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里的梧桐樹落下幾片黃葉，被微風吹拂，飄蕩在空中，今天天朗氣清，惠風和暢，學生們沒上早課，吃完早餐臨近八點就扛著鐵鍬、架著鋤頭，風風火火地朝學校東北角出發了。
那里是片荒蕪，雜草沒膝，以牛筋草、碎米莎草、牛毛氈最多，荒蕪叢有兩道卡車碾壓的胎印，胎印盡頭有一百多株桂苗成壘型堆積，這就是今天任務的‘主角’了。
雖然學生們臉上百般不情願，但沒辦法，這是校領導親自下達的指令，完成的好有賞，完成的不好會罰。
王東生清點人數，以前上課就缺斤少兩，這次更嚴重，有十個人缺席，分別是以彭世強為首的派系，劉峰榮、涂佐清、鄭濤等人，還有就是自始至終沒見過面的朱葉旺、李敏珠、胡磊，以及為人孝悌的肖元發。
清點完人數，就是按組分配，三十八人分作四人九組，有兩組五人，把荒蕪區以‘井’字劃分，一組負責一個區域的雜草鏟除，這是為了保護作物，避免自然滋生植物與之爭奪日光、土地、水和養分，以及防止毒草的致毒所施行的必要控制手段。
看著成片的雜草，所有人都抱怨起來。
「不是吧，我滴娘耶，這得干到什麼時候？」
「恐怕我們剛鏟完，它們就又長出來了，周而復始，無窮盡也。」
「沒等它們被鏟除，我們就被它們給鏟除了。」
王東生拍巴掌吸引注意力，嘈雜聲漸漸消散，老王說︰「植樹，建設秀美的山川大地，是為了我們自己和我們的子孫後代共同的利益，這是光榮自豪、賦予神聖的任務。都影的綠色未來將由我們攜手共創，我堅信，只要我們持之以恆、堅持不懈，人人動手、年年植樹，積極投身參與國土綠化事業中去，我們將共同擁有綠色世紀，美好未來。」
演說空洞、千篇一律，難以激發學生的熱血和激情，只听得幾句噓聲和鄙夷，有人甩鐵鍬擲鋤頭，表示罷工和不滿，老王面紅耳赤，無地自容，這些其實都是高官的演講稿，看證府實施的態度和效率，應該多少有點效果才對，怎麼到了這，不但沒起作用，反而越加消沉。
想了一會，王東生終于參透，學生們又不是救世主，哪會管什麼大而空的‘社會’、‘國家’、‘未來’？其他的都是假的，現實和自己才是真的，「我想請問各位，有誰知道pm2.5是個什麼東西？」
眾人面面相覷，康艷萍舉手回答︰「pm2.5指的是空氣動力學當量直徑小于或等于2.5微米的顆粒物，它是可以懸浮于空氣中的固態和液態的微粒，富含大量的有毒、有害物質且在大氣中的停留時間長、輸送距離遠，對人體健康和大氣環境質量的影響非常大。」
掌聲響起，雖然只有王東生一人鼓掌，對女孩而言也是一種贊賞和鼓勵，老王掃了眼其他人，都是面帶無視及厭惡的，王東生不清楚他們為什麼會討厭康艷萍，這其中肯定有故事，只是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
「pm2.5的主要來源，是日常發電、工業生產、汽車尾氣等經過燃燒而排放的殘留物。pm2.5主要是對呼吸系統和心血管系統造成傷害，包括呼吸道受刺激、咳嗽、呼吸困難、降低肺功能、加重哮喘、導致慢性支氣管炎、心律失常、非致命性的心髒病、心肺病患者的過早死亡等，因為顆粒直徑小于2.5微米，不易被鼻腔絨毛阻擋，被吸入人體後會直接進入支氣管，干擾肺部的氣體交換，引發哮喘、支氣管炎和心血管病等疾病，危害極大。」
「給大家一個數據，pm2.5每立方米濃度增加10微克，醫院高血壓類的急診病人就會增加8%，心血管疾病增加10%，總死亡風險上升4%，心肺疾病的死亡風險上升6%，肺癌的死亡風險上升8%。世界衛生組織的報告顯示，即使在監控標準最嚴格的歐洲，也會有386000人每年在pm2.5的陰霾下致之死地，歐盟國家人均期望壽命也因此而減少了8.6個月。」
「老師說這話，不是為了引起無謂的恐慌，而是提醒大家，為了自己和家人的生命安全，請少乘私家車，時刻注意減少污染排放，做好個人衛生，種植並保護綠色植物。」
這番演說，沒有人敢不再重視，個個像打了雞血一樣說干就干，鐵鍬飛舞，鋤頭無情，雜草被摧枯拉朽的速度迅速鏟除干淨，王東生坐在不遠處的石墩上抽煙，樂呵呵地看著他們忙活，心里一片暖意。
黃凱琪穿了件條紋針織衫，拿著鐵鍬叫別人幫忙拍照留念，然後上傳到微博互動，幾番下來，雜草沒鏟多少，倒拍了幾十張個人像，她意猶未盡，回頭喊了老班來一起合影。
王東生很少照相，完全不懂得如何擺姿勢，一旁的黃凱琪就像是專業模特，高雅、含蓄、內斂、奔放，什麼姿勢都會，老王就像是一根面無表情的鋼管，她就是魅惑眾生的舞蹈女郎。
其中有一張照，是黃凱琪故意為之，她踮起腳尖，嘴唇嘟起，湊到老王的臉頰前，輕輕地啵了一聲，整個畫面充滿了羅曼蒂克情趣，就像是戀愛中的情侶，非常自然又理所應當做出來的動作。
等王東生回神，她已經完成了突襲，照片也被記錄了下來，上傳了微博相冊，王東生有些生氣︰「師生間禁止談戀愛，你這樣做，是想毀了我的教師生涯麼？」
「誰跟你談戀愛了，想得到美。」黃凱琪淡淡一笑，顯然不為所動，「學生親老師怎麼了，有哪條法律法規，校規校紀，明文規定不準學生親老師了？」
想想也對，‘親’並不代表談戀愛，法國佬都有貼面禮呢，不算什麼稀奇事。
王東生催促學生們︰「快點干，干完了咱們好去領賞。」
看到部分女生干得辛苦，老王走過去幫忙，抄起鐵鍬平鏟，挖起了一大片的雜草。男生都是爭強好勝的，一見老班都來忙活，不想被大叔給比下去，不由得體力充沛，干勁十足，效率提升不少。
每個種植桂苗的區域旁都備了垃圾車，鏟除的雜草就倒在那里。彭世強沒有逃學，只是不參與課外活動罷了，帶著夏佐輝，鄭濤，李先瑞，劉峰榮，涂佐清遠遠的看著。
彭世強一直在為王東生要求他寫檢討而耿耿于懷，尤其是打在他肚子上的一拳，讓他顏面掃地，尊嚴盡失，實在是可惡至極，一早就集結了黨羽開會，到底給老班一個什麼樣的懲罰。
夏作輝為人厚實，不會拐彎抹角，那天下午老班帶他們報復高藝八班那幫學生，當真痛快、刺激，覺得老班是真的待他們好，于心不忍︰「班長，我覺得你有些誤會了老班，老班待我們是真心實意的好，要你寫檢討，不是說明你錯了，而是指我們太沖動，凡是要三思而後行。」
彭世強冷冷說︰「哼！他怎麼可能是真心實意？純粹是為了招攬人心而做戲給你們看的，不要被他的假象所迷倒，告訴你們，世上沒有人會真心實意地對你，只有自己。好了，等下听我指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