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初試手。
無論李斯橫心下如何情緒翻涌，在候 剪完頭之後，眾人便不再多做耽擱，一隊人，六七輛車，很快就到了翡翠公盤。
候啟尚且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雖然有心親自帶著弟弟四處走一走，但是真實情況並不允許他如此。無奈之下，候啟只能留給候 幾個信得過的人，讓他自己先在原石市場里隨意看看。
候啟信得過的，都是侯家的老人。這些人不會什麼高深的賭石技巧，但是卻勝在見多識廣，基礎扎實，對翡翠公盤交易的規矩更是門兒清。更重要的是，候啟挑出來的這幾個跟在候 身邊的，都是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哥哥高大強壯，手底下也能走幾招。
翡翠公盤有政府的人盯著，秩序沒有黑1市那麼亂，保護候 的人身安全，這幾個人足夠了。
候 前生主攻玉雕，對原石卻也不是一竅不通。一些明面上的規矩，他還是懂的。譬如，候啟安排的這幾個人，其實都是侯家的「眼楮」。讓他們耗費挑選原石的時間來陪他走走看看，實際上是耽誤了人家的財路。
畢竟，如果賭漲了，各家的眼楮是要根據原石的賣價抽取提成的。
雖然一直說「十賭九輸」，除卻齊墨那種運氣逆天的眼楮，大多數的賭石師傅，終其一生都未必能夠賭出一塊極品翡翠。但是候 對這幾個師傅還是覺得有些愧對，是以也就越發客氣。
李斯橫這次負責帶隊，至于挑選原石與否，只是關于他的興趣罷了。顯然，李斯橫對候 的興趣更濃厚一點。毫無意外的，李斯橫跟在了候 身後，靜靜的看著候 在原石上模模蹭蹭，有的時候還拿出強光手電照一照。
在候 身後的李斯橫看著他的動作，輕輕的搖了搖頭。少年和他預想的不同，或許他在雕刻方面有著近乎妖孽的天賦，但是，在賭石方面，一看他的手法就知道，少年或許對于賭石略知一二，但是，也僅僅就是一二而已了。
眼見著少年專注的摩挲著一塊一看就沒有翡翠的石頭，李斯橫也並不著急。他也是從對對賭石一無所知而成長起來的，所以，李斯橫最明白，賭石不是一日之功。經歷過無數次的賭跨，才會模索出屬于自己的經驗。
經驗這個東西，和愛情一樣，都是無跡可尋，可是人們卻偏偏相信它是一定存在的的。也只有自己模索出來的，才會是適合自己的。
李斯橫說對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候 的確不怎麼會賭石。對比原石，他曾經接觸的已經切好的玉石和翡翠更多。因為作為一個玉雕師傅，他需要做的事情是根據玉料，經過反復的琢磨，而後賦予他們靈魂。而將美艷的玉石從殼子中切出來，或者判斷哪一塊平淡無奇的原石里會孕育絕美的玉石，這是有的玉雕師傅的消遣，卻不是他們的職責所在。
而前生，候 雖然溫飽不愁，但是要支撐那樣奢侈的愛好，還是很困難的。所以，他能夠接觸原石的機會委實不多。
他如今手里拿著的這塊原石並不重，大概三五斤的樣子，堆在一對大大小小的原石之中，價格便宜到了底。
通常，這些堆在外圍的原石的價格都不會貴，相應的，出翡翠的幾率也是小之又小。能夠在這種攤子上開出極品翡翠，那都是小說上才有的事情。
而候 手中的這個就更是可憐，無蟒無癬，表皮也是光滑得很，甚至有些光滑油亮，一丁點兒翡翠原石的特征都看不出，看起來就是一塊從河里撈出來的石頭。
候 沒有賭石的經驗，但是近朱者赤，浸yin玉雕行業這麼多年，他還不至于一點賭石的常識也無。可是讓他格外注意到這塊原石的原因是，這塊原石模起來，比其他的原石更涼一些。
候 重生以來，對于這幅皮相，最滿意的地方就是這雙手了。這雙手比他前生的那雙滿是傷痕的手不知細膩了凡幾，也比常人幼女敕了許多。而且，這些日子候 制作玉雕，又是沾水又是拿刻刀的，卻也並沒有粗糙上半分。
候 覺得，這大概就是這次重生帶給他的金手指了。
通關過這些日子的嘗試，候 驀然發現，當他觸踫的原石中有翡翠的時候，他會感覺溫度比沒有翡翠的原石低一點。雖然如今他還不能夠通過溫度判斷翡翠的種和顏色，但是平心而論，這也是十分逆天的本事了。
比起候 在各種重生文，特別是賭石類的重生文中，主角擁有的什麼透視眼之類的金手指相比，他的金手指貌似縴細了那麼一點點，但是，卻很穩妥。
透視眼什麼的太過妖孽逆天，而妖孽即為妖。候 對成為妖孽並沒有什麼興趣。而且他也明白，太過妖孽的人，最後的下場不一定會是功成名就，更有可能是被送到某個研究機構被人日日研究。
而手機對溫度敏感，著也並不是什麼特異功能，距離下大力去研究還有很大的距離。所以這根瘦弱的金手指，候 用起來還算安心。
再三觸踫了手下的這顆原石，候 最終捧著它去找老板付錢。老板看這一行人衣著不菲，還以為是單大生意，沒想到候 挑來挑去最後卻挑了一塊這樣的小料子。失望之余，到底還是有專業素養，為候 利落的結了賬，笑著送他出去。
三斤半的原石，才二百元。二百元對于侯家來說實在不值一提，候 平時修剪一下頭發就不止這個價。所以候啟安排在候 身邊的那些眼楮也就什麼也沒說。
至于李斯橫，他只是覺得，既然小孩兒喜歡玩，那就讓他玩玩好了。所以，李斯橫還很是體貼的對候 說道「要解開麼？那邊有解石的機器。」
李斯橫右手一指，果然在轉角處有一台解石機器。
候 有一些躍躍欲試，李斯橫便單手拖著候 選定的原石，另一只手拉著候 ，向轉角的解石機走去。
候 謝絕了李斯橫的幫忙，自己講原石放在了解石機上，思量許久，才下了第一刀。石頭體積不大，五六分鐘之後，原石後面的石殼已經被破開一個天窗。
候 往斷面上淋上一些水。眾人定楮一看，果真是不出所料的白花花的一片。第一道下去，並沒有翡翠。眾人對結果並不意外，但李斯橫卻有些擔心候 失望。是以，他轉過頭去，小心的觀察著少年的神色。
候 解石的手很穩，仿佛他手上的不是切刀，而是他平素雕刻用的碾玉砣。少年的表情竟有一些肅穆，這樣的肅穆讓周圍的人不禁屏住了呼吸。
而李斯橫的視線細細掃過候 的整張臉。少年除卻因為天熱而在鼻翼積蓄了一層細密的汗珠，眼底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毫無波瀾。
這樣的不悲不喜，就是常年賭石的老手，都未必做得到。
李斯橫不動聲色的深吸了一口氣，平復著胸口的悸動。他仿佛推開了一個新的世界的大門，從此之後，那個世界的一切無孔不入。哪怕他強自關上，他自己也明白，那是徒勞無功的。
從此之後，他再看候 ，不再是透過這個少年而去端詳自已曾經的影子。而是真的被這個和舊日的自己完全不同的少年吸引。他認真的樣子，他天真的樣子，他神游天外的樣子。而這些，對李斯橫來說，並不需要費力捕捉。就僅僅是，在人群中，我遇見你。
而候 ，此時此刻，他關注于自己的那塊原石，對李斯橫心中的悸動還無所知。
對于第一刀的結果，他自己都很有心里準備。因為這塊原石的表象實在不好，所以連他自己，都沒有太多期許。
一刀，兩道，三刀。候 接連切了三刀，每一刀都在原石上片下一塊三厘米厚的石片，可是毫無意外的，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候 卻一絲不苟的繼續切。他相信自己手指的感覺。
當他切完第四刀，淋上水之後，終于有了指甲大的一小塊綠色。周圍的人看見，卻沒有喧嚷起來。這塊原石已經被候 切掉了大半，就是出了綠，也不會有多大。雖然對于那二百元的原價來說，的確是賭漲了，但是卻也沒什麼讓人吃驚的地方。
候 看見那一抹很是喜人的綠色，沒有輕微的一松。用磨刀換了切刀，一點點的磨了下去。最終的結果和眾人預料得差不多，的確是一塊很小的翡翠，還不及一個成年男人小指粗，也僅僅有一個成年男人手指長短。
料子的種和色都不錯，可惜就是太小了。
也算賭漲，眾人一窩蜂的對候 說起了恭喜。這倒讓候 覺得有些局促，連連還禮。末了，還是李斯橫看他熱得不行，解石機旁邊又是危險，一把將他拉出眾人的包圍圈，候 才得以長舒了一口氣。
因為已經賭了一塊了，所以候 也不急著看原石，而是隨著李斯橫的腳步隨意看看，也不上手。
兩個人挑了一條有些陰涼的小路慢慢的走，至于那些方才跟著候 的賭石師傅，李斯橫已經放話下去，讓他們自己挑選自己心儀的石頭，不必跟著了。
「方才賭出來那塊，小九兒要月兌手還是自己雕？」一邊走，李斯橫一邊詢問著候 對于那塊他自己賭出來的翡翠的用處。
候 這一次卻沒有像往常一樣乖乖的回答，而是有些狡黠的笑了。
少年嘿嘿一笑，對李斯橫神神秘秘的說道，「李哥，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李斯橫心頭一跳，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里蔓延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