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滄海 第五十三章 不速之客

作者 ︰ 琴昂

眯著老花眼,喬珍把托紙的手掌放得遠遠的,才能看得清字體,握筆的手顫抖地劃著字,因用力過猛,筆尖戳破薄紙,扎在她的掌心,頓時,痛得喬珍「哎喲」一聲尖叫,本能地縮回手掌,細女敕的皮膚已經被鋼筆尖銳的筆鋒扎破,紅色的血液溢出,混合著純藍色的墨水,像是一小朵含苞待放的桃花,她掏出手絹按住自己的傷口。放在手掌的紙滑落到朱小狗的頭上。

喬珍痛苦的叫聲,沒有打動朱小狗的心,對于自己的長輩,也是為朱小狗工作的事,在寫推薦信時,受傷的大媽,竟置若罔聞。然而,一張紙的落下,他急忙捧在手上,仔細地閱讀起來。朱小狗的母親也沒有去關心她嫂子受傷的手,急忙把自己的頭伸過去,看兒子手中的那張紙。

紙上寫著的內容是--德豪公司︰請安排朱兆有的佷子朱小狗到貴公司工作。

朱小狗看完紙上寫的內容,沒有他繼承股權的事,眼楮睜得滴溜圓,好像隨時眼珠就會迸出來一樣,真是要嚇死人,只見他唾沫橫飛,使出全向力氣,站起來對著喬珍大吼︰「哦…哦不…」

「嫂子,這上面寫得不對吧。你應該寫上接他大伯伯的班。」朱小狗的母親拿過那張紙,送到喬珍的眼前,用手指給她看。她今天來的目的,下了死決心,花了大價錢,就是要喬珍寫下讓朱小狗繼承朱兆有股權的事。

「你哥哥定的事情,我怎麼敢改。」喬珍感覺到手掌心的針眼,鑽心的痛,兩眼呆呆地盯在按著出血點的手絹,眼淚滴落下來。

「哦…哦改…」听到喬珍這樣肯定的回答,朱小狗猶如一頭發瘋的獅子,伸出他粗壯的手臂,拽著喬珍寫字的右手,要她在字後面接著寫上,持有朱兆有的所有股份。

喬珍氣憤地怒視著朱小狗,不想回答朱小狗的任何問題,拚命地要縮回自己的手,感到空氣里彌漫著恐怖的氣息,站起身,想奪路而逃,擺月兌他們的無理糾纏,可是喬珍的手臂,被朱小狗死死地越抓越緊。喬珍身體弱小,力若游絲,任憑怎麼用力,拽不出自己的右手,只好絕望地又坐下來,雙眼緊閉,頭靠在椅背上,沉默無語,冷臉相對。心想,今天,橫下一條心,看他們怎麼辦。

「嫂子,我的好嫂子,天下最好的嫂子,你也知道,朱小狗沒有正式的工作,連一個知青廠的工人都沒有當上,一直在家待業。他遇到困難,做大媽的,能袖手旁觀嗎。看在他爸爸死去多年的份上,不看僧面看佛面,總得給他死去的爸爸一個面子。」朱小狗的母親,伏在喬珍的雙膝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著,時而是在嗚咽,低沉揪心,時而尖叫,抱著喬珍的一只臂膀,使勁地搖動,不斷地哀求說,「你就寫幾個字吧,怎麼這樣絕情呢,這是要遭到報應的。」

喬珍還是無動于衷,像一尊木偶,臉上沒有一點憐憫的表情。

朱小狗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母親,這樣低三下四的在求人,他腦袋「嗡」的一聲,憤怒的心在胸中燃燒起來,甩掉手中的那一張寫著字的紙,惡狠狠地撲上去,雙手掐住喬珍的頸脖,口中結巴得吐不出連貫的字,只是在「哦…哦…」地嗷嗷叫。

喬珍呼吸不暢,臉色更加蒼白,白得像紙一樣沒有一點血色,舌尖伸在唇外,手腳四只頑強地撲打,猶如不會游泳的人掉進水塘里,手舞足蹈,從剛開始的強勁,到慢慢地疲軟無力下來。

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心動魄的一幕,朱小狗的母親,先是一種欣慰,對于這種不通情達理的人,就應該使點顏色給她看一看。當看到喬珍動作舒緩下來,在椅子上慢慢地不再動蕩。朱小狗的母親開始恐慌起來,迅速上前,拉扯朱小狗,讓朱小狗趕快放手。可是,這時的朱小狗,完全沉浸在制服大媽喬珍的勝利喜悅之中,臉上發出猙獰的微笑,渾然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在極力地阻止,讓他趕快松手,不然,就要出一條人命。現在喬珍的命在一條脆弱的線上懸吊著,稍再用力,就會一命嗚呼。朱小狗的母親急中生智,張開大嘴,露出兩排尖利的牙齒,慌里慌張地使勁一口咬在朱小狗的手臂上。

「哦……」這一口咬得著實不輕,朱小狗痛得大叫一聲,松開緊緊掐在喬珍頸脖的雙手,收回手臂,看到上面有兩排深深的月牙形的牙印,斜視著自己的母親,咬著牙說,「哦哦…哦哦…」

朱小狗的母親心痛地撫模著,自己咬傷的兒子傷口,對靠在椅背上迷迷糊糊的喬珍大聲怒斥︰「就是因為你這個薄情薄義的人,害得我兒子都受傷了。難怪你家的人都要受到報應,就是因為你這個克命的人,你怎麼不去早一點死,留在世上多一個禍害。」

喬珍虛弱得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她想一頭撞過去,撞死那個賤女人,即使同歸于盡,也了無遺憾。但是,現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手腳不能動蕩,人坐不起來,沒有爆發力。在山重水復疑無路的時候,喬珍的余光掃射到地面上的那張紙,她不顧一切,想站起來,走過去,撿那張紙,把它撕扯得粉碎。可是,人站不起來。她想還有一種辦法,就是可以爬過去,于是,使出全力,然而,人不能坐起身,連爬過去都很困難,沒有辦法觸模到那張紙。喬珍很焦急,一定要在他們拿走之前,把那張自己寫的紙給撕毀。喬珍現在讓朱小狗到工廠上班的願望都打消,更談不上什麼繼承股權的事。

朱小狗的母親,用自己的唾液抹著朱小狗手臂上的牙印,進行消毒。她對朱小狗說︰「兒子呀,那張紙在什麼地方。」

「哦…在這…里。」朱小狗伸直自己的手掌,掌心里沒有那張紙,他記得剛才還在自己手中捏著的那張紙,怎麼會不翼而飛。忽然,他又想起來,在掐大媽喬珍頸脖時,自己把那張紙給甩到地上。他從母親那里,抽出自己的手臂,四處尋找起來。

「這麼重要的東西,你怎麼能隨便甩。」朱小狗的母親嘴里嘮叨著朱小狗的不是,也在東張張,西望望,尋找起那張紙。

眼看著他們要逼近那張紙,喬珍使出渾身解數,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滾過去,她從椅子的一側,滾到地面,臀部著地,乘著慣性,一鼓作氣,接著又翻了一個身,頭已經到達紙的位置。

朱小狗听到有人滾落地面的撲通聲,回過頭,看見是大媽喬珍,他沒有理會,準備繼續尋找。可是,他又馬上回想起,剛才看見躺在地面的大媽喬珍,頭的前方,有張白紙團。朱小狗眼楮一亮,迫不及待地回身跑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喬珍見朱小狗跑過來要撿那張紙團,她靈機一動,用嘴咬住那張紙團,要把它咬碎吞進口中。

朱小狗用肥厚的大手,狠勁掐住喬珍的兩頰,使她的嘴無法合攏,另一只手則從口中拿出那張紙團。朱小狗把紙團放在地面攤開抹平,對他的母親說︰「哦…沒…有破。」

「趕快叫她接著補寫後面的一句話。」

「哦…怎…麼寫?」

「讓朱小狗持有朱兆有的全部股份。」

「哦…她不…寫。」

「你握住她的手,強迫她寫。」

「哦…她握…拳。」

「不然,你過來按住大媽的雙腳,不能讓她再滾來滾去,沒有辦法寫字。」

朱小狗與他的母親倆人互換了位置,朱小狗的母親,扒開喬珍的右手,把鋼筆插在她的手中,然後用自己的手,在外圍包住喬珍拿筆的手,像小孩剛學寫字時一樣,一筆一劃,手把手地在紙上寫著。

喬珍眼睜睜地看著手中握著的筆寫出自己最恨的語言,她已經自己控制不了自己,一切都在別人的掌控之中,情緒絕望到了極點。她用唯一能動的嘴,不停地往那張白紙上,吐著口水。可是,朱小狗的母親把喬珍的頭,壓在自己的胯下,使喬珍怎麼去吐口水,也沒有辦法吐到紙上。

朱小狗的母親看著寫好字的白紙,感覺還沒有十分的把握,生怕有什麼遺漏,再來找喬珍修改簽字,那是難于登青天。朱小狗的母親,想了一想,光憑簽字不行,還得按個手印,一時也找不到印泥。朱小狗的母親,看見喬珍左手掌傷口上的鮮血,有了辦法,捉住喬珍右手的食指,蘸著左手掌里傷口上的鮮血,往白紙上喬珍的名字上,按了一個紅紅的手印。朱小狗的母親,這才心滿意足地把紙在手上彈了一彈,然後,用嘴吹了一下,折疊好,交給朱小狗說︰「命可以丟,這個法寶不能掉。一定要收好。」

「哦哦…哦哦…」朱小狗小心地把法寶揣進懷里,跟在母親後面,倆人大搖大擺地走出喬珍家的門,揚長而去。

朱小狗拿著這一張法寶,去拜見他的干爹後,他要找王大海攤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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