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下課之後，」王偉文終于開口講話了，氣息在蘇木的耳邊環繞，他咬了咬嘴唇，繼續說下去，「陸老師把我們幾個學習不好的留了下來。」
講到這里，王偉文似乎回憶起了什麼不好的東西，眼楮里閃爍著淚花，像是兩個反光的小鏡子。
「他說我們成績不好，拖了班級的後腿。他很生氣，大聲地問我們下次能不能考好一點，我們幾個都被他嚇得不敢說話。他見我們不說話，就更生氣了……」
「王偉文！」
突然襲來的洪鐘一般的聲音在他們倆的耳邊炸開，王偉文的話被攔腰劈斷。
他們兩個不約而同的抬起頭來，是陸勇平。
「陸老師！」蘇木站了起來。
王偉文在看清楚站在門口的那個人是陸勇平之後，身子失去控制地顫抖著。當然，這一切蘇木都不知道，他的視線放在了陸老師的身上。卻被陸勇平盡收眼底。
陸勇平笑了。
這笑容在蘇木的眼里是和善的，寬厚的。他不知道，這笑容卻讓王偉文心里的恐懼野草一般的瘋長。
「我想了想，還是我親自來走訪一下他們幾個比較好。」陸勇平走過來，拍了拍蘇木的肩膀，「你先回去吧，今天天氣不好，回家晚了你家人擔心。」
蘇木點點頭，他想陸老師果然是個好老師，就連學生不來上課都要親歷親為地來看一下，要是換了老師絕對做不到。能在一開始就踫上這麼個好老師還真是他們的幸運。
「蘇木……」蘇木剛邁開步子的時候就听到了王偉文的聲音。
王偉文的眼楮里寫滿了恐懼與不安。這讓蘇木有些意外。
「王偉文，有什麼事直接跟老師說吧，蘇木要回家了，現在太晚了。」陸勇平將手搭在王偉文的肩膀上。
王偉文的眼楮里像是住進了一只小動物，萬分的驚恐，他不敢抬頭看陸勇平。
蘇木認為這大概是昨天晚上陸勇平把他們幾個留下來罵了他們幾句的原因吧。小孩子就是這樣，一驚一乍的。當然在這麼想的時候，蘇木是把自己從「小孩子」這個群體中劃出來了的。
「老師再見，王偉文，我先回去了啊。」
蘇木從王偉文家里出來之後，路過喬子琰的家，屋里面的燈光已經亮了。蘇木笑了笑。這個時候天空飄起了小雪，零零星星的，蘇木伸出手接了一片，六角形的雪花真是漂亮，帶著永寧所特有的黑色，在手掌中不一會兒就化成了一小點水，甚至連滴都算不上。
晚飯過後，外面已經是白茫茫的一片了。蘇木喜歡雪，潛意識中他認為只有雪這種大自然所產生的最白的東西才能洗去永寧上空揮之不去的黑色。以前每次下雪，他總是會叫上阿臣一起出來打雪仗。
對了，阿臣，他今天怎麼沒去上學呢？如果他在家的話叫出來一起打雪仗吧。這麼想著，蘇木就跑了出去。
雪是新鮮的，蘇木緩慢的踩下去，咯吱的聲音之後就留下了一個腳印。蘇木快速地從積雪上跑過去，雪地里就留下一串深淺不一的腳印。蘇木對踩雪這件事情頗有心得，如果是慢慢踩下去的話，听得到雪被慢慢壓實的時候它發出的尖叫，那一聲聲的咯吱就是她被踩疼所發出的哀嚎，腳印周圍的雪層也是斷斷續續的，不夠干脆利落。如果是迅速地踩下去就不一樣了，雪來不及發出任何的聲音，而且腳印的四周也十分的整齊，像是一刀下去刻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