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連紫應想不到她小小年紀竟然會問這麼深遠的問題，驚訝地看著她。就算是在古代，你們這的女孩子嫁得早，但也不用這麼早就懂得這些問題吧？
小曇搖著她的手，追問︰
「應兒姐姐，你回答我啊，你願意麼？」
「這個……」連紫應有些尷尬，把臉一板，說，「你個小屁孩，這是你該管的嗎？」
「我就管！」小曇拉著她撒嬌起來，「好姐姐，快點回答我嘛……」
「我……」
連紫應被纏得沒辦法，索性硬起心腸答道︰
「我當然不願意！」
她自認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年紀，雖說她的年齡在這個時代已經是個老姑娘了，但，她沒當自己是這里的人。況且，幾天前那個毒誓還猶在耳畔，她可不想出爾反爾。
「為什麼？！」
小曇顯然對這個答案很不滿意，幾乎要跳起來。好在她還記得是身在小船上，沒有真的跳起，否則小船側翻，兩人都得變成落水小鳥了。
連紫應無語地斜睨著她︰
「沒有為什麼。」
小曇睜大眼看著她，眼中滿是委屈︰
「可……可是……」
「可是什麼？」
連紫應看著這個小可愛，真是拿她沒有辦法。天生的表情帝，任何一個表情都有巨大殺傷力。
小曇可憐巴巴地說︰
「小叔有什麼不好，你為什麼不願意嫁給他？別人都願意，你為什麼不願意？」
連紫應有些頭痛，這小東西，十萬個為什麼啊。怎麼古代的小孩早熟到這個程度，人小鬼大，搞得她狼狽不堪。她腦子一轉，反問道︰
「那你說他有什麼好，我干嘛非要願意嫁給他？」
「他……他……」
小曇啞然。小叔總愛跟她作對，處處招惹她，似乎全沒什麼好處。但是自己卻又從心里喜歡他。現在叫她說出他的什麼好處來，還真的想不到啊。她不禁抓了抓頭，憋得小臉發紅，最後才想到一點︰
「他會救人啊！」
至少救了你。
連紫應笑道︰
「救人確實是功德無量的大好事。不過呢，佛家有雲，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救人是所有有良心的人都會做的事。而且呢，救人有時只是偶然的，不能用來評價一個人的人品。像一些十惡不赦的大壞人有時候也會無意中救人，那麼那樣的人也是好人了？」
大道理就算說不通你，繞也能把你繞暈。小屁孩，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這……」
小家伙果然抓耳撓腮，無言以駁。她臉色越發得焦急，小叔在應兒姐姐心目中的形象怎麼就不能高大起來啊！真是的，他到底有什麼優點？趕快想，趕快……
「好啦，別作徒勞的掙扎。雖然我不願嫁他，但像你說的，願意的女子滿大街都是，你擔心什麼？」
連紫應搖搖頭，揚起唇角，深吸了一口滿是荷香的空氣。
她也曾為了軒轅昊數次相救自己卻無以為報而心懷愧歉，但此刻這番話，不僅讓小曇無話可說，連自己都被說服了。她心下一寬，拿起小槳左劃一槳，右劃一槳，小船緩緩前行。
雖然她說不怕小叔無人喜歡，小曇心下卻得不到些許寬慰。只要想到她不願嫁給他，心里便陣陣不爽。當下沮喪地垂著腦袋不再言語。
古時禮數十分嚴謹，女子嚴守三從四德，男女間的婚事一定要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未出嫁的閨女終日不出房門，更羞于在人前提及自己婚事。若有人無意提到，也一定會羞得滿臉通紅，躲到深閨。即便是不羞不臊的，也會裝出個害羞的樣子離避，以示嫻德。
但連紫應根本不懂那些禮數，小曇又年幼，也不通曉，兩人在湖心只管大喇喇談論著婚嫁之事。就算是當事人軒轅昊听見，只怕也要尷尬得滿臉通紅。她們兩個倒是臉不紅心不跳的。幸好是在湖中心，附近也沒有人，不然被人听到笑掉大牙了。
連紫應見小曇不高興，笑著輕刮一下她的鼻子，說︰
「你呀，我只是偶然出現在你們世界的異族女子，總有一天要離開的，你難道不肯陪我開心度過在你們山莊的美好時光？」
小曇聞言急忙抬頭，緊緊看著她︰
「應兒姐姐，你不要離開成麼？」
連紫應見她目光中滿是祈求，心中一暖，無奈笑道︰
「傻小孩，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去的地方，怎能總不離開。」
「那你便當這里是你要去的地方好了……」
小曇急切地挽住她。
好快的思維。連紫應看了看她，心下微微一動。這里，她要去的地方……
這里怎麼會是她要去的地方！這里沒有姐妹，沒有親人。她甩甩頭，阻止自己想下去，向四周望了望，尋找隱在葉間的荷花，說︰
「別說那些了。你想要哪一朵？我幫你采。」
小曇見她不肯回答，失望之極，有氣無力地答道︰
「隨便。」
連紫應四顧一下，看準一朵紛女敕欲滴的初綻花朵，將船劃近，伸手要采。手觸到長滿小刺的葉睫，眼看著花朵嬌艷如斯，采下後不多時便要失去生命，忽地不忍下手。她回頭看了看小曇，收回手來，說︰
「小曇，如果我們采了這朵花，到秋天就少了一顆蓮蓬了，不如不采了吧……」
小曇心情不佳，也沒什麼意見。兩人劃著小船在荷叢中繼續欣賞花朵，小曇一路悶悶不樂，連紫應卻看得心滿意足。終于都有些累了，兩人才靠岸下船。看看天時，已經日落西天。
小曇與連紫應道了別，和隨侍的丫頭一起回住處去。連紫應見她有些無精打采，知道今天自己的話必定傷她的心了。但有些話需要說清的，遲早要說。俗語有雲，早死早超生啊。嘆口氣，轉身也往住處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