廁所隔間的房門上貼了一幅對聯，很有趣︰語數英政史地生，課課皆滿獨缺體。油鹽醬醋茶米面，件件都有就無財。橫批︰血本無歸。
鄧海英洗頭出來，濕漉漉的頭發黏在蓮藕如玉的肌膚上，很具誘惑力，在衣架上抽了條荷葉手帕開始揉搓，劉碧娣在左四號電腦桌前玩dota，音量開得很大，渾然不顧他人的感受，寢室衛生整體不錯，干淨整潔，衣鞋擱置有條不紊，眼尖的老王立刻看到了一條安莉芳蕾絲內褲，夾在被褥里露出了一角。
故作咳嗽引起注意，何凱欣慌張坐起，一手掩著裙擺，臉色潮紅發燙。鄧海英看了眼老班，立刻轉身躲進廁所不出來了，劉碧娣壓根沒听見，鼠標響個不停，劉冬玉捧著饒雪漫著的《左耳》看的津津有味，沒有抬頭。
檢查衛生只是借口，真實目的是為了跟女生搭訕，渡過無聊的下午罷了。
一伙人從娛樂新聞扯開，聊到愛看的動畫片，劉冬玉抱怨在家光顧著陪小孩看《喜羊羊與灰太狼》了，何凱欣羨慕紅太狼有個那麼愛她的灰太狼，王東生提出不同見解，女人吶都是感性動物，看事物只顧一面，想想灰太狼沒抓到羊的那幾年，紅太狼可是一直不離不棄。
鄧海英坐下來擦拭頭發，加入了聊天隊伍，女生問老師怎麼還是單身，有沒有女朋友之類的話題，老王尷尬撓腮掩飾過去，說︰「沒有遇到怦然心動的女人啦，個人比較注重心靈的追求，沒感覺的女人一律拒之門外。」
她們開玩笑︰「校長助理不是挺好的麼，人漂亮又敬業，廣播時還夸了人家，深情款款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告白呢。」
劉碧娣撇下游戲，爭著說︰「我知道原因，老師金屋藏嬌，上次在他家就看到了一個超級大美女。」
幾個女生鬧開了，追問深挖的架勢讓老王頭大如牛，消磨了一下午，跟女生的關系親近不少，隔壁寢室的女生知道老班來視察，立馬逃之夭夭，想去做客卻吃了個閉門羹，拿手機群發幾條短信後，從503女寢陽台爬了下去，正門是走不了的，歐巴桑堵著呢。
彭世強因為慪氣沒有到場，除此外劉亮、夏佐輝、涂佐清等人都被召集了起來，都是上了處分名單的同學，還以為老班準備趁機整頓他們，已經抱了必死的心態，王東生問他們知不知道自己錯在哪？沒人回答，個個耷拉腦袋悶頭不說話，挨個點名，全都扭捏不已支支吾吾。
六人列成一排，王東生抄軟教鞭抽打地板，激起一陣煙塵︰「今天，老師給你們上一堂生物課，君子與小人。」
鄭濤努嘴︰「這不還是政治課？」
「‘博聞強識而讓，敦善行而不怠，謂之君子。’什麼意思？」王東生反問，無人做聲，「不知道吧？你們也不必知道，因為你們不配。既然如此，何為小人？心胸狹隘，自私自利，缺乏誠信者，可謂小人，這是狹義。你們捫心自問，自己是小人嗎？」
眾人面面相覷，老班又想干嘛，瞎整些沒用的有意思麼？
「竊珠者賊，竊國者侯。老師不是吃飽了撐的找你們說理，而是言傳身教。」王東生抽著教鞭在地板啪啪打了三下，「我問你們，對于紀檢部的處分通告，服是不服？」
劉亮點點頭，王東生一鞭子抽來，只見虛影晃過，劉亮手臂傳來火辣辣的疼痛，齜牙咧嘴偏偏不敢叫屈。
「服？服你妹呀，老師白救你了！服的話，你怎麼不乖乖收拾包裹滾蛋啊？」王東生凌冽地掃視他們，「再說一遍，服是不服？」
「不服。」六人學乖了。
「這就對了嘛。心態要調好，人聰明還是糊涂不要緊，重要的是看清方向，認清對錯。」
眾人幾欲倒地，到底誰沒看清方向，認清對錯 ？聚眾斗毆被學校抓個正行，受點處分屬于理所當然的吶，為何老師執相反意見，特地擺起陣勢說教一番？實在搞不懂他到底想干嘛。
王東生不跟他們打馬虎眼，坦白說︰「高藝八班有種罵我，就得承擔罵我的後果，告訴你們，老子不是君子，是小人。敢打我的學生，老子就咽不下這口氣。」
學生們被鼓動了，之後發生的事，成了六人步入暮年後不得不追憶的片段，每每想起都大笑痛快。王東生帶著他們挨個尾隨參與斗毆事件的高藝八班學生，從後面套麻袋，扔磚頭，敲黑棍，吐口水，外加幾腳斷子絕孫腿，打了人立馬就跑，根本不會被發現，刺激。
你無法喚醒一個裝睡的人，也無法滿足一個裝逼的人，高藝八班無疑屬于後者，對付這種人，背後偷襲往往更能夠克制住他們的囂張氣焰。
王東生前腳回了千里巷，後腳就有人打電話租房，是個女孩，二十左右，聲音細膩，如玉石敲擊心靈般美妙，比杜鵑啼鳴還要好听，老王把千里巷的地理坐標發給對方，在門庭來回踱步，時而抬頭瞪眼，時而掐表跺腳，舉止出乎反常，內心做著激烈的斗爭︰「到底租是不租呢，一個人太寂寞，找個人說說話也好。可我心里不是有人了麼，怎麼能跟其他女人同住屋檐下呢？這是背叛。別傻了，心里有人又怎樣，對方壓根沒拿你當盤菜，在你瀕臨死亡之際她還是毅然絕然地走掉，你只是一廂情願罷了……」
黑白小人激烈辯駁，你來我往，都不服輸。王東生大吼︰「別吵了！」小人啵的消失，恢復寧靜。
手機鈴聲響了，王東生大腦發懵沒有接听，連續打了兩次後，心想︰就算不租，也要給人家一個交代嘛，不能讓人白跑一趟。
「喂。」
「我已經到了千里巷，你出來接我一下。」
略帶霸道的口氣似曾相識，老王愣了下說︰「好的，稍等。」
出了巷口，王東生看到老槐樹下有個女孩，扎著馬尾辮，腳邊擱著路易威登拉桿箱，背著lv豹紋皮包，背對著他，身材臀大腰潤，肩瘦腿長，肌膚欺霜賽雪，非常迷人的背影。
料想是她，王東生走上前打招呼，女孩一扭頭，兩人同時尖叫︰「又是你！」
女孩很不客氣的說︰「真巧了。」咬牙切齒的表情，滿臉鄙夷。
「你就是電話里的那個？」王東生反唇相譏，「想租房？想得美。我是不會租給你的，害你白跑一趟，我深表同情，深感榮幸。再見，後會無期。」
「站住！」女孩沉魚落雁之貌掛滿了冰霜，如寒冬臘月冷得徹骨，「想走？白日做夢。害我白跑一趟，豈能這麼便宜了你？」
瓦擦，又來這招。王東生領略過對方的本事，那種身體失去控制的感覺甚為恐怖，二話不說，扭頭就跑，哪還顧得了形象。
「給我回來。」女孩摘下皮包，朝王東生背影甩過去，lv包 轆滾到一灘污水溝里，靜靜的躺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