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炎恨 第五章 天明

作者 ︰ 沒有烤焦的燒魚

晨曦猶如害羞的女孩,輕手輕腳地來到。她小心翼翼地掀開遮掩真容的陰霾,將動人的第一縷陽光笑顏灑在了咸陽城的青磚石街上。

猶如孩子從睡夢中蘇醒,黑珍珠似的美麗眼楮漸漸睜開,開始充滿生氣,活力慢慢地注入到這座城池之中。

街上的行人逐漸增多,小販的喧鬧聲也慢慢地傳遍街道的每一個角落。有的人在茶樓吃著早點,跟好友歡笑暢談;有的人抹著辛勤的汗水,帶著憨笑叫賣自己的熱騰騰的包子;有的人牽著孩子閑蕩在街上,笑吟吟地回答好奇的孩子每一個充滿童真的回答。

走在這里,沒人會想到這是一個亂世。嬴政對其余六國發動了戰爭,給六國帶去了災難,卻給秦國帶來了繁華。

在六國人的眼中他是一個無惡不作的惡魔,但在秦國百姓的眼中他卻是一代明君。秦國在他手中振興,一步一步統一天下。沒有哪一個人,能做到他這種地步!

是是非非,誰又能為這個亂世交出一份兩全其美的答卷呢?

人潮人涌中,一個小男孩蜷臥在街道盡頭的角落處。他看上去也就十二三歲,發梢凌亂,衣衫不整,安靜得異常。他偶爾抬起頭來,被額前的頭發遮掩的雙眸發散出明亮的狡黠光芒,迅速打量一遍街上的人群,旋即又低下頭來,叫人看不出什麼問題。

終于,在他又一次抬起頭之後,目光鎖定在了某一個人身上,低聲嘿嘿笑了笑,舒暢地伸了個懶腰,靈敏地爬起身來,鑽入了人群之中。

男孩在人群中快速地穿插,擁擠的人群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的麻煩,他更像是魚兒入水一般,借著年齡小身高低的優勢在人群中迅速向目標靠過去。

在他不遠處,一個滿身酒氣的青年正推攘著靠近他的人,一臉蠻橫不耐。被他推過的路人人都看出來這是一個喝醉了的酒鬼,也懶得跟他計較,捂著口鼻,免得被酒氣燻到,紛紛繞著離開。

他走路搖搖晃晃,正半睡半醒間,忽地腰側被狠狠撞了一下,頓時站立不穩,「哎喲」一聲坐倒在地。

「對不起,對不起。」身前傳來了連連的抱歉聲,他睜開眼皮,卻見一個衣衫破舊的男孩在他面前,恐慌地不停彎腰道歉。

他揮了揮手,哼了一聲︰「算你小子走運,大爺今天我心情好,放你一馬。不然,非揍死你小子不可!滾吧!」

「是、是!」男孩大喜,慌忙離開。在錯過青年身旁時,嘴角卻微微勾起一絲嘲諷的笑容,旋即他的身影迅速消失于人群之中。

青年打了個酒嗝,慢慢地從地上爬起,右手不經意地撫過腰間,卻模到一條撕裂的口子。頓時他一震,酒意一下子就被嚇醒了。他急急看向自己的放著荷包的腰側,果然,空空如也。

「媽的,臭小子,敢偷大爺錢包!」青年登時大怒,立刻向男孩消失的方向追去。

男孩繞過人群,溜入了一條狹小的巷子里,得意地上下拋著一個鼓鼓的荷包,嘴里不停嘟囔︰「這里少說也有幾十兩銀子,這下可賺大發了!」

以他混了這麼久的毒辣眼光一看,便知道這青年不僅是一個酒鬼,而且還是一個賭鬼——因為這青年的腰間正懸掛著一個貔貅模樣的玉佩。

貔貅,乃龍之第九子,有口無**,能吞萬寶而不泄,是所有賭徒必須佩帶的吉祥物。因為哪個賭徒不想自己在賭場里只贏不輸。

一個賭鬼能夠興奮地喝個酩酊大醉,除了贏個盤滿缽滿以外,還有其他原因麼?

男孩正興奮間,卻聞後面傳來一聲怒吼︰「臭小子,給我站住!今天老子不把你打死老子的名字倒著寫!」

男孩嚇得一個激靈,向後面看去,只見被自己偷走荷包的青年一臉凶惡,邁開大步向他奔來,若是被抓住,其後果……

他頓下決心,撒腿就跑,完全不理會後面的怒吼聲。

多虧了他平時就混跡在這一帶,這里的大街小巷他一清二楚,在迅速左彎右拐之下,硬是將一個成年人甩開了。

「呼呼」他大喘著氣,抹了一把汗,得意地听著那怒吼聲因在這彎曲復雜的巷子中尋不到方向而逐漸遠去。在原地呆了一會,直到完全听不到那人的聲音後,他才重新邁開步子,向巷子轉角走去。

剛扭了個彎,卻不想腳下一個踉蹌,竟絆到了某樣東西,一下子摔倒在地。「哎呀!」他驚叫一聲,這才發現絆倒自己的竟然是一個人。

他連忙站起身來,仔細看過去。在地上緊挨著牆壁,昏迷著一個比他大了幾歲的少年,身上血跡斑斑,而且一地上全是鮮血,真不敢想象一個人竟能流出那麼多的鮮血。

這個昏迷中的少年臉色如金紙般蒼白,雙眼緊閉,眉目間很是清秀。男孩嘆了口氣,嘟囔道︰「真是可憐,竟然死在這里連個收尸的人都沒有。」不過他也管不了那麼多,畢竟他幾乎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哪里還有心情去管一個死人。

在這里,像他這種無依無靠的孤兒,誰又能混一口飽飯吃,如果死了,恐怕也像這個人一樣,死了也沒人收尸吧。

他剛想離開,卻發現褲腳扯著不動。他頓時嚇了一跳,嘴角抽搐,不會是死尸還魂吧?他望下去,那少年緊緊抓住他的褲腳,雖然雙目仍然緊閉,但毫無血色的雙唇卻在微微顫抖,似乎在說些什麼。

男孩忙湊過去,只听見他低低的申吟聲︰「救我……救……救我……」

「還沒死?」男孩吃了一驚,開始緊皺眉頭,自言自語,︰「該不該救他呢?唔……算了吧,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可是……」男孩猶豫不定。

這時,地上的少年又扯了扯男孩的褲腳,但卻是虛弱無力。男孩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唉,算了,當破財擋災好了。」

言罷,他使勁掰開少年扯住他褲腳的手掌,一番辛苦才將少年背到了自己的後背上。雖然這少年的歲數比他大,但並沒有多重,男孩倒是還可以背得動。

在把他弄到自己背上時,男孩也看到了少年身上的諸多細小的傷口,滿是心悸︰「也不知道他惹上了什麼人,竟然把他折磨到這種程度,十幾道傷口,雖然都不致命,但流血也不知流了多少。」

男孩背著少年在巷子里慢慢移動,帶著他向自己住的地方趕去。

一般像他這種流落街頭的孤兒,是不可能有地方住的。不過他在以前曾被一戶老人家收養過,雖然後來發生了一些事,家沒了,但還有一些鄰居認他,所以給他找了一個破爛的住處。

終于回到了他那個狹小的夏不能遮陽,冬不能擋風的破舊房子,里面也只有簡簡單單的一張床、一張桌子、一張椅子,以及一些殘舊的木碗之類的物品。

男孩艱難地將少年放在了床上,長長地松了口氣,擦了把汗,念叨道︰「你踫上我天明算你好運氣,你先好好躺著,我去給你買藥。」說著,他掂了掂手中的荷包,心底苦笑。

「也不知道能剩下多少買烤山雞的錢?」他一臉沮喪地離開了房子。

而那少年躺在破爛的床上,似是在夢到了什麼一般,蒼白的臉龐緊皺眉頭,雙手微微顫抖,壓抑痛苦的聲音微不可聞︰「小琳……」

……

「宇哥哥,我在這呢?」遍地花海中,一個有著長長秀發的漂亮小女孩手里抓著一捧開得爛漫的鮮花,使勁地揮舞,小臉因興奮而顯得通紅可愛。

「看見了,看見了。」少宇笑呵呵地應答,同時也揮了揮手,「小琳,等我再幫你多摘一些,讓你晚上洗澡時撒花進去,電視上說這樣可以讓你會香一些哦。」

小琳蹦蹦跳跳地跑到少宇身前,嘻嘻笑著把花塞進少宇懷中,閃亮可愛的雙眼望向他︰「那宇哥哥是不是喜歡我更香一點啊,那以後我就跟在你身邊好不好?」

「哼哼,你什麼時候不跟在我後邊啦?」少宇調侃地勾了勾小琳的瓊鼻,「你這個小跟屁蟲。」

「人家才不是什麼……什麼蟲子呢!」小琳嘟起嘴哼了一聲,跨步離開少宇身邊,雙手在嘴邊裹成話筒狀,大聲喊︰「我不要跟著你啦,你來追我啊。」

「追就追!」

「你追不到!哈哈……」

兩個身影在花叢中隱沒,清脆快樂的笑聲悠悠蕩漾,每朵花兒都在輕輕搖擺,似乎在也被這兩個孩子的天真性情所感觸,露出燦爛美麗的笑顏。

……

「小琳,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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