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滄海 第十六章 愛在棘途

作者 ︰ 琴昂

劉春花感覺這幾天的身體,怎麼調整都不爽,確定不是感冒,也不是女人每月來的那種事。在百貨大樓當營業員的她,化妝品櫃台,也不怎麼累,是一個接觸文明消費者的差事。看到劉春花細皮女敕肉的俏臉蛋,此時無聲勝有聲,買者想,她的臉蛋可能就是這個抹上去的,痛快地從自己的荷包里,甩出鈔票,拿貨走人。不象服裝櫃台,一天到晚,討價還價把你折騰得要神經衰弱。有時,不講理的消費者,第二天,甚至,有的過了幾天,找到了瑕疵,那得給她換一件,簡直是來找你打架拚命。你懂的,公家的小營業員,她的頭點得下去嗎?那就看嘴功,怎麼把來者,給忽悠回去。

劉春花沒有這些煩心事,但是,身體在這幾天,怎麼就不爽呢?夜里一旦醒來,就無法入眠。她在想,是不是父母到鄉下走親戚,自己一個人在家睡,有點不適應。接近凌晨六點,一直沒有睡著。現在,再怎麼搞,也得眯一下,不然,八點上班,消費者看見你兩個大黑眼圈,可能,丟下化妝品就跑路。

這時,客廳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劉春花想,父母起得真早。因為,鄉下親戚家沒有電話,父母要打電話,要趕五里路,到村部旁小店打公用電話。

拿起電話,卻不是熟悉的父母聲音,里面傳來急促的男中音︰「王大海叫你于今晚十點三十分在老地方見,必須準時。」

劉春花在電話里,听了不到10秒,對方就掛斷。劉春花仔細地琢磨剛才的電話內容,怎麼不是王大海的聲音,現在時間是凌晨六點差五分,正是王大海他們出工的時間。老地方見,談戀愛的人都喜歡听這句話,又可以手挽手,溜達到公園湖邊,江堤壩下,找個黑暗處,摟摟抱抱,卿卿我我的加深感情。可是,王大海講的老地方,是在一百四十公里外的一棵白楊樹下的鐵柵欄旁。劉春花的心里是十五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的,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這樣急?

雖然,不是王大海自己的聲音,但是,劉春花想,來電講的事是可信的,只有王大海能講出,王大海與劉春花倆人能懂的「老地方」。王大海肯定有什麼不方便,打親情電話和會見還有半個月的時間,他等不及,一定有要緊的急事,難怪自己這幾天總是心神不定,自己這是感應。

快速整理好一個馬桶包,帶了幾包家里的糕點,跟單位請了二天假,劉春花認為必須馬上動身,坐長途客車要四個小時,還要走一個小時的彎路小道。去時,最好是章文能一起走,那荒野的地方,讓人膽戰心驚,何況在晚上,又是一個女人。于是,劉春花就匆匆趕往王小荷的早點店,

到了王小荷的店,門上著鎖,劉春花匆匆趕往王大海家,讓她愁眉的是,事不湊巧,王小荷與章文及章文的父母,一同前往章文的鄉下女乃女乃家,讓章文的女乃女乃見個面,章文女乃女乃還要給王小荷見面禮,相當于外國的訂婚,倆人可以開始正式談戀愛。他們倆人到晚上才能回來,時間肯定是趕不上。劉春花怕王媽媽擔心,沒有向她提起王大海的電話。知道王小荷的情況後,劉春花急忙離開。

劉春花從商店買了四袋真空包裝豬蹄,這是王大海喜歡啃的,塞進馬桶包里。她想,既然章文不能去,找一個人陪同,肯定是有的,但是,王大海叫人打的這個電話有點急,不是正式的會見日,如果,走漏風聲,王大海就要再吃大虧,還是自己一個人去穩妥。

汽車一路顛簸,劉春花默默地注視著窗外,她想到海子的詩︰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喂馬、劈柴、周游世界;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想起在手帕上用黃線繡了「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八個字送給了大海,他會欣賞這種生活嗎?大海啊!我愛你,是因為你的性格,執著、豪爽、正直,讓人可以依靠和托付。我恨你,也是因為你的性格,執著、豪爽、正直,為什麼總是要打打殺殺的,老是讓人當心受怕呢。

劉春花由于夜里沒有睡到多少覺,看著風景,想著事情,漸漸地進入夢鄉。當到達車站,司機叫醒了劉春花,她背起自己的馬桶包,感覺很輕松,是自己睡了一覺,來了精神頭。想想還是不對,取下馬桶包一檢查,壞了,包的底部被尖刀劃開一個大口子,里面的四包真空包裝豬蹄不見了,她馬上檢查一直抱在自己懷中的荷包,還好,盤纏還安穩。

漆黑的夜晚,寂靜陰森,仿佛黑暗要吞噬一切。劉春花在黑暗中的彎道小路上走著,全身一陣陣冒著涼氣,頭皮發麻,感覺前後左右有無數雙眼楮在看著自己。後來,采取閉上眼楮,不凝視黑暗,這樣就能壯膽。然而,閉上眼後,更加可怕,自己像是掉進一個巨獸的嘴巴里。劉春花又睜起眼楮,靈機一動,從路邊找了一根大樹枝,把樹枝頭綁在腰後,枝葉一頭拖在地面,一路上,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在劉春花的心里,少了一方恐懼,繼續往前走,膽子一壯,步伐就快起來。

走了一段時間後,忽然,從松樹林里,「撲嗤」一聲,一個黑影掠過前方,頓時,劉春花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顫,周身起滿雞皮疙瘩。她停下腳步,蹲在地上,警惕地觀察周圍的一切,認定,剛才的黑影,不是山鬼,也不是外星人,而是,「森林衛士」布谷鳥。

越過荊棘載途的荒野地,劉春花終于趕到那株熟悉的白楊樹下,就在前方,從那一排監舍窗戶里,有讓她感到特別欣慰和親切的燈光。

這時,從鐵柵欄邊的草叢里,爬起來一個人,劉春花因為有上次來這里的經驗,心里盼望的就是這一刻,激動地跑過去,可是,怎麼看,都不是自己熟悉的王大海的身影,她在遲疑中有點驚慌,不知所措。

「喂!妹子,你不要怕,是王大海叫我來的。」阿不力孜是剛剛埋伏下來,晚上,他利用幫助衛生員出來倒垃圾的時機,只有十分鐘的時間,完成王大海交辦的任務。

「他人呢?」劉春花心中的疑問,自接到電話起,就像一塊巨石壓在心頭。

「他人在陽光隊。」

「為什麼?」

「他把人打傷了。」

「會有什麼後果?」

「你趕快找人救他出來。」阿不力孜把王大海放在籃球架台板下面的紙條,從鐵柵欄塞給劉春花。

「怎麼!」劉春花頓時淚流滿面,一滴一滴的淚水滴在她拿著紙條的手上。多少個日子,自己都在牽掛著你,多少頁日記里,都有你的名字。大海,你可知道,我想你沒有停,多想看你一眼啊,她回想起上一次與王大海在這里相見的情景,心里像刀割一樣地疼痛,她看著王大海住的監舍里的燈光,口中喃喃自語︰「大海,你在陽光隊還好嗎?」

「妹子,你可要保重。」阿不力孜說完話,消失在夜幕里。

劉春花不知道自己是吃了虎膽還是豹子膽,竟膽敢孤身一人,在這條彎道黑路上,繼續往回走,到濱江市的汽車站,來時走了一個小時的路程,她回去用了八個小時,天色已經大亮。她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害怕,心里是踏實的,手握著王大海寫的字條,就是與王大海走在一起,好像這個世界只有他們倆人。

一路上,劉春花心里焦急地想著怎麼去救王大海,頭緒一點都沒有,公檢法司監,連這些部門是干什麼事的,劉春花都弄不清楚,她只知道監獄是關人的地方,因為,在監獄里面,有她朝思暮想的王大海。阿不力孜說,你趕快找人把他救出來。是的,自己何嘗不是更想,現在就把他救出來。可是,這就像從大海中去撈一根草一樣,沒有任何可以找的線索,又從什麼地方開始搜尋找人,才是最好的捷徑。

一路上,劉春花感覺王大海就在自己的身邊,前面是他,左邊也是他,右邊還是他,仰望黑色的夜幕,有無數個王大海在向她微笑。有時,走得實在太累了,就找一株粗壯的大樹,靠在上面休息一會兒,她感覺到,靠上去的仿佛就是王大海粗壯的臂膀。有時,確實是走不動,抬不起腳了,她就找一塊草地躺在上面,小憩一會,整個人感覺很愜意,猶如是王大海結實而又溫暖的胸膛。

一路上,劉春花大膽輕松地走,她想,那些鬼怪猛獸呢,那些毒蟲飛蚊呢,那些躲在暗處圖謀不軌的人呢,那些狂風暴雨呢,你們現在怎麼不來?其實,不是不來,而是,都埋伏在劉春花的周圍,已經注視劉春花很久了,對這一頓美味,早已垂涎已久。然而,面對弱小而又勇敢的女子,他(它)們自嘆不如。

終于,劉春花趕到汽車站,坐上每天只有一個班次,到濱江市的客車,下車後,顧不上休息,馬不停蹄地趕到王大海的家。方金鳳,王小荷和章文,都用詫異的眼神看著她,你真勇敢,你是怎麼堅持到車站的。劉春花回想起來,自己也說不清楚,只知道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牽引著自己堅強地往前。那是一種神奇的力量,讓人不顧一切,讓人一往無前。

大家懷著焦急的心情,看著劉春花打開王大海的字條,就像是王大海在對他們說︰「最想念的親人們,我沒有一錯再錯。一定要找曹老書記想辦法!伸張正義!!!」字條的背面還寫了密麻麻的小字。

方金鳳的眼楮濕潤了,大家的眼楮都濕潤了。

方金鳳看著簡陋的房間里,拿不出什麼東西可賣,她摘下自己手上的婚戒,交給王小荷說︰「拿到當鋪,找人需要花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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