不深不淺 第四十二章 葵花田

作者 ︰ 青素

餐廳里奏起優雅的旋律,是小提琴和鋼琴的混合樂。

淡黃色的燈光在酒杯上萃出好看的光暈,玫瑰花和梔子花的香氣,使整個餐廳都是浪漫的氣息。除了——某一桌。白某人,執起刀子和叉子,有一下沒一下的劃著眼前的那盤牛肉。

「想不到和白小姐吃飯竟這般無趣。」

「我也沒說我有多麼有趣。」暮遲小聲嘟囔。

「什麼?」布深似乎是沒有听清楚,可是不等暮遲回答什麼,有自顧自接了下去,「我還以為你是在玩欲情故縱的把戲呢?」

「什麼?」暮遲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

「難道不是嗎?白小姐大可以直接把衣服放下就離開,為什麼要等我這麼久,還在我的接待室里面睡著了呢?」

像是被電到了一樣,對啊,自己把衣服放下了就好了,不是嗎,干嘛要等他這麼久,難道,難道,在自己的潛意識里,自己真的是還想要見他的?啊,不會吧?

心里那些小心思七轉八拐了好幾圈,臉上卻不暴露什麼。「如果讓您有什麼誤會的話,那麼我向您道歉,現在,我先走了。」說著便要起身。

「干什麼這麼認真,只是開個玩笑。」皮笑肉不笑。

「其實你真的,很像一個我認識的人。」

像是被這句話吸引到了,于是自己又坐了下來。「誰?」

「過兩天,你應該就能見到了。」

暮遲忍不住有皺了皺眉頭。

「有沒有興趣陪我去個地方?」

「嗯?」

幾分鐘後,兩人又一次呆在了布深的蘭博基尼上。

「到底去哪里?裴總。」

「去一個很好的地方。」他突然笑了笑,這時的笑確實難得的發自內心的一種舒適輕松的笑容,暮遲看得有些痴了。

「听說,你是從法國回來的?」

「是,法國。」

「法國是個很美的地方。」他像是在對暮遲說話,又像是在和自己說話。

「你一直住在法國嗎?」

「哦,好像不是,七年前才搬去法國的。」

「哦?七年前。」

「嗯,七年前,可是我因為一些事故,失憶了,具體的想不起來了。」

「事故啊,听起來就像是小說里的情節。」

「我……」

「到了。」

下了車子,迎面而來的是一陣熱浪,暮遲環視著周圍,是一片向日葵,腳下踩著的是泥濘的土地。

這時候的太陽有些大,可是走在這樣的小路上,迎面吹來的大風,吹走了熱氣,帶來了一絲絲涼意。向日葵隨著風就這樣搖曳著,來回搖擺,每一根的睫葉都很粗大,向日葵有著及腰的高度。

暮遲顧不得後面的人,就這樣自顧自的向前走去,一切都是那麼熟悉,那麼熟悉,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曾這樣穿梭在向日葵叢中,向前撥開一片又一片,然後,然後,然後就可以找到——一個,一個人影,對,應該可以找到的吧!

但是當她撥開最後一層向日葵時,前面只有一片空地,沒有什麼人,一種強烈的失落感籠罩著自己。這里,難道自己,來過?

呵,怎麼可能?

「你看起來喜歡這里?」

「嗯。這里看上去,」她頓了頓。「很好。」

「坐吧!」裴布深極其自然地就坐了下來,毫不介意地上是否干淨。暮遲也不多說什麼,就這樣做了下來,現在已經兩點半了,太陽在山的那一邊,好像正在升上來,又好像要降下來了。

「其實我也是兩年前才來到這里的。」

「這里的向日葵,只長了兩年嗎?」

「不,長了有十幾年了吧,每次有向日葵死了,就會被播種下新的。」

「那,這里就是一片很有故事的葵花田咯?」

「其實,我們有點像,我幾年前,也記得不了一些事情,然後兩年前,我托著照顧這里的老農民和我說,我付給他的定金到期了,要不要繼續照顧著,我原本都不記得有這樣的一片地方了,其實本來也沒打算留下的,那次,因為一些公務,順路經過這里,就來看看,一看,就不想拆掉了。」

陽光打在他的臉上,金燦燦的向日葵都成了他的陪襯。

「這個地方真的很美。」

裴布深看了看暮遲一臉迷醉的表情,「我每次心情不好就會來這里,你看起來,好像也很喜歡這里。」

「嗯。」

「一般的女孩子好像都會更加喜歡玫瑰花百合花之類的吧!」

「可我好像一直都很喜歡向日葵呢?」

那邊很久都沒有回話,又過了好一會兒,「要是喜歡,以後可以常來。」

暮遲的身子微微顫了一下,不再多說什麼。

兩個就這樣呆在陽光下,聊了很久,太陽很大,沒有空調,只有微風做伴奏,可是兩人卻聊得很開。而裴布深也很久沒有說過這麼多的話了。

兩個人正行走在鄉間的小路上。

「這麼說,你一直很希望養一直長毛犬。」

「哦,不是長毛犬,是……」裴布深的話卻被一陣急促的電話聲打斷了。

「喂,什麼,伯母的病情又惡化了?嗯,好,今晚的機票,這麼急?多久才回來?嗯。」

「我,有點急事,先送你回去。」暮遲看著裴布深略顯著急的臉,有一點點的心寒,一點點的,是啊,一點點的。

兩人上了車子,一路無話,只有不停地電話鈴聲,「停在這里吧!」

「還沒到,不是嗎?」

「沒關系,下這里吧!我在這里就可以打到車子了。」

「但是,你……」

「沒關系,下吧,你不是還有急事嗎?」她的目光在裴布深的手機上停留了一陣子。

裴布深鎖著眉頭,像是糾結了一會,打開了鎖車門的開關。

暮遲下車離開,動作行雲流水,不再回頭。

而布深的目光一直鎖著她,直至背影消失。

暮遲走了許多路,才打到車子。一上車子,整個人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癱在座椅上。

「小姐,去哪?」司機先生溫和問著。

「綠森小區。」暮遲說完這話,就緩緩地閉上了眼楮。腦子里將這兩天的事情過濾了一遍,一切場景好像都在眼前浮現,是裴布深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啊,這詞用的好像有點不大適合。

暮遲,心中早已百轉千回,她知道自己配不起這樣的男子。不僅是因為他已經有了未婚妻,更因為自己。也許,他們早些遇到會更好。可是現在,已經遲了,而自己能做的,只是讓那顆許久沒有為別人而跳動的心,好好封存,不讓它亂動,暮遲滾動了兩下眼珠,不再想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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