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寵涼薄嬌妻 057、打狗無需看主人

作者 ︰ 瘋子棠

電話很快接通,蔣牧塵的嗓音慵懶又充滿了磁性,分明沒睡醒的模樣︰「雲容,怎麼了?」

簡雲容看一眼何蓉蓉,支吾著徑自右拐去了廁所。

進去小心檢查了一遍,發現沒有其他人在,這才擔憂的說︰「姐夫,我剛才在公司食堂遇到Mr陳,同事發現他看我的眼神很古怪。」

這頭蔣牧塵听聞趙子敬,又假裝江湖郎中,還模到簡氏的食堂去,劍眉立時擰緊︰「你別理會他就是,還有件重要的事,我必須提醒你。」

簡雲容一听說有重要的事,立刻緊張回道︰「姐夫你說。」

「簡氏內部人員構成比較復雜,你要謹言慎行,千萬別給你姐惹麻煩。」蔣牧塵原想提醒他,別和蔣牧霜走太近,又覺此話不妥。

說到底,蔣牧霜也是蔣家人。她一個小姑娘鬧鬧脾氣而已,自己上綱上線的,反倒顯得小家子氣。

耳邊安靜了幾秒,只听簡雲容在電話那頭,沒心沒肺的笑出聲︰「姐夫,你好像被我姐給傳染了。」

蔣牧塵微怔,旋即佯裝生氣的嚇他︰「傳染?臭小子你把話說清楚。」

簡雲容語速飛快︰「跟我姐一樣嘮嘮叨叨,像個老太婆。」

說罷直接掛了線,傻笑著開門出去。

蔣牧塵捏著手機坐直起來,再無睡意。他嘮叨?回頭得把卓輝找過來問問,自己是不是真的變嘮叨了。

連軸轉的國內國外跑,原想倒好時差再去見簡雲裳,哪知簡雲容這小子一通電話將自己吵醒。

起身洗漱完畢,他看了下時間,又翻出簡雲裳睡著的照片端詳許久,換上衣服下樓去了健身室。

想見她的念頭異常強烈,但還不到時候!

落地窗外,火紅的太陽已經爬上地平線,天氣逐漸晴朗的京都,不減繁華本色。

簡雲裳休息了幾天元氣恢復過來,加上蔣牧塵婚後就消失不見,她也樂得自在。

早上起來神清氣爽的打了通拳,帶齊資料,由程亮駕車,就提前趕往徐鶴的律所。

當初說服簡氏的幾個董事支持自己,她拋出的條件,就是將精益和簡氏合並,重新成立一家新的上市公司。

兩家公司業務範圍相同,一旦合並,不僅可以整合客戶資源,還能互相平衡原先的資源,最大限度的提升公司業績。

這一點簡雲裳明白,簡氏諸位董事同樣明白。

只不過既是合並,相關的法律條文必須提前梳理清楚。不出意外的話,只要合並議案提上工作日程,兩家公司的小股東,以及精益的董事,肯定會跳出來反對。

簡雲裳不怕人反對,她只擔心有人野心太大,趁此機會掌控過多的股份。

目前她手中所持有的股份比例,無論精益還是簡氏,都是最多的。但如果兩家公司的董事,有意做大,她的地位勢必會受到影響。

她不是簡薇薇,絕對不會允許出現,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情況!

「小姐,後面好像有車跟蹤,可以確定的是,對方不是蔣少的人。」沉思中,身兼司機的程亮平靜開口︰「要不要甩開。」

簡雲容拉回思緒,扭頭朝車後看了看,果真發現有車子不緊不慢的跟著。

簡薇薇如今自顧不暇,哪還有能量指揮殺手,和自己玩跟蹤的戲碼……沉思一秒,簡雲裳抬手看了下時間,淡笑︰「前面十字路口左拐,向前一千米右拐。」

「好。」程亮沒什麼情緒的應了一聲,漸漸提高車速。

簡雲裳好整以暇的靠到椅背上,放松情緒閉目養神。

程亮提高車速的同時,後面的車子也隨之提速跟上。很快,車子開過十字路口,勻速拐進左邊的興安大街。

簡雲裳放在手邊的手機響起,她睜開眼掃了掃號碼,微笑接通︰「鶴叔。」

這頭徐鶴老神在在的敲了下煙斗︰「一大早跟誰玩捉迷藏呢?」

「還不知道是什麼路數,怎麼您老要出門?」簡雲裳彎下眉眼,甜甜笑開︰「放鴿子可不是好習慣。」

徐鶴悠哉悠哉的抽了口煙,大笑︰「我老了,哪敢放你們年輕人的鴿子。」

簡雲裳回頭看了下後方的情況,恭維道︰「鶴叔老當益壯,比我們年輕人可有精神多了。」

「有銳氣,又懂得收斂,我哪能和你比啊。」徐鶴心情愉悅︰「半個小時後見。」

「行!」簡雲裳說著掛了線,抬眼望向程亮的後腦勺,冷靜吩咐︰「亮哥,加速開到80碼,右拐穿過臨安路,不浪費時間了。」

「好。」程亮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簡短。

簡雲裳斂去笑意,動手打開自己的平板,進入京都交警的視頻監控系統,沿途路況瞬間一目了然。稍後,她放下平板,用手機拍下後方的跟蹤車輛。

程亮專注的控制著方向盤,偶爾分神,視線便不受控制的瞟向後視鏡。

鏡中的女孩面容淡定,眼神清澈如泉。她微微低著頭,卷翹的睫毛在如瓷器般滑潤細膩的肌膚上,投下一層淡淡的影子。

記憶中的她也是這般模樣,只可惜他能見她,卻不敢相認,甚至連眼神都不敢泄露分毫。

「亮哥,你對京都十三行二手車市場熟不熟?」不出一分鐘的時間,簡雲裳已經通過交警大隊的其他系統,查到了跟蹤車輛的來源︰「會不會有客戶資料存檔。」

程亮猛地回過神,答︰「我馬上安排人去打听。」

「不急,我試著看能不能檢索出來。」簡雲裳沒有抬頭,十指在平板上靈動飛舞。

程亮飛快回頭,若有所思的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沒說。

往前勻速開了大概10分鐘,程亮出聲提醒的同時,白色的路虎極光在擁擠的路面上,完美掉頭,順著來時的路疾馳而去。

「甩掉了。」車子出了臨安路,途徑興安大街東,順利停到徐鶴的律所樓下。

簡雲裳平靜頷首,收了平板,帶上包優雅下車。

如此過人的車技,迄今為止她只見過沈亮這麼玩過。之前是甲殼蟲,今天是車技,簡雲裳不知道下一次,程亮會給自己帶來怎樣的驚喜。

人的容貌可以改變,身份可以改變,但是潛意識里的日常習慣,是不會輕易改變的。

沈亮,你到底在隱瞞些什麼……

徐鶴的律師在19層,簡雲裳剛踏出電梯,馬上有客服禮貌的過來帶路。

「小姐您好,鶴叔已經在會客室等您。」客服的嗓音很妙,軟軟甜甜的,自帶一股自然不做作的性感︰「請問小姐要咖啡還是蘇打水?」

簡雲裳臉上掛著淺淡的微笑,客氣道謝︰「蘇打水就好。」

進到會客室,徐鶴已經準備好文書,簡雲裳坐下即開始和他商議細節。

兩家實力相當的公司合並,受益的只有董事以及大股東,若沒有明確法律法規保障,很難保證在合並期間不出岔子。

徐鶴擔任簡氏的法律顧問已經超過20年,資格比簡雲裳的年紀還老,有他出謀劃策,不啻于如虎添翼。

這也是歸隱的那三年中,她為何千方百計,將他從國外請回來的原因之一。

人是感情動物,有時候簡雲裳常常想,若簡伯年始終一心一意對待母親,他們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不知要羨煞多少人。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只有結果和後果。

待文書蓋上律所的印章,還有徐鶴個人的私章,兩人離開律所,轉去公證處進行公證。

忙到中午,公司合並的章程基本出具完成,另外順便處理了下簡薇薇母女倆人,各自名下所持有的所有財產。

從公證處出來,天空萬里無雲,陽光明亮又刺眼。

「鶴叔,一起吃個午飯吧,權當感謝。」簡雲裳語氣輕快,臉上露出少見的真誠笑容︰「我能走到這一步,全是您的功勞。」

徐鶴擺手,眼中不自覺流露出慈愛的神色︰「雲裳,這點忙算不得什麼。只是雲容還年幼,你這個當姐姐的,對他也別太苛刻。」

簡雲裳點頭,唇邊的笑容變得有些苦澀︰「我知道,只是簡氏遲早要交給他,畢竟這是爺爺畢生的心血。」

徐鶴打量著她不符合年齡的成熟干練神情,想說些什麼,話到嘴邊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些年,他看著她一路堅強走來,能幫的始終微不足道。

簡雲裳見他半天不說話,心知他又在自責,遂無奈失笑︰「不要每次見我都這樣,一臉苦大深仇的,律師費又沒少你。」

「你啊……」徐鶴搖了搖頭,擺手坐回車里,先行離開。

簡雲裳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車子走遠,這才打開後座的車門坐進去。

中午回顧家別院吃過午飯,她小睡一會醒來第一件事,就是通過此前在醫院查到IP,鎖定了項目部的一個員工。

該員工在簡氏算是個老人,奇怪的是職位從未上升,考核評價也不太高。

將其個人資料整理出來,簡雲裳看時間差不多,換了條藕色的絲質中裙,隨便披了件外套,出門吩咐程亮去車庫提車。

精神抖擻的回到簡氏總部,簡雲裳進到辦公室一坐下,立即若無其事的叫來裴亞,讓她安排次日的例會時間。

稍後,開始進入忙碌的工作狀態。

距離泰美國際珠寶、文物展的安防項目開標還早,眼下公司急于解決的問題,便是簡薇薇在任時,已經立項的榮河家地產項目。

根據財務報表所示,該地塊中標之後,先後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但報建開工的手續遲遲未能過審。

沒拿回簡氏之前,她通過黑客入侵的方式,查到簡氏旗下不少子公司都出現過這種情況。

無限投錢,卻不見盈利,且總公司這邊非但不止損,不想辦法解決,反而還繼續一味的注資。

調出幾家子公司的合作方,一家名為躍的原料供應公司,漸漸進入簡雲裳的視野。

上網搜索一通,這家公司的信息寥寥無幾,出現在搜索引擎上的幾個頁面,不是過期就是地址錯誤。

松開鼠標,她抬手摁了摁發疼的眉心,跟著撥出內線將裴亞叫進來。

敲門聲響過之後,裴亞恭敬邁步入內︰「總裁,您找我?」

簡雲裳直視著她的眼楮,隨手把打印出來的資料遞過去,問道︰「躍跟簡氏的合作有多久了?」

「大概5年,所有的業務都是前總裁去洽談的,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太了解。」裴亞面色平靜,渾然不知自己是內應的事,已經暴露。

簡雲裳挑眉,清冷的嗓音里沒有一絲溫度︰「不太了解?那從今天開始,你調去總經辦負責整理公司資料。等你什麼時候了解清楚了,我們在談。」

「總裁……」裴亞心中一驚,後背瞬間出了一層冷汗。

「怎麼,對我的安排有意見?」簡雲裳淡漠的勾了下唇,似笑非笑的模樣比不笑還恐怖三分︰「出門右轉是電梯廳,下了樓左轉第三間是財務部。」

裴亞木樁一樣杵著不動,一張臉變來變去,紅一陣白一陣的煞是好看。

不甘心、不服氣的神情落在簡雲裳眼底,頓時令她心中平添幾分嫌惡。

她素來不喜被人輕視,從前是,現在亦如是。

只不過簡雲裳篤定,裴亞不會輕易辭職。

至于以後會不會,端看她和總經辦的人,相處得如何。只是,即便她主動遞交辭職信,自己不批,她就必須得在簡氏呆著,耗到合約期滿。

沉默中,裴亞狠狠的咬了下下嘴唇,平靜的朝簡雲裳鞠了個躬︰「謝謝總裁栽培。」

「客氣!」簡雲裳打發她出去,獨自走到窗邊站定,眯眼遠眺。

難怪所有的男人,都喜歡追逐財富,追逐權力。只要爬到頂峰,真正坐到那個位置,一句話一個決定,輕易便可將別人的一生毀掉!

「嘶……」失神中,丟在大班台的手機,不斷發出振動放蜂鳴。

簡雲裳蹙眉折回去,拿起手機看了看號碼,猶豫。

電話是蔣牧塵打過來的。

手機響了大概半分鐘,倏然沉寂下去。簡雲裳嘲弄的勾了下紅唇,兩道如墨的黛眉舒展開來,再度踱回窗前。

距離婚禮結束已經數天,她還沒正式拜見公婆。蔣家看似沒意見,外面的八卦報紙,可是每天都出新花樣。

什麼婆媳不合,因為高攀而被輕視等等,不一而足。

「篤篤篤!」總裁室外有人敲門,跟著虛掩的房門被人推開。

簡雲裳以為裴亞去而復返,也沒回頭,嗓音清冷的說︰「有事就說。」

「姐……」簡雲容奇怪的看一圈,怯怯地跑過去︰「姐,你生誰的氣了?我肚子餓了,你陪我去吃飯吧。」

「我沒生氣。」簡雲裳扭頭望向牆上的時鐘,見指針已經指向下午6點30分,旋即啞然失笑︰「看我忙的,你想吃什麼,我們現在就去。」

簡雲容低頭,心里記著蔣牧塵的交代,裝模作樣的想了一會,小聲的問︰「是不是什麼都可以吃?」

「除了蔣牧塵做的黑暗料理。」簡雲裳想也不想的月兌口而出︰「其他的想吃什麼,只要是醫生允許的都可以。」

簡雲容眼里的亮光黯淡下去,極力忍住笑︰「那我要去吃粵菜。」

簡雲裳無語的拍了下他的肩膀,幾步走回大班台收拾自己的東西︰「公司食堂的菜吃得還習慣吧?吃不慣我換個廚師。」

「還好……」簡雲容笑眯眯的跟過去,臉上開心的神色藏都藏不住。

這模樣落到簡雲裳眼底,卻讓她莫名感到心酸。

車禍之後,簡雲容的胃時好時壞,很多刺激性的食物都不能吃。

而且這些年,他抗拒陌生人,抗拒陌生的環境,8年里帶他出門吃飯的次數,一只手就能數得過來。

簡雲容見她似乎紅了眼眶,臉上的笑意僵了僵,訕訕問道︰「姐,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沒事,剛才劉海飄眼里去了。」簡雲裳直起身,笑著踮起腳尖,伸長手臂溫柔地揉了揉他的頭頂︰「我們家雲容,終于長成男子漢了,姐姐很開心。」

簡雲容笑著笑著,鼻子一陣陣發酸。

蔣牧塵說過,他是個男子漢了,應該承擔保護姐姐的責任,而不是像個沒斷女乃的臭小孩,永遠躲在她的羽翼之下。

他倒是想,可姐姐從來不給他這個機會。

不光是自己,就連蔣牧塵那麼優秀的人都沒機會……

走神中,電梯已經降到停車場,抬頭就見程亮恭敬的站在車邊等候。

簡雲容朝他點了下頭,和簡雲裳一起一左一右坐進後座。車門關閉,姐弟兩幾乎不約而同的報出同一個地址︰南苑。

駕駛座上的程亮,眸光微閃,丑陋的面頰隱約閃過一絲情緒的波動。

南苑,京都最奢華的頂級私人會所。國內知名的幾大菜系,均有專門的廚師掌廚,味道地道正宗之余,一般人難入其門。

簡雲裳如今雖是兩家上市的董事局主席兼總裁,身上卻沒屬于自己的南苑會員卡。

未免簡雲容失望,途中她冷靜的給南苑的客戶經理,掛了個電話,請求預定雅間。

本以為對方會拒絕,不料對方二話不說,直接預留了最好的天字號雅間。甚至陪著小心的告知,不滿意可以還可以換。

別人不知南苑的天字號雅間,是個單獨的院子,且只有一間。簡雲裳何等聰明,不過幾句話就猜到,必是蔣牧塵又自作主張的替自己安排。

掛了線,眸光晦暗的落到若無其事的簡雲容的身上,一時五味雜陳。

對于蔣牧塵,她說不上多討厭,但絕對沒有很喜歡。但是看弟弟對他如此依賴和信任,心里總覺得不是滋味。

如今兩人已婚的事世人皆知,她縱是再不情願,也得無條件接受他給予的一切。

簡氏總部距離南苑很近,不過晃眼的功夫,車子已經由側門進入停車場。

簡雲裳在弟弟的招呼下,從神游中清醒過來,推開車門下去。

「簡小姐這邊請。」客戶經理一臉恭敬,欠身朝著左邊的回廊,客氣的指了指︰「雅間已經準備好,請隨我來。」

簡雲裳回以禮貌的微笑,絕色的容顏在黃昏微光描摹下,簡直美得驚心動魄︰「那麻煩您了。」

「不麻煩。」客戶經理看得有些失神,局促笑開︰「我們已經為您的司機,準備了另外的雅間,請您放心。」

想必這也是蔣牧塵安排的吧……簡雲裳抿了抿唇,優雅挽起簡雲容的胳膊,邁步走向左邊的回廊。

進到雅間,意外的是蔣牧塵沒在,里面只有一名茶藝師,正在洗茶準備沖泡。

幽香淡雅的茉莉花味道,伴著升騰的水霧,若有若無的彌漫在空氣中。令整個中式裝修的雅間,充滿寧靜、雅致的意味。

南苑是前朝的王府別院,三進的院落曲水流觴,幽靜雅致。所有雅間又以天地人命名,天字號佔了其中的正院,所有的家具擺設,皆是前朝留下的文物,造型精巧華美異常。

身處其中,令人恍惚有種穿越的錯覺。

簡雲裳放松神經的吸了口氣,松開簡雲容的胳膊,回頭朝還站在門外的客戶經理說道︰「等會再點菜。」

「好的,簡小姐請先喝口茶稍作休息。」客戶經理再度被她的美貌折服,神魂顛倒的退了下去。

簡雲容好奇寶寶一般,開心的在雅間里轉了一圈,跟著高興大叫︰「姐,這里還養有好多魚,你來看看。」

「好啊……」簡雲裳微微莞爾,放了茶杯起身往雅間里的中庭走去。

蔣牧塵推門進來時,只來得及看見她裙裾的一角,消失在間隔中庭與餐區的屏風後方。

簡雲容這臭小子,人到了也不通知一下。擺手示意茶藝師出去,他月兌了外套,取下袖扣三下兩下把袖子挽起來,親自泡茶。

「姐,我們換個房子住好不好,我也要養魚,還要給小黑和它的女友弄個住處。」說話的是簡雲容,看來自己沒白疼他。

蔣牧塵愉悅勾起薄唇,只听簡雲裳干脆利落的答︰「好,我明天讓亮哥安排人去找房子,搬家。」

這麼爽快答應?蔣牧塵正狐疑,有侍者在外敲門跟著送菜進來。

中庭的姐弟倆听見動靜,一前一後走出屏風。

「姐夫……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里吃飯。」簡雲容一說謊就臉紅︰「我們剛剛到。」

簡雲裳懶得去揭穿他們兩個,不動聲色在坐到一旁,用余光悄悄打量蔣牧塵。

他今天穿得很隨意,簡單的白色商務襯衫,領口的扣子隨意敞開,性感的喉結隱約可見。挽到臂彎的袖子底下,露出結實而有力的半截手臂,淡淡泛著麥色的光澤。

蔣牧塵長得很好看,簡雲裳從來不否認這一點。

人長得好,連帶著泡茶的動作都格外的賞心悅目。不過,只限于他開口說話之前。

因為他說的是︰「天氣還沒夠暖,你穿這麼少,就不怕被人劫色?」

簡雲裳涼涼移開視線,面無表情的噎了一句︰「管太寬!」

蔣牧塵端著茶杯的手下意識的抖了抖,神色莫辯的笑答︰「不寬,這是身為你的丈夫該有的覺悟,叫做關心。」

「不麻煩了,蔣少另外找人即可。」簡雲裳照舊沒什麼情緒,仿佛在說一件跟自己不相干的事︰「高矮胖瘦任挑。」

蔣牧塵斜眼掃了下簡雲容,心想這小子好歹幫個腔,結果卻听他說︰「姐,我們先吃飯吧。姐夫點的都是你愛吃的菜。」

簡雲裳抬起眼眸,望向簡雲容的目光倏然變得凌厲,可惜轉瞬即逝。

簡雲容這時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怯怯低下頭,自己先坐了過去。

蔣牧塵搖頭,隨手將茶杯放到一旁,優雅站起身。

路過簡雲裳身邊時,用只有兩個人能听見的聲音,飛快說了一句︰「要怪就怪我,跟雲容沒關系。」

這話怎麼听怎麼不舒服,搞得好像簡雲容是他蔣牧塵的弟弟一樣。

男人的氣息逐漸從鼻端消散,簡雲裳收斂心神,見弟弟一副做了錯事的模樣,頓時心軟。

用餐的氣氛還算融洽,因為不想弟弟難過,簡雲裳就算心中不快,也沒過多表現出來。

酒足飯飽,簡雲容借口去洗手間,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簡雲容一走,帶著歷史余韻的上等紫檀木餐桌,光潔潤澤的桌面,隱約倒映出一對璧人,美得不可方物的模糊輪廓。

氣氛微妙。

簡雲裳黛眉微蹙,一雙顧盼生姿的美目,平靜聚焦在手邊的骨瓷餐具上,紅唇緊抿。

少頃,她收了視線,抬眼看向身旁,眉眼俊朗、坐姿挺拔的男人,不悅撫額。冰冷的嗓音,亦仿佛來自千年冰封的雪山之巔︰「這樣的事我不希望有下次。」

蔣牧塵徐徐傾過身子,劍眉舒展,好看的星眸閃著意味不明的光,直直望進她的眼底。

片刻之後,他恣意笑開,絲毫不把她的怒氣放在眼里︰「不止會有下次,還會有下下次。」

簡雲裳也不生氣,淡定自得的與他對視著,目光洞若觀火︰「外面的女人千千萬,蔣少何苦。」

蔣牧塵唇角勾起一抹溫柔的弧度,並未否認,目光篤定又自信︰「不苦,千千萬的女人又如何,我的妻子只有一個,那就是你簡雲裳。」

簡雲裳嗤笑,心頭卻仿佛有一種滾燙的情緒,被他雲淡風輕的話語點燃了。

蔣牧塵目光如炬的觀察著她的反應,眼底的笑意漸深︰「無話可說了?」

簡雲裳臉頰微微發燙,莫名生出自己在對牛彈琴的挫敗感︰「我言盡于此,蔣少自便。」

話不投機半句多,她還有許多事要做,沒功夫留在這陪他閑扯淡。

蔣牧塵也不攔她,星眸閃耀著令人無法看透的璀璨光華。三年前,也是在這個雅間,她輕飄飄的進來,輕飄飄的離開,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

一千多個日夜的找尋,他都已經走了過來,不在乎在花上同樣的時間徐徐圖之。

何況,她現在是他的妻,根本無路可逃!

簡雲裳離開雅間之後,在院中的茶肆,找到獨自發呆的簡雲容,借口都懶得找,直接說不喜歡跟蔣牧塵相處,便拉著他去了停車場。

回到車上,程亮不用吩咐,當即發動引擎倒車駛出正門。

簡雲裳疲憊坐在後座,雙眼無意識的望著窗外。

恍惚中,看見三年前的自己,跟著墨珍從這朱紅的大門開車出去,跟著耳邊只听見一聲巨響,黑暗瞬間將她淹沒,所有的知覺這剩下痛。

噬心蝕骨的痛。

都說時間是治愈傷痛的良藥。事實上,即便到了今天,她依然無法忘記頻臨死亡的那一刻,那種瞬間被絕望吞噬的無助感。

彼時,她強烈渴望有所依靠,而薛立珩的出現,可謂天時地利人和。

女人在一段感情中,心中只要出現猜忌的征兆,這種瘋狂的念頭,便會像野草一般瘋狂蔓延。

簡雲裳自然無法免俗,自從發現薛立珩,疑似因為自己‘受傷’,而跟人動手的舉動。她漸漸意識到,即使三年過去,她依然看不清他。

看不清那溫潤如玉的表象之下,到底藏著怎樣的一具靈魂。

「亮哥,一會先送我去涮味齋,然後送雲容回家。」簡雲裳揮開煩悶的思緒,拿起手機給墨珍打過去︰「墨墨,出來陪我坐一會。」

程亮點頭,耳朵不受控制的听著她和墨珍的對話,心髒的位置頃刻變得抽痛。

「姐,我也要去。」簡雲容等她掛了線,小聲央求︰「家里好悶,我不想回去。」

「听話,我和你墨墨姐有重要的事要談。」簡雲裳說這話時,有意無意的看著程亮的反應。

程亮目光專注,挺直寬闊的後背,至始至終保持著一成不變的姿勢。

「好吧,你早點回來。」簡雲容無聊的玩著自己的手機,不經意間翻開通訊錄。

簡雲裳偏過頭,眼尖的看到蔣牧霜的名字,雙唇動了動什麼都沒說。

蔣牧塵獨自在雅間坐了一會,手機的屏幕閃起亮光,他勾起唇角看了看,出門叫了卓輝埋單離開。

夜色正濃,黑色的勞斯萊斯平穩穿行于車流當中。卓輝握著方向盤,小心翼翼開口︰「老大,回西山還是別院?」

蔣牧塵眯眼,愜意的靠到椅背上︰「去顧家別院。」

「哦……」卓輝拖著長長的尾音,沉默一陣又說︰「夫人問你何時帶少夫人回大宅敬茶。」

蔣牧塵輕笑︰「不急……」

卓輝如釋重負的吁出口氣,專注開車。

蔣牧塵竟然搬入顧家別院和她們姐弟同住!簡雲裳冷靜听著程亮說完,直接命令他將車開去簡氏總部。

她惹不起,躲得起!

幾天後,住院期間堆積下來的工作,基本處理完畢。

蔣牧塵似乎也沒有因為自己避而不見,而死纏爛打,這讓她驚訝之余,心情逐漸放輕松。

進到四月下旬,京都的天氣晴朗又舒爽,簡雲裳空下來,利用周末的時間,帶著簡雲容去了東郊的高爾夫球場。

到的時候不過早上9點,來之前預約的教練還沒上班。簡雲裳自己水平一般,不敢貿然相授,索性讓他先去練習區玩。

開春的高爾夫球場,綠茵連綿,空氣里滿是泥土和青草的芬芳氣息。

簡雲裳神情愜意的舒展著身體,徑自坐進半陽光房的休息區,隨手拿了本雜志翻開。

不過才翻了一兩頁,對面的空位上忽然坐進一個男人,一個比女人還要好看的男人。

大約二十七、八歲的年紀,蓄著一頭寸許長的短發。V領設計的白色貼身T恤衫,短袖下,是健康的小麥色的皮膚,高挺鼻梁上架著一副,精致而時尚的太陽鏡,令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倒是唇邊噙著的那一抹輕佻笑意,令人倍覺不舒服。

簡雲裳抬了抬眼皮,電光火石間看了個大概,便直接無視對方的存在,繼續翻閱手中的財富時代雜志。

這本兼容財經消息,以及豪門八卦的月刊雜志,內容泛泛。許多標題,驚悚又夸張,充滿了奪人眼球的氣息。不過用來打發時間,倒還不錯。

翻到財經人物板塊,不想竟看到蔣牧塵。

照片上的他,視線落在遠處不知名的植物上,目光里透著幾分心疼幾分凝重。黑色的手工西服,包裹著他比例完美的健壯身軀,鎏金的袖扣在陰沉沉的環境里,不改炫目本質。

他靜靜站在那里,左手閑適而優雅的抄進褲兜,似在等待又似沉思。

線條分明,五官深邃有型的側臉,美得如同能工巧匠手底的希臘神像,散發著令人移開不開眼的致命吸引力。

然而簡雲裳的注意力,卻停留在照片的拍攝角度上。

他的站姿隨意而挺拔,雙肩自然放松,應該是拉近鏡頭的遠距離偷拍。視線移向他身上的裝束,猛然想起,偷拍的時間,應該是在何家大娘下葬當天。

簡雲裳心中一動,腦海里不經意的涌起他月兌下外套,硬披到自己身上的畫面,頓時失神。

對面的趙子敬保持著隨意而慵懶的坐姿,掩在鏡片後方的眸子,細細端詳著眼前的簡雲裳,含笑開口︰「小姐一個人?」

比起上次見面,今天的她身上意外多了一份,屬于年輕女孩的青春氣息。

白色的短袖運動上衣,細致包裹著身上玲瓏的曲線。臉頰光潔細膩的白皙肌膚,在陽光的照射下,隱約透出誘人的淺粉,不施粉黛的紅唇,嬌艷、潤澤,讓人忍不住想品嘗那甜美的味道。

沉默,空氣里流動著兩人呼吸的氣味。

簡雲裳對他的話充耳不聞,縴細干淨的手指捏著雜志的內頁,輕翻。

趙子敬不意外自己會踫釘子,意外的是,簡雲裳的清冷比外界傳言更甚。自己坐下至少超過了5分鐘,她愣是都沒正經看一眼。

哪怕一眼他都覺得滿足了。

不甘心的凝視著眼前的絕色佳人,趙子敬再次堆起顛倒眾生的笑︰「看起來簡總裁的興致不錯。」

聞言,簡雲裳放下雜志,照舊沒什麼情緒的打量他。

她的目光銳利又淡漠,帶著喜怒難辨的審視意味,就那麼直勾勾的望著自己。

趙子敬無端端感到心虛,瞬間沒了以往談笑風生的風流勁,唇邊的笑意微僵︰「久聞大名,不想唐突了佳人,還望簡總裁海涵。」

簡雲裳不置可否的收回目光,拿起雜志繼續翻看。

夠驕傲,夠冷艷!他欲征服的,就是這股不可一世,目中無人的狂傲之氣。

再度被徹底無視,趙子敬轉而斂去玩世不恭的神色,摘了太陽鏡自信昂揚的繼續套近乎︰「不知簡總裁球技如何,可否賞光打上幾桿。」

「她沒空!」隱含怒氣的男性嗓音從天而降,跟著蔣牧塵那雙筆直的長腿,出現在簡雲裳身後︰「听說趙家最近麻煩事挺多,想不到三少還有興致來打球。」

趙子敬掃一眼蔣牧塵陰沉的面容,倨傲抬起下巴,薄唇痞氣的勾起嘲弄的弧度︰「牧天事也挺多,蔣少怎麼有興致來?莫非,是為了陪你的新婚妻子。」

蔣牧塵居高臨下,深邃幽靜的墨色眸子移向簡雲裳頭頂,半真半假的溫柔笑開︰「你覺得呢。」

趙子敬坐著,蔣牧塵長身玉立的往哪一站,氣勢上就壓了他一頭。

兩人男人無聲對峙,空氣里到處都是火藥味。

簡雲裳雖置身事外,耳朵卻輕易的捕捉到了話中的敏感詞——趙家。

蔣牧塵稱其三少,難道對面長相妖孽的男人,就是那個賊名遠播的趙子敬!

自然而然的抬起頭,她再一次平靜的將視線移到男人身上。

這一次,明亮如星辰的眸子里,多了絲絲探究的意味。

沒了太陽鏡的掩飾,那雙桃花眼里的邪氣,一覽無余。

似曾相識的感覺,倏然滑過腦海。簡雲裳微怔,瞬間憶起那位華裔心理醫生Mr陳,移開目光望向趙子敬的手。

Mr陳的手干淨白皙,無名指上套著一枚樣式簡單的婚戒,指甲修葺齊整。

而趙子敬的手不同,麥色的皮膚使得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看起來力量十足。雙手的無名指上並無飾物,也未發現帶過飾物而留下的印記。

光是這些,遠不能打消心底的疑慮。

幾天前,弟弟曾說Mr陳竟然出現在簡氏的員工食堂,而蔣牧塵也有提醒自己,此人身份詭異。

都說眼楮是心靈的窗戶,趙子敬的皮膚、嗓音、乃至一舉一動,都有可能會偽裝,但是那雙眼里顯露出來的邪氣,卻非一朝一夕便可掩飾干淨。

當初Mr陳第一次去別院給弟弟做心里疏導,她清楚記得他的眼神,和眼前這位如出一轍。

趙子敬……趙家二姨娘的次子,曾盜竊被京都警方立案調查過,行事乖戾目中無人。一個不折不扣的紈褲三代,怎會跟薛立珩扯上關系!

男人之間的友誼,向來建立得比較迅速,不深究的話,勉強可以解釋他們之間的關系。

但不惜偽裝成國際知名的心理醫生,試圖接近自己,這個絕對不是臨時起意。

簡雲裳搜索著腦海中的記憶,盡可能的把所有信息歸攏,試圖拼湊出真相。

「姐,教練說他家中臨時有事,你看……」簡雲容拿著球桿,興高采烈的沖進休息區。

乍見姐姐對面多了個陌生的男人,身體本能升起戒備,警惕望去。

蔣牧塵不等簡雲裳開口,驟然收斂了眸中的狠戾之色,抬手拍拍簡雲容的肩膀︰「去練習區等著,我和你姐馬上來。」

「那你們快點。」簡雲容猶不放心的又看了一眼趙子敬,乖乖退出去。

蔣牧塵五官深邃的俊臉,轉瞬又陰沉下來,眼角挑著一抹鄙薄之意,看都不看趙子敬,徑自牽住簡雲裳的手,紳士的將她扶起來︰「走吧,別讓雲容等急了。」

簡雲裳難得溫順,起身歉意的朝趙子敬頷首,平靜的隨著蔣牧塵離開休息區。

暖陽當空,碧草茵茵的練習區,遠遠看見簡雲容和兩名球童在一起說著話,神色放松。

簡雲裳不著痕跡的抽回自己的手,語氣平淡的開口︰「蔣少和趙家三少很熟?」

她用的是疑問句式,表情疏淡而自然。

「不熟,不過趙家老三行事高調,京都地界上的有頭有臉的,沒幾個不認識他。」蔣牧塵就事說事︰「我記得,你上次也和我打听過趙家的事。」

「其實也沒什麼好打听的,一時心血來潮隨口問問。」簡雲裳笑笑,揚起手臂朝簡雲容招手︰「蔣少若是閑得慌,不如教教雲容如何打球。」

蔣牧塵並未理會她的挖苦,反而饒有興致的笑開︰「教他也不是不行。不過,我是商人,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簡雲裳看起來心情不錯,臉上笑意融融的,唯獨眼底少了些許溫度︰「蔣少若是想說,讓我搬回別院,還是不要開口的好。」

「哈哈哈哈……」成串的愉悅笑聲,自蔣牧塵性感的薄唇間,不斷溢出。

簡雲裳也笑,淺淡自在的舒展著臉部表情,看不出是否出于真心。她越過蔣牧塵,加快腳步,徑自朝簡雲容的方向走去。

蔣牧塵倒也不計較,笑著跟上她的腳步,高大的身軀立時在她頭上,投下大片的陰影。

同樣的V領款白色T恤,穿在蔣牧塵身上,所展現出來的氣質卻和趙子敬完全不同。

趙子敬給人的感覺,陰柔、俊美但陽剛不足。蔣牧塵是兼而有之,越看越順眼。

不多會,兩人到了簡雲容身邊,蔣牧塵拿了支球桿,動作輕松又隨意的給他做示範。簡雲裳雙手抱胸坐進車里,愜意的拿出手機上網。

練了大約半個小時,簡雲容年輕臉龐上,被太陽曬出了一層薄汗,亮晶晶的順著他的鬢角滴落。一旁的蔣牧塵同樣揮汗如雨,周身都散發著強烈的荷爾蒙味道。

簡雲裳正盤算著中午吃了飯,要帶簡雲容去把頭發好好剪剪,就听他大聲的喊道︰「姐,你也來打幾桿。」

仰起臉,漂亮清澈的眸子朝碧藍的天空望了望,收了手機下去。

接過蔣牧塵遞過來的球桿,簡雲裳彎腰吸氣,目光瞄準球洞輕輕一揮。

動作優美而流暢,美人打球自然給人以美的享受,只是——桿子打空了。

蔣牧塵忍著笑,幾步過去伸手扶了扶她的腰,低沉醇厚的嗓音含著絲絲笑意,溫柔響起︰「姿勢不對,先雙腳分開與肩同寬,然後右腳方方正正的抵著,假想中與彈道平行的一條線呈90°。左腳向外開1/4,你再試試。」

男人身上的汗味、呼吸時的清新口氣,一瞬間濃濃縈繞鼻端。

簡雲裳的臉頰稍稍有些發燙,身體不由自主的變得更加僵硬,沒出聲。

蔣牧塵擺好她的雙腳,忽然繞到她身後傾子,胸口緊貼在她的後背上,手把手教她握桿︰「兩手握桿的時候,要聯結在一起形成一體。」

「咳……」很平常的教習打高爾夫球的動作,然而簡雲裳卻覺得無比的曖昧。她稍稍動了下肩膀,嗓音冷冷的說︰「你可以放開我的手了。」

放手……蔣牧塵眸底閃過一抹狡猾,態度自然又嚴謹︰「專心點,你右手的小指頭,要放在左手指和中指之間的夾縫里,像這樣。」

簡雲裳的皮膚細膩又白皙,蔣牧塵說話時,略帶胡茬的下巴,有意無意蹭到她的臉頰上。柔軟冰涼的觸覺,酥酥麻麻的,電流一般瞬間流遍四肢百骸。

「我說,你可以放開我的手了。」簡雲裳重復一遍,黛眉明顯不悅的蹙起。

「左手的大拇指,要這樣,正好平穩地被藏在右掌拇指下的窩里。」蔣牧塵說完,趁機在她臉上偷偷親了一口,跟著紳士的放開她。

「無聊……」簡雲裳臉頰燒得厲害,卻仍佯裝鎮定的沉下眸子喝叱︰「離我遠點!」

「好吧……」蔣牧塵得意大笑,當真走出幾步以外,開心的問簡雲容︰「雲容,記住動作要領了吧?」

簡雲容雖在一旁看著,卻不知他在姐姐那里佔了便宜,聞言咧開嘴大笑︰「嗯,我記住了。」

「那走吧,我們去球場打幾桿。」蔣牧塵說著,抬手攬上他肩,徑自離開練習區。

簡雲裳垮下雙肩,哪里還有心思打球,悻悻收了桿坐回車里。

午飯是在相隔甚遠的青龍潭水庫邊上吃的,冷水養殖的淡水魚,味道鮮美,肉質細女敕。

簡單的烹飪做法,使得魚的味道,入口即化,唇齒留香。簡雲裳原就餓的有些狠,一時管不住嘴,吃多了。

簡雲容為了給他們制造獨處的機會,吃完又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央求著船家帶他開了艘小船去垂釣。

建在船上的飯莊安靜片刻,轉瞬手機鈴聲四起。

簡雲裳拿起自己的手機,也不避忌蔣牧塵在場,滑開接听鍵︰「亮哥,發生了什麼事。」

這頭程亮看著平板上的視頻畫面,平靜答道︰「余子鶯病了,我已經請了醫生過去,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

「好,我知道了。」簡雲裳說完便了掛線,抬起頭,蔣牧塵正好陰沉著一張臉從外面進來。

「蔣少若有事的話請先回去,我的保鏢馬上趕到。」簡雲裳對弟弟一向溺愛,連帶著對他也恨不起來。

蔣牧塵表情嚴肅的看著她,異常凝重的語氣︰「我留下一個保鏢守著,你馬上通知船家把雲容送回來,這個天氣水冷,小心一點總不是壞事。」

簡雲裳心中一暖,含笑的朝他點了點頭。

不知是否是錯覺,方才他說話的瞬間,簡雲裳恍惚有種兩人十分合拍的錯覺。

蔣牧塵走後,等了約莫十分鐘簡雲容才回到大船上。

簡雲裳也沒怎麼解釋,就帶著他上車回了市區。

經過周末短暫的休息,周一一早,精益的幾位董事出現在簡氏總部,一同參與公司例會。

為了方便調度,湯燕玲暫時進入簡氏協助簡雲裳處理的日常工作。裴亞降職留任總經辦,負責整理公司的業務資料。

會議開始,簡雲裳也懶得浪費口舌,直接擺出兩家公司合並的利弊,禮貌征求意見。

這是她接手簡氏和精益以來,第一次和顏悅色的召開例會。

是以,底下坐著的一眾董事都有些不適應。短暫的沉默過後,簡氏的穆裕民第一個發言︰「我個人很贊成合並的提議,只不過簡氏內部爛帳太多,精益方面必定有意見。」

簡雲裳點頭,簡氏的爛帳何止是多,整個公司被簡薇薇折騰的,差不多只剩了一個空架子。這也是她為何,不動聲色就出手買下精益大半的股份。

「穆董所言極是,我們確實不同意。」說話的是精益的張董事,也是之前簡雲裳收購精益時的牽頭人。

簡雲裳眸底閃過一抹異色,示意他繼續說。

「如果非要合並,我們幾個董事覺得,應該撤銷簡氏,並入精益。」張董事此話一出,會議室里頓時亂成一鍋粥。

簡雲裳事前也考慮過這個問題,將簡氏並入精益,這意味著簡氏幾位董事的利益,會受到損害。那幾個老家伙早就想在簡氏掌權,這個提議根本行不通。

精益的效益比起簡氏,確實好了不止一點。如果兩家公司一並撤銷,重新注冊成立新的公司,肯定會有一方的董事覺得吃虧。

吵吵嚷嚷中,湯燕玲放輕腳步走到簡雲裳身後,湊在她耳邊耳語。

「把人請進來。」簡雲裳淡淡出聲,明眸中浮起令人捉模不透的神色。

少頃,一名年穿著一身銀色西服,約三十出頭的男人,在湯燕玲的帶領下,從會議室門外,昂首闊步的走了進來。

「安靜一下,這位先生,請問您今天所來,有何貴干。」簡雲裳沒動,只是說話的調子,明顯比之前高了一個分貝︰「該不會是想說,您也是精益的董事吧。」

「不錯!」來人被簡雲裳的氣勢震到,虛張聲勢的清了清嗓子︰「我不僅是精益的董事,手中還握有簡氏15%的股份,所以這個會我必須參加。」

「呵呵,有意思。」簡雲裳挑眉坐直,微微歪著頭,似笑非笑的注視著他︰「就你?精益的董事?手里有簡氏15%的股份。」

在座的董事瞬間愣怔當場,只要兩家公司合並,這人豈不是成了半路殺出來的程咬金,地位僅次于簡雲裳。

一時間,各種猜疑之聲四起,窸窸窣窣的動作不斷。

來人深吸一口氣,挺直了胸膛,坦然無懼的和簡雲裳對視︰「不錯,正是在下!」

「請問,先生你貴姓?」簡雲裳還在笑,她這一笑,底下的董事更糊涂了。模不準男人說的話,到底是真還是假。

簡氏15%的股份,不意外的話,原先應該是在簡薇薇手里。至于精益的那一部分,據說被一位神秘人士低價收購。不多不少,正是原研發部總經理林航手中所持有的13%。

「鄙人姓周,周家成。」周家成無意識的抹了抹額頭上的汗,底氣明顯不足。

簡雲裳忽然站起身,扭過頭不露痕跡的朝程亮丟了個眼色,背著手踱步走過去。

在距離周家成一步之外的地方站定,她揚起妝容淡雅的小臉,眼神玩味的在周家成臉上停留一秒,輕聲笑開︰「精神病院的大門,早上是不是忘記關了?」

周家成心中一凜,想起薛立珩交代的話,臉色寒了寒,怒道︰「想不到簡總裁這麼漂亮的女孩,在生意場上,也是個無賴!」

「無賴?呵呵呵……」簡雲裳的笑聲放肆又充滿了嘲諷︰「這位周先生,恕我直言,您身上這套衣服合起來,也不過才小三萬的價格,試問你收購如此多的股份,資金從何而來。」

「我比較低調!」周家成硬著頭皮答了一句,心中暗想︰完了!

百密一疏,沒想到這個女孩如此不好對付。

簡雲裳素來不喜歡和人打嘴仗,話說到這個份上,其實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程亮帶著人,立即上前將周家成拿下。

「啪啪」兩聲,簡雲裳兀自鼓起掌來,跟著出聲吩咐湯燕玲說話。

偌大的會議室,因為她的這個動作,瞬間變得靜悄悄的。

湯燕玲冷靜拿起會議室桌上的麥,嗓音清冷的開始宣讀律師出具的文件︰根據林航與精益行政部所簽的合同,林航任職期間,因為個人的能力問題,導致公司遭受負面影響。因此,其手下所持有的精益股份,在其降職後,全部歸入簡雲裳小姐名下。

「嘶……」原本安靜的會議室里,再度響起驚詫的抽氣聲。一眾董事面面相覷,腳底發寒的望向簡雲裳。

湯燕玲停頓幾秒,翻開下一頁︰「關于簡氏前總裁,簡薇薇小姐手中所持有的股份,有以下說明。簡薇薇小姐,並非簡氏老董事簡伯年之女,按照當初贈與的附加條件,這部分的股份,同樣也歸簡雲裳小姐所有。」

「不可能!」周家成嚇得腿都軟了,他只是一個普通保鏢,答應薛立珩來演完這場戲,就可以拿到近十萬的好處費。

「這世上,唯有無用的人,才會時時和人說不可能。」簡雲裳唇邊掛著嘲諷的笑,擲地有聲的命令到︰「亮哥,把這人送到公安局去,看看是從哪家精神病院跑出來的。」

程亮領命,偏頭朝手下擺了擺手。

下一秒,周家成又喊又叫的被拖了出去。

簡雲裳斂去笑意,有意無意的環顧一圈,舊事重提︰「關于公司合並的事,大家還有什麼意見?」

穆裕民再度第一個舉手︰「我支持簡董事長的提議!」

有他帶頭,其余董事就算不甘心,也徐徐將手舉了起來。

簡雲裳不帶感情的眯起雙眼,掃了掃豎在桌面上,帶著各式高檔手表的手臂。漫不經心的站起身︰「今天的會議先到這,關于合並的細則,稍後再開會討論,散會。」

語畢,頭也不回的出了會議室。

湯燕玲瞥一眼已經跟上去的程亮,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也快步跟了上去。

會議室里安靜半秒,又一次變得人聲鼎沸。這一次不光是簡氏的董事自危,就連精益那邊的,也都跟被雷劈了一樣,半晌反應不過來。

簡雲裳回到總裁室,立即給自己到了杯涼水,仰起頭一口氣喝干。

跟這群老家伙斗智斗勇真是費心又費腦。不過尚好,自己預料中的事不出意外的及時發生。

「小姐,有人送花來。」疲憊坐進大班椅,門外忽然想起程亮平靜無波的嗓音︰「卡片上寫著姓趙。」

趙子敬這個時候給自己送花?簡雲裳冷笑,沒什麼情緒的回到︰「處理掉,下一次再送照舊。」

門外的腳步聲漸遠,簡雲裳揉揉眉心,忽然想起這幾天都沒來得及和墨珍聯系,心中不免有些內疚。

雖然她嘴上說罷了,但簡雲裳知道,對于沈亮的死,她一輩子都無法釋懷。不光是她,自己和簫碧嵐、顧旭之也同樣無法釋懷。

曾經同一條戰線上的戰友,為了保護他們的生命不受威脅,而壯烈殉職。

這份沉重不論過去多長的時間,都無法輕易從記憶中抹去。

「叩叩叩」力道正好的敲門聲,再度打斷簡雲裳的思緒,跟著又听見程亮不帶任何情緒的說︰「小姐,又有人送花來。」

「處理掉,以後這件事交給湯助理去處理。」簡雲裳扶額,心想這個趙子敬是有毛病還是有毛病。

程亮微微遲疑,隔著門又說︰「這次是蔣少送的。」

簡雲裳幾欲抓狂︰「處理掉!」

程亮丑陋的臉頰,隱約出現抽搐的癥狀,回頭朝著被淹沒在花海里的手下,淡淡開口︰「附近有家花店,你們把花送過去,能賣則賣,不能賣就拿送到京都孤兒院去。」

屬下應了聲,手忙腳亂的開始搬花。

程亮見狀,無語的搖了下頭,補充道︰「打電話去租車行,找一輛小卡來拉。」

999束香水百合,999束金色郁金香。原本淡雅的香氣,因為數量眾多,導致整個總經辦內外,全是刺鼻而銷魂的味道。

中午下班時,簡雲裳一開門出來,冷不防就感覺到鼻子發癢,跟著狠狠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亮哥,辦公室里怎麼回事。」她使勁的揉著鼻子,狐疑發問︰「是誰的香水弄灑了還是空氣清新劑灑了。」

程亮站得筆挺的目視前方,答︰「是蔣少和趙三少送的花。」

「啊嚏!」簡雲裳聞言,又是一個大大的噴嚏。頭疼欲裂的煩躁感,瞬間充斥胸腔。

有病!

一路打著噴嚏來到研發部門外,遠遠看到簡雲容已經收拾好桌面,正開心的跟同事閑聊。

「亮哥,麻煩您幫我進去叫下雲容,我在外面等著。」簡雲裳難得看到弟弟如此放松,一時不忍心去打擾。

「可是小姐……」程亮左右看了一圈,不太放心︰「你一個人可以嗎。」

簡雲裳回給他一個安心的笑容,話中有話︰「放心,尋常的殺手還無法傷我分毫。」

程亮凝視她半秒,轉身進了研發部。

午飯約了墨珍和簫碧嵐,正好顧旭之就在附近剛剛結束埋伏,大家干脆坐到一起,邊吃邊聊。

簡雲裳心里記掛著程亮的身份,趁著墨珍沒到,私下找顧旭之打听。

顧旭之只說,他原是顧家大宅的保鏢領隊,因為擔心她們姐弟的安危,所以才將他安排到別院。

簡雲裳不信,佯裝生氣的問︰「他到顧家大宅多久,兩年?」

「不止,據我父親說,他5年前就在大宅負責管理家中的保鏢。」顧旭之說著,手指無意識的在膝上輕叩。

簡雲裳注意到他的小動作,疑惑再起。

顧旭之很少說謊,一說謊就會不自覺的彈手指。並且不像別人彈的那樣,是食指和中指一起,他只彈中指。食指的指尖,會隨著中指的動作微微上翹。

意識到他沒說真話,簡雲裳當即沉下臉色︰「師兄,兩年前的在京都海關附近發生的爆炸,沈亮是否真的因公殉職?」

顧旭之聞言,臉色大變︰「雲裳,不管你在質疑什麼,但沈亮是我的同事,他為了國家為了人民的安全捐軀,這種事不能開玩笑,不容褻瀆!」

「對不起!」簡雲裳被他吼了一下,尷尬道歉︰「我只是不想墨墨孤獨一輩子。」

顧旭之不再說話,起身去了吸煙區抽煙。

簡雲容也有些被嚇到,怯怯坐到簡雲裳身邊,小聲詢問︰「顧大哥怎麼突然生氣了,姐,你們剛才在聊什麼。」

「沒什麼,小孩子家家,別總打听大人的事。」簡雲裳溫柔拍拍他的肩︰「他脾氣就這樣,一會就好了。」

正說著,墨珍和簫碧嵐一起推門進來。

簡雲裳笑著打過招呼,發覺簫碧嵐的氣色看起來非常不錯,就是墨珍看起來顯得有些疲憊。

擔心的蹙起眉,她邊動手給她們倒茶,邊問怎麼回事。

簫碧嵐心里藏不住事,幾句話就把事情講完了。墨珍之前一直不同意相親,這次又拒絕家里的安排,不料竟被她父親關了禁閉,今天剛解放。

「墨伯伯這樣也太過分了。」簡雲裳听完,安撫的摟著墨珍的肩膀︰「用不用我去一趟家里,給你當說客。」

「先別的,簡氏和精益已經夠你忙的了。結婚的事我不急他們也不敢怎麼樣,不行再找你和師兄出面。」墨珍疲憊的笑笑,環顧一圈不見顧旭之,又問︰「師兄呢?」

「讓我惹生氣了,在後面抽煙。」簡雲裳說的雲淡風輕。

簫碧嵐不明所以的大笑,趁機損兌兩句,懶洋洋的靠到椅背上,迭聲安慰墨珍。

同一時間,京都公安局刑偵大隊辦公室,老舊的吊扇吱呀吱呀的低速轉動。

周家成滿頭大汗的坐在椅子上,矢口否認自己是騙子,也只字不提薛立珩私下和自己的約定。

已經持續了兩個小時的問話還在繼續,若不是他身體、心理素質都比較過硬,換了普通人恐怕早就招了。

負責問話的警察相當不耐煩,咕嚕灌了一口涼水進肚,徐徐開口︰「你認識簡氏的總裁簡雲裳?」

周家成抹了把汗,一口咬定︰「不認識。」

警察狡猾一笑,又問︰「那你認識簡薇薇嗎?她是簡氏的前總裁。」

「不認識!」周家成想也不想的月兌口而出。

「不認識你怎麼跟人買的股份!老實交代,你到底有什麼目的。」警察敲敲桌子︰「快點說。」

「……」周家成低下頭,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一圈,抬頭一本正經的答︰「她的代理人賣的。」

「代理人?」警察不悅的皺起劍眉︰「之前問你,你怎麼不說!」

周家成送了口氣,吊兒郎當的答︰「忘了!」

那警察氣得拍了下桌子,幾欲動手揍他。

「小王,別沖動。這人一看不是幾進宮的老油條,就是受過專業訓練,犯不著置氣。」負責記錄的警察放下筆,無奈安慰同事。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忽然又來了兩名警察︰「有人來保釋,莫隊說先放了。」

「這種人也有人保釋……」方才負責問話的警察,頗為不屑的橫了周家成一眼,起身過去將他手上的手銬打開︰「你老實點。」

周家成如釋重負的長吁一口氣,整個人軟綿綿的靠在椅子上,別說反抗,就是頂嘴都提不起力氣。

從刑偵大隊辦公室下來,周家成腳步虛浮的頂著太陽往外走。

出了公安局大門,隔老遠就看見薛立珩派來的車子,安靜停在對面的路邊。

腳跟發軟的過了街,周家成一上車,頓時虛月兌一般抓住同事遞過來的礦泉水猛灌。

一分鐘後,薛立珩平靜無波的嗓音,隔著手機話筒,陰森森的傳過來︰「到底怎麼回事。」

周家成上氣不接下氣的喘了一陣,長話短說,把早上在簡氏會議室發生的事,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這頭薛立珩寒著臉听完,不耐煩的掛了線。

丟開手機,他走去吧台,動手給自己倒了杯紅酒。

輕啜一口,醇厚甘冽的液體,順著喉嚨緩緩流進胃里。他品味著美酒的余味,狹長的雙眼眯了眯,腦海里不斷閃過那天在西山,宋青山一臉篤定的樣子。

偷雞不成蝕把米,幸好自己一早有了防備,找上周家成這個替身過去。

又一口紅酒進肚,薛立珩踱步走到窗邊,雙眼沒有焦距的望著遠處的高樓,漸漸陷入沉思。

宋青山,我的好大哥……你這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藥!

夜色臨近,京都上空,只剩遠處的天際線還殘余一抹,紅色夕陽落下余光。

國安部的灰色的辦公大樓,靜悄悄的矗立于一片居民樓中,院牆根上種滿了高矮不一,密實婆娑的五角楓。

此時,華燈璀璨如明珠般,高高懸于街道兩旁。

院牆的楓樹枝椏上,才長出的新葉翠綠又鮮女敕,很好的遮住了每隔幾米就安裝的監控探頭。

影影綽綽的楓樹後方,辦公樓一層大堂的燈光陸續亮起。柔和的白色光線,透過透明的防彈玻璃,淡淡映照樓前的車道。

顧旭之穿著剪裁合身的警察制服,腳步匆忙的從樓上下來,徑自穿過大理石鋪就的地面,拿卡刷開門禁,一路往停車場快步走去。

冷硬肅然的五官,因為才亮起的暗沉光線,顯得更加正氣凜然。墨色的劍眉眉峰緊擰著,似乎遇到了極其煩悶的事情。

上車從後座將常備的常服拿過來,利落換上的制服。跟著他看了下時間,發動引擎駛出單位大門。

車子平穩滑入車流,顧旭之沒像以往那樣直接回顧家,而是調轉車頭,去了京都市區。

開到王府井附近,手機有電話進來,他帶上耳機飛快摁了接通鍵︰「還有三分鐘,我已經到了附近。」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說了些什麼,似乎又什麼都沒說。顧旭之的臉色,比上車之前稍顯凝重了幾分。

巴黎星空,京都最知名的法式餐廳之一。往南步行約20米,是一家不甚起眼是川菜館——巴蜀本色。

這家川菜館,不管是名字還規模,都十分的不起眼,但生意火爆。

顧旭之到時樓下已無空位,不得已只好將車開進巴黎星空樓下的停車場,為此他還額外多付了上百元的停車費。

步行走至巴蜀人家,顧旭之抬腳邁上台階往樓上的餐區走去。

出色的外形使得他一進公共餐區,就吸引了無數異性驚艷的目光。然而他似乎毫無察覺,目不斜視的穿過餐區,徑自走到走廊盡頭的一間雅間門前,推門進去。

雅間里的大燈沒開,橘黃色的筒燈光線,自天花上溫柔傾灑。

程亮那張猙獰又恐怖的臉,在燈下看來又陰森又駭人。

顧旭之關門,一直緊繃的神色緩和下來,半真半假的睨了他一眼,笑罵︰「大晚上的你想嚇死人怎麼的。」

程亮眸中閃過一抹亮色,淡淡的笑了。

跟著,他抬起左手伸至耳後動了幾下,臉上的疤痕被他整塊揭下來,那景象真真惡心的讓人想吐。

「能不能好好吃飯了!」顧旭之無語搖頭,轉瞬壓低嗓音,心情抑郁︰「這案子不破,你是不是就永遠不用真面目示人。」

恢復本來面目的程亮,赫然就是兩年前已經犧牲的沈亮。

「雲裳為難你了。」他目光洞悉一切的平靜看著顧旭之,一張嘴,干淨清冽的嗓音,含著絲絲無可奈何的酸楚︰「她就那拗脾氣。」

空氣靜默下來,顧旭之執拗的看著他,片刻後又扯了扯T恤的領口,煩躁的從口袋里掏了一盒煙出來,自己模了一支點著。

少頃,他深邃硬朗的眉眼,在大團大團的煙霧中,漸漸變得模糊起來。

「咳……」沈亮輕咳一聲,也拿了一支含到嘴里,卻不點著。

顧旭之見狀,兩道如墨的劍眉眉峰壓低,苦笑出聲︰「怎麼,還記著和小墨的約定呢。有件事忘了和你說,雲裳結婚那天,我把天璣系統關閉了。」

沈亮定定的看著他的眼楮,手上動作熟稔的把煙從嘴上拿開,沒接話。

顧旭之狠抽一口煙,視線落到桌面的文件袋上,伸手拿過來冷靜翻開。

雅間里再度變得沉默,顧旭之的表情隨著手上的動作,漸漸變得凝重非常。

沈亮雙手抱胸,等他看完忽然起身,一言不發的開門出去。

門外空無一人,只有走廊入口的地方,站著兩個面露疲憊的服務生。

招手喊來其中一個,沈亮交代完上菜,淡定折回雅間。

「有情況?」顧旭之放下手里的東西,眼神戒備的望向門口︰「發現了什麼。」

「沒有,只是餓了。」沈亮笑著答了一句,重新拉開椅子坐下。

這間雅間是他們工作時的聯絡點,就連餐館的老板都不知情。

不多會,點的菜全部上齊。他抽出紙巾擦了擦手,拿起茶壺給顧旭之倒茶︰「‘流星’復出,目標可能想借著泰美的珠寶、文物展,帶出合法藏品的同時,順便捎帶竊取來的重要信息。」

顧旭之沉思片刻,伸手掐滅了煙頭︰「我也考慮過這個可能,而且我還覺得,‘流星’應該是一個組織,並非兩年前我們所設想的,是個單獨的個體。」

沈亮注視著的他的眼楮,沒接話。下一秒卻一副餓極了的模樣,先行開吃。

顧旭之不怎麼有胃口,不過見他神色放松,也跟著舉起筷子。

巴蜀本色的菜,價平質優,色香味俱全。

雖比不得山珍海味,但是對工作強度大,經常以盒飯對付饑餓的他們而言,卻是再美味不過。

由于工作原因,兩人素來滴酒不沾,吃飯的速度也比普通人要快。

不過一會的功夫,沈亮吃飽放下筷子,隨手抽了張紙巾擦嘴︰「我剛才說‘流星’的目標是針對珠寶展,但又感覺,這一次的目標像是針對人。」

「人?」顧旭之反問一句,眸中露出驚疑之色︰「針對誰。」

「還不能確定,我也是猜測。」沈亮丟開紙巾,拿起兩人中間的資料,翻到其中一頁︰「‘流星’的頻繁活動,是從雲裳拿回簡氏開始的。但奇怪的是,他之前給許振霆送了雲裳搬家的消息後,並沒采取別的行動。」

顧旭之放下筷子,轉瞬陷入沉思。

兩年前,八局接到上頭指示,全力追捕代號為流星的國外間諜。不料當時局里的技術骨干,全數被抽調去了七局,合力調查隱形戰機數據意外被公布一案。

他無奈之下,動用關系請來京都A大的美女三劍客︰墨珍、簡雲裳、簫碧嵐助陣。

有了她們三個的鼎力相助,抓捕行動進行得異常順利。

經過三個月的布線排查,代號流星的間諜,身份很快暴露,並被堵在京都海關附近的一棟爛尾樓里。

可惜結果出乎意料,被堵住的那位並非流星,而是同被追捕的代號為影子的間諜。

沈亮為了保護墨珍,在爛尾樓爆炸時身負重傷。之後為了找出真正的流星,偽造出犧牲的假象,隱姓埋名在暗中繼續調查。

後來之所以去了顧家別院,甘冒風險給簡雲裳當保鏢,走的其實是一步險棋。

因為‘流星’再度在國內出現,第一個找上的人,就是簡雲裳。由此他不得不懷疑,此人的真實身份,或許就是他身邊的某一個。

沈亮心中也有同樣的猜疑,只是目前線索龐雜,一時難以將目標鎖定。

良久,他抬手輕叩著桌面,出聲打破沉默︰「我覺得泰美旗下的拍賣行有問題。」

顧旭之拉回思緒,骨節分明的大手,瞬間緊握成拳︰「11號研究所的呂教授被害身亡當天,泰美正好有一批文物出境,我當時怎麼就沒想到,這兩者之間的關聯。」

沈亮沉下臉,陰冷的眼神掃過桌上的殘羹冷炙,徐徐落到資料上︰「因為流星算準了,我們不會對一家老字號的拍賣行,產生莫須有的懷疑。」

顧旭之聞言,眉峰死死的壓了下去,幾成倒插之勢。

沉默中,沈亮抬手看表,跟著懶洋洋起身︰「我先回去,不然被雲裳發現了不好。」

顧旭之煩悶的摁了下眉心,起身送他︰「也好,身份的事在這個案子沒結之前,我會盡力為你保密。」

「隨她們去吧,雲裳的 脾氣又不是一天兩天,她沒跟你吵,不過是懶得吵。」沈亮說著,再度把那張奇丑無比的傷疤粘到臉上。

顧旭之看得直想吐,陰沉著一張剛毅俊朗的臉,默默背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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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們,以後估計會固定在早上9點左右更新~瘋子非常感謝大家的支持~鞠躬(淚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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