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紅 朱第紅 第三十八章 硬仗

作者 ︰ 無名指的束縛

襄荷低聲道︰「姑娘,咱們要不要……」

安錦如微微搖頭,不過是個地痞,自己不會動手,但見到別人動手卻也不會阻止。

少年卻好像听到了襄荷的話似的,突然扭頭看過來,見安錦如搖頭,沖她冷冷一笑。

他下巴微抬,那居高臨下的目光似乎在說,算你識相。

年輕姑娘看著地上的匕首,一張俏臉上滿是掙扎。

她的雙手顫抖著伸向匕首,最後忽然下定什麼決心似的,撲上去死死握住匕首,轉身朝著草席狠狠刺下去。

一下、兩下、三下……似乎還不足以宣泄心中的恨意。

人群中發出一陣陣尖叫,杜媽媽于心不忍地扭過頭去,襄荷也嚇得抬手捂住了眼楮。

安錦如卻已經看出其中玄機,唇角忍不住噙出笑意。

年輕姑娘也不知自己扎了多少下,最後月兌力地癱軟在一旁。

草席卻忽然掀開,下面跳出來一個瘦小的中年漢子,嘴里罵罵咧咧道︰「你個小賤人,怎麼,想要把你爹我殺了不成?」

圍觀的眾人又是一陣驚呼,這被捅了十幾刀的人,怎麼還生龍活虎的。

杜媽媽和襄荷也都是一臉驚異。

「那匕首是特制的,刀尖能縮回去。」安錦如笑著低聲說,「那姑娘是太緊張所以沒察覺,不然第一刀捅下去就能感覺到了。」

少年此時,左手將姑娘扯到自己身後,飛起右腳將中年漢子踹飛,居然還有功夫回頭看向安錦如,目光中帶著幾分探究。

安錦如沖他微微一笑,見事情已經有了分曉,便轉身離開。

「這丫頭我買了,這兒是銀子,你願意繼續活著還是去把自己葬了。就隨你的便吧。」

少年丟下一錠銀子,轉身朝安錦如走的方向追出幾步,看見馬車才停步,眉頭微蹙地自語道︰「安家人?」

「公子……」年輕姑娘勉強跟上他的腳步。

「你以後就叫桃拔。桃木的桃,拔劍的拔。」少年聲音又恢復了清冷,「以後叫我少爺。」

「是,少爺。」桃拔雖然覺得這個名字奇怪,但也乖巧地應了,而且也沒有她置喙的余地。

襄荷伺候著安錦如上車,然後自己躬身鑽進車廂,吐吐舌頭道︰「那公子給丫頭起名叫桃拔,說是桃木的桃、拔劍的拔,姑娘您說怪不怪?念著都覺得拗口。」

「桃拔。一名符拔,似鹿,長尾,一角者或為天祿,兩角者或為闢邪。」安錦如見襄荷還是不明所以。便又道,「祛邪避凶,乃是護主神獸,只是不知,是瑞獸還是凶獸。」

「她剛才並不知道匕首是假的,還那麼狠地刺了一下又一下,奴婢看。肯定是凶獸。」襄荷嘟著嘴說。

安錦如但笑不語,見車子起步,抬手撥開窗紗向外看去,正瞧見那少年帶著桃拔往北邊走。

少年似乎背後長了眼楮似的,猛地轉身,與安錦如視線相接。

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雪白的牙齒,像是盯著獵物蓄勢待發的野獸。

安錦如放下窗紗,身子後靠,閉目養神。

晚上,家里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用過晚飯。安錦如找出先前杜媽媽撿起的帕子,連著白天得到的丸藥,一起讓襄荷捧著。

到了前院,發現安老爺子還沒回來。

桃妝很熱情地迎出來道︰「大姑娘快進屋坐,是來找老爺子的吧?」

「姨女乃女乃。」安錦如微笑點頭,跟著桃妝進屋問,「祖父這麼晚還沒回來,可是外頭有什麼應酬?」

「是有個酒宴,不過剛才已經打發人回來,說一會兒就到家,讓準備熱茶和醒酒湯。」桃妝笑著說,「不妨事的,老爺子喝酒心里有數,不會喝多的。」

果然,等了一盞茶的功夫,安老太爺就進了屋。

安錦如起身行禮。

桃妝迎上去,先從丫頭手里接過溫熱的帕子,遞給老爺子擦臉。

接著端過茶盞,伺候安老太爺漱口,然後捧上醒酒湯。

安錦如在旁,看她伺候的熟練妥帖勁兒,也難怪安老太爺大老遠將她帶回來。

安老太爺喝了幾口醒酒湯,放回丫頭捧著的托盤內,扭頭問安錦如︰「有事?」

桃妝十分識趣地領著丫頭退了下去,回身將房門關好。

「行了,說罷。」安老太爺還是有些酒意的,雙目微闔地靠在官帽椅背上。

安錦如開門見山地說︰「祖父,褚家的親,不能結,必須要退。」

安老太爺身子沒動,眉頭卻微微皺起道︰「兩家世交之誼,又是從小定親,怎麼能說退就退?之前的事,褚老爺子也帶著兒孫登門致歉,你就算心里有氣,也該消了才是。」

「孫女所說,並非褚家退親之事,而是……」安錦如深吸一口氣說,「褚家三年內必將樹倒猢猻散!」

安老太爺猛地睜開眼楮,扭頭看向安錦如。

他雖然已經年過花甲,但一雙虎目依舊炯炯有神,目光中威壓畢現,帶著身為上位者的懾人氣魄。

安錦如下意識地挺直身子,雙肩向後夾緊,脊背上的肌肉全部繃緊。

「何出此言?」安老太爺沉聲問。

安錦如打開匣子,推到安老太爺面前道︰「褚老太爺登門賠罪那日,孫女見他咳得厲害,臨走前遺落一方帕子,上面除了痰液,還有血跡。」

安老太爺目光在匣子上掃過,神色漸漸凝重,口中卻道︰「一方帕子,就能說明褚家要敗?」

安錦如又將藥盒推過去道︰「祖父請看,這是官橋胡同仁和堂老東家開的藥,秘制生化丸,昨日褚大老爺帶人去買了十盒,被我施計哄騙過來。」

「仁和堂?」安老太爺雖然自己沒去過,但還是有所耳聞的,老東家是極難請到的。

但是這個難,並不是外界鎖以為的權勢高低,而是當年同朝為官的老交情。即便如此,也是非重癥難癥不肯出手。

畢竟是宮中難得全身而退的老供奉,即便是皇親國戚也不敢強行逼迫。

褚老頭的病,如果他真的出手了。想來肯定不輕。

安老太爺心里這樣想,神色卻紋絲未動,反道︰「這位老東家醫術極好,說不定很快就會痊愈。」

「但是永毅侯府也在查他的病。」安錦如原本不想將這個說出來,但是安老太爺太沉得住氣,雖然知道他肯定已經起疑,但總還是擔心自己下的籌碼不夠,所以思前想後,便換了個含糊的說法。

「永毅侯府?你怎麼知道?」安老太爺聞言神色果然愈發關切。

「我派人去查探,見過永毅侯府的人也在打听。」安錦如這句話完全是瞎編的。但她知道安老太爺是不可能去找侯府對質,所以說得倒也不心虛。

安老太爺這下才真正重視起來,坐直身子看著安錦如,三年未見,這個孫女倒是越發出息了。

安錦如被他看得微微心慌。但面上卻絲毫不顯,掛著一副胸有成竹的微笑。

只有她自己知道,為了不露出破綻,臉上的肌肉都已經繃得發酸。

「即便褚老頭病重過世,褚家也是大家,何以見得會在三年內樹倒猢猻散。」安老太爺收回目光,重新微闔雙目靠回椅背上。

安錦如心底猛地一松。知道今日這關,自己算是過了,後面的話說起來就輕松了。

「褚家前兩代一直人丁不興,到了褚老太爺這一輩,更是只有他一脈單傳,所以並無兄弟輔佐支撐。褚家也鮮少幫襯旁支,如今旁支已經沒有子弟在京城做官,全都回鄉去了。」

「褚老太爺雖然三兒兩女,但褚大老爺是個讀腐了書的呆子,仕途上並無發展的可能。剩下兩個兒子均是庶出,身份上已經矮人一等,多年被褚老太太壓制,如今平平庸庸,無甚大才,難當大任。」

「至于孫輩,褚子謙驕縱自負,完全是個被慣壞了的小少爺,如若老爺子還有幾年光景,能把他呆在身邊細加教,說不定還有成器的可能,但如今,他已經沒有這個時間了。」

「自古人多錦上添花,鮮少雪中送炭,不落井下石已是好人。」安錦如分析了褚家自身的情況,又說起朝中。

「褚老爺子從都察院升任吏部左侍郎,這些年來得罪的人有多少?這兩年已經顯出端倪,他在位時尚能壓制一二,一旦過世,不想來分一杯羹能有幾人?到時候只憑褚大老爺和褚子謙,都不夠人塞牙縫的。」

「分析的不錯。」安老太爺點頭表示贊許,隨後話鋒一轉卻說,「情況的確如你所說,但若在此時提出退親,朝中眾人卻只會說我背信棄義,連我一起往下踩。」

安錦如聞言緊咬下唇,她之所以急著來跟安老太爺攤牌,主要也是這個原因。

若是能在褚老太爺病情還瞞得住的時候提出來,以後非議會少一些,但是沒想到,安老太爺竟連一點兒都不想承擔。

安老太爺又說︰「我與褚老頭也是幾十年的老交情了,所以才打算結成兒女親家,眼下這樣情形,除非褚子謙有什麼不堪行徑,否則讓我如何開口退親?」

安錦如听出這話里的暗示,剛要說話,外面突然傳來叩門聲。

她猛地住嘴,只听桃妝在外面說︰「老太爺,您快去後宅看看,大老爺跟大太太吵起來,大太太非要尋死,三老爺和三太太都去勸了,根本拉不開,打發人來請您快去看看。」

「好端端的吵什麼?」安老太爺皺眉起身,「她有孕在身,尋死覓活的像什麼樣子。」

桃妝推門進來道︰「听說,是為了二姑娘不是大太太親生的事兒鬧起來的。」

「什麼?」

這個消息太過震撼,安老太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安錦如心里也驚了一跳,可想到徐氏最近對安錦文的態度,卻又像是已經知情,在這個當口鬧起來,難保不是另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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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讀者tangxiao818的平安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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