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的，真的沒關系的，只要陸勇平談到這次的期末考試，她就告訴他只是失誤，下次一定會考好的。
「老師，這次考試只是失誤，下次，下次我一定考好。」方麗琴戰戰兢兢地說。
此時，陸勇平剛剛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坐下，並沒有開口講什麼。他只是慢慢地拿出一支煙來，然後點上。眼楮望著門外魚躍而出的孩子們，他們喧鬧叫囂著奔向操場。
就是在現在，方麗琴也不得不承認，陸勇平抽煙的樣子還是很讓人著迷的。他的眼窩很深，側臉稜角分明，青色的煙霧從嘴巴里面徐徐噴出來的時候，有一點憂郁，有一點深沉。
「你知道嗎？我的第一個男人是我老師。」方麗琴的眼楮望著牆角處的那片蜘蛛網，從她來到北城來到這個按摩店的時候，那個蜘蛛就在那里了。
*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身旁的男人動了動，側過身子，他的臉上掛著戲謔的笑容。「原來你以前就是一只妖精啊。」
這個男人抽煙的樣子像極了陸勇平。
「他是我小學老師。」方麗琴很平靜地說出這句話，身旁男人的笑容戛然而止。
屋子里有著凝重的寂靜。昏黃的白熾燈讓她想起永寧，但是四周粉刷過的潔白牆壁告訴她，這里是北城。
方麗琴像是機械玩具一樣轉過頭來，看到男人驚訝的神色，她笑了。笑聲打破了這一片寂靜，爽朗大方，這種爽朗大方足以讓人忘記她的過去跟她現在的身份。
笑完之後，她的臉色變得嚴肅，「他是個*，是個混蛋。」
男人嘆了一口氣，一把抱過她。
方麗琴第一次在一個男人的懷里睡到天亮。那個男人給了她很多錢。他走的時候說︰「你本可以成為更好的姑娘。」
方麗琴拿過那一把錢，朝男人點了點頭，笑容不加修飾地嫵媚。她知道，他根本就不懂，成為更好的姑娘又如何？她不需要成為更好的姑娘，她從來都不要求更好，她只想像個蟑螂一樣在這個骯髒黑暗的社會中頑強地生活下去。而這，就已是最大的奢侈了。
整個學校逐漸安靜下來，陸勇平將手中的煙蒂仍在地上，用皮鞋踩了踩。他站起身來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反鎖的聲音讓方麗琴的心髒都跟著提到了嗓子眼兒，她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里，手緊緊的貼著褲子側面的縫，頭不敢轉動一下，脖子都梗的僵了。
「別緊張，放松嘛。」陸勇平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方麗琴簡直要跳起來，她驚恐地睜大眼楮望著陸勇平，他的臉上是跟平時上課時沒有無恙的笑容，平和而親近。
這種平和親近離她越近，她的心里就越是覺得害怕。
「坐啊。」陸勇平一**坐在*上，拍了拍身邊的位子。
方麗琴似乎忘了那天慘烈的場景了，不，是殘忍。對一個九歲的孩子來說，那個畫面太過殘忍。中年男人最油膩臃腫的果體。人類靈魂深處最原始的*。
即使事情過去這麼多年，她想起來那場面的時候仍然會忍不住地干嘔。方麗琴覺得人是會選擇性的遺忘一些事情的，那些太過痛苦的不堪的事情會自動的模糊掉，像是用橡皮擦掉的鉛筆字跡。可是無論如何，還是留下了黑色的印記。
那個時候，方麗琴對人類最原始的交夠有著最深處的罪惡感。自己什麼時候開始變了的呢？她想不起來了。
大概很多最開始我們都認為的骯髒不堪的事情發生過很多次之後，我們便真的會習以為常，會逐漸麻木，習慣。方麗琴覺得現在已經無所謂了，什麼都無所謂了。
九歲的方麗琴拼命地掙扎，拼命地尖叫。陸勇平的臉就在眼前，笑容愈發地深，「你叫吧，這個時候學校哪里還會有人呢。」
方麗琴在最絕望的時刻，听到了有人敲門的聲音。
陸勇平顯然被嚇了一跳，他捂住了方麗琴的嘴巴。她是無論如何都沒有他的力氣大的。
她絕望地听著那個熟悉的聲音在外面喊著︰「誰在里面？」
方麗琴的眼淚大顆大顆的劃過鬢角流進頭發里面。她非常用力，但是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陸勇平的手捂的她要窒息。
門外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周圍重新回歸安靜。
巨大的安靜像是窗外橘紅色的霞光一樣包圍過來。
方麗琴突然不緊張了，人類處于最深的絕望的時候沒理由緊張恐慌了，因為無論如何，她都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