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檢驗報告的間隙里。
我坐在醫院的vip病房內,看了看畢恭畢敬的老醫生禿頂的腦門,在看了看蘇蘇泛著綠光的雙眼,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老醫生和蘇蘇已經休戰了一輪,上半場他們倆從八一南昌起義一直扯到到近代醫藥體系改革,再從醫院制度改革解說到床位問題,老先生畢竟年紀大了,口齒不清,腦袋也不太靈光,蘇蘇略佔了上風。
中場休息時間開始。
我明智的意識到這不是個和蘇蘇進行友好交流的好契機,于是果斷的選擇了沉默。
上個月蘇蘇感冒的時候,我們倆在該醫院受到了深深的心靈戕害。服務台的小護士一臉鄙視的駁回了蘇蘇對床的訴求,同時一臉鄙夷的說,「床,什麼床?有錢的人才睡床!」
再看看現今的待遇,16樓的整個vip樓層只有我們這一間有點旺盛的人氣,其他全是空房間,蘇蘇不爽也是情理之中,情理之中。
以我對蘇蘇的了解,上半場的微小得分差距勢必會激發她的能力,下半場的對抗勢必會更加凶險,我還是跑遠點好,以免我這半邊的臉再受到蘇蘇唾液的親吻。
我這廂**剛小幅度的挪了個窩,顧銘的聲音就低低的傳來,「休想逃跑」
我比竇娥還怨我,雖然我在來醫院的車上因為耳朵的突然恢復是想過要逃跑,可是拉著蘇蘇這麼個不算龐大但也有點龐大的目標,我就是插翅也難飛啊,我就是想單純的調整個坐姿我。
我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蘇蘇的眼刀就飛了過來,她眼神里的哀怨十分之明顯,寓意也十分之明顯,那就是,我今晚要是不幫她把這老頭侃暈,她就把我打暈。
我考慮到自己本身就不是什麼威武不能屈的主,再加上蘇蘇的懲罰實在是太過凶殘,只好唯唯諾諾的停止左移的臀部。
檢驗報告的出來使蘇蘇和老醫生開啟人類光明未來的舌戰不了了之,蘇蘇耷拉著腦袋,很是失落。
看著顧銘和老醫生走出病房,我賊兮兮的拉住蘇蘇,「11,我是2,呼叫7」
蘇蘇捂住心口好大一個深呼吸,「姐姐,我說,您不會想跳樓逃跑吧!」
我贊許的拍了拍蘇蘇的肩膀。
蘇蘇又作了一個更大的深呼吸,「姐姐這可是16樓啊啊啊!!!」
好吧,這個可能排除。
「要不把顧銘和醫生打暈?」我還不死心
蘇蘇無比憂傷的看著我,「你還是把我打暈比較省事」
我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將蘇蘇綁在我的腰上,順著下水管攀爬,在體力消耗之前,我們倆還是有安全著陸的這個可能的。
我手起刀落,蘇蘇兩眼一翻咕嚕一聲倒在地板上。
可是我忽略了一個重要的問題。
蘇蘇的體重。
趴在9樓的下水管的時候,我一邊在哀嘆人心不古,世風日下,蘇蘇這小妮子居然給我藏了一手,一邊在她昨天新作的發型上狠狠撓了兩把,當是報仇。
現在該如何是好?
我可算知道什麼是騎虎難下。
眼看著下面的人越聚越多,我咬了咬牙,提起腰將蘇蘇甩進了9樓,媽的,還真沉,等老子逃出去非讓她減肥不行。
我只听的 當一聲,然後就看到蘇蘇正趴在一張小小的床上,旁邊站了對神色驚慌,以及面色酡紅的男女,額,基本只著薄薄的布片,我干笑了一聲,「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當她不存在,你們繼續,繼續」居然打擾人家行周公之禮,這樣不好,不好。
然後我就失去了意識,失去意識之前,我隱約看見顧銘怒火沖沖的臉。
我模模糊糊想對他說,
呀!生氣可不好,不光容易長痘還特顯老。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的天氣很好,我從二樓的旋轉樓梯下來時,看到太陽溫暖的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戶照在顧銘俊挺的右臉上,晨光里微小的浮塵在空中起舞,遠處的青山在他的背後幻化成朦朧的霧色,而他只是專注的看著我,像是不知饜足的小獸拉著我一遍一遍的深吻。
後來我想,如果那天,我沒有出門,如果那天,我能察覺出顧銘難得一見的反常,那麼,我,我們或許都不會落得那麼慘烈的下場。
我是在晚上九點一刻接到大左的電話的,她的聲音很急,「阿姐,顧少出事了」。
我至今也回想不起那一刻的心情,我只是茫然的開著車往舊城區的鬼山前進,沒有疼痛,沒有哀傷,我想的很清楚,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兩個人的死去,說我無情也好,說我自私也罷,我本身就是一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怪人,我只要我們在一起,生死無關。我到達鬼山的時候,是一個小時之後。
鬼山的地勢並不高,只有125米,這個山頭終年人跡罕至,因而成為道上進行不法交易的最佳場所,當然,它也是殺人的極好場地。盤山公路的兩旁長滿了形態各異的熱帶植物,血腥的,暴力的,不斷上演著侵略與絕殺。偶爾林子里傳來的不知名的鳥兒的哀鳴更使人心驚膽戰。
我緩緩停下車,透過茶色的玻璃可以依稀看到坐落在鬼山山頂的顧家祠堂的幽幽燈火,禁忌,肅穆。
我抿起唇,如果沒有听錯的話,剛才引起鳥兒淒厲叫聲的應該是意大利伯萊塔92F型手槍,據我所知,沈家的小姐沈冥酷愛此種槍型,狂熱到禁止島上任何人使用,看一眼剜雙目的****地步。
而顧氏,恰巧前不久因聖恩大橋的擴建項目與沈氏企業有所沖突。
情況,很不好。
出人意料的,原本不論白天還是黑夜都有叢叢保鏢把手的顧氏祠堂此刻卻空無一人,只有黑森森的牌位和濃濃的香火味。
我一時覺得很是心慌,我不知道顧銘在哪,也不知道他是生是死,雖然他總有辦法死里逃生,但是撇開顧氏帝國的龐大資金集團不說,就是早年的顧氏辛辣的手段和狠絕的態度也足以讓人退避三舍,而這些人好像真的,不顧一切,竟敢將談判地點公然設在顧氏祠堂。這所有的一切都在昭示著不祥。
可是我萬萬沒想到,用槍指著我的是大左。我更加沒有想到的是,顧氏家族私人荒島上秘密集訓的32路小隊全體成員再一次接受的任務,居然是我,她們的隊長。
我看著這些少女,她們的臉龐還很青澀,可是眼里沒有稚女敕,只有肅殺,我沒來由的想到1年前在亞丁灣海域集訓時的場景,我們傷痕累累卻滿懷希望,那時候我們雖然無情,但畢竟還有心,還是姐妹,還是人。
我摘下墨鏡,努力忽視心頭的抽痛,緩緩開口「大左,給我一個理由」
大左沒有說話。
我知道數十年的地獄式訓練讓她們對顧氏掌門人顧兆天言听計從,我也知道32路小隊最讓人恐懼的就是決絕和狠辣,我沒指望憑著數十年虛無縹緲的友誼就讓她們大開慈悲放我一馬,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死在,姐妹的槍下。
「ok,我不為難你們,我來說,你只要點頭和搖頭就好」我輕笑,認真的看著圍在我周圍的11個不滿2歲的女孩子「沈冥的槍和聖恩大橋的事,以及顧銘都是你們引我來的引子吧,何必呢,你們11個人殺我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小事,繞這麼大的圈子,你們累不累?」
大左的臉色陡然慘白。
我緩緩開口,「拿出來吧,我想,在我死之前,他們應該交給你們某樣東西讓我徹底死心吧?」
「滴」
是耳麥開啟的聲音,我听見顧銘的聲音從中傾瀉而來,音質醇厚,聲線偏低,像極了他平時和我****時的喃喃自語「大左,殺」,輕輕巧巧一個字,天崩地裂,信仰坍圮也不過如此。
我冷笑,笑到眼淚滑出眼眶而不自知,顧銘啊顧銘,你真是太不可愛了,雖然你是個商人,但你也沒必要這麼物盡其用啊,我早就知道12年前的相遇是場陰謀,我只是沒想到,失去作用之後,我會淪落至此。
我再怎麼槍法卓絕,也終究分身乏術。
所幸沒有傷及髒器和大腦,最險的一顆堪堪擦著心髒飄過,斜釘入左肩。
雷管引爆的那一刻,我看見了那11個年輕美麗的女孩子臉上驚恐的表情,可是,我不得不對她們痛下殺手,要麼敵死,要麼我亡。
我其實不想這樣的。
我只是在愛情的世界里莽莽撞撞,一無所知,但我在無人島上12年的苦苦掙扎並不是幻夢一場,我知道沒有人能夠近得了顧銘的身,如果大左的情報準確,那只能說明,顧銘的生命危在旦夕,我再怎麼能力超群,耳听八方也無可奈何,如果那樣,我倒寧願與顧銘生死同穴。
這雷管,原本是在無奈之下與顧銘作生死鴛鴦用的。
顧氏祠堂本就建造在懸崖邊上,雷管引爆的那一剎那,火光沖天,照亮了漆黑的夜幕,烏森森的叢林里開出了一朵絕世的煙火,大樹的頂冠搖曳不停,就像十六歲生日那天顧銘送我的蓬蓬公主裙,那樣美麗,那樣的遙不可及。
我閉著眼,趕在火光撲過來之前躍下高台。我只是,只是,不想死在他的手里,死在我的鴛鴦夢里。
這樣也好,他想讓我死,那我就自我了結。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錦水湯湯,與君長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