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福女 149 改變主意

作者 ︰ 雛禾

安隱的傷雖然好了大半,他的緊張感卻一日比一日強烈。

即便揣測不來皇上的心思,他不如先找楊琪,去解開他心中的一道疑惑。

楊琪右手的夾傷,痕跡還沒有褪去。

她體質特殊,無論疾病還是傷痛,即便是用了藥,好的也要比平常人慢許多。

如今楊琪用右手握住筷子,手都會不由自主的發抖。

難不成真像蔣御醫說的那樣,她這只手是要廢掉的節奏?

楊琪提著筆,墨汁從筆尖落下,滴在白紙上,很快印染成一朵墨梅。

就這一會兒工夫,她的右手就已經開始發抖了。她越是抑制,手抖得越劇烈。

楊琪抬起頭,對耶律斜軫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都說不行了……」

耶律斜軫依舊嚴苛的板著臉孔,「那從今開始,你以後用左手練字。」

楊琪真像將硯台丟他臉上,把他弄成包公臉!

從她古靈精怪的表情,耶律斜軫就知道這丫頭一定在心里暗罵著他。

幽怨歸幽怨,楊琪還是在耶律斜軫堅持的目光下,將筆換了手。

左手寫的字一樣的丑,丑的驚人,連楊琪自己看了都為自己感到臉紅。

耶律斜軫見安隱來,微微頷首暗示了一下。安隱看了一眼正埋頭奮筆疾書的楊琪,便沒出聲打擾。

耶律斜軫走到他跟前,小聲說︰「隨本王到槃離居來。」

安隱隨他而去,這一路上有些提心吊膽,不知耶律斜軫叫他所為何事……

槃離居,書房。

耶律斜軫打開書架的一道暗格,里面清一色擺滿小藥瓶。

安隱認得那些藥瓶,「大王,這不是蔣御醫給琪琪特制的新藥麼?」

耶律斜軫正是想等安隱的傷好以後,再與他細說此事。

「本王已將特制藥暗中調包了。」耶律斜軫看出安隱的疑惑。不待他發問,便解釋,「這藥中有些不清不楚的成分,琪琪雖然是百毒不侵的體質。還是小心為上。」

「蔣御醫與琪琪無冤無仇,應當不會下毒手吧……」安隱不敢相信。

「這也難說。」耶律斜軫重新將暗格關上,踱到書案前坐下。

安隱立在書案前,驚魂不定,「那琪琪這幾日吃的是……」

「不過是些小補的藥。」耶律斜軫神色中多了些疑慮,「琪琪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吃特制藥,蔣御醫也不知從何察覺到,大概開始懷疑了。前些日子蔣御醫又來給楊琪瞧病,雲翹發覺蔣御醫有所察覺,他甚至開口說要檢查楊琪近日來的藥瓶。好在雲翹機靈。隨身備著特制藥的藥瓶,這才消除了蔣御醫的懷疑。」

安隱听的只覺驚險程度絲毫不亞于刑部經歷的事情,他的胸口一陣比一陣的抽痛。仔細想想,蔣御醫定不會無緣無故毒害楊琪。他是皇上身邊的人,莫非這件事與皇上有關……

安隱越發感到窒息。他平穩了呼吸,視線定在耶律斜軫身上。

他福身大膽開口,「大王,不知您如何看待琪琪的?」

耶律斜軫神情一頓,反問︰「你這話什麼意思?」

「琪琪對您有多重要,恐怕大王您自己也沒意識到。然而旁觀者清,有心人不能對大王怎樣。便會從您身邊的人下手,借此來牽制您……」

耶律斜軫漸漸听明白了安隱的意思,如此以來,蔣御醫的行為也不難解釋了。

他捫心自問,楊琪對他來說,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只听安隱又說道︰

「當私藏耶律茂的血書,我便早早有了赴死的覺悟,本想將琪琪托付給大王,做您的一房側室……」

安隱的話音未落,耶律斜軫便噗嗤一聲笑出來。「琪琪還只是個孩子,本王待她如親妹妹一般,怎會對她有非份之想。」

安隱心中苦澀,略微搖頭,「若五年後,十年後,大王依舊能像今天一樣說出這麼自信的話,那就好了。」

啊——

要是沒有安隱的提醒,耶律斜軫都要漸漸的忘了。楊琪是他的破命之人,更是他的克命之人。

耶律斜軫的目光冷了冷,手指輕叩著書案,悅耳的響聲有一下沒一下。

「本王懂你的意思了,無論蔣御醫在藥里做了什麼手腳,本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好了。你將暗格里的藥拿去蘅蕪閣吧。」

安隱悄然合眼,硬是將眼眶里的淚水逼退了回去。然而心里堵得最難受的那一塊兒,他如何都難以舒緩。

安隱帶著藥回蘅蕪閣,遠遠的望見恆王隆慶往蘅蕪閣里去了。

楊琪正練字,只听一聲「好丑的字」,她猛然抬起頭來。

「呀,沒看見我在用不慣用的左手寫的麼!」其實她右手寫的字一樣難看,她這麼說不過是想挽回些面子。

「我已經听說了,你的手……以後你有什麼困難,可要到恆王府來找我,畢竟我現在已經是恆王……了。」

「在我跟前裝什麼恆王,你以為我會笨到連你跟隆慶傻傻分不清楚嗎?」楊琪手臂一揮,在隆緒的臉上留下了一道墨跡。

「你以為你分得清我們,你就不傻了麼?」隆緒用袖子擦淨了臉上的墨跡,「有誰傻到去刑部自投羅網!」

楊琪又揮了一下手臂,卻被隆緒輕松躲過這一筆的攻擊。

楊琪放下筆,手托著下巴,無精打采起來,「我跟你不一樣,你爹可是皇上,無論皇上犯了什麼樣的錯,都不可能與庶民同罪吧。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像皇上那樣高高在上,等你當了皇上,你大概就會明白了。看著我們這樣的人掙扎求生的時候,還擺著一副偽善人的嘴臉,其實心里面高興壞了吧!」

「我沒有!」隆緒大聲反駁。

「你說這種話,還為時過早啊。等你在那個沒有人比你高的位置上坐的享受,坐的寂寞,坐的煩躁,你內心的想法便會和最初不一樣了。所以隆緒啊,將來你一定要當個好皇帝。那樣的話,我跟我干爹就會很輕松了,哈哈——以後我要帶著我干爹去鄉下種田!」

看著楊琪得意的嘴臉,隆緒目瞪口呆,這丫頭說了一大堆高深的話,就是為了她那個土不啦嘰的願望麼!

不過,還能听見她銀鈴一般的笑聲,真是太好了——

「我該走了。」如今隆慶正假冒他的身份在宮里做假太子,隆緒放心不下。

他轉身時,只听身後傳來一聲,「恭送太子殿下。」

隆緒回頭,迎著楊琪的笑臉,他也回以一笑。

隆緒走後沒多久,安隱進來,有些狐疑,「琪琪,恆王來做什麼?」

楊琪用筆頭撓了撓頭,有些不經意的說著,「那不是恆王,是太子。」

安隱受寵若驚,「太子來做什麼?」

「就說要是以後有困難,可以找他幫忙。」

安隱左右張望,見四下無人,便合上房門,走到楊琪身邊坐下。

他神情認真執著,有些讓人害怕。

「琪琪,干爹問你,血書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楊琪不敢抬頭看他的臉,左手握著筆,在紙上胡亂涂鴉。「關于血書的事,干爹知道多少,我就知道多少。你會把這件事帶進棺材里,我就把這件事爛在肚子里。」

安隱自然相信她的保證,可也不能完全放下心來。

想起那日病床前,耶律斜軫可是說過,皇上已經命人做那種可以將血字顯現出來的藥水。

安隱長嘆一聲,輕拍著大腿,「只怕知道血書內容之人,已不止你我。听說皇上已經叫人做可以讓血字顯現的特殊藥水……」

楊琪將早已被她糟蹋的不成形狀的毛筆丟到一旁,抬頭安慰安隱,「你放心,這一點我早就先回到了。」

說著,她擼著左手邊的袖子,奈何她的右手使不上力,只好讓安隱代勞。

安隱卷起她右邊的袖子,只見她有右臂上除了之前在坨村受的刀傷之外,還有一道新傷,疤痕已經愈合的看不清形狀了。

「那條帕子是我用我的血染過,然後再洗干淨的。就算他們能做出能讓血字現形的藥水,耶律茂寫的字也不會暴|露出來。」

安隱神色驀地變得哀傷起來,他輕輕將楊琪攬在懷里,默默流下眼淚。

這個丫頭為了他,什麼都做了,也什麼都想到了。

與她的真心實意比起來,安隱與耶律斜軫對她的好,都像是假象一樣。

安隱于心何忍,于心何忍啊……

不就之後,安隱被管家叫了出去,據說是宮里來人傳旨。

還不到一刻鐘,雲翹便興沖沖跑來,「琪琪小姐,安大人要去邊疆啦!皇上要他戴罪立功,押運糧草去南疆!」

楊琪勉強笑笑,這才意識到她那些天真的想法多麼的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對他們來說,去邊疆打仗,立軍功、平步青雲,是夢寐以求的榮耀。

大約是在和平時代待慣了,楊琪對戰爭什麼的本能的排斥。

當安隱領著聖旨面帶微笑回來,楊琪便知道她什麼也阻止不了。更何況,那是皇上的命令。

半個月——

他們父女能夠相處的時日,只有半個月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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