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要走的人，全都停下了腳步。
葉子閃目觀看，只見中廳里走出一個中年男人，錦衣玉袍，富態的臉上飄著幾縷胡須。
剛剛在街上還張牙舞爪，像大野狼似的子路，此刻規規矩矩地地站立著，恭敬喊道︰「爹。」
「你還知道我是你爹？」中年男人惱怒道，「今日讓你在家讀書，你卻偷跑出去一天，真是氣死我了！」
一抬眼看見正呆呆看著他的葉子，中年男人抖著胳膊指向葉子，「這……這……連小乞丐都帶回家了，你到底要做什麼？」
子路低下頭，嘟囔道︰「他是我的書童。」
「哈，書童？」中年男人氣極反笑道，「你不讀書還想要書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再說了，咱家多少下人，還不夠你使用，你又……」抬手擺了擺，「也罷，春雨，你先領這個孩子去洗個澡，吃個飯，別委屈了人家孩子。」
春雨福身應聲，這才領著葉子轉過游廊，走向浴房。
葉子亦步亦趨地跟著，只听得身後傳來仲父大喝之聲︰「孽子，跟我去書房！」
葉子吐了吐舌頭，這子路凶多吉少啊。
葉子正跟著春雨朝前走出，迎面過來三四個丫環，和春雨招呼著，「春雨姐姐好！」
春雨含笑應著。
幾個丫環一眼瞅見葉子，都驚詫道︰「呀，這是少爺撿回來的吧。」
春雨點頭，幾個丫環嘻嘻哈哈笑起來，「咱家少爺撿貓，撿狗，如今又撿起人來。」
葉子嘴角抽了抽，敢情這子路還喜歡撿東西。
自己居然和阿貓、阿狗一個待遇，上哪說理去啊。
丫環們笑著、鬧著離開了。
春雨在前面帶路，笑著道︰「葉子，你別介意啊，我們家少爺心眼好，路上看見個小貓小狗生病，覺得可憐，總會帶回家。不過帶人回來還是頭一遭，你真有福！」
葉子滿臉黑線，自己哪是有福啊，是被子路抓來頂債的好不好。
春雨帶葉子來到一間寬敞的大房子里。
屋子用長條屏風隔成兩間。
葉子晃到屏風後面，便驚呆了。
一窪冒著熱氣的水池出現在面前，白玉砌成的池台，銅制的鶴嘴水龍頭。
池台旁邊還立著一個木制小茶幾，上面擺著皂角，散花，手巾等洗浴用品。
葉子眼楮睜得大大的，嘴從開始就沒合攏上。
靠之，有錢人真是講究啊，連個浴池都如此豪華。
春雨轉過屏風，問道︰「葉子，我來伺候你洗澡吧。」
「不用！不用！」葉子忙回神，擺著小手，開玩笑，讓春雨伺候洗澡，她的女子身份不就曝光了啊。
葉子甜甜笑著︰「春雨姐姐，我也是個下人，哪能讓你伺候呢，我自己洗吧。不過姐姐給我準備套衣服好不好？」
春雨上下打量了一下葉子的身材，笑著道︰「好吧，你自己慢慢洗。一會兒我給你送套衣服過來，你洗好叫我便是。」
待听得春雨開門出去，葉子這才月兌下破爛衣服，一個猛子扎進了水里。
水里的溫度有些熱，卻讓人非常舒服。
葉子扔了些散花般進去，便閉上眼楮浸泡起來……
大約過了好久，葉子都在浴池里睡了一覺又一覺，這才覺得應該出來了。
葉子起身，擦干淨了身子，拿起不知幾時春雨送進來的一套綠色衣服，穿在身上。
一邊擦著濕漉漉的長發，葉子一邊施施然轉過屏風，還一邊喊著︰「春雨姐姐，你在嗎？能不能給我梳梳頭啊，這個長發好麻煩的。」
聞聲進來的春雨，手里拿著一把梳子，在看到葉子後，她嘴張成了「o」型，梳子「吧嗒」落地。
葉子見到春雨目瞪口呆地盯著自己，疑惑地模了模臉。
難道自己沒洗干淨？就說做乞丐久了，這身上的灰也頑固了。
葉子心虛地笑著︰「那個……春雨姐姐……習慣了就好，習慣了就好。」
春雨半響才回過神，礙口道︰「葉子……你……是丫頭還是小子？」
葉子一愣，難不成春雨看出什麼了？
「我是小子！純小子！」葉子慌忙道，還使勁地拍著胸口，幸好這身子剛發育，小小的胸部惹不起別人遐想。
春雨疑惑地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著葉子。
葉子嘿嘿笑著，心驚膽戰。
「你要梳什麼頭型？」春雨勉強出聲問。
葉子咬著手指，歪頭想著，「少爺讓我做他書童，你就給我梳個書童頭吧。」
春雨于是便將葉子如墨般的黑發捋過來，給她剪了個齊劉海，然後左右各挽一個小髻，再垂下一些頭發，飄散著。
打著垂簾的書童頭，再配上合體的綠色小廝服，葉子整個人清新得像清晨的露珠，青翠欲滴。
春雨看直了眼楮，直到葉子在她面前晃著小手，她才清醒過來。
「葉子，你……」春雨尋思著詞，「你怎麼可以長成這樣！」
葉子搔了搔腦袋，這是啥意思。
春雨握住葉子白女敕女敕的小手，溫柔道︰「小葉子啊，少爺在書房和老爺說話呢，我們怎麼辦？」
「我們偷偷去看看，好不好？」葉子搖著春雨的手，「如果他們談完了，我就可以問少爺給我布置什麼任務了。」
春雨盯著葉子嬌憨的模樣，神情一陣恍惚。
等到她覺得清醒時，發現自己已經和葉子來到書房門口，春雨不禁暗罵自己，連個小男色都抵抗不住，真是白活了！
葉子貼到書房虛掩的門上，听著里面的聲音。
仲父威嚴的聲音自門縫中傳來︰「子路，你不能再如此混下去了。我已經尋訪到魯國最好的老師，他姓孔，名丘，字仲尼，是個非常有名的夫子。他手下有三千弟子，個個出類拔萃。」
葉子顰了顰眉，這個孔什麼的，名字怎麼這麼熟悉呢，哪里听說過？
還有，還有，他有三千弟子，哇靠，能組織一個幫派了。
「仲尼一般一個月才收一次徒。你很幸運，三日後便是他開館收徒的日子，我便要你去報名念書去。」
子路低語道︰「我不想去，誰知道那個孔子是不是欺世盜名之人。」
「孽子！」仲父大喝道，「這個夫子名聲都到了別國，只有你這個不學無術的人才不知道。孤陋寡聞的東西！」
葉子噘了噘嘴，她也不知道這個孔子，唉，看來自己也是個不學無術的人啊。
「我不想讀書！」子路提高了聲音，喊了一句。
「笨蛋！不讀書就是落後，落後就要挨打，不知道啊。」葉子忽地打開門，跳進去喊道。
春雨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了。
子路和仲父尋著聲源回頭。
子路銅鈴般的大眼楮，突然睜得更大，大嘴張開，無法合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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