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日美望著溫暖的鳳棲，正想張嘴確認她是不是就是那個師姐，不然對陌生的自己，她為何屢次伸出援手。
這時，胃部「突」地大慟，沒有任何預警地，就像一只無形的手，在他的肚子里，捏著他的胃，反復翻攪著，生生疼得他直冒冷汗。
轉眼之間，那汗珠便大滴大滴地滾落下來。他一下子把問題塞回嘴里，只忙得「嗷嗷」痛叫。
剛剛還沉浸在過去中的虺囂不禁朝天翻了翻白眼︰這小子，隨時隨地在出狀況！
裴日美抱著肚子，先還強撐著，可能肚子越來越痛，最後居然蜷縮在地上，想是疼得厲害。
嘿嘿，這世上沒有白給的便宜！
他挑挑眉，蹲，俯視著裴日美。
鳳棲一反常態地沒有幫裴日美什麼，而是靜靜地在一旁看著，就像在看什麼不相干的人一樣。
「是發作了嗎？」虺囂問她。
「嗯。」鳳棲也不多話，只是細心觀察著裴日美。而後者在劇痛中居然還有精力看兩人的互動。
見兩人還在一旁袖手旁觀，便越發覺得疼，于是更加地大叫起來︰
「我要死啦！嗷！你們兩個……」他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居然還……還在一旁……打情罵……俏……嘶……」說到後面，只有咧著嘴兒呲著牙的份兒。
「知道不能亂吃東西了吧？哈哈！哈哈哈哈！」虺囂湊近他，貼著他的臉陰險地問，大有幸災樂禍之嫌。
「剛才不是就告訴你了，吃了之後的後果，想想，我是怎麼說的呀？」虺囂似乎心情很好。
不好才怪，觸動禁咒時沒懲罰上的，現在不用他動手，老天也幫忙啊！？？！！三道黑線……
幼稚！
剛才虺囂怎麼說的？
疼死你！
真吃毒藥了？不要吧?真的很疼哎！
他蹙著眉，一方面是強忍劇痛，另一方面是在打起精神思考，但還沒持續多長時間，又一波疼痛襲來。
「哎呀呀！！！」疼啊，疼得天翻地覆。
這個疼痛來的突然，不像吃壞肚子那樣疼，倒像是有一團熱氣，以丹田為原點，先是腰月復燒著痛，後又是竄到胸口，然後就像什麼東西撞擊著胸口一樣︰咚咚咚，咚咚咚咚，仿佛心髒在叫囂著要從他的胸口跳出來，逃月兌他身體的禁錮。
也就在他以為就要這樣「嘔吼」掉的時候，就像那被開到最大的水龍頭，突然被人關掉一樣，沒有任何緩沖地，他的心髒又恢復了正常的跳動。
他淌著冷汗，正想舒一口氣兒的時候，那攥著他心尖的疼痛又轉移了方向，一下子沖到臉上，只不過，這次不是疼痛，倒像是被人倒吊著，全身血液都往頭部臉部充盈，馬上將經受不住，即將破「皮」而出。
其實，他看不到他此時的樣子，可以說是非常猙獰，臉部頸部青筋突起，仿佛隨時都會爆血管，眼楮也是凸起，好像隨時要掉下來一樣。
這樣的感覺沒過多久，又循著手臂回溯了一圈，然後是雙腿，最後又繞回了丹田之中。
鳳棲憐憫地看著他，卻沒有任何動作。而他已經沒有氣力再插科打諢扮小丑。
就連一直和他不對盤的虺囂，也是一臉同情地看著他。
……
等一切歸于平靜的時候，差不多也過去了四十多分鐘。
等他死去又活過來時，全身就像是在水里浸泡過一般，已經完全汗濕了。
不過，待他稍有知覺後，又覺得全身的筋骨仿佛重塑過一般，神清氣爽，耳聰目明。
「我怎麼了呢？」他躺在地上，虛弱地問鳳棲。
「沒什麼，是精靈洗髓果的藥效在發作了。」
「藥效？」
「嗯。精靈洗髓果不是凡品，它曾經吞吐天地之靈氣，吸收日月之精華，最終為你所用。」鳳棲耐心地解釋給他听。
「為我所用？」又是一件奇事。
鳳棲點點頭，「它曾經是你的，但隨著你的隕落，它也受了極大的毀損，最後，我找到了這個適合它重新生長的地方，讓它在這里——算是療傷吧。」
鳳棲稍稍一頓，「剛才我們找的就是它，想不到，它還會從原來我種下的地方，跑到剛才那地方去，呵呵。」
跑？
不過想想，已經沒有什麼可奇怪的了，自己這樣一個無所事事，還沒有想好畢業後要干什麼的人，都可以是比孫悟空輩分大的——不知是神仙還是鬼怪，那麼一株植物會自己挪窩，也就沒有什麼可以奇怪的了。
仿佛看出他的想法，鳳棲接著說，「你可以認為它是一株草，或一顆果實，但曾經，它卻是能凝氣成型，可以說是你的一個可愛的伙伴呢。」她淡淡噙著笑，仿佛在回憶著什麼。
看樣子，她真是我師姐呢！
裴日美心里暗暗高興，也不知道高興什麼，反正他對他們是這個關系感到很興奮，至于求證，倒覺得沒有必要了。
伙伴？一株草？或果子？
以他隨遇而安的個性，怪事多了，反而不想再探究什麼，索性就不再問了。
「它叫精靈，就來自于它是精靈族的至寶，它本身也是精靈。」
「而洗髓果，則是它可以把你的全身筋骨血髓重塑，不斷把你身上廢棄不能用的東西排除體外，或者淨化為可供你使用，然後在這樣的淨化過程中提升你的靈力。「
提升靈力？難道這是要成神的節奏嗎？
裴日美听得有些呆滯了︰原來生活中真的有怪力亂神的，那些**絲原來不是**絲，原來幻想中的世界還是有存在的可能。
鳳棲看著呆滯的他，也不再說什麼，讓他慢慢消化。而虺囂則一如既往地鄙視他。
「那麼，我們現在是要到什麼地方去呢？」
他問另一個問題。畢竟家里人不知還將怎樣著急不見了的自己。
從出生到現在，他可以說是生活幸福快樂美滿，想到爸爸媽媽大姑姑小姑姑羅半夏和小末末，還是很牽掛著。完全忘了剛才無知時的那種不顧一切。
「問那麼多干什麼！」虺囂不耐地回他，「叫你去什麼地方都是你該的！」粗魯的樣子和他那俊魅邪肆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匹配，完全辜負了他剛才偶一現之的王者風範，「難道你不想？」他大喝道。
他一時間仿佛成熟起來一般，也不看虺囂，就這樣靜靜發愣，靜靜思考。不舍地看著來時的路，又看著鳳棲。不知如何抉擇。
看著這樣的裴日美，虺囂心里更加不喜。
他從記事開始，就沒見過親人，一個人，不，一條蛇孤地在神山長大，後來又因為羨慕人類的親情，結果差點兒喪命。
雖然後來獲救並最終回歸族類，但又遭遇長老背叛，等等等，他對親情的認知並不多，最深的感情就是對恩主的。
所以對裴日美的心思怎麼能猜得透。看著這樣那樣的裴日美，沒來由地厭憎。
鳳棲也不說話。
洞里由人聲帶來的喧鬧又靜了下來。
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很深的地方，也不知走了多遠，早已不是初進來的那種景象了。
過了大概一刻鐘的時間，見裴日美沒什麼話說，鳳棲嘆了一口氣，對虺囂輕輕說，「走吧！」
見他們好像要丟下自己，裴日美心里又是一慟，縱有萬般不舍，也先撇下再說，先跟著走，見機行事！
他們的腳步沒停下，雖然速度不快，但也在漸漸行進了一些距離。
在裴日美恍神的時候，他們已經從高處又逐漸往低處行去。
剛才是開闊的廣場一樣的所在，而現在是越走越窄，越行越低。
但是，不論是在溶洞的入口，還是現在深入溶洞（根據走過的地形變化，現在應該在山月復中，甚至在地底下了），有一點是共同的，那就是光亮仍然是一樣的。
他雖然有些悵然，但天性樂觀，一時又拋開剛才的糾結，注意觀察著，終于發現在發出亮光的地方，好像都有一顆小圓球。
于是終于忍不住找了一個機會，抓起一顆距離稍微低矮、剛好能夠到的珠子。
只見這顆珠子通體瑩白，近看也沒什麼刺眼的光亮，但擺在那里，那光亮暈開來，既是分外炫彩漂亮，又是十分的亮堂。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夜明珠？
他猜測，隨後張大嘴——那該是多少顆夜明珠啊？
腦子里一下子全是美元的符號。
「這是夜明珠。」鳳棲的聲音在面前響起。
他抬頭，見鳳棲正溫潤地看著自己，沒有了剛才那股冷淡。
「呵呵。」他訕笑，好像有點羞愧剛才的想法。
這時，听到更大聲的水流擊在石壁上的聲音，又像是地底有千軍萬馬整齊踏過。看著這樣的地勢，裴日美知道，應該是地下暗河就在這附近了。
「如果你要回去，就去吧？」鳳棲想了想，開口說道，「這夜明珠每一顆都是價值連城，你隨便帶幾顆回去吧。」
「我不回去！」剛才還在躊躇的裴日美一听鳳棲讓他回去，反而堅定起來，忙把夜明珠放回原地，就像是表示他不回去的決心一般。潛意識里，他並不想離開她。
鳳棲抿抿嘴，「真的？」
「嗯。」答得不是很干脆，但還是立場明確。
「那就走吧。」鳳棲也不多說什麼，「有緣相聚，你自是還能見到你的家人，不過你別擔心他們牽掛你，因為，在他們的記憶中，已經沒有你了。」鳳棲淡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