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先生略微遲疑了一下，想了想，又覺得沒什麼可隱瞞的，于是一臉嚴肅地道︰「你刻在陣盤上的符文，是三個早已失傳的上古符文，在一些上古時候遺留下來的殘破大陣上還能看到一部分，不過像你這樣刻得比較全的幾乎找不到了，你是在哪里買的那本書？」
端木若雲愣了片刻後回過神來，原來，空間里的書本上多出來的那一些符文，竟然是上古失傳的符文，只是不知道那一千多個符文里，到底有多少是失傳了的，還得拿到那本基礎指南對比一番後才能知道結果。
「前輩是不是可以把晚輩入職時該領的東西交給我了？」端木若雲急于拿到基礎指南，以便跟空間里的書籍相對照。
白先生有些訕訕的，拿出兩本書遞給端木若雲，一本正是早就該給她的《陣法師基礎指南》，另一本卻是《符文總錄》。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在哪里買到的那本書了吧？那里還有沒有類似的書？」白先生追問。
端木若雲攤手聳肩，一臉無奈地道︰「晚輩那天在街上瞎逛，一連逛了十來個小鋪子，每個鋪子都買了些雜七雜八的書，不記得那本書是在哪個鋪子里買的了，前輩如果想要的話，晚輩倒是可以把那本書轉讓給前輩，不過價錢嘛……」
白先生點頭哈腰地道︰「價錢好說，你要積分還是要妖核，或者是要金銀，都可以。」
端木若雲想了想，弟弟若風還在用儲物袋呢，不如趁機訛詐這個妖人一把，給弟弟弄個儲物戒指玩玩？
「一枚儲物戒指。」端木若雲很不厚道地開價。
白先生幾乎是毫不猶豫地點頭道︰「行，你明日把書帶來，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敢跟直接管轄自己的執事討價還價的修煉者，大概除了端木若雲外就沒有別的人了。
白先生跟端木若雲談好了價錢，歡歡喜喜地捧著那枚陣盤到一旁研究去了，端木若雲則找了處清靜的地方，翻開那本《符文總錄》，跟記憶中的符文對照。
《符文總錄》里記載的符文數目，跟李安然交給她的那一箱刻本的數目幾乎一致，都是百十來個。
但是，空間里的書籍上，符文的數目明明是一千多，扣除重復的，豈不是意味著在漫長的歲月里，有近一千個符文因為各種原因失傳了？
一千個符文哪，若是一次全拿出去，只怕會引起不小的轟動，那就太引人矚目了，再說，她跟白先生不僅非親非故的，反倒還有些仇怨，干嘛要全部給他？
端木若雲幾乎是瞬間就拿定了主意，離開陣法師分會後，她先去了一趟傅文卿的小院子，打算向她辭行。
傅文卿此前一直是一個人住，這半個月來已經習慣了有端木若雲陪伴的日子，听說她要搬回去，頓時不舍。
但端木若雲有自己的考慮，她留下來就意味著不能進空間，就意味著耽誤修煉的時間，就意味著庸碌無為。
所以，她不能留下來。
「我回家去住不代表我們就不能見面了，我還是會經常來公會啊，而且，再過四五天又要一起出去做任務了，我們還是會在一起的啊。」
傅文卿略微想了想也就釋然了，點頭一笑道︰「好吧，我知道留不住你，那我送你回家吧，我也好久沒回家了，正好回去看看我娘。」
傅文卿的爹是兵部尚書，與端木瑾同朝為官。
不過，這位傅尚書可不像端木瑾那樣，只有一位妻子，傅文卿的爹挺風流的，家里頭小妾姨娘有好幾個，庶子庶女一大群，所以傅文卿才會這般毫無壓力地住在外頭，十天半個月也不回去一趟。
在整個尚書府里，真正希望傅文卿回家的，大概只有傅夫人一人而已。
兩人一路閑聊著往京城方向行去，不過才進了北門，卻發現城中的氣氛有些不對。
大街上空空蕩蕩，行人稀少，全沒有往日里繁華的模樣，而且，街道兩旁許多商鋪都已經關門歇業了，這在端木若雲和傅文卿的記憶里，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
兩人正一臉疑惑地望著眼前的空城，突然听見不遠處傳來一聲驚呼︰「快抓住那小賊，他搶了我的錢袋！」
端木若雲頓時皺眉，這聲音听著怎麼有些耳熟？
「呀，不好，是我的娘親！」她驚呼了一聲，忙拉著傅文卿往聲音傳來出奔去。
轉過一個街角，兩人便看見陳玉婉正指著一個遠去的背影正驚呼著，兩位婢女提著裙子朝那人追了過去。
不過兩位婢女的速度明顯趕不上那個小賊，眼看那人就要跑掉了。
傅文卿扔下一句︰「你去看下伯母，我去追那個家伙。」說完後便運起內力，縱身追了出去。
端木若雲心里著急，三兩步奔到陳玉婉的身邊，急問︰「娘，您怎麼會在這里？有沒有受傷？」
陳玉婉見到女兒不止沒有松一口氣，反而更緊張了，她一疊聲地道︰「天哪，你怎麼回來了？城里瘟疫鬧得厲害，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
端木若雲心中一突，只覺得頭腦中頓時嗡嗡地響成了一片！
怎麼可能呢？不是明明提前預警了嗎？父親不是說他會想辦法的嗎？
怎麼會還發生這樣的災難？
「瘟疫？疫癥？娘，您沒搞錯吧？」端木若雲簡直不敢相信。
陳玉婉抱怨道︰「我怎麼會搞錯？我這次就是想去你們公會找你，讓你暫時不要回家，順便讓你弟弟也去公會里避一避，沒想到你竟回來了，這可真是……」
「娘，爹爹呢？」
陳玉婉听到女兒問起丈夫，不由得臉色發沉，神情黯然地道︰「你爹爹他沒事，不過……」
「爹爹他怎麼了？」
陳玉婉猶豫了一陣，最終嘆了口氣道︰「你爹爹原本讓我不告訴你的，不過，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沒有瞞著你的必要。你爹爹他被申廣沛那個老雜毛彈劾了，說他知情不報，貽誤戰機，哎，他如今被皇帝禁足在家，等候發落呢。」
端木若雲一听母親的話頓時炸了毛，鐵青著臉咬牙道︰「申家！欺人太甚！」
陳玉婉忙拉住女兒的手，生怕她沖動行事。
端木若雲深吸了口氣道︰「娘，您放心，女兒不會亂來的。」
正說話間，傅文卿已經把搶錢袋的小賊抓了回來。
那是個十來歲的小小少年，模樣生得頗為清秀，眼神干淨明亮，衣裳雖然古舊，卻十分整潔，可見其家境雖然不好，但家教還是有的，不像是慣犯的樣子。
被這麼多大人目光不善地圍著，少年頓時臉上一紅，嘴一癟，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看著哭得淒淒慘慘的「小賊」，幾人不由得面面相覷。
這小家伙明顯比若風還小些，一張小臉上稚氣未月兌，此時滿臉的淚，倒像是被這一群大人欺負了似的。
陳玉婉自己家里也有年紀差不多大的孩子，特別容易推己及人。
一見這小賊的模樣，她頓時母愛泛濫，放緩了語氣嗔怪道︰「小小年紀為何不學好？你可知，若是咱們報了官，你這一輩子就全毀了！」
少年頓時慌了神，苦求道︰「夫人，求求您不要報官，我爹爹病死了，我娘也病了，就指著我拿銀子回去給娘治病，若我也被抓了，我娘就沒有活路了呀，求夫人您饒了我這一回吧！等我娘病好了，我來給您當牛做馬報答您！」
陳玉婉見那小賊哭得淒慘，不像作偽，又想到自己家的兒子若風，心早就軟了下來，臉色也緩和了不少，柔聲道︰「你別怕，我們不會抓你去見官的，不過，為了確定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我要去你家看看。」
陳玉婉雖然有愛心，但卻最不喜歡被人欺騙，如今事情擺在她的面前，她怎麼可能一去驗證真偽？
端木若雲見母親要去病患家中，忙攔住她道︰「娘，您不能去！」
如果這少年說的是真話，那麼他的母親很有可能得的是疫癥，自己這一行人去看望她，被染上的可能性至少在五成以上。
上一世時，母親和玉卿可都是死于疫癥的，端木若雲實在害怕她們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為什麼不能去？不去看看怎麼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陳玉婉固執起來，真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說什麼也不肯打消這個念頭。
端木若雲苦勸無果，只得應了。
一行人跟著那少年穿街過巷，來到一座簡陋的木門前。
少年推開門，頓時一股刺鼻的藥味沖了出來，眾人掩鼻，這時便听見屋里有人問︰「小豪，是你回來了嗎？」
這位名叫小豪的小小少年，忙擦了擦臉上的淚，清脆地應了一聲︰「是，娘，我回來了。」
「娘，有位夫人想來看看您。」少年一邊拿懇求的眼神看著端木若雲一行人，一邊大聲地跟屋內的母親說話。
陳玉婉早就心軟了，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忙點了點頭，跟在他身後，往屋里去了。
屋子的布局十分簡陋，進門便是堂屋，堂屋後頭連著兩間臥房，堂屋正中間的牆上掛著挽聯與牌位，可見這家的確有新喪之人。
臥房的簾子是敞開著的，在堂屋里便能看見里頭的情形。
屋里的床上躺著一位中年婦人，面容蠟黃，唇色發紫，時不時地咳嗽幾聲，一看便知病得很重了。
那婦人見了陳玉婉幾人，忙撐著想起身行禮，但她實在病得太重，才略略一動便是一通天昏地暗的咳嗽。
「妹子你別起來了，我是看著小豪這孩子乖巧，心中喜歡，又听他說母親病了，所以才來看看你們的。」
陳玉婉嘆了口氣，朝小豪招了招手，拉著他出了房間，又把被傅文卿奪回來的錢袋塞給了小豪，低聲道︰「拿著吧，替你的母親治病。」
小豪眼眶一紅便要跪下，卻被陳玉婉一把拉了起來。
小豪起身，退開兩步後依然朝著陳玉婉跪了下去，紅著眼眶低聲道︰「多謝夫人活命之恩，若小豪大難不死，定會把銀子還上，還請夫人告知，這銀子小豪該還往何處？」
「你這孩子，這是給你母親治病的，不用還。」
小豪卻固執地伏地，壓低聲音懇求道︰「求夫人告知！」
端木若雲有些詫異地看了這少年一眼，心中一動，從儲物戒指里拿出一滴瓶裝的萬靈露來，塞到小豪的手里︰「這是靈藥，兌水服下，可以治你母親的病。另外，如果你要還銀子的話，就來宰相府吧，找我端木若雲便是。」
她說完，不理會小豪滿臉的驚疑，挽著母親和傅文卿的手離開了這處巷子。
「若雲，那個真的是靈藥？真的可以治療疫癥？」陳玉婉疑惑地問。
端木若雲點了點頭，把剩下的兩滴萬靈露取出來，一瓶遞給傅文卿，一瓶塞給陳玉婉，並道︰「一滴只可以救一個人，這是最後的兩滴。」
傅文卿打開藥瓶看了看，又滿臉疑惑地看了端木若雲一眼，嘴巴張了張，卻最終一句疑問也沒有問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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