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福女 277 自甘

作者 ︰ 雛禾

「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丑。」

楊琪苦笑連連,覺得如今只有一個詞能形容她,便是「瘦骨嶙峋」。

然而就她這般不堪的模樣,耶律斜軫竟不惜每日都陪伴在她的身邊,有時靜靜地望著她,像是看到天荒地老也不覺得足夠。

「瘦了些,白了些。」耶律斜軫言簡意賅的形容。

楊琪又笑,「像不像蔥段子?」

耶律斜軫不禁莞爾,只手握著楊琪瘦弱的腕子,像是捧了一柄白瑩瑩的玉如意。

「精神可好了。」听楊琪能說笑,他心中寬慰不少。

楊琪頷首,「我想出去曬曬太陽。」

她半身不遂的躺在床上,已有一段時日,渾身毫無知覺一樣,不知她的皮膚是否還能感覺到陽光的溫暖。

耶律斜軫輕輕搖頭,柔聲責怪,「身子才好一些&amp}{}.{},就開始折騰了?安心躺著,本王去去就來。」

耶律斜軫出去了不大一會兒,又拐了回來。他小心翼翼的將楊琪抱在懷里,垂眸對她安心一下,然後大步往庭院里走去。

樹蔭下,靜置了一把舒適的藤椅,椅子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毛氈。

日頭太毒了,耶律斜軫唯恐將楊琪曬出事來,才把位置選在了樹蔭下。

藤椅旁還有一個小案,案上有個果盤。

看著耶律斜軫精心布置的這一切,楊琪心頭涌上一股暖流,只怕沒有一個女人不感動。

然而耶律斜軫為她做的,何止這些。

耶律斜軫每日都會給她輸送內力。如今耶律斜軫功力大減,怕是只能對付三教九流的市井小徒了。

楊琪望著樹蔭下僅有的一把藤椅。眉頭一皺,「我坐這里。那你坐哪里?」

只顧著楊琪,倒是把自己給忘了,耶律斜軫挑眉若有所思,隨即他一個旋身落座藤椅,而此時楊琪依舊在他懷里。

耶律斜軫伸手往果盤里捏了一顆紫葡萄,剝了葡萄皮和葡萄籽,塞進楊琪的口中。

楊琪嚼了一下,咬了一口酸水,不禁皺起小臉。就這麼囫圇著把葡萄給吞下去了。

她捧著臉頰,「好酸!牙齒要掉了!」

耶律斜軫輕捏著她的下巴,「張嘴讓本王看看。」瞅著她滿口健康森白的米牙,他輕笑,「牙口還是那麼好,貪吃鬼。」

兩人正玩鬧時,蘅蕪閣的一個小婢女來報,「大王,小姐。元夫人求見。」

「元夫人?」楊琪茫然的望著耶律斜軫,這男人的夫人太多,婢女通傳的是哪一個?不過她的腦海中漸漸浮現出一個人的輪廓,「是元淑嗎?」。

耶律斜軫對她點頭。隨即不悅得對那婢女道:「本王不是吩咐過,閑雜人等不得出入蘅蕪閣嗎!」

閑雜人等……

在耶律斜軫的口中,元淑竟然成了閑雜人等。楊琪不由得替她感到寒心。

元淑幾回來蘅蕪閣,幾乎都吃了閉門羹。並不是楊琪有意要避開她。主要還是因為楊琪身子不大好的原因——

因為香爐的那件事,事發之後。楊琪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那名來通傳的婢女局促起來,她垂首哭喪著臉戰戰兢兢的道︰「奴婢也是這樣說,可是元夫人就跪在門口,已經有半個時辰了。」

耶律斜軫一怔,與楊琪一同趕到疑惑起來。

元淑這會兒貴在蘅蕪閣的門口,好端端的這是做什麼?

楊琪搖了搖耶律斜軫的胳膊,「就讓元淑進來吧!」

于是,耶律斜軫沖那名婢女揮了揮手,示意她將人帶來。

那名婢女將元淑帶到耶律斜軫和楊琪跟前,然後就退在了一邊。

元淑雙膝落地,撲通一聲跪下。

就算她此舉不驚人,她身上的那一身衣服,也就足夠引人注目了。

堂堂的元夫人,竟穿著下人的衣裳,打扮的跟北院王府里其他的婢女一樣。雖然她也是婢女出身,可好不容易麻雀飛上枝頭,怎又甘心自輕自賤呢?

楊琪坐直了身子,神情有些慌張,「元淑,你這是做什麼?」

「大王,小姐,請恕元淑冒昧。」元淑對他們重重叩了一個頭,然後又接著說道,「這些年來,我一直耿耿于懷,當年若不是因我疏忽大意,將小姐給看丟了,也就不會讓小姐在外面吃這幾年的苦頭,更不會讓大王感到自責。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日後我會在小姐身邊盡心盡力的服侍,來彌補我犯下的過錯……」

楊琪不知該如何應對,她看了一眼波瀾不驚的耶律斜軫,神情變得復雜起來。

楊琪對元淑說︰「元夫人,快起來吧,本來就沒有多大的事情,當年我的離開,並不是你的過錯……」

楊琪的話還沒說完,元淑便急忙打斷,「就算小姐原諒了我,我也不會原諒我自己的!請小姐務必要答應讓元淑在你身旁服侍你!」

元淑的頭埋在地上,身子伏得極低。

楊琪不住地給耶律斜軫打眼色,並小聲慫恿他,「這是你的女人吧,你還不趕緊說幾句!」

「就讓她留在你身邊伺候吧,與本王新撥來的那些婢女相比,還是元淑的手腳麻利一些。」

楊琪瞪大雙眼,不敢相信耶律斜軫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不管怎麼說,元淑是他的女人,如今在北院王府也算得上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怎麼能隨隨便便的就把等級給降下來?

耶律斜軫還是在元淑面前說這樣的話,那得多傷元淑的心啊!

楊琪在心里暗自著急,「快起來,元淑,趕緊把那身衣裳月兌了。你大可不必這樣做,你若真的覺得心里過意不去,就常到這里坐一坐。」

說完,楊琪狠狠的擰了一下耶律斜軫的大腿,還凶神惡煞的瞪著他,滿眼的威脅之色。

楊琪身子虛弱,這時候手上哪有勁兒啊,連捏死一只螞蟻的力氣都沒有,又怎麼能掐疼的了耶律斜軫呢?

耶律斜軫順著她的意思,「這樣也好,元淑,你如今是春心閣的主人,莫要失了你的身份,去換身衣裳再來吧。」

「這……」元淑抬起臉來,淚水似乎要奪眶而出,她感激地望著耶律斜軫和楊琪,垂下臉來掩飾自己的難堪,「元淑謝過大王和小姐。」

元淑離開後,耶律斜軫又指派了蘅蕪閣里的一個婢女往春心閣去,主要是給元淑交代蘅蕪閣里的一些注意事項。

傍晚的時候,楊琪喝過了藥,耶律斜軫又再一次的給她輸送內力。

等到耶律斜軫收功的時候,楊琪壞笑著對他說︰「等我的身子好了,咱倆過過招怎麼樣?」

看她小臉兒得意的,耶律斜軫豈會不知道她的小心思。

這丫頭不就是看了他的內功大減,以為他好欺負了嗎。

耶律斜軫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啊你,先把身子養好再說吧!哼哼,等你把身子養好了,本王的內力早就恢復了。」

楊琪興致索然,「真沒勁!」

耶律斜軫輕笑起來,「等你身子好了,本王讓你二十招。」

「這麼自信!」

耶律斜軫將她放躺在床上,「好了,快睡吧!」

楊琪覺得奇怪,耶律斜軫似乎是有事要走,以往他都是在蘅蕪閣停留到很晚才離開。

楊琪不由得問︰「你早早的打發我睡覺,那你做什麼去啊?」

耶律斜軫淡淡笑了一下,「別問那麼多了,趕緊睡吧!」

他要去履行他對蕭太後的成諾,到恬嫻閣與蕭氏同房。

他有意瞞著楊琪,就是不想讓她操心那麼多。

太早了,楊琪還睡不著。

吃藥那一會兒,楊琪肚子里就有一個疑問。

這會兒趁耶律斜軫還在,她便開口問出來,「三指參是那麼珍貴的藥材,你是怎麼得到的?」

耶律斜軫幽幽的輕嘆了一聲,用極具說服力的口吻說道︰「本王是北院大王,只要本王想要,這世上有什麼東西是本王得不到的?」

楊琪重復了一句剛才說過的話,「這麼自信!」見耶律斜軫心不在焉起來,楊琪放過他,「有事你就走吧,你不在的時候,我眼前清靜了,耳根子也清靜了,一會兒就睡著了。」

耶律斜軫呵呵直笑,「嫌本王煩了是吧。」

楊琪滿臉不愉快,「你自己說要走的。」

「這麼大了,還跟個孩子一樣。」耶律斜軫斜靠在床邊,決定看楊琪睡下之後,他再離開。

然而楊琪合上雙眼,吐息均勻的時候,耶律斜軫仍靜靜的坐在那里,仍靜靜地望著她的臉龐。

直到听到雲翹在房間里走動的聲音,耶律斜軫才回過神來。

「什麼時辰了?」耶律斜軫輕聲問。

「快到子時了。」雲翹是來更換燃盡的蠟燭。

耶律斜軫放下床幔,小聲的吩咐雲翹,「不必再點蠟燭了。」

「是。」

「別忘了明天一早叫小姐起來喝藥。」

「是。」

耶律斜軫起身,在完全將床幔合上之前,最後深深望了楊琪一眼,這才款款地離開了蘅蕪閣,乘著夜風往恬嫻閣而去。

如今楊琪就在他的身邊,然而他卻有一種不切實際的感覺,心中悵然若失,好像置身夢境中一般。

然而殘酷的現實也擺在眼前——

恬嫻閣燭火通明,似乎在等待某人的到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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