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滄海 第一七一章 永遠不遲

作者 ︰ 琴昂

人內心的感覺難以言喻,當橫下一條心,放下尊嚴,放下個性、放下得失時,心情豁然開朗,只要人勇敢一點,前方不是烏雲密布,而是晴空萬里。牛強像是放下挑著長路的重擔那樣輕松,精神振奮地問道︰「仔細回想,我被李建國騙了。」

「騙你沒商量,掉進泥潭,越陷越深。」夢影直截了當地回答。

「我如此糊涂,苟且偷生,像是被他施了魔法,竟毫無知覺。」牛強幡然醒悟,說道。

「說得不好听,你是小洞不補,大洞吃苦。當時李建國在突審你時,事情還處在萌芽階段,如果你不沉默,大膽地說出來,其實,沒有你的事,有事的應該是李建國的父親。」夢影挑起牛強一直忐忑不安的李建國捏住的一筆舊帳,她想以此為突破口,化解牛強心中的擔心。

「當時想說,但看到朱兆有一家的遭遇,又不敢聲張。」牛強回首往事,仍然心有余悸地說。

「我為什麼說沒有你的事,從你敘述的事實來看,李建國捏住這筆舊帳的主謀,應該是李建國的父親李再,他批計劃給你們單位,你雖然變賣了物資,屬于倒買倒賣行為,當然在現在的政策環境下,屬于企業的自主經營行為,不存在違法問題。李建國之所以嚇唬你,讓你不要說出事實的真相,李建國在包庇其父李再的違法犯罪行為,是李再在濫用職權和收取回扣,也就是受賄。如果從國家的物資利益中獲取私利,也可以說貪污國有資產。李再應該被繩之以法,由于你的沉默,李再僥幸地漏網,並且一直逍遙法外。」夢影拿出自己剛才記錄的筆記本,翻看著要點,逐一給牛強分析解釋。

「鋼材是我賣出去的。罪責難逃。」牛強十分肯定地提醒夢影。

「是你賣的,不等于罪責在你。」夢影想了一會,回答牛強。

「此話怎講?」牛強兩眼直直地看著夢影,迫切地追問。

「在公司里,你不是法人代表,雖然事情是你去做的,但不是你個人行為,如果說你做的這件事有什麼責任的話,也必須由法人代表來承擔。」夢影以一名記者的敏感和見識,給牛強擔任起法律顧問的職責,說得有理有據。

「如果這樣,不是給朱兆有增加罪責。」牛強听明白夢影的分析道理,不好意思地說。

「我沒有看朱兆有的判決書,關于你經手的這一筆買賣,帳肯定算到朱兆有的頭上,你再想一想,朱兆有不是以投機倒把罪,而鋃鐺入獄的嗎?還能少得了這筆帳。可以說你們整個公司就是靠倒買倒賣發展起來的,做商貿生意,本質如此。如果說經手的人都有罪責,試想一下,公司里有多少人經手,把這些人都抓起來,你們公司須要抓多少人起來。所以說你當時的擔心是多余的,中了李建國的詭計。」夢影有條不紊地接著分析。

「听你這麼分析,很有道理,我是杞人憂天,做了李建國的哈巴狗,還自認為自己走了天時。」牛強如夢初醒,悔不當初,懊悔地說。

「俗話說,聰明人聰明事,聰明一世糊涂一時。你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輕易地做了李建國的俘虜。當時也要看一看楊民生或是顧長貴等其他人員的情況,難道他們沒有經手過買賣,肯定會有的,我相信楊民生做的買賣不在少數。你把他們當作愚蠢之人,其實他們是難得糊涂,現在看來,李建國捏牛強沒有捏錯。」夢影認真地給牛強分析當時德豪公司的業務經營情況,帶著調侃的口吻,對牛強說道。

「當時的情況,工作組搞得神秘兮兮,公司里人與人之間,相互不打招呼,不輕易說話,少數膽大的員工,即使說話,也絕不提公司里面的事情。如果忍不住,說一件芝麻小事,很快就傳到工作組那里,變成了西瓜大事,馬上找去談話,下達任務,必須檢舉揭發朱兆有一到兩條罪狀,檢舉揭發公司副總或其他人員也行,檢舉兩條可以抵上朱兆有的一條。否則,關三天三夜,才能回家。」牛強說到這里,嘆息一聲,停頓下來,端起茶杯,喝了幾口水,然後,接著說,「在那種嚴峻的形勢下,我哪敢找其他人探听情況,尤其像我這個當經營老總的,舉報我的事特別多,所以,當李建國提出要我保守秘密時,正中下懷,我還暗自高興一段時間,心想自己恐怕不會像朱兆有那樣去坐牢,因為靠上了李建國這棵大樹。」

「從此以後,李建國的腦袋長在你的肩膀上,他說東,你不敢向西。怕靠不到這棵大樹,不斷地給這棵大樹做貢獻。這麼多年,你究竟貢獻了多少?」夢影看牛強的態度已經完全轉變過來,抓住時機,一語道破。

「李建國需要搞好方方面面的關系,來人接等,通知我去,我就得馬上趕到,坐在他對面的位置,他對朋友們介紹說,我是成功的民營企業家,其實,我純粹是他的皮夾,等他們酒足飯飽,我來買單,有時,興趣來了,接著安排後半場,找個地方放松一下,散散酒勁。」牛強回憶著與李建國的交往,泛泛而談。

「講點實質的,事到如今,你還顧忌什麼?」夢影緊追不舍,有針對性地提示道。

「還有就是玩女人,安排以後,我就撤離。」牛強看著夢影,不好意思地說。

「再實質一點。」夢影毫不放過,進一步追問。

「我也不是現場管理員,怎麼知道他們倆人具體的細節。」牛強無奈地回答。

「我指的不是這方面的。」夢影繼續提示道。

牛強明白夢影指的是哪方面,就是直接送現金。除此以外,牛強毫無保留,將他與李建國之間的事都完完全全地抖落到陽光下。他知道一扎扎鮮紅的毛爺爺,送這些貨,不但收者犯法,送者也是要被追究刑事責任,他在徘徊,到目前為止,還拿不定主意,沒有勇氣和盤托出。牛強的擔心有他的道理,所講事實,如果披露出去,就有可能將李建國的官途徹底推毀,他不是憐憫李建國毀掉的前程,而是想到李建國肯定會瘋狂地反撲報復,不擇手段,喪盡天良,窮凶極惡。受傷害的不僅僅是牛強本人,還要牽連到夢影,這位聰慧的漂亮記者,人生剛剛起步,前途無量,讓她受到傷害,牛強于心不忍。

「夢記者有多大的把握。」牛強沒有挑明,而是策略地問。

「即使有百分之一的把握,也要樹立百分之百的信心。」夢影知道牛強沒有講明的意思,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即使現在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如果要不了幾年,他從監獄出來以後,能保證百分之百的不下毒手報復。」牛強神情嚴肅,目不斜視,謹慎地問夢影。

「我可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但是你難道忘記,剛才來到我這里時的絕望心情,要知道,李建國不僅要拋棄你,到一定的時候,還要你人間蒸發,因為你是隨時可以毀掉他前程的活口。就像現在李建國千方百計地要剿滅王大海一樣。」夢影直擊牛強的要害處,一針見血,直言不諱。

夢影之所以對牛強疾聲厲色,是對牛強不能自我求贖的失望,在夢影的勸說下,牛強鼓起與李建國抗爭的希望,卻遲遲下不了行動的決心,至少到目前為止,牛強還處在前怕狼後怕虎的階段,甚至思考到李建國出獄以後的報復行動。因此在給李建國貢獻多少毛爺爺上,還沒有說明真相。

從與牛強的談話中,夢影尋找到一個答案,王大海在「濱江日報」上刊登的失物招領中的那本存折,當時沒人敢站出來認領,自從公安介入以後,也就自然而然地停頓下來,沒有人再追問,那本存折的主人是誰?現金從何而來?在濱江心照不宣,沒人敢說。今天,夢影隱隱約約地感覺到,這個答案很明顯,即使是同名同姓,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幾個李建國,與牛強接觸的這一個李建國,部分資金來源已經浮出水面。

「與其坐以待斃,任人宰割,一輩子不得翻身。不如揭竿而起,志在一搏。」夢影積極地鼓動牛強說出來。

「夢記者,這些陳年舊賬,現在說出來,遲不遲?」牛強疑惑地問。

「永遠不遲。」夢影堅定地回答。

「既然與李建國針鋒相對,現在重新投靠王大海,他會不會收留。」牛強擔心地問夢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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