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之後,蘇裳如願以償地站在了魔音殿,空蕩蕩的大殿之中,只有一座嘯天音的白玉雕像。蘇裳伏地一拜。
「這一拜不是拜師!肅清門是我的家!我不可能離開他們!」
那位剛要得瑟的尊者,一下子僵住了,只有隱隱的氣流聲表示他的不滿。
蘇裳又是兩個響頭下地,「尊者,請教我抹去青陽記憶的方法!」
空氣又是靜默。
蘇裳卻一動不動地跪在雕像前。
最後雕像白影一閃,嘯天音的神魂化影便出現在她面前,甚是嚴肅地看著她。
「僅此而已嗎?」
蘇裳抬頭看他,眼神十分堅定,「我要殺了那兩個畜生!」
如果她不能握劍,自然這也是一條出路。她還記得這位曾說過,她在音律方面很有天賦。
「你現在只是一個有些靈氣的僵尸,他們卻是紫丹期的魔修,你知道這之間差了多少級嗎?他們隨便動一根指頭,就可以讓你灰飛煙滅!」
「所以,我才要請尊者您教我方法!」
嘯天音虛空一抬手,將蘇裳扶了起來。
嘯天音隨手扔給他一枚指環,「這是彌音境,樂修修煉之地,里面有琴譜,你先拿去修煉。」
這個空間,看起來只是一個琴室而已,但是里面卻漂浮著很多琴譜玉簡。蘇裳留在魔音殿中,直接進入彌音鏡。
按照嘯天音的說法,這里有十三重音境,掌管著七情六欲。而她現在步入的這是初境,只有修習完初境所有東西,才能進入其它音境。
「你不要有壓力,很多樂修終身都在初境里徘徊!」
擦!這還叫沒壓力!敢情這就不是人學的東西!
對音韻一竅不通的蘇裳,要開始修樂談何容易,即便有嘯天音的神魂在一旁指導,也讓她焦頭爛額。
她的目標就是要盡快學會譜一首忘憂曲,在青陽清醒之前,讓她徹底忘記那場噩夢。
「修樂,切忌急躁冒進。」
能不急嗎?這里沒日沒夜,根本不知道外面過了多久!她難以想象青陽醒來後神魂崩潰的樣子。
「你不要擔心,這里的一月,修真界才一天而已,你有足夠的時間!」
蘇裳心頭一喜,「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高階修煉秘境?」
嘯天音很沒形象地翻了她一個白眼,用眼神鄙視了一下蘇裳順道表達「我給你的,能差」這種想法,同時傲嬌地炫耀道︰「這修煉秘境,即便是第六域樂修散魔也是沒有的!」
蘇裳心里跳了一下,如此珍貴的東西,嘯天音竟然如此輕易地給她,這其中會不會有詐?
即便再想收個僵尸徒弟也是做不到這般的!她可不信魔修會被她感動這種鬼話!
嘯天音一看她眼珠子亂轉,嘆了口氣,「這對你也算是一份機緣,只是你得了這翻機緣,可一定要記得,你便欠了天胥閣一份人情。不過,這彌音境,在你練成之後,必須歸還天胥閣!」他的那些弟子還「嗷嗷待哺」呢!
這最後一條,倒加得讓蘇裳很安心。
「你想讓我做什麼?」蘇裳都懶得拐彎抹角。
嘯天音詭異一笑,「自然是有大用處!」
「好!」既然沒有前路可走,那麼她沒什麼好猶豫。
在彌音境內,蘇裳一呆就是幾月,當忘憂曲譜成時,她興奮得無以復加。
嘯天音嫌棄地瞥了她那得瑟樣兒,很不厚道地潑了一盆冷水,「譜是譜成了,有沒有效可就不知道了。」
蘇裳腦子一僵,臉一肅,「如果沒效,會不會傷害到她?」
「當然會!」嘯天音瞥著蘇裳,懸在半空慵懶地伸了個懶腰。
看見蘇裳臉開始泛青,他這才補充道︰「如果你對她心懷惡念,哪怕只是一點點,也會譜出錯誤的韻律。」換句話說,必須毫無私心雜念,內心稍微一點猶豫和疑惑,都會將救人變成殺人,造成不可彌補的錯誤,所以樂修對心性要求才會如此之高。
而嘯天音看中的正是蘇裳愛憎分明的個性。任何目標都很明確,不存在中間的猶豫徘徊。說起來樂修要斷情絕愛方可大成,但沒有強烈超過性命的感情,如何體悟「絕」「斷」二字。
蘇裳驚了一下,開始反省,還反省得十分認真。
嘯天音大笑出來,這孩子還真是……
「去看看她吧!我相信你!」
走出魔音殿,蘇裳幾月來第一次看到陽光,感覺身上暖洋洋的。丹田是何時停止疼痛的她並不知,原本感覺干涸的地方,此刻又溢滿靈氣。此時她才意識到,那些玄音竟然可以提升修為。
回頭看看嘯天音的玉像,蘇裳不覺露出一個微笑。魔修也是有其修行之道的,的確不應該對魔修一概而論。
蘇裳整理好情緒,帶著嘯天音贈予她的一方七弦琴去找青陽。
小木屋內,依然琴韻悠揚,但此刻听在蘇裳的耳里,與之前卻是大為不同。每個音韻都有其獨特的含義,鎖魂、凝元、補靈……只在彈指間。循環往復,就像是在梳理著基因片段一般,很是玄妙。
這等手法,是她望塵莫及的。當然,人家這天續音師本就是魔嬰修士,哪里是一般修士可比擬的。
蘇裳上前,安靜地坐在角落里,看著青陽紅潤的面色,知道她的氣息已經穩固,心里對這位魔嬰修士還是十分感激的。
「玄音不比丹藥,需要循序漸進,慢慢補益,否則就會震傷經脈。」天續音師的聲音緩緩傳過來,並不看她。
蘇裳傾心領受。
「現在我已經修復了她全身經絡,而神魂,就要靠你了!」一曲完畢,天續音師起身,數日來積澱在他身旁的靈氣圈一散,星星點點沖青陽包裹而去。
蘇裳上前一揖,「多謝音師!」
天續音師本來面色沉凝,頗有得道者風範,還打算給這位剛入門的弟子來個長篇教誨,可一看她手指上那綠瑩瑩的戒指,整個人瞬間就不好了。
「這是師尊給你的?」天續音師的口氣沉冷,眼神不善。
蘇裳一呆,以為他要發飆,結果這人冷哼一聲,十分有氣勢地拂袖而去。
蘇裳那個汗呀!不自覺地又將彌音境看了看,連這魔嬰修士都覬覦得不得了,果然是寶物吧!
既然如此,她就不能辜負了這珍寶。
修復神魂,比修復身體要容易得多。其實就是讓迫使神魂不聚的因子剔除,以音律為核,重新裹纏起來。這首旋律便會一直留存在她神魂之中。蘇裳雖然不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但在某些事情上卻會做到毫無瑕疵。
看著青陽的神魂重聚,她的心情也隨著琴韻飄揚起來。那是一種十分溫馨暢快的感覺。她的這種心情,也就這樣隨著玄音嵌入了青陽的神魂,一直陪伴她走過風風雨雨不曾消散。
「阿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