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福女 140 當個旁听

作者 ︰ 雛禾

隆慶的恆王府,距離南府只有數百步的路途。

恆王府有一個專門為隆慶開設的學堂,教書的夫子是一位精通漢族文化的遼人,據說他年輕的時候游歷過大江南北。

夫子本名耶律晏,人稱晏夫子。

晏夫子名望極高,坐下有許多來求學的人,為了方便教書,他將學生都集中在了恆王府開課。

此事自然也是經過皇上同意的。

耶律斜軫將楊琪拎來的時候,晏夫子正在學堂內帶領二十名學生朗朗讀書。

每個學生都席地而坐,縱橫排列整齊,將書本立在書案上,學著夫子的模樣搖頭晃腦。

耶律斜軫將楊琪丟在後門,手指貼著她的鼻子警告,「今日認不會十個字,本王就抽你十鞭子!」

楊琪啞然,看他的神情,這男人好像是來真的。

楊琪挑釁的看著他,哼哼,不要小瞧了學渣的厲害!

她扭頭甩臉,將離後門最近位置上的一個比她稍大的男孩一腳踢到了隔壁去,霸佔了這個上課最容易開小差的位置。

別人是抱著書讀,她是拿書作擋箭牌,放眼望去,二十一個人中,就她一個女孩兒。

隆慶跟隆佑在最前排坐著,隆慶回頭望了她一眼,笑得特別詭異。

晏夫子踱了過來,若無其事的將楊琪手里的書本倒轉了一圈,又若無其事的離開。

楊琪打著寒戰,以前在學校里,她坐在最後排的這個位置,一直都是老師的三不管地帶啊!

難不成就因為她是這個學堂里唯一的女孩兒,所以成了晏夫子特別重視的對象嗎?

果然一開始還是要好好跟著耶律斜軫學輕功的……

楊琪回頭望了望,耶律斜軫居然還在門口站著。

親自監視她,要不要這麼嚇人?

她再回頭時,耶律斜軫已經不見了。

當個旁听吧。

其他人念什麼,念再大聲也跟她沒關系。楊琪躺下來。翻書神速,心里暗咒︰什麼破書?居然連一張插畫都沒有!

她看了書名,原來是《詩經》。

楊琪開始同情學堂里的這群孩子了,小小年紀就要學這麼內涵的東西。到底是被祖國摧殘了呀!

晏夫子大概是口干舌燥了,于是點了一柱香,讓休息一柱香的時間,不過也就是五分鐘左右。

之前被楊琪一腳踹開的大個子,據說是某將軍府的嫡子,剛才在課堂上一直忍著這一腳之恥。

下課休息,這叫段沖的大個子找到楊琪,擦拳磨掌蠻橫不已,「喂,敢不敢跟哥出去練練!」

據楊琪目測心算。她果斷不是段沖的對手,于是狀似無辜,「這位大哥,咱們以後就是同窗了,讓咱們友好的寒窗苦讀吧!」

段沖有些啞口無言。為啥他有點不敢相信會從楊琪嘴里蹦出「友好」這一詞兒呢。

隆慶與隆佑過來後排,將段沖給擠兌到了一邊。

隆慶可是早知道耶律斜軫會將楊琪安排到學堂來,不知今日是何緣故,這課都開了一個多時辰了,才見楊琪與耶律斜軫姍姍來遲。

隆慶牛氣哄哄,揚著臉說道︰「你若再遲到,可是要被晏夫子罰抄書呢!」

楊琪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末日。她有氣無力的伏在書案上,低低的哀嚎,「我這苦命的人生啊——」

段沖不顧兩位皇子在跟前,俯一掌拍在楊琪的書案上,將她的耳朵震的嗡鳴了好一段時間。

「就是你剛才踹我,有本事咱們出去練練!」段沖似乎是那種頗為記仇的心胸狹小之人。

「算了啦。她是女孩子。」學堂里進來了一位女孩子,有人還覺得此事挺新鮮。

段沖蠻橫道︰「女孩子怎麼了!冒犯了小爺我,就該受到嚴懲!」

楊琪微微側目,這才多大點兒的孩子,就端起大架子。只會用拳腳說話。一看就是家教不好。

段沖拽著楊琪的胳膊,就要將她往外面拖,這時有個站在隆慶身後的孩子大聲指責他,「段沖,恆王府內,還輪不到你撒野!」

段沖瞪他一眼,完全不理會對方的指責,依舊我行我素的將楊琪往外拖。

楊琪是那麼好欺負的麼?

隆慶之所以坐視不管,那是因為他早見識過楊琪的厲害。女孩子耍起狠來,還是很可怕的。

楊琪反身將段沖的手扭到他背後,段沖立馬跪在地上哎呦呦直喊疼。

她將段沖推了出去,一腳踏在書案上,跟地痞小惡霸一樣,「我告訴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這位置以後就是本姑娘的了!」

「二皇兄,時辰到了。」隆佑提醒,跟隆慶重新回到了位置上。

課上,楊琪跟他們搖頭晃腦,他們在讀書,她在打盹兒。

過了半個時辰,課結束了。

出了恆王府,大約二十頂轎子停在大門前,都來接各自府上的少爺。

楊琪身心疲累,如行尸走肉,原來數著時間是這麼痛苦一件事。

安隱親自來接她回府,跟無精打采的楊琪不同,他可是目光熠熠精神十足。

「怎麼樣?夫子教的如何?」

「干爹,我想學繡花!」

安隱,「……」

傍晚,用過晚膳,耶律斜軫親自來蘅蕪閣檢查楊琪的功課。

他來的時候,手里還真攥了一根馬鞭。

「還記得今日跟本王的約定嗎?」

凳子還沒坐熱,耶律斜軫張口就討債開來。

楊琪瞄著他手里的馬鞭,低著頭小聲囁嚅︰「那是你私自約定的,我又沒答應。」

料定了這丫頭會不老實,耶律斜軫將她撈到跟前,修長的雙腿將她緊緊一圈。

「今日夫子教的什麼文章?」

楊琪裝聾作啞,說是旁听,她壓根兒就沒有听課。

「連本王都知道你們夫子教的什麼文章,你坐課堂一個時辰,居然不知道嗎?」

耶律斜軫甩了甩手里的馬鞭,以示威脅。

楊琪嚇得哆嗦了一下,仰頭對他討好的笑著,「我哪有你一樣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呀!」

耶律斜軫忍俊不禁,「沒念過書,肚子里的成語倒是不少。」

楊琪嘿笑,看來是不會挨鞭子了。

耶律斜軫模了模楊琪的手,還很是冰涼。他原以為楊琪吃了蔣御醫的藥後,身子會大有好轉,可這體寒之癥,還與原來一樣。

他仔細看,楊琪的袖子已經短過手臂半指長,心中不免感嘆孩子長的真快。

「上回皇上賞賜了一些好緞子,再做幾件衣裳吧。」耶律斜軫的目光抬起,落在楊琪的短發上,驀地冷了冷。

楊琪猛然想起,今天晏夫子說什麼來著,好像是挨個兒給他背誦課文。

「完了完了,」她大叫不好,「明天好像要給夫子背誦文章,我連他今天教的文章是什麼都不知道!」

耶律斜軫對候在一旁的安隱道︰「安隱,將《詩經》拿來。」

楊琪靠在他懷里,听他念了幾遍《關雎》,很快便張不開眼楮。

耶律斜軫哭笑不得,低嘆一聲,合上書本。

他將楊琪放到學堂,根本不在乎她能學會幾個字,只要這丫頭不到處惹亂子就好。

「安隱,給晏夫子知會過了嗎?」耶律斜軫側眸問。

安隱躬了躬身,「已經知會過了,晏夫子也答應不會對琪琪要求過高。」

迷迷糊糊听到他們的談話,楊琪揉了揉眼楮,含含糊糊說︰「夫子不會讓我背誦文章了?」

耶律斜軫又是一聲低嘆,「你若是能夠將這篇《關雎》背誦下來,明日本王便去馬市給你挑一匹馬駒,你不是一直想學騎馬嗎?」

楊琪瞬間來了精神,從耶律斜軫手里搶過《詩經》,瞪大眼楮,「我背!」

為了能飛馳在大草原上,她豁出去了。

第二天,她頂著倆黑眼圈去了學堂,結果才發現要求並不是挨個兒給他背誦文章,而是大家一起背誦。既然可以濫竽充數,她干嘛還要受苦啊!

楊琪一氣之下,將課本立在跟前,埋頭呼呼大睡。

咚咚咚,戒尺在楊琪的書案上敲三下。

楊琪擦干口水,雙眼惺忪,一看到晏夫子捧著書卷立在跟前,她立馬起身,站的筆直。

「你告訴夫子,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這一句作何解釋。」晏夫子提問。

楊琪一副呆蠢之相,反問夫子,「我可以用最直白的話作解釋麼?」

晏夫子輕點頭,「你說。」

「姑娘——」楊琪表演欲大起,那表情夸張的說不出是喜悅還是痛苦。她一手揪著胸口,一手伸向遠方,「你好漂亮,身材真棒,我可以喜歡你嗎?」

「哈哈——」哄堂大笑。

晏夫子氣急敗壞,用戒尺狠敲了好幾下書案,才將笑聲給壓了下來。

「俗!」晏夫子唾棄道,「俗不可耐!」

楊琪氣走了晏夫子,撓著頭坐下來。

課後,楊琪回南府,見蘅蕪閣里果然多了一匹小馬駒。

馬駒怯生生的不敢近人,遠遠的躲在秋桐樹後。

楊琪開懷不已,瘋瘋癲癲的跑去抱馬脖子。

大概是還沒習慣離開母馬身邊,這匹小馬駒沒幾天便在南府的蘅蕪閣郁郁而終了。

楊琪哭得死去活來,還專門給它立了一個馬冢。

耶律斜軫拿她無奈,許諾會給她再買一匹來,可楊琪說什麼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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