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TA之四小西行漫記 情深緣淺,心字已成灰

作者 ︰ 紫琉暗雪冥

第四十八章情深緣淺,心字已成灰

仙界的婚嫁禮儀也和凡間差不了多少,只是極難得能遇到一次,再加上這回的兩位新人竟是同性,且一個甫登天界便為上仙,一個即將跳級升為仙尊,自然引得眾仙都翹首以盼,想要看看這場不同尋常的婚事會是何等盛況。

天帝召見了徐浩一次,態度是格外親切,噓寒問暖一番後還特意讓人配了湯藥,細細叮囑左溢照顧他每日按時服用,據說可以去除體內殘留魔氣。至于婚事,便只交代了「簡潔隆重」四字,然後全由凌寒仙尊去負責,其余再不過問。

既是有娶有嫁,一些必要的形式還是不能少的,首要一點,便是成親前應該分開來住。不過為圖省事,凌寒將徐浩的住處遷到了皎白宮,那里與遣雲宮只隔一片湖水,其間有長橋相連,來往都很方便。

其實皎白宮的構造很小,一向是用作臨時居住的行宮,但那院落建得十分精致華貴,並且掩映在一大片梨花林中,每到盛開的季節便是道最別致的風景。

不過此時的花樹才只結出小小的骨朵,沒什麼看頭,左溢陪著徐浩四處逛了一圈,便欲送他回房,卻忽見天後走進院來。

「你要做什麼?」左溢邁步迎上攔在徐浩身前,警惕地看著她。

青堇對他這一慣的態度已經習以為常,直接將身旁的人輕輕一推︰「還不快給哥哥嫂嫂道喜。」

軒轅空慌里慌張地躬,把禮行個十足,結結巴巴說了幾句恭賀的話。

徐浩站在那兒表情尷尬,待反應過來不由奇怪︰「小溢,這是你弟弟?」

左溢的臉色更加難看,竟是死活不肯開口。

「說準確點兒,是同父異母的弟弟,」青堇接過話來,向徐浩笑道,「將來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左溢脾氣不太好,你可要多照顧著弟弟一些。」

徐浩僵硬地點了下頭,連客套話也無法勉強自己說出。

「那我就不打擾了,軒轅空你留下來跟他們好好聊聊。」青堇倒是不以為意,隨口拋下這麼一句,真的轉身就走。

徐浩還不曾知道左溢的身世,此刻心里又疑又怒,扯過他就進屋去。

院子里頓時變得寂靜下來,只剩軒轅空自己還保持著彎腰的姿勢,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事實上,此處還有一人,乃是來此布置房間後,偷懶躲到樹上午睡的蕖左。她不小心撞上剛剛的場面,原本想繼續躲到底,此刻卻看不下去了,跳下樹道︰「喂,你還不回去?」

軒轅空听得這熟悉的聲音,終于直起身子,臉上全是委屈失望︰「哥哥他們,是不是不喜歡我?」

蕖左對上他的無辜眼神,只覺心頭一跳,反射性地就安慰道︰「沒有啦,他們這是婚前焦慮癥,所以才不愛理人。」

「真的嗎?可是我覺得大家都不喜歡我,我到仙界這麼久了,天父還沒來看過我。」軒轅空依舊神情沮喪。

「天帝只是太忙啦,自己孩子哪有不喜歡的。」蕖左說著話細細看他,突然醒悟上次覺得他眼熟,是因為和左溢長得有幾分相像。只不過兩人一個任性倨傲,一個謙恭怯懦,猛然間很難想到一起去。

「是這樣麼?」他大概還不完全相信,臉色卻好了許多,「謝謝你,對了,上次還沒來及說的,我叫軒轅空。」

「嗯,我叫蕖左,那天誤會你是仙僕,真不好意思哈。」她抓抓肩頭垂下的頭發,難得的微紅了臉頰。

「沒關系的,是我沒說清楚,」軒轅空突然想起一事,急忙從懷里掏出個墜子遞過去,「這是你掉的吧?」

一圈黃金雕成的荷葉蓮花之中,瓖嵌著顆碩大的半透明玉石,做工精細別致,一看便知是件稀罕物。

蕖左眼中濕潮,接過來幽幽嘆道︰「我還以為再找不到了,這是我父母的定情信物,也是唯一留給我的東西,嗯……你願意听听他們的故事嗎?」

軒轅空忽見她這般神情,心里便是一緊,忙重重點頭,帶著她回了毗沙宮細聊。

再說到此時的左溢,已經交代清了所有事情,正小心等著徐浩的反應。

「你,唉……」他長嘆一口氣,心里既憐其身世,又惱他隱瞞至今,話一出口還是忍不住帶些嘲諷,「怪不得你一直處處維護仙界、維護天帝呢,敢情是給自家做事,只怕這回也……」

「不是的!」左溢打斷了他,急急辯解起來,「成親的事,我一是為救俊麟,二是為保蒼生。這第三,確實是我私心,想著將來能有為娘親正名的一天。但是浩哥,我絕沒有一分是情願為之的!西行路上的點點滴滴我一直牢記在心,記得你為我補衣,記得你對我的悉心照顧……浩哥,你跟朱朱雖然和我沒有血緣關系,我卻是拿你們當親人看待的,又怎麼會故意傷害你們?」

徐浩瞧他急紅了眼的樣子,想想他身世坎坷也不禁心酸,再不忍多加責怪,轉而取出那淚滴晶石遞過去︰「最近幾番折騰忘了跟你說,我融合四靈之後便將飛飛哥的禁咒解了,這就交還給你吧。里面已經有了三魂一魄,現在需將它放在你娘本體的來源處,方可繼續凝聚。」

「多謝浩哥,」左溢忙雙手接過,神情卻似喜還憂,「可我娘的本體是蠻荒的一株蘭芝。」

「那只能看將來有沒有機會了,」蠻荒入口並非輕易能夠打開,徐浩思索許久才想到個折中的辦法,「你可以先去須臾山取五色神土,用那個培育晶石也會有相同效果,只是要慢好多。」

「嗯嗯有希望就行,那我這就去找,浩哥你懂得真多哈。」左溢急不可耐的便跑出門去。

「須臾山上有神獸的你要小心啊!」徐浩在後面大聲囑咐,也不知他听沒听到。

其實這些東西還是當初翻看《四方志》時記下的,他不由的想念起昭墨來,如果他還在的話,至少能有個人听自己訴說心事。

徐浩呆坐著出神許久,突然听見開門關門的聲音,以為是左溢去而復返,頭也不抬地問道︰「這麼快回來了?」

對方卻沒有答話,只是幾步上前將他一把拽進了懷里,細密的親吻毫無征兆地落下。

徐浩在熟悉的氣息中明白了來人是誰,片刻的恍惚之後,立刻慌亂地掙月兌開他︰「朱元冰你做什麼!?」

「做什麼?這正是我要問你的!」朱元冰壓著怒氣瞪向他,「你要和左溢成親的消息各界都傳遍了,你有什麼解釋?」

「沒什麼可解釋的,就是你听到的那樣。」徐浩把心一橫,冷聲答道。

「我要听你說。」朱元冰逼近一步,緊盯住他。

「我……要……跟……左……溢……成……親,」徐浩故意一字字咬得極慢,「行了嗎?」

「你——」朱元冰氣極,兩手抓住他肩頭厲聲追問,「為什麼?」

「為了前程,為了地位,或者是我愛上他了,隨便你怎麼想吧,」徐浩只覺心力交瘁,皺緊了眉頭低聲道,「你捏疼我了。」

朱元冰怔了下還是放開他,轉而往椅子上一坐︰「今天不說清楚,我就不走了,你去把左溢也叫來。」

「小溢這會兒遠在須臾山,你別煩我了行不行!」徐浩實在不想再耗下去,指尖燃起一簇火苗便作勢要攻擊他,「你走不走?」

「不走!」朱元冰坐在那兒紋絲不動,「你如果忍心就盡管來傷我。」

徐浩自然是下不了手的,兩人正僵持間,忽听得外面傳來喜慶的鑼鼓,還有持續不斷的敲門與呼喊聲——

「徐浩上仙,我們是來送聘禮的。」

「快開門啊,上仙直接來接就是,不用特意打扮的。」

「上仙如果害羞,派個仙婢出來也行的哈哈哈。」

……

敲門聲越來越急,各種調笑不絕于耳,徐浩漲紅了臉去看朱元冰,他卻面無表情地端坐不動。眼瞅著那些人都有破門而入的趨勢了,徐浩唯恐他被發現後會有危險,只得先去外面應付。

大門被猛地拉開,眾人笑容滿面的正要涌上去,卻又僵在當場。只見徐浩一身白色長衫、黑底皂靴的衣著,面上神情七分冷淡三分薄怒,與門外這紅彤彤的提親隊伍形成了鮮明對比。

領頭之人干咳一聲,重新擠出個笑容︰「恭賀上仙,我們是……」

「放這吧。」徐浩冷聲打斷他。

他一愣︰「啊?不用抬進……」

「我說放這!」徐浩提了幾分音量,周身隱隱開始冒出火苗。

眾人嚇了一跳,面面相覷的呆愣半響,不知他到底為何發怒。只是那三昧真火卻著實嚇人,于是頗為勉強的又說了幾句場面話,紛紛迅速離去了。

徐浩松了口氣,將那些厚重的禮箱全部丟進院子,大門一閉就趕回房間。只是進了屋後,卻惟見一室空寂,朱元冰早就已經離去。他無意識地往前走了幾步,一下跌坐在椅子上,自憐自嘲地笑起來——徐浩啊徐浩,你既然剛剛趕了他走,這會兒又何必失落難過?

須臾山乃是一座上古靈山,自開天闢地以來就存在著,更被傳為女媧最後居住的地方,而這五色神土,便是她從蠻荒移出來的。

這種傳言當然也不會是空穴來風,據說女媧座下的白與螣蛇,如今就在此山中守護著五色神土。

神獸的厲害自是不容小覷,左溢不敢掉以輕心,突破山底仙障後便收斂氣息,步行爬了上去。

只是當他氣喘吁吁到達山頂時,卻悲劇的發現自己完全是做了無用功——那條身形巨大的螣蛇盤在洞口,正用暗銀色的冰冷眼神望向他。

左溢心里哀叫一聲,認真考慮起要不要選擇撤離,但螣蛇根本沒容他時間多想,猛地就撲了過來。無奈之下,他也只得喚出裂天劍咬牙迎上。 啪的雷電火花在四周爆開,法術光圈中他們斗得越來越凶狠,凜冽的殺氣四溢開去,霎時間萬物皆寂。

現在表面看來勢均力敵,其實左溢早已暗暗叫苦,神獸不光修為高深,更有先天的體型優勢。螣蛇皮堅肉厚,所有的攻擊到了它那兒至少減半,而對方若被其掃上一尾巴,可就不是鬧著玩的了。

轉眼已過了快兩個時辰,左溢差不多體力耗盡,護身仙障到底被破開了,眼瞅著螣蛇吐出信子朝他張開大口,心跳幾乎停止。

正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突然有白光閃過,左溢只覺手臂一緊,被人拽起扔開了老遠。定楮看去,卻是朱元冰站到了他原先的位置上,頂住了螣蛇的攻擊。

左溢稍松口氣,正要緩一緩上去幫忙,卻看到了格外詭異的一幕。

那條螣蛇不知為何停下攻擊,昂首盯了朱元冰半響,忽然湊到他頸側親昵地蹭了蹭,如果蛇有表情的話,此刻一定要用「諂媚」形容。

事實上,朱元冰自己也是莫名其妙,他一時想不出緣由便暫且不管,轉頭向左溢道︰「你來這兒要干嘛的抓緊去。」

他醒過神來,應了一聲忙沖進山洞,螣蛇瞅了眼朱元冰,竟乖乖的待著沒有阻攔。

不多時,順利拿到五色神土的左溢從洞口出來,便招呼他一起離開。只是螣蛇也自動縮成了手指大小,噌地竄進朱元冰袖中,看來是打算跟著他了。

兩人飛上半空踏雲而去,很快消失在須臾山界外。

一條白色的身影在山洞前顯現,雖是人形頭上卻多了對龍角,她遙遙望著頭頂遠方,自言自語地低喃︰「笨蛋螣蛇,那人只是身上有神尊的氣息而已,不過,也許你跟著他可以找到……」

如此飛離了須臾山老遠,他們才停下歇息,朱元冰也不嗦直接問道︰「你為什麼要跟小浩成親?」

左溢一楞,這才明白為何對方會及時出現,原是為此事專門找來的。可浩哥的叮囑在先,無論如何不能說實話啊。

他尚在暗地糾結,朱元冰已等得不耐煩了,推心置月復道︰「小溢,憑咱倆的交情,你要什麼我都可以給,惟獨小浩不行。我也相信你不會是自願如此的,到底有什麼苦衷,你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好嗎?」

說了你也解決不了,只會更麻煩唉。左溢暗自嘆息,苦笑著開口︰「朱朱,對不起……」他將自己的身世和盤托出,只推說天帝看中了徐浩,而他則是父命不可違。

朱元冰從沒想過,他竟一直瞞著自己如此大事,又偏逢此時知道,自然怒火大盛︰「好得很哈,我拿你當兄弟,你倒是做起乖兒子了!當初哄著我們跋山涉水找四靈,現在你爹一句話就可以把你浩哥賣了!」

「我……他終究是我爹。」左溢想要解釋,最後卻也只說得出這一句,既是說給他,也是說給自己听的。

「那俊麟呢?你可別說是拿他當普通朋友!」朱元冰憤然又問。

左溢心中一痛,嘴里答得卻快︰「俊麟是鬼修啊,從一開始我就清楚我倆不可能,所以才未給過他回應。」

「呵呵,那我真替俊麟謝謝你了,」朱元冰諷刺地笑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我只當白認識了你一場。今後你做你的仙,我成我的魔,大家各為其主吧。」

左溢見他說完就走,急忙追著喊道︰「仙界防備森嚴,你可不要做傻事!」

「多謝告誡。」朱元冰對他的關心毫不領情,頭也不回的遠去了。左溢在原地楞了許久,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現在形勢仿若陷入了沼澤泥潭,真怕將來再拉不回去。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強打起精神回返仙界,先去用五色神土放置好晶石,剛忙完這些,便被通知天帝召見。

喊他過去倒也沒別的,一來是詢問徐浩可有按時喝藥,二來是將四靈交給他帶過去,三來便是告之婚期已定在七日後。

再難熬的時間也終有過去的時候,轉眼就到了成親前的最後一天。

一大清早,左溢去皎白宮看望徐浩,路過梨樹林時順手折下幾枝盛開的花枝帶著,進了房間就見徐浩郁郁寡歡地坐在窗前,看得人心里酸澀。他強顏歡笑地走過去,想要邀其賞花散心,不料反惹出一番回憶思念,平添些愁緒。于是也不再多言,默默出去煎好湯藥端來。

徐浩一口氣喝完,抬頭見他神情愧疚不由的心軟,放下碗道︰「走吧,不是要賞花麼。」

「嗯?好啊,哎等等。」左溢高興地正要邁步,忽見他頭發都還散著,便順手拿過桌上的樨火簪幫他綰上,這才拉著手一同出門。

不過兩人才剛踏進林子,便有仙婢找來,說是凌寒仙尊送了新人禮服過來,讓他們去試穿。

「尺寸量了那麼多遍,又修了好幾回,還有什麼好試的,」徐浩很是不滿,直接打發左溢回去,「你自己解決吧,我要在這里待會兒。」

左溢也不想再為這些惹他厭煩,便留下他一人,自去前廳接待凌寒。

林中的梨花已經全部盛開,一樹樹白如霜雪,景致確是不錯。

徐浩信步走去,到了林子深處,忽見前方樹下站立一人。他揉了揉眼,再三確認不是幻覺後,不禁氣惱︰「朱元冰你不要命了!以為仙界是你家後花園呢說來就來想走就走?」

被罵的那人反倒笑了,幾步上前摟住他的腰︰「要命,也要你。」

徐浩一怔,幾欲為這句話落下淚來,卻咬著牙狠心推開他︰「我明天就嫁人了,請你自重。」

「你還真要嫁?」朱元冰勃然色變,目光落在他腦後,「我剛剛瞧見左溢給你綰發,甚是溫馨呀。」

徐浩听他用這般語氣對自己,嘴唇顫了幾顫,仍是強笑道︰「別在這兒拈酸吃醋了,你仔細想想,真的愛我嗎?不過是感動于我曾經的付出,再加上不甘心我另嫁他人罷了。」

朱元冰的臉色愈發黑了,咬牙切齒道︰「你少把我往坑里帶,我對你是什麼樣感情我自己清楚!現在我只問你,是不是真的自願嫁給左溢?」

「你記不記得在妖界時,我說過想要變強?嫁給小溢正是個捷徑,天帝會幫我許多,你瞧,四靈已經給我了。」徐浩彎唇笑得更歡。

朱元冰死死盯著他,眼中終于透出失望至極的神色,沉默半響取出個包裹扔過去︰「給你的新婚賀禮,是未央的手藝,以及我的心意。」言罷扭頭就走,轉瞬便消失了蹤跡。

徐浩慢慢打開包裹,里面赫然是一件華美禮服,那艷紅的錦緞似烈焰灼痛眼楮,若心頭所滴之血,明明是熾熱的顏色,卻叫他看得整個人如墜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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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預告——

溢、浩成親之日,朱元冰還是忍不住再次來到仙界,只是他這般不請自來,會有多少風險,又真能做出什麼補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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