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將口中含著的水咽下去,喉結性感滑動。沐良眼眸輕抬,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問道︰「傅晉臣,你彈的那半秋日私語,是誰教你的?」
傅晉臣眯了眯眼,銳利的眸子,瞬間攫住身邊的人。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傅晉臣手指輕撥,指尖敲在琴鍵上,‘哆來咪’被他彈的斷斷續續。
沐良眼角的余光,瞥見他滑動在琴鍵的手指,目光深邃,「我好奇,所以想知道。」
听到她的話,傅晉臣撥動的手指停住,繼而看向身邊的人,「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知道關心我了?」
關心嗎?
沐良額頭輕點,望著他的眼楮,目光純淨,「我們是夫妻,我不應該關心你嗎?」
頓了下,她紅唇緊抿,道︰「這是我的權利。」
自從跟她在一起,沐良還沒對他言詞犀利過。平時她小嘴也挺能說的,但都限于跟他反抗斗嘴,或者想盡辦法擺月兌他,她如此目光坦誠的追問,還是第一次。
傅晉臣內斂的目光微沉,垂下眼楮,笑道︰「你在跟我討論,夫妻之間的義務嗎?」
「……」沐良蹙眉,她說的是這個意思嗎,這男人真會轉換話題。
伸手將她擁入懷里,傅晉臣鋒銳的下顎墊在她的肩頭,語氣听不出喜怒,「這種事情,我們應該晚上討論的吧。」
「傅晉臣!」
沐良生氣,凶狠的目光瞪過去,卻見到他滿眼都是笑意。他那雙深壑的眸子里,竟然有一種讓人看著心疼的笑。
雖然傅晉臣的眼神平靜,但沐良卻能看到那抹深藏在眸底的黯然。心底某處動了動,她斂眉,忽然不想問了。
揭破別人的傷口,沐良做不出那種事情。亦如當年莊海洋轉身離開,她同樣不願意再讓任何人提及,那道淺淺的傷口,只能她自己治愈。
「算了,誰教你的都不重要。」沐良抬起雙臂,環住他的脖頸,目光灼灼的盯著他,「傅晉臣,這曲子不適合你,以後你不要彈了。」
「為什麼?」傅晉臣對于她瞬間變化的神情,有些把握不住。
還敢問為什麼?沐良眉頭緊蹙,心想你還敢明知故問。本小姐今天放你一馬,他都不知道感恩戴德嗎?
「我說不許就不許!」沐良挑眉,神情變的犀利,她從琴架上拿過曲譜,翻到其中一頁,指給他看︰「從今天起,你練這曲子。」
「這是什麼?」那黑嘩嘩的五線譜,傅晉臣壓根一個都不認識。可是他想象力豐富啊,他盯著那些音符,眼前立刻幻化它們跳躍的模樣。
「你覺得是這些音符,動起來像什麼?」傅晉臣明亮的黑眸如星,薄唇貼著沐良的耳邊,惡劣的問。
沐良眼見他下巴朝前點過去,霎時明白過來。
「傅、晉、臣——」
這種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堵住她的嘴,不讓她說話。傅晉臣攔腰將懷里的人抱起來,嘴角勾起的弧度曖昧,「走吧,我們去數數。」
「你這個臭流氓!」
沐良掙扎著,可她手腳都被男人摟在懷里,就算使勁渾身解數也是逃不掉的。
整個下午,三樓的臥室門都沒有打開。傅晉臣秉持著孜孜不倦的精神,帶領著沐良極為認真的……數數。
周一早上,沐良又是痛苦的起床。本來這段時間工作不忙,她還覺得能松口氣,但傅晉臣總是壓榨她,立時讓她覺得這日子暗無天日。
洗漱後下樓,沐良又是最後一個。傅歡顏基本不會下來吃早飯,不能把她算在內。
「婉馨,你氣色不錯。」
沐良剛拉開椅子,就听到姚琴笑吟吟的開口。她挑眉掃了眼,果然看到曹婉馨面色紅潤,整個人看起來那股精氣神比平時亮眼很多。
「是嗎?」曹婉馨抿起唇,掌心落在小月復上,笑道︰「這幾天反應小了些,多虧母親給我變著花樣準備吃的。」
「只要你喜歡,我就沒有白浪費心思。」尤儲秀抬起筷子,給曹婉馨夾菜。
姚琴別開目光,嘴角滑過一抹冷笑。她端過牛女乃,遞給身邊的兒子,「小政,你最近都瘦了。」
「謝謝媽。」傅政伸手將杯子接過去。
也許是因為新奇,現在只要有人談論懷孕的事情,沐良都會多听兩耳朵。傅晉臣抽出紙巾擦嘴,見她沒有離開的意思,抿唇道︰「你不用上班嗎?」
沐良回過神,拿起皮包拉住他的手腕,「快走。」
眼見他們相攜離開,傅政也站起身,跟著傅培安出門。
黑色路虎開出傅家大宅,男人將車停在大廈外,盯著正在解安全帶的人問,「你有駕照嗎?」
沐良將搭扣松開,點頭道︰「有啊,兩年前就考過了,就是一直沒開過。」
傅晉臣輕笑了聲,掌心落在她肩頭,「周末帶你去選輛車?」
「給我?」沐良驚訝。
「廢話!」
他的回答永遠不解風情。
沐良撇撇嘴,搖頭拒絕,「不要。」
「為什麼不要?」傅晉臣劍眉輕蹙,神情不滿。他記得上次給過她一張黑卡,但她好像從來都沒有用過!她這是什麼意思?不用他的錢,跟他撇的清清楚楚?!
微微嘆了口氣,沐良手指握著皮包,道︰「家里嫂子們都沒有車,如果我又是第一個,恐怕又會惹來沒必要的閑話。」
她抬起眸,眼神落在傅晉臣的臉上,語氣漸沉,「在家里,我已經算是很特殊了,我不想總讓自己特殊下去。」
傅晉臣薄唇動了動,緊蹙的眉頭緩緩松開。他真的沒有想到,沐良是這樣想的。不過他要承認,她此時的想法比起剛剛踏進傅家,已經成熟很多。
果然啊,環境造就人,她才剛剛踏進那個大門沒多久,卻已有這樣的改變!
「你也不是一個人特殊,」傅晉臣掌心落在她的頭頂,嘴角的笑容淺淺,「不是還有我嗎?咱們挺般配的,一對兒特殊!」
聞言,沐良撅起小嘴,斥責道︰「少給自己找借口,我分明就是被你連累的。」
連累她?傅晉臣黑眸沉了沉,倒是沒有反駁。如果嚴格說起來,她確實被他連累了!
「我要進去了。」沐良掃了眼時間,急忙推開車門跑進大廈。
望著她的背影遠去,傅晉臣才動引擎,如常將車開進地下停車場。
今早的更衣室里熱鬧異常,沐良看到新下來的工作服也有片刻的失神。原本的修身款,一下子改為端莊款,還真有些不適應。
「這要怎麼穿嘛!」
周圍不乏抱怨聲,喬笛瞅著身上的長褲,秀氣的眉頭緊蹙,「天哪,這衣服真難看啊!褲子這麼長,以後夏天得多熱啊!」
沐良默默的將衣服換好,對著穿衣鏡照了照,倒是覺得挺好。早先的工服太過緊身,害得她平時走路都要倍加小心,現在這樣的保守款多好,誰也不用擠破腦袋想著刻意打扮。也不用為了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巧遇總裁一面,總是少扣一顆扣子!
「我覺得很好。」沐良整理好儀容,拉著喬笛走出更衣室。
「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身邊的人滿臉興奮,沐良盯著她的眼楮,壞笑道︰「你跟他好了?」
「呸!」
喬笛抬手打過去,罵道︰「沐良啊沐良,你已經徹底被傅四少教壞了!」
「好嘛,我開玩笑的。」沐良挽起她的胳膊,立刻承認錯誤,「說吧,什麼好消息?」
聞言,喬笛得意的仰起頭,「我要訂婚了。」
「訂婚?」
沐良難掩驚訝,「這麼快!」
「也不算快吧,」喬笛聳聳肩,「我和他都認識一個多月了。」
沐良搖頭,並不贊同,「時間太短了吧。」
短是短點,喬笛撇嘴,解釋道︰「昨天他還有他父母都去我們家求婚了,我爸一口就答應下來,要不是因為最近沒有什麼好日子,我爸就讓我直接嫁過去的。」
「用得著這麼急嗎?」沐良眉頭緊鎖。
喬笛眼神暗了暗,聲音不自覺的低下去,「我那個小媽總是跟我爸鬧,他也想要過過清淨日子吧。」
轉而握住她的手,喬笛眼楮盯著地面,道︰「良良,我不想住在家里了,我想有個自己的家,不想看任何人的臉色!」
沐良輕咬唇瓣,眼里透著心疼。她緊緊拉住喬笛的手,問她︰「你喜歡薛恆劍嗎?」
「喜歡吧,」喬笛回了聲,「反正只要他對我好就行。」
心中莫名痛了痛,沐良神情黯然,喉嚨里卡著很多話,卻又都說不出來。那種家庭的溫暖,她是無法給予喬笛的,所以她只能期盼喬笛以後的日子能夠過得幸福一些,再幸福一些!
「良良,我結婚的時候,你要給我當伴娘。」喬笛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沐良斂起異色,「可我都結婚了,不能再做伴娘了吧?」
「哎喲,我不管!」喬笛咬著唇,倔強道︰「我就要你。」
拉著她往辦公區走,沐良眼底的笑容溫柔,「好啊,只要你不嫌棄,我肯定沒問題。」
「嗯嗯,我不會嫌棄你的。」喬笛神情愉悅,兩個人邊走邊說,私密話題不斷。
核對完一組數據後,沐良揉揉酸脹的眉頭,挑眉看到喬笛正在打電話。眼見她臉頰微紅,捧著手機小聲說話,她也跟著笑起來。
其實這世上哪有那麼多一見鐘情,能夠安安穩穩生活到老就好。
如此便好。
午休時,沐良正在餐廳吃飯。手機忽然就想起來,她看到號碼,立刻興奮的接通︰「媽媽,你想我了嗎?」
稍後,沐良從餐廳走出來,快步走向大門外。
「媽!」
走出旋轉玻璃門,沐良一眼就看到站在角落的母親。她抬起腳,快步走過去,「你怎麼來了?」
蔡永芬朝著女兒走過來,眼角的笑容溫柔,「我去醫院拿藥,順便過來看看你。」
「你眼楮又不舒服?」沐良蹙眉,低頭看她的眼神。
「沒什麼大事,」蔡永芬笑了笑,生怕她擔心,「最近變天,眼楮看東西有些模糊,我那些眼藥水用用就好了。」
「媽,」沐良撅起嘴,「我找個時間,我們好好檢查一次吧。」
「不用。」蔡永芬搖頭,「很多年的老毛病了,哪用花那個錢。」
沐良還要再說,卻見她從兜里掏出一個保溫飯盒,「你爸給你帶的菜。」
「哇!」沐良勾起唇,笑道︰「你們怎麼知道我饞了?」
蔡永芬抬起手,輕輕撫著女兒的小臉,眼楮一個勁的看,「良良,工作很累嗎?」
「還好了。」沐良迫不及待打開飯盒,捏起一個蝦仁丟進嘴里。她看著媽媽心疼的眼神,心中頓時酸澀,這段時間忙工作,她都有好久沒回家了。
「媽,我最近挺忙的,都沒時間回家看你們。」沐良抬起手,將媽媽的衣領攏緊,「我想爸爸了,也想回家。」
蔡永芬輕笑了聲,道︰「你爸也想你了,這幾天他總是一個人站在院子里,盯著你種的那棵香椿樹呆。」
听到母親的話,沐良眼眶霎時酸了酸,她慌張的別開目光,道︰「那爸爸怎麼不跟你一起來?」
「這些日子變天,收獲都不太好。你爸听人說南面有片海里有海參,天還沒亮就出海了。」蔡永芬害怕女兒擔心,故意將事情輕描淡寫的帶過。
沐良咬著唇,心里更加難受。雖然她一直都說,她已經長大了,不需要爸爸媽媽再操心。可她卻根本沒有為家里減輕一點兒負擔。依舊還要讓父母如此操勞辛苦。
「良良,我跟你爸都很好,」蔡永芬握住女兒的手,叮囑她,「我們辛苦慣了,閑下來也會鬧病的。只要你跟沐毅好好的,我們就放心。」
「嗯,」沐良低著頭,不敢看母親的眼楮,「媽,我會看好弟弟的。」
「媽知道。」
蔡永芬眼底的神情溫和,她這輩子最大的欣慰,就是她的兩個孩子都很懂事听話,這對姐弟的感情好的如同一個人。
養兒養女,父母們所求也不過如此。能夠看著他們姐弟幸福平安的長大,就是他們最大的心願與期望。
「小毅最近怎麼總是考試?」蔡永芬提起兒子,面帶一絲疑惑,「我剛去學校看他,可他同學告訴我,他在考試。」
听到母親的問話,沐良眼神閃了閃,不敢在她面前表現出破綻,「是啊,小毅最近忙著考試,他要求上進嘛。」
沐毅學習成績自然是不用說的,蔡永芬並沒有多加懷疑。只當是上次沒有出國,兒子心里暗暗卯勁,並沒深想。她點點頭,只是擔憂,「他最近熬夜看書,你有時候多去看看他,媽怕他用功起來累壞身體。」
「我會的。」沐良語氣沉下來,想起還要為沐毅欺騙母親心里就生氣。
大廈外面開過來一輛黑色轎車,司機將車門打開,林薔拿著公包出來。雖說與傅氏競爭盛氏的計劃案他們勝算不大,但她總要盡力而為。
旋轉大門外站著兩道身影,林薔見過沐良,對于記憶猶新,主動打招呼,「沐小姐,你好。」
「林特助!」沐良沒有想到能遇見她,有些驚訝,「您好。」
見到有外人過來,蔡永芬才想起來這是女兒工作的地方,不適合長時間聊家常。她笑著抬起頭,卻在看清對面的人後,臉色霎時僵硬住。
幾秒鐘後,蔡永芬回過神,急忙低下頭,也把聲音壓低,「良良,我先走了。」
話落,還不等沐良回答,她提著手里的東西,轉身就走遠。
「媽——」
沐良皺眉,叫道︰「你不要坐公交車,打車回家吧。」
蔡永芬不敢回頭,敷衍的點頭應著。
林薔偏過頭掃了眼,看得並不清楚,她只覺得那人的側臉似乎有些熟悉,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見過。
看到沐良手里抱著的盒飯,林薔抿唇笑了笑。這對母女一看就知道感情很好,她眼神微沉,似乎又想到,神情黯然的轉身走開。
每次只要看到年紀差不多的女孩子,她總是會想起當年親手抱走的那個女嬰。二十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那個孩子過得好不好?
公事辦的很順利,很快的功夫,林薔走出傅氏大廈。司機將車沿著車道往前開,沒有多遠就有一處公交車站。
中午時分,公交車的車次減少,等車時間比起早晚都要久。蔡永芬手里提著包,站在車站牌下面,怔怔失神。
林薔看到路邊站著的人,想起她是沐良的媽媽,心中難免動容。董事長很喜歡沐良這個小丫頭,上次還特別交代要對她事事留心。
「把車開過去。」林薔挺熱心的一個人,她想讓司機把人送回家。
司機將車停在路邊,林薔打開車門走過去,笑著開口︰「您好。」
蔡永芬看到有人靠近,下意識的抬起頭。林薔含笑的目光,在看清面前的人後霎時愣住。
即使時光已經過去二十多年,即使眼前的女人容顏已經不復當年的模樣,但是林薔誓,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你是……」
林薔神色吃驚,根本不會想到竟然還能遇見她。
「我不是!」
蔡永芬臉色煞白,倒退著步子,「你認錯人了!」
她摟著包,快步跑到馬路中間,用最快的速度欄上一輛出租車坐進去。
「等等——」
林薔回過神後,卻沒有追上車。她挑眉望著坐進車里的女人,臉上的表情復雜。是她,肯定是她!
按耐不住心頭的激動,林薔嘴角滑過一絲笑意。當年她來不及多加找尋,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孩子送走。雖然那時她曾經對那個婦人承諾過,這孩子她不會再認回來,可事事難料,如今這是不是老天給她一個贖罪的機會!
林薔站在路邊,眼眶霎時濕潤。她盯著那抹消失的身影,整個人不可抑制的顫抖。她竟然是沐良的媽媽,難道沐良就是被換走的那個孩子嗎?
如果是,那麼沐良才是宋家真正的公主,宋家未來的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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