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人生若只如初見
徐浩反抗不得，被她急匆匆拽到最里面的一個房間，進去便看見一名男子橫臥在床上，垂下來的那只手臂上割開了數道深深的口子，血液已流了一地。
「瀚！」白穎夢驚呼一聲，撲到床邊握住他的手腕，在妖力的不斷輸送下，傷口終于開始漸漸愈合。
他緩緩醒轉過來，眼中卻沒有被救的喜悅︰「你讓我死了便是，這副老態龍鐘的樣子你難道很喜歡看嗎？」
「你就是為了這個尋死？我不是說了嗎，內丹我只是臨時取回去用一下，你忍這半日就好。而且你看，我成功了！」白穎夢將徐浩拖了過來，語氣興奮道，「這就是黃鼠狼說的那人，只要吃了他的肉，你就能長生不老了，我們可以永遠廝守下去。瀚，你高不高興？」
黃鼠狼！徐浩第一次痛恨起自己的善良心軟，當初如果把它了結了，又怎麼會惹出今日之禍？
瀚公子轉過頭來看了眼，嘴角扯出抹詭異的笑容︰「你要我吃他？哈哈哈，真好，我原本就像個怪物一樣不老不死地活著，現在連人也要吃了。」
「就吃一塊肉而已，這也是為了我們未來打算啊，」白穎夢看他神色不對，慌忙解釋，「雖然用我的內丹能抑制你衰老，但這些年只消耗卻不得修煉，已經撐不了多久了。」
「那就不要再勉強了！」瀚公子的語調陡高，帶著怨憤怒氣，「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自殺嗎？因為我想離開你！整整兩百年了，我就待在這個破山洞里，每日每夜對著你一個人，你知道我有多厭惡了麼？我告訴你，我早就想死了！只是你把這個惡心的內丹放在我體內，我劃下一道傷口就會立即長上，我連死都不由自己做主！好容易今天有了機會，可惜，還是差了一點。」
「瀚，你在說什麼？你不是瘋了吧？」白穎夢完全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我們明明很恩愛啊，這些年我們在一起難道不是很幸福嗎？」
「也許曾經有過幸福的時候，可是我早已記不得了，現在我的感覺只剩下枯燥乏味，或者說，根本沒有感覺了。」瀚公子的情緒似乎平靜下來，卻如死一般的空虛，「你說我瘋了？不錯，我是瘋了，我快被你逼瘋了。穎，你殺了我吧，算我求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過我吧。」
白穎夢愣愣地看著他，看了好久好久，終于輕輕的開口了︰「原來，你已經不愛我了啊，可是我還愛著你，怎麼辦呢？瀚，你走吧，去任何你喜歡的地方，我留在你體內的妖力應該還能支撐一段時間，讓你做些你想做的事，就算是，我對你最後的情意吧。」
「你說真的？」他眼里瞬間有了生氣，起身便要走。
「等等，你再抱我一下好不好？」白穎夢低聲哀求。
他似乎有一絲動容，卻終究只是給了她一個敷衍的擁抱，然後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白穎夢跌在床上，抱著他剛剛躺過的被褥，兀自出神。
徐浩眼見這一連串的變故也有些懵，此時才敢小心問道︰「你沒事吧？」
「我把所有妖力都注入內丹，悄悄放在了他的體內，可再保他幾十年壽命，讓他重新過一遍他想要的人生。」白穎夢的語氣帶著一些希冀，「也許這樣的補償，能讓他將來念及我一點好處吧。」
「所有妖力？你這樣會魂飛魄散的！」徐浩看著她開始變得透明的身影，不由慌了起來，「你快說，有沒有什麼法子救你？」
「你居然還要救我？真是善良呢，就好像，瀚當年一樣善良。」白穎夢的神智開始恍惚，不知是在對徐浩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我修成人形後第一次下山，就遇上了他，那時我裝作被他的馬撞傷，賴著他混吃混喝，他明明看出來了卻不揭穿……我走的那天，他突然說要跟我一起，他說功名前程親人朋友都可以不要，只要能每天看到我的笑容就夠了……可終究是膩了，淡了，累了，厭了……是我錯了吧，妖和人怎麼能在一起呢？如果我沒有一時心軟答應帶他走，是不是結果會……」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終于和她的人一起消融在空氣中，只余一縷花香，漸漸飄散。
徐浩努力睜大眼楮，似乎不敢相信面前發生的這一切，他徒勞地伸出手去，喃喃自語︰「就這麼，消失了？」
「這一場糾纏結局早已注定，何況哀莫大于心死，她這也算是種解月兌。」身後卻突然有個聲音答話，隨即將他從地上扶起，又輕輕抹去他眼角將墜的一顆淚珠，「所以，別難過了。」
「昭墨，我不明白，」徐浩看著面前的人，神色依舊迷茫，「既然人妖壽命懸殊難得善終，當初就該趁早了斷；既然選擇了努力在一起，又為什麼會變心？」
「大概是因為，愛情常常使人忘記時間，而時間也可以使人忘記愛情吧。」他嘆了口氣，淡淡一笑，「你呀，還太單純，等將來見的多了，便知世事無常人心難測。」
「切，說得老氣橫秋，難道你歷經滄桑了？」徐浩听得很不服氣。
「沒有，我只是見過別人的罷了，若讓我自己經歷，還真不知會如何啊。」昭墨有一瞬間的失神，聲音低得輕不可聞，「如果能一直這樣單純下去也好，只希望他能護得住你。」
「你說什麼？」徐浩沒有听清。
「我是說，」昭墨頓了一頓，「你難道不擔心你的同伴嗎？」
「啊對呀！」徐浩驚叫一聲立即往外跑。
洞府外的草地上，朱元冰還是原來那樣靜靜的躺著，只不過多了個葉子淳在旁邊。
昭墨跟著他出來，一邊開口說明︰「我剛剛抓了那個小妖，讓她帶我找到的這只饕餮。白穎夢已死，花毒中的妖力自會散去，他們過一會兒就能醒了。」
「呼——那就好，」徐浩長出一口氣，轉向他感激道，「多謝啦，哎對了，你怎麼會在這里出現？」
「我要說是踫巧，你信不信？」昭墨似笑非笑地盯著他。
徐浩被他看得心里發毛，岔開話去︰「那個，上次見面匆忙，都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徐浩。」
「嗯，這也沒什麼要緊，」昭墨卻不甚在意，「名字不過是個稱呼，總之我知道是你。」
「啊？」徐浩眨眨眼，覺得自己有听沒有懂。
「沒什麼，我先走了，不要和別人說起我。」昭墨沖他擺擺手，轉身走入樹林。
徐浩于是專心去等人醒來，果然沒過多久，葉子淳就恢復了活蹦亂跳，只不過——
「我冰哥為什麼還不醒啊？嗷嗷嗷不會中毒太深吧？」他在朱元冰身上又踩又蹦，奈何毫無作用。
「起開起開，雖然你現在不是人身但重量可還在呢，別把元冰踩壞了。」徐浩一把揮開他，心疼的去撫朱元冰緊皺的眉頭，「元冰，別睡了好麼，元冰，元冰，……」
一聲聲喚去，竟像是真的傳進了他心里，漸漸的眼睫顫動，終于睜開雙眸。
「小浩？」朱元冰確認似的喊他一聲，突然翻身坐起將他緊緊摟在懷里。
「是我是我，」徐浩連連應著，輕輕拍撫他的後背，「是不是做惡夢了？我方才看你很難受的樣子。」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夢里只看見一片熊熊火海，我感覺自己心痛得厲害，似乎想要沖進去，卻不能說不能動。」朱元冰松開手臂，神色已恢復如常，「後來听見你叫我，就清醒了。」
「這樣啊，」徐浩想了會兒也理不出頭緒，干脆道，「算了，一個夢而已不要管它了，只要你沒事就好。」
朱元冰點點頭，忽然又緊張地對他上看下看左模右模︰「你呢，你有沒有怎樣？」
「哎呀好癢，放手啦，我沒事的。」徐浩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只瞞下昭墨的一段不提。
朱元冰听完也是唏噓不已，又多少帶了點慶幸︰「白穎夢確實挺可憐的，不過若非如此，遭殃的可就是你了。」
「她沒想殺我，只是要一塊肉而已，」徐浩神情悵然，「其實若真能幫到她，我也是願意的。」
「胡說什麼，趁早把你這個蠢念頭打消！」朱元冰立刻氣道，「你真當自己是佛祖要舍生取義啊？我絕不允許你被傷及一分！何況那都是謠傳，這個死黃鼠狼，下次讓我逮到，非把它抽筋扒皮不可！」
徐浩被他責罵一通，心里卻只是高興，乖乖應是。
「咳咳，我打斷一下啊，」葉子淳跳到朱元冰肩上，插話道，「這半天了，怎麼沒看見左溢和俊麟？」
「壞了！」徐浩猛一捶地，「我先前冤枉了小溢還把他趕走，說了那麼絕情的話，現在可怎麼辦好？元冰，要不我們趕緊去找他吧。」
「別擔心，我當時就讓俊麟追過去了，等勸好了自然會把人帶回來，到時候你好好道個歉，他會原諒的，畢竟你也是被蒙蔽了。」朱元冰拉著他站起身，「咱們先回去找到行李，趁天色還早抓緊下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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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預告——
想要下山？可沒有那麼容易！
一直被遺忘（==）的主線劇情，終于要展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