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客江湖 第二十七章盜亦有道

作者 ︰ 濁酒

好人,壞人,不在你的眼中,而在你的心中。

清風徐來,水波不興,惠風和暢,飲酒賞景,一步一趨,景色撩人。騎馬踏春須何日,對酒暢飲在今時。本為好春光,好河山,但隨風遇到了一件更為好玩的事。

「哎呦,各位好漢,你們看我一個鄉下來的窮小子。家中困難,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孩童三個,一家人全靠我一個養活。今年收成不好,我無奈,只能去清水鎮投靠朋友,找個活計,賺點生活費,各位好漢能不能行個方便,日後若緣,定當報答!」隨風低著頭,一副被生活消磨掉銳氣,為了養家糊口,不得不低頭投靠別人山野鄉民的模樣。

隨風從圓月村出來後,一直轉悠在叢林里,沒衣服可換,又經過長途跋涉,早已經風塵僕僕,掩去了原本的樣子,仿似一個難民。

「啊,老大,好可憐吶。我們是不是幫幫他!」一個憨厚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

「閉嘴,老三,我是老大,听我的。每次劫道,別人總是這幾句,我們不但沒劫到錢,每次還送出去不少,再這樣,我們幾兄弟還不得去喝西北風啊!」領頭的人大聲呵斥著。

隨風本想戲弄一下劫道之人,沒成想人家居然還想接濟自己,這讓隨風情何以堪啊!

「可是老大,他真的好可憐啊。要不我們幫他一下,大不了下次我們多劫點就是了!」憨厚的聲音再次響起,其中還夾雜著另外幾聲應和。

「閉嘴,都給老子統統閉嘴!誰是大哥,誰是你們的大哥?」領頭人轉身朝著眾盜匪大聲吼道。

「你是,你是老大」,稀稀拉拉的聲音響起。

領頭人滿意的點了點頭,接著道︰「你們說說,我容易嗎,容易嗎?我們一月劫道三十六次,其中三十次是往外送銀子,我連我的老婆本也賠進去了。你們知道嗎,知道嗎?」

「最後一次,老大,就這一次還不行嗎?」憨厚的聲音再次不合時宜的響起。

領頭人無奈的都囔了幾句,轉過身子,對著隨風道︰「小子,過來,算你今天運氣好,趕上大爺今天高興,這二兩銀子就贈與你。回去置辦些田地,好好地生活。若以後被我們知道你對母不孝,對妻不恭,對子不仁,你這顆頭顱,我們取定了!」

鏗鏘有力的聲音,字字仿如晨鐘暮鼓,將這些話語印進天地之間,將這暖暖的春日,點綴的更為靚麗。

盜亦有道,鰥寡孤獨不劫;老弱病殘不劫;子孝父慈不劫;窮困潦倒不劫……

這伙人本為強盜,卻將天地至理,人倫道德牢牢的記于心中。「道」與「盜」,本為同音,一步之遙,或許有海角天涯的距離,或許有咫尺之毫的間距。將盜演繹到道德的境界,也是一種生活的態度,也是一種人生的境界。

隨風不覺得這群盜匪可恨,反而覺得很可愛。

隨風一笑,覺得天地間的一切都鮮亮了許多。

「希望你們可以保持,不然,你們的頭顱,我定會來取。」隨風淡淡的說了一句,而後身子一晃,消失于眾人的眼前。

仿似一縷青煙,又如一股清風,去留無痕,去留無意。沒有在意眾盜匪的反應,隨風繼續朝著既定的目的地——清水鎮而去。

太陽慢慢的升到中空,灑下道道金芒。本為春日,本應凌風踏春,本該清爽宜人。但當清風逝去了往日的活潑,不再為旅客路人拂去身上的燥熱之時,春日的陽光已經沾染了夏日的毒辣。

隨風為練武之人,有真氣護體,而且真氣性屬陰寒,本不該為毒辣的陽光發愁。但看著來來往往的行旅客商,匆匆忙忙的趕路,用衣袖拂去臉龐的汗珠之時,隨風也覺得炙熱撲面而來。

看了看炙熱如火的太陽,隨風覺得這樣的行路也不是那樣的愜意。

當一個東西在適宜的時機,適宜的地點,適宜的情況下出現時,任何人都不會覺得他簡易破舊,任何人都不會覺得他難以下咽。就如一個久經沙漠酷熱饑渴的旅人,看見一個綠洲,會有何等的歡愉和幸福。

當一個簡陋的茶攤出現在隨風眼前時,隨風就有如久經跋涉的旅人,看見觸手可及的家鄉那般令人激動和欣慰。

茶寮很簡易,在一片樹蔭下,幾根木棒撐起一片席子,下面隨意擺放幾個桌椅,上面放著一個茶壺,幾個大海碗。

桌椅之上已有不少歇腳的旅人,趕腳的客商,趕集的農民,砍柴的樵夫等等,皆是一些下層的勞動人民。江湖秉承了中國古代的舊習俗,商人的地位低下。士農工商,商人是墊底的一位。

故而在茶寮中歇腳喝茶的以趕腳商人為主。

騎馬踏風春日游,說不盡的風流事,這種只有貴婦、公子、士人之間的游戲,對于那些永遠為生活忙碌的商人農民而言,遙不可及。當然對于這種簡易的茶寮,貴婦、公子、士人也是不可及的。

這就像兩條平行線,永遠不會有交集。商人農民不知士人公子之樂,那士人和公子又怎知商人農民之愉呢!

隨風自己也是一個俗人,不是公子士人之流。士人文弱,公子傲氣,貴人嬌氣,隨風只願做一個自由自在的人,像風一般自由。

隨風走進茶寮,尋了一張空桌,給自己滿滿的斟了一海碗茶,海飲而下。茶水順著嘴角緩緩滴下,滴在襤褸的青衣上,落在地上。

一飲而盡,咸咸的茶水,綻放在隨風的味蕾之上,洗去隨風滿身的疲乏,洗去了全身的鉛華。

斜斜的靠在座椅上,手捧一碗茶水,听著旁邊的人聊著江湖中的趣事,也別有一番風味。

江湖對于這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而言,是一個心神向往的地方,同時又是一個令人驚懼的地方。不過江湖之中的趣事,對于這些人而言,作為茶余飯後的談資,聊著江湖,听著趣事,為自己和別人的生活添上幾份美觀。

從古至今,有兩種地方是最適宜打听消息的,一為賭場,一為妓院。這兩個地方都有一個共同點,即客流量最多,故而消息的集散新舊更替也更為快捷和方便,但同時也是假消息最多的地方。不過此地,茶寮之內,也不遑多讓!

「哎,你們知道嗎?听說幾天前紫衣神捕燕紫衣重傷而歸,現在已經被送往岐黃谷了!」

「你這早已經過時了,我有最新的消息,要不要听听?」

「別賣關子,快講!」

「快講,快講!」

「听著,據說十日後,斷腸崖,斷腸劍段冷和追魂手薛星將進行一場比武。听說是為了冷情仙子衛雪。」

「我怎麼听說是為了花仙姑許飛娘啊!」

「別亂說,根本不可能。你知道許飛娘多大了,據說已經年逾花甲了!」

「噗」,正听得津津有味的隨風直接將含于口中茶水噴了出來。這些人還真有編故事的潛力,而且口味重的還不是一點點。

隨風雖然對這種花邊新聞沒有多大的興趣,但對于斷腸劍段冷和追魂手薛星比武的事還是有一定興趣的。隨風對于斷腸劍段冷和追魂手薛星沒有任何的了解,但好歹人家是有稱號的。稱號雖然不能直接說明一個人武力的高低,但有稱號的人一定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就沖這兩個人名號,觀看的人就一定不少。

至于斷腸崖,隨風還是知道的。斷腸崖,位于東萊郡東南百里之遙。據說百年前只是一座丘陵,一個俠客將其妻子的尸體葬于其上,但不成想,百日之後,此山竟被一群強盜佔據。其妻子的墳墓已經被夷平,俠客一怒,一掌將強盜的山寨連同旁邊的大地,硬生生的震陷,後來積水成湖,其剩余的半邊山崖被人稱為斷腸崖。

就在此時,一只黑色身影忽然沖進茶寮,在眨眼間落在隨風肩頭。隨風隨手模了模小黑黑色的羽毛。

眾人根本就沒發現這只黑色的精靈。還自顧自的講述著江湖中的八卦趣聞。

「砰」,一聲巨響,震醒了懶洋洋躺在隨風肩頭的小黑,震醒了悠然喝茶的隨風,也震醒了沉浸在故事中的眾人。

眾人依聲望去,只見五個身著官府衙役服飾的差役正指著倒茶的老人大罵︰「老東西,這是茶嗎?欺負老子沒喝過茶嗎,哪有咸的茶水。」

「各位大爺,這大碗茶就是這個味。這個不僅可以解乏止渴,還能補充體內缺失的鹽分。」倒茶老人彎著腰,誠惶誠恐道。

「什麼狗屁不通的道理,老子們花錢喝茶,不是花錢買罪受。」其中一人大聲說道。

「大爺們喝茶,是我們的榮幸,怎敢收大爺們的錢。」倒茶老人彎著腰,不停地賠著禮。

「我們兄弟也不是不講理的人,只要你賠償我們哥幾個的損失,我們是不會追究的。」一個年長的衙役,笑著老人道。

是來要錢的,這是圍觀群眾的一致看法。

倒茶老人,猶豫了半晌,顫顫巍巍從懷里掏出一把零散的銅錢,慢慢的遞了過去。

錢或許不多,但卻是老人的辛苦所得。看著老人粗糙干癟的雙手,圍觀的眾人心里皆出現了絲絲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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