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軍糧
張綰四處看了看，客套了幾句之後，便隨著王酒胡進入了內堂。
「兄弟，喝茶，到了為兄這里，你就無需客氣。」
「那是自然。」張綰揭開杯蓋，只聞清香撲鼻，直沁心肺，忙道，「好茶，好茶也。」
「哈哈，這茶乃是新茶，價值不菲，兄弟好好品嘗下，一會再帶些走。」
「好。」張綰抿了一口道，「王兄，你的商行眾多，怎麼又新開了一間中華商行，連名號都不同了。」
「多多益善嘛。」王酒胡訕訕一笑，取出懷中的金錠道，「兄弟，這金錠足有五兩之多，一副麻將、幾張靠椅哪能值這麼多錢，兄弟還是收回吧。」
「不必了，王兄，數年來你一直破費，做兄弟的既然有機會弄錢，也就嘗試著大方一回吧。」
唐朝時期以銅錢為主要貨幣，雖說金銀也可流通，但使用者卻是極少，市面上連銀兩也很少見，何況是一錠十足的黃金呢？
王酒胡號稱長安第一首富，自然不會看重這一錠黃金，只是張綰之前購物，從來不會支付貨款，這次出手如此大方，顯然是從賣官中獲利匪淺。
「那好吧。」王酒胡點點頭，好心勸道，「兄弟，你如此做法，會不會讓朝中大臣乃至皇上不滿？依為兄之見，還是當適可而止。」
張綰笑道︰「王兄好意，兄弟心領。王兄盡管放心就是，今日之朝堂，我家老爺極得皇上之寵幸，可謂說一不二，這些官職也算不得什麼的。王兄，兄弟我這次前來，一來是恭喜王兄新店開業，這二來嘛，是想和王兄合作，做點小生意，不知王兄是否有興趣？」
「我說兄弟啊，你是不是又來消遣為兄，你的生意那一樁不是頂天啊？兄弟有話，盡管直言。」王酒胡心里明白，這張綰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絕不可能只是來此恭賀中華商行開業一事的。
「好，王兄，是這樣，我家老爺昨夜對我言及，打算將神策軍將士的糧草采購權交給兄弟負責，兄弟我听到這個消息時就立即想到了王兄你……」
「等等，我說兄弟，軍中采購不是一向由兵部負責嗎？」
「王兄，你有所不知，待兄弟我慢慢給你道來。」張綰喝了口茶水講道，「自二月份陛下返京後，朝中財政日益艱難，神策軍軍餉雖說還能勉強為之，卻也是大不如前，特別是軍中將領的收入減少了很多。前些時日，六軍軍使齊聚府中，與老爺商議此事，最後由老爺拍板，軍中糧草由各軍自行采購。這六位軍使便和兄弟商議，全權委托兄弟來負責此事。至于朝廷兵部，王兄根本不用予以理睬，老爺自會擺平。」
「這倒是一筆極大的生意。」王酒胡想了想道，「兄弟，你打算怎麼做？」
「王兄，你我之前也合作了好幾次，一直是互惠互利，這一次一樣，所有軍糧全部從你這里采購，簡單點，你以次一等的糧食按上一等的價格出售，我們從中就賺取這部分差價。」
王酒胡一听，當即言道︰「兄弟，這個不妥吧？」
「有何不妥？」
「這可是軍糧啊，以次充好，一旦激起將士兵變，那可是大罪死罪啊。」王酒胡思忖片刻後道，「倒不如還是按照以前的做法，高價出售。」
「這次恐怕不行，今朝廷錢財緊張，如以高價進貨，我家老爺及各軍軍使勢必會被朝中御史彈劾，但如果按照我剛才所言，卻可在神策軍內部消化掉，神不知鬼不覺，這樣才是安全之道也。」張綰解釋道，「王兄放心，這一次可不是僅僅只有你我賺錢，還有六軍軍使，甚至連十二衛大將軍也會參與其中，有他們在，軍中之事自可彈壓。王兄，所得的大頭留給六軍軍使，我算過，我們只要從中獲取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利潤便可，積少成多，細水長流，數年下來，這可就是一座金山啊。」
「確實如此，只是……」
「王兄，此事自有我家老爺在上面，不然六位軍使和兄弟我哪敢做此事，王兄大可放心，不會有事的。做兄弟的自是希望有福同享，當然了，如果王兄擔心，也可不用參合其中，兄弟我再找他人便是。」
「兄弟，說啥呢？有福同享，有難莫非為兄就不能同當了嗎？只是此事過于重大，又事出突然，這樣吧，兄弟，你容我考慮一日，明日午時給你答復如何？」
「好，王兄爽快。」
張綰走後，王酒胡在屋里來回踱著，這事雖能賺錢，卻也有極大的風險。深諳官場道理的王酒胡十分清楚，不出事則皆大歡喜，一旦東窗事發，那他王酒胡就一定是替罪羊。
別看現在的楊復恭可以一手遮天，其權勢和當年的田令孜一樣，但田令孜不也是說完蛋就完蛋了嗎？事後一算賬，這種事情一定會成為楊復恭的罪行之一，而王酒胡則同樣逃不了干系。
歷史上的官商賺錢容易風險也大，哪怕是到了後世，也同樣如此。
王酒胡八面玲瓏，與大唐皇氏、朝中各派以及外地的藩鎮大多聯系緊密，在他的生意中也常常涉足軍械物資，但以次充好卻還是頭一次，王氏商行能夠成為唐朝屈指可數的大商家，自然有其信譽，而且從不買賣貨不對版之物。
「此事該如何是好？」王酒胡有些拿不定主意。
以眼下的情況看，楊復恭無疑是朝中第一權臣，按理說，和張綰合作並無不妥，但是，皇上這次返京後卻給了王酒胡一種異樣的感覺，盡管說不清楚這究竟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總之，在王酒胡的潛意識中，皇上不能惹，也惹不起。如果要在皇上和楊復恭之間做出選擇，那他寧願選擇皇上，這樣的想法也是在近一個月來才慢慢出現的。
正當王酒胡彷徨之際，門外伙計來報︰「東家，外面有一位自稱唐無影的公子求見。」
「不見，不見，我誰都不見。」王酒胡心思混亂，隨口便道。
「是，東家。」
那伙計剛要離去，王酒胡又道︰「等等，你說誰在外面？」
「唐無影唐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