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福女 316 記憶

作者 ︰ 雛禾

之前向東也中了錯神香,難不成跟夕月的這次有什麼關系嗎?

如果仔細想一下,這兩者之間似乎又沒有多大的關聯。

主要就是因為向東和夕月兩人在中了錯神香之後的癥狀不同,雖然這二者之間有很大的相似之處。

向東和夕月都不記得到底是誰給他們下了迷香,向東不只不記得這些,還不記得自己在中了錯神香之後做過些什麼。

但是夕月不一樣,她是有記憶的,然而她的這段記憶似乎又不是她的。

耶律斜軫可以肯定的是,夕月這回中的錯神香就是祁靈兒說的祁山研發的新藥。

畢竟像這種能篡改人的記憶的神乎其神的藥,如今在這世上並不多見。

如果是在原來生活的時代,出現了這種神藥,楊琪並不覺得奇怪,但是在各個方面的條件都受到限制的古代,∼出現了這麼高新的玩意兒,她就要驚奇一番了。

卓越見多識廣,對煉丹制藥也有一定的研究。

楊琪就問他,「錯神香真的能影響人的記憶嗎?」。

「老夫所知道的錯神香,並沒有這樣的效用。」卓越之前在夕月身上聞到的確實是錯神香的氣味無疑,如今仔細回想,似乎略有不同之處,「除非……除非有人在錯神香的基礎上,又做了一番手腳。」

見他猶豫的神色,卓越心中大概有了把握,幾乎已經肯定了是誰在幕後操作這一切。

錯神香能影響人的記憶還好,楊琪擔心的是。如果它像吐真水那樣,給人吃了會讓他吐露心聲。那到時候危險的就不只是辛相忠一人……

務必盡快的找到辛相忠。

楊琪失神,沒發現耶律斜軫的表情越來越冷。

耶律斜軫是回想起了祁靈兒的話。祁山研發的新藥出現在了北院王府,那意味著什麼呢……

無論如何,他都要將在北院王府故弄玄虛的人連根拔除。

耶律斜軫主意已定,將一絲絲希望寄托在夕月身上,「夕月,你仔細回想,你到吳管家那里領藥的時候,都遇見了什麼人。」

夕月一定跟對她下蠱的人面對面的接觸過,不然她的手里怎麼會拎著裝著死耗子的藥包呢!

夕月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她越使勁的用腦子,就越發的覺得她的記憶不那麼真切了。

見她臉上閃過痛苦之色,一旁的楊琪關切道︰「夕月你別著急,慢慢想。從你走出槃離居的第一步,遇到的第一個人開始說。」

「奴婢……奴婢離開槃離居,就往吳管家那里去,路上先是遇到了側妃娘娘身邊的婢女冬筍,還有在元身邊伺候的常春,然後就是蘅蕪閣的雲翹。我便與雲翹結伴而行,雲翹還問了我一些有關小王妃的近況,奴婢跟她有說有笑,一路上經過的人有不少。奴婢也沒太注意,到了吳管家那里,我與雲翹領了藥回來。便回到各自的院子里了……」

楊琪听的比誰都仔細,她總覺得第一印象對人來說是很重要的。一路上經過了那麼多人,夕月卻只提到了吳管家、冬筍、常春。還有雲翹,她總覺得給夕月下錯神香的人,就一定在這四個人當中。

撇去吳管家,夕月在其他三人的每個人名前頭都加上了前綴——側妃娘娘身邊的婢女冬筍,在元身邊伺候的春藤,蘅蕪閣的雲翹。

難道這些訊息之間有什麼關聯嗎?

吳管家就在跟前,于是耶律斜軫吩咐侍衛,將其他三人帶到槃離居了。

他下了這道命令之後,就遭到了卓越的阻攔。

「大王三思,如果下藥的人就在這四人當中,只怕他們是為了伺機而動,就是在等待這樣的機會對大王下手也說不定。」

卓越很誠懇,畢竟耶律斜軫的身份很特殊,他做的一個調動,就能改變疆場的形勢,甚至一句話,就能決定千千萬萬人的性命。

如果這樣的人被操控,那後果將是不堪設想。

卓越不希望這樣的事情發生,他不著痕跡得向楊琪看了一眼。

楊琪卻對他眼中的訊息視若無睹,如果因為害怕而什麼都不做,那什麼收獲都不會得到。

反正這麼多人都在這里,楊琪倒是沒有卓越那樣多的顧慮,而她又是百毒不侵的體質,正所謂有恃無恐。

因此,楊琪並沒有打算阻攔耶律斜軫的這個決定。

耶律斜軫似乎覺得自己被卓越小瞧了,微微露出不悅的神情,似乎挑釁一般說道︰「錯神香真的那麼厲害,本王倒想見識見識。」

很快,雲翹、冬筍和春藤,被陸陸續續帶進了槃離居。

如今的槃離居,有點像私設的公堂。

耶律斜軫擔心場面會混亂,就先將夕月隔離到了旁屋。他疑問的三人取藥的時候,有沒有見過夕月。

就算楊琪不听,她也知道答案。

她跟著夕月來到了旁屋,想著即使記憶被篡改,虛假的東西里面也可以反映出一些真實的情況。

楊琪想從細節中找到蛛絲馬跡。

她將渾身發軟的夕月扶坐到了椅子上,夕月一副大難臨頭的慘狀。

她直覺自己犯了大錯,只怕耶律斜軫不會輕易饒過她。

夕月緊緊握著楊琪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和特赦令,她雙目驚恐,語無倫次的哀求,「小、小王妃,救……求你一定要救救我!」

夕月只是被人利用,楊琪自然不會怪罪她什麼。

不過耶律斜軫可不會像她這樣心慈手軟,處決了夕月都是有可能。

楊琪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楊琪不知道自己冰涼的雙手,能不能給予夕月一點安慰,她只能比夕月更用力的蜷緊五指。

「夕月。你冷靜的听我說,我想問你幾個問題。你不用太著急,慢慢的告訴我就好。」楊琪坐到她旁邊。

夕月用力的點頭。將性命交托在了楊琪手上。

楊琪備受耶律斜軫的恩寵,只要她開金口,耶律斜軫一定不會為難一個無辜的婢女。

「你去取藥的時候,一路上路過了那麼多人,為什麼只偏偏記住了吳管家,雲翹,常春,和冬筍?」

在夕月的記憶中,這四個人的存在至關重要。

到底是為什麼。這四個人會給夕月留下了這麼深的印象。

楊琪又補充了一句,「你不用立刻回答我,先放輕松,好好的想一下。」

夕月很努力地挖掘自己的記憶,她總覺得記憶之中所有的人都像提線木偶一樣,被操控在巨網之下。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記住了他們四個人。」夕月委屈地流淚,如果她能再一些,興許就不會出這樣的岔子了。

楊琪想了想,興許是自己問的方式不對。于是她就換了一種方式,「那你記不記得,你在遇到他們的時候,他們都在做什麼?」

「奴婢離開槃離居。正好看到側妃身邊的婢女冬筍經過,奴婢看她兩手空空,應該是到吳管家那兒取藥去了。」夕月循序漸進。將記憶重新在腦海中過渡了一遍,「然後奴婢又踫到了伺候元的婢女常春。她應該是剛取完藥回來,手里還拎著一包藥呢!再次然後奴婢就看見雲翹從蘅蕪閣出來。就跟她一塊兒去吳管家那兒了,奴婢見到吳管家的時候,他正在給大家派藥。」

先後順序還是沒有變,要不是知道夕月的記憶被篡改了,楊琪還以為她說的,都是她親身經歷過的。

在夕月的記憶中,靠近她的人只有雲翹。

但是如果雲翹真的是給夕月下藥的人,夕月在潛意識中應該會對她產生煩感,然而夕月之前卻說在記憶中,與雲翹有說有笑,這似乎有些不合情理。

楊琪抓住夕月的手,一臉的認真,足以告訴夕月她接下來要問的問題是有多麼的重要,「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不要猶豫,立刻回答我好嗎?」。

一會兒說讓她慢慢想,這會又提了這樣的要求,夕月自然會一頭霧水,不過她還是點了點頭。

楊琪只是她的雙眼,「我問,在這四個人當中,你最討厭的是誰?不要猶豫,立刻回答我!」

夕月張了一下嘴,驚慌的月兌口而出,「冬筍!」

「為什麼是冬筍?」

「奴婢也說不清楚,只是小王妃你責問的時候,我腦袋里有一個聲音,告訴我的就是這個名字。」

楊琪看夕月不像是在撒謊,不過她給出的答案,到時讓楊琪意外的很。

夕月討厭冬筍的理由,居然不是因為什麼仇恨過節,單單只是因為腦袋里回響的聲音嗎?

楊琪總覺得有什麼東西要呼之欲出,卻又總是抓不住。

「你說雲翹向你詢問了一宿有關于我的近況,她都問了些什麼?」楊琪自然不雲翹會做這樣的傻事。

但是想要排除雲翹的嫌疑,還得從夕月的記憶入手。

「她就是問了一些,小王妃的身體近況,還有你最近跟大王的關系怎麼樣……」

夕月還沒說完,楊琪就急忙打住,「等等,你說雲翹問我跟大王的關系怎樣?」

這就奇怪了,這一點兒也不像是會從雲翹嘴里問出來的話。

雲翹是北院王府的一等婢女,起碼是守規矩的,即便她會像其他人一樣說一些八卦,跟人聊一下誰的短處,卻不會議論男主子與女主子之間的私事。

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雲翹做的從來都是極好的。

再說了,她很清楚楊琪與耶律斜軫之間的關系,又怎麼會跑去向別人打听?

「不會不會,這不像是雲翹會說出來的話。」楊琪並不是在催眠自己,她清楚雲翹的為人,即便耶律斜軫讓她坐了冷板凳,雲翹也萬萬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

楊琪深深的看著一臉困惑的夕月,「錯神香能夠篡改神的記憶。你現在記得的事情,基本上可以肯定是失真的。但也不一定全部都是假的,是有人向你打探了一些有關我的事情。只怕那個人不是雲翹,對你下藥的人,怕是暗示了你,讓你以為你是在雲翹。」

因為是發藥的人,吳管家是必須存在的。雲翹是夕月比較信任的人,因為雲翹曾經伺候過楊琪,夕月對她的防備很少,所以在記憶中會對她暢所欲言。

至于冬筍和常春,到底是因為什麼因素會讓她們出現在夕月的記憶之中。對楊琪來說,這還真是一個難解的謎團。

安撫了夕月一陣,楊琪便去看耶律斜軫那邊進展的如何。

正如她之前所想的那樣,雲翹、冬筍和常春,三人異口同聲,都說今日從沒見過夕月。

耶律斜軫也意識到,在夕月的記憶之中,夕月雲翹接觸最多,因此他便對雲翹產生了最大的懷疑。

不僅如此。他還叫人搜查了蘅蕪閣,以為能從那地方找到一些有關錯神香的蛛絲馬跡。

當然,他也沒放過梅園和鄭氏所居的地方。

雲翹罪行累累,知道楊琪能保得了她一回兩回。不可能在耶律斜軫面前回回都護著她。

因此,她這回真覺得刀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至于冬筍,她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卷入了什麼事情當中。顯得比雲翹還戰戰兢兢。

常春倒是顯得很鎮靜,身正不怕影子斜。

對著這三人。耶律斜軫已經失去了耐心,「本王再給你們一次機會。是你們當中誰做的,就給本王站住。如果讓本王查到你們誰頭上,到時別怪本王沒給過你們機會!」

說完,他頗有針對性的,將目光落在了雲翹身上。

興許是耶律斜軫將懷疑表露的太過明顯,楊琪不高興了,她繞到耶律斜軫背後,懲罰似的為他用力捏著肩膀。

「我說你瞪著雲翹做什麼?」楊琪小聲說,她不怕旁人會听見,即便他們听見了什麼,也會乖乖的裝作沒听見。「你可別說我袒護雲翹,再怎麼說雲翹都是府上的一等婢女,蘅蕪閣的一等婢女就只有她一個,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耶律斜軫緊繃的臉孔稍稍有些緩和,他不懷疑楊琪這話中有包庇雲翹的嫌疑,但是楊琪提醒的確實有她的道理。

在北院王府上,品級地位很重要,一等婢女不會去做取藥這等瑣事。

雲翹這一等婢女的名餃,還是耶律斜軫親口封的。

雲翹說自己今日沒有見過夕月,並不是說謊,去吳管家那里取藥的人,也不是她,是蘅蕪閣的另一名婢女阿九。

事情居然這麼復雜,耶律斜軫頭疼了。

他輕嘆一聲,「將這三人都給本王關起來。」

他一聲令下,很快就有幾個侍衛上前,將跪在地上的那三名婢女押走。

楊琪知道耶律斜著心里裝了很多煩心事,而且她得到消息,雖然不知道什麼原因,耶律斜軫似乎也在找辛相忠。

辛相忠並竟是朝廷命官,他突然失蹤,雖然暫時不會引起多大的轟動,不過日子久了,早晚都會引起關注。

關于尋找辛相忠的事情,有了耶律斜軫,楊琪這邊就等于多了一道助力。

而且耶律斜軫的身份很方便,能夠做到楊琪他們做不到的事情。

不過楊琪也不會懈怠就是了。

她放松手上的力道,為耶律斜軫輕輕地捏著僵硬的肩膀,「接下來你是不是還有事要做啊,夕月這件事就先擱置吧,想想除了錯神香以外,這並不算是什麼大事。你就先當是誰的惡作劇,等你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情後,拐回來在調查這事。反正我在府上也沒事,就先幫你分一下憂。」

耶律斜軫握住楊琪的手,很認真的警告,「本王最不希望看到你插手,夕月的事情你不要管。」

即便錯神香奈何不了楊琪,耶律斜軫還是很擔心。

從祁靈兒的話中得知,祁山對耶律斜軫和楊琪的了解,比耶律斜軫想象中的還要深。

錯神香的事情,跟祁山逃不了關系。祁山知道楊琪就是耶律斜軫的七寸。就怕他用錯神香要對付的並不僅僅是北院王府的一個小婢女。

不管什麼原因,北院王府出現了錯神香。耶律斜軫就不會輕易放過祁山。

必須盡快找到辛相忠,然後搗毀祁山的藥谷。

瘟疫的事還有一些收尾的工作。耶律斜軫離開王府去處理。

槃離居內,楊琪與卓越協商錯神香的事情。

卓越不好表露身份,所以之前他一直忍著沒開口。

當錯神香出現了升級版後,他就知道這件事跟祁山有關系,他對他的師兄還是比較了解的。

卓越並不是否認人外有人,只是祁山本身就精通煉丹制藥,現在身為大遼的國師,又是耶律斜軫的政敵,如果錯神香跟祁山沒有關系。那這一切要用什麼來解釋?巧合嗎?

「祁山,我師兄他居然做出這種藥來……」說實話,卓越是有些不敢的。

畢竟篡改人的記憶這種事,有失道德,違背常理,更是天理不容的事情。

他們修道之人,本就該清心寡欲,不應該做這些迷惑人心的藥物。

楊琪卻一點也不覺得意外,像血無蹤那樣更狠毒的藥都見過了。跟那種劇毒比起來,錯神香不過是小兒科。

「我總有種不好的預感……」楊琪叫著右手拇指的指甲,這是她心煩的時候習慣性的動作。

「怎麼說?」卓越從來不忽視楊琪的直覺。

如果非要將錯神香和祁山聯系在一起,楊琪總覺得隱隱不安。

畢竟她的靈魂是來自不同的時代。見識過很多的東西都是卓越從來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楊琪的思維比較廣闊,她的眼光並不局限在夕月這件事之上。

「耶律賢在位時,蕭皇後雖然當權。但內宮之中也有不少明爭暗斗,這個貴妃那個嬪妃為了除去眼中釘肉中刺。又不希望留下任何的線索,于是祁山根據她們的要求。制作出了慘絕人寰的血無蹤。」楊琪不知不覺的皺緊眉頭,「他這次做出了錯神香,又是為了什麼呢?」

總不會是為了好玩吧。

楊琪總覺得祁山有什麼目的。

卓越總以為自己對祁山是了解的,但是听了楊琪說的話後,總覺得自己被比下去了。

不過他並不感到挫敗,有的只是驕傲。

「確實如此,我師兄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楊琪擺正了一姿,端正態度,有些翼翼的感覺。

「師傅,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可不要覺得不可思議。」

卓越洗耳恭听,「你說。」

「我總覺得做,祁山研發新藥,不僅僅是為了討好蕭太後。」楊琪之後說的話才是關鍵,所以說到此處,她做了一下停頓,然後一字一句,「我覺得他應該是給大遼做超級戰士。」

「超級戰士?」卓越懵了,他還真有些覺得楊琪說的話不可思議。

楊琪點頭,繼續說道︰「祁山在錯神香的基礎上研發成了新藥,這種藥能篡改人的記憶,說不定也能清空人的記憶,甚至能做一些更為超過的事情。你想想看,如果一個普通人中了這樣的錯神香,他得到一定的暗示後,不會感覺到疼不會感覺到痛,就像一個殺人機器一樣,你說他在戰場上會有什麼樣的作用?」

听楊琪說到一半時,卓越就已經是一身冷汗。

如果祁山的目的真的是這個,那就太可怕了——

那將會有多少家庭,像天波府一樣,經歷慘痛的教訓……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卓越知道祁山研發的新藥,還沒有到楊琪說的那樣超級的程度。不過他總有一天,祁山的藥會達到楊琪所說的那樣的效用。如果任由這件事發展下去,那將是真正的不堪設想。

卓越抹了一把冷汗,心里十分慶幸天波府中有楊琪這樣的女子,「琪琪啊,你是怎麼想到這些的?」

楊琪總不能說她看小說看大片看多了吧!這才是不可思議的事情呢。

她干巴巴的笑了兩聲,「自然而然的就聯想到了。」她迅速地轉移話題,「師傅,你有沒有辦法做出來解藥?」

「這個我倒是可以試一試。」不過條件有限,卓越也難有用武之地,「但前提是我必須先得到錯神香的樣品。」(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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