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四女子 四十七回回 調虎離山潛入密室

作者 ︰ 林繼明

他們走到門口,唐辛亥回頭望望辦公桌上的公文包猶豫了下,郝允雁催促說︰「走吧,還舍不得你那辦公室啊?」唐辛亥這是本能的動作,他離開辦公室鑰匙是不離身的,這回覺得不成問題,也被郝允雁的熱情沖昏了頭腦,他關了門鎖上又推了推,覺得萬無一失,引著郝允雁走進寬敞的休息室,打開燈,那是一間豪華的大房間,中間拋著一張巨大的長桌談判用的,兩排櫥櫃內文件、酒和茶都有,牆壁一角落擺放著幾只單人和雙人沙發,中間是茶幾,郝允雁大方的在雙人沙發上一坐,四周欣賞著。唐辛亥問︰「郝小姐是喝咖啡還是茶?」郝允雁望了望櫥櫃說︰「你們這里不是有紅酒嘛,來這個,嘿嘿。」這似乎等于在暗示某種信息,唐辛亥耳朵躁躁的跑去拿來紅酒和高腳杯,各自倒了些許紳士般舉起說︰「為了我們重新相逢干杯。」郝允雁端起酒杯說︰「好,為了我們的重新相逢,還有……還有感謝你救了我。」唐辛亥有些靦腆,謙虛地說︰「應該的,應該的。」雙方爽快的飲了下去,然後一陣的沉默,兩人都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唐辛亥偷看了牆壁上的鐘六點多了,生怕白敬齋會來請他們去吃晚飯,他想做的事情就泡湯了。

事情走到這一步郝允雁已經沒有退路了,時間對她來說同樣的寶貴,拖得越長越會產生意外,心橫了橫往他方向挪了挪,說︰「唐先生,坦率說,以前我們做鄰居時,我對你的印象很一般,通過上次你的相救,我對你油然產生了敬意,如果我被那些日本憲兵糟蹋那我這生就全完了,所以我真不知道怎麼謝你才安心。」唐辛亥覺得機會來到,自己倒了杯酒一仰脖子喝下,身體想她方向前傾緊挨著,含情脈脈地掃了掃她的臉頰,放肆地說︰「提起過去,我可是老早就看上了你的美貌了,你是我在這世上看到過的最完美的女人,只恨自己認識你的時間太晚了。」郝允雁似乎被他的恭維所打動,轉過臉面對著他,兩人的臉相距幾乎快要踫上,可以感受到唐辛亥急促的呼吸中噴出的酒氣,她的眼神曖昧的往對方的眼楮和嘴唇之間來回掃射著,唐辛亥的情緒立刻變本加厲的激發起來,猛的抱住她雙臂說︰「你知道不知道,我雖然是宇喜多井的人,可是那些日本兵並不是他的人,所以我是冒著生命危險救的你,如果是別的女人,我絕對不會挺身而出,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愛你。」郝允雁似乎也激動了,她想快些開始,然後出去通知白敬齋偷鑰匙,連忙做作的甩開他靠在沙發背上,裝出非常糾結的表情說︰「可是我有丈夫。」話題已經明明白白的引入雙方都想做的方向,唐辛亥撲到她身上急切地說︰「沒關系啊,我們就保持像你跟白老板那關系好了,我會對你更好,真的,對了,你不是說要感謝我嗎?」

白敬齋在辦公室里像熱鍋上的螞蟻,不知道他們在干什麼,正在這時,郝允雁闖了進來,語速飛快地說︰「東西在他辦公室里的公文包里,但是辦公室門是關著的,這里是你的地方應該有鑰匙吧?」白敬齋說︰「有,有,總務那有所有房間的鑰匙。」郝允雁說︰「那你快點去偷,然後潛入秘密倉庫去拍照片,別忘了再偷張出來,完了後將他鑰匙放回原處,別讓他看出你用過,對了,全部做完後來敲休息室的門喊我們吃晚飯。」白敬齋表情緊張地問︰「那你們現在怎麼樣啦?」郝允雁吻了吻他說︰「別管這些了,祝您成功。」

就在剛才,唐辛亥有醉意,他喝不來酒,動作開始魯莽起來,郝允雁優雅的推開他說︰「唐先生斯文之人,何以如此急不可耐?始才我在宇喜多井請客時多喝了酒,且去衛生間一趟。」說完害羞的離開休息室,手沾了些水後回到休息室鎖上門,繼續與唐辛亥周旋著,唐辛亥與白敬齋屬于不一樣性格的人,郝允雁給他戴高帽子說他斯文,他便回過神紳士起來,壓抑著自己的**又蠢蠢的燃燒著自己,郝允雁盡量的與他拖延時間,不想馬上讓他得逞想起鑰匙的事,一會矜持一會灑月兌,眼看著在往那方向發展著卻又是那麼的遙遠,讓唐辛亥覺得那不是拒絕而是害羞,需要慢慢的來。郝允雁認為這與獻身肖恩不同,求肖恩放人是需要結果的,而對唐辛亥那是過程,時間足夠的久才是關鍵,所以天南地北、人生哲理聊了許多,當然唐辛亥也不是沒有一點收獲,兩人靠得很近,唐辛亥愛字出口被郝允雁上衛生間打斷,再想接著說,郝允雁沒有給他機會,連忙打岔轉移到其他話題,唐辛亥按捺不住湊上去要去親她,打了郝允雁一個措手不及被緊緊的摟住,心里亂糟糟的。

白敬齋去總務那拿來所有分行的鑰匙,兩手顫抖著一把把的試,終于唐辛亥的辦公室被他打開,一眼就望見桌上的公文包,沖過去偷出鑰匙迅速跑去地下室,秘密倉庫的位置他是知道的,這里的一切沒有比他更加熟悉的了,秘密倉庫是一間十幾平方的暗室,以前是存放儲備黃金的地方,後來被宇喜多井征用黃金轉移到了普通倉庫里,門上面本來就有鎖,日本人又加了把沉甸甸的明鎖,他進去後打開照明燈一看嚇傻了,里面有二十幾個箱子,蓋子可以打開,全是嶄新的百元法幣,他不明白日本人哪來這麼多新得像是沒有流通過的錢,取出一張往燈泡上照照,看不出問題,既然是真的,宇喜多井為什麼要偷偷模模的私藏這些錢,又為什麼不允許他踫,所有的問題一股腦浮現出來,他來不及去細細思考,照著郝允雁的吩咐把手上的錢塞進口袋里,然後將二十幾箱的蓋子全部打開,掏出微型照相機遠近距離各拍了數張,緊張得腿一直哆嗦著。完成後一切恢復原狀退出暗室,一路小跑把鑰匙放回唐辛亥辦公室的公文包里,這時,他靠在過道的牆壁上氣喘吁吁,心想如果讓他重新來一次絕對不會去干。休息了幾分鐘後突然想起郝允雁,沖到休息室門口剛要敲門,耳朵貼上去听了听,里面沒有一點點的聲音,沒有聲音才是最要命的,白敬齋渾身涼到了腳底,繼而心如刀割,霎時血壓竄了上來,腿軟軟的坐在地上。

陳安在家吃完飯還在想寶順分行的事情,打電話給宇喜多井去證實是否真的是他讓這個女人去的,並表達了自己的擔心,宇喜多井正同梅機關的影佐禎昭機關長共進晚餐廳,沒工夫向她解釋,便說︰「那你現在去看看吧。」陳安叫上兩名特務驅車急急的往寶順分行開來,她有種不好的預感,抑或更願意趕到那里時有人在竊取秘密倉庫里的假鈔被她當場活捉,這將是個莫大的功勞,因此可以改變自己目前的處境。

白敬齋的神志仿佛恍惚了不知多少時間,突然意識到要去救自己的女人,趕緊起來砸門勇敢的喊道︰「郝小姐該吃晚飯嘍。」唐辛亥被嚇了跳,放開郝允雁起來整理衣服,郝允雁的旗袍剛剛被打開,心想完了,有點埋怨白敬齋動作太慢了,他的這聲喊叫意味著任務已經完成,馬上鈕上盤扣去開門,唐辛亥見了白敬齋抬腕看看表說︰「啊,七點了,我也餓了,白老板,兄弟請客,我們去對面日本料理一醉方休如何?」白敬齋不高興著,甩了句說︰「改日吧。」他們正說著,銀行門口有人喊,唐辛亥听出是陳安聲音,罵道︰「這神經病不知又有何事。」他去開門了,郝允雁小聲問白敬齋︰「照片拍了嗎?」白敬齋說︰「按你的要求做了,口袋里還帶出一張來,你怎麼樣,他對你下手了?」郝允雁笑笑說︰「您及時趕到他沒來得及。」白敬齋漲紅著臉說︰「我不信,你們在休息室個把小時的,要是我幾個你都報銷了。」郝允雁得意的數落道︰「誰向你這樣急猴猴的,真的還沒有,不信回家讓你檢查。」他們在開玩笑,大廳里嚷嚷起來,陳安帶著兩名持槍的特務沖進來,氣勢洶洶的問唐辛亥︰「你怎麼還不走,他們也在嗎?」唐辛亥漫不經心的答道︰「在里面。」陳安訓斥道︰「你怎麼可以讓他們單獨在里面,出了事你負得起責任嗎?」唐辛亥今天跟郝允雁鬧了個半吊子也算不上,就像一只饑餓的貓舌忝了下肥大的魚,剛要下口被其它貓奪走了,現在陳安撞到跟前,氣憤的質問道︰「姓陳的,你這是干什麼,平時我讓著你,別以為我好欺負的,告訴你,在這里你是我的下級,沒有資格審問我,明白?」陳安不跟他計較,見他空著手沒有像以往那樣夾著公文包,每天回家秘密倉庫鑰匙是放包里帶走的,提醒道︰「我不跟你吵架,你的公文包呢?」唐辛亥這才想起,說︰「在辦公室里,關著門。」邊說邊忙折返去辦公室,陳安朝兩名特務一揮手跟了過去,唐辛亥開門看見公文包在原處,打開看看鑰匙還在,說︰「沒問題。」陳安問︰「你離開這公文包多少時間了?」唐辛亥朝她瞥了眼不敢說跟郝允雁在休息室里的那擋子事,怕她借題發揮,輕描淡寫的說︰「沒有離開過,就是從辦公室里出來給你開門這點時間,怎麼,我門開錯了?」陳安說︰「以後走到哪,鑰匙隨身帶,對了,他們人呢,我們剛才一路過去沒有見他們。」唐辛亥見她大驚小怪的略帶譏諷的說︰「那你去搜呀,你今天不就是來找別扭的嘛。」陳安邀功心切,帶著兩名特務沖向倉庫,那里沒有人,又去白敬齋辦公室,他無所事事的在里面等上衛生間的郝允雁,陳安開門見山問︰「你帶來的人呢?」白敬齋邊欣賞著自己的古玩邊應了聲︰「上衛生間了。」陳安扭頭帶著特務直接沖進衛生間里,郝允雁蹲著在方便,見兩男一女站在她面前尖叫著護住自己道︰「你們出去,這是女廁所。」陳安她本來就看著郝允雁討厭,粗魯的下令︰「把她給我拖出去。」兩名特務一人抓胳膊,一人揪頭發,硬是把郝允雁往外拖,白敬齋見陳安氣呼呼的出去,就去衛生間保護郝允雁,听到走廊上她撕心裂肺的喊叫,緊張的奔跑過去,看見兩名特務野蠻的拖著褲還沒系上的郝允雁,大怒道︰「放手,你們在干什麼?」陳安緊跟過來揮揮手說︰「放了這女人。」白敬齋氣得說不出話來,抓住郝允雁往辦公室里拉,操起電話往宇喜多井辦公室打去,他要去討個說法。

宇喜多井剛吃完飯回來,他們在談假幣的事,最近海軍聞到了味道,他們用法幣在向軍火商購買物質時對方要求用黃金支付,說市面上假幣猖獗。海軍有自己的特務機構,經過調查懷疑有可能是日本內部的陸軍所為,馬上向梅機關的影佐禎昭質問,讓他們徹查此事,影佐禎昭也參與了此事,一邊敷衍海軍,另一邊找宇喜多井商議對策,最後決定在松江縣倉庫內的印鈔機器停止運作藏匿起來,並對寶順分行已有的假幣采取封存,暫時停止對外兌換。他拿起電話一听是白敬齋怒氣沖沖的告狀,說陳安粗暴的對待了自己的女人,宇喜多井讓陳安听電話,當了解到寶順分行內的假幣並沒有出事後,婉言的讓她道歉,在當今的形勢下更需要白敬齋的配合不想節外生枝。陳安氣也出了,乖乖的跟郝允雁道歉,其實剛才她也就是一時沖動而已,宇喜多井拉偏架,白敬齋也不能把陳安怎麼樣,紅著脖子拉郝允雁就走,出了門就鑽進汽車里,郝允雁問︰「是飯館吃還是你家里?」白敬齋生氣的還不止是陳安的無禮,他氣郝允雁不該輕率的把身體給了同事唐辛亥,他確信兩人一定什麼都做了,不過是郝允雁不想承認罷了,他開著車,郝允雁坐在後座通過反光鏡望著他繃著的麻臉,知道他所為何事,剛才已經解釋過多次,越解釋他越懷疑,也讓他去猜疑,車開到了通往同泰里的那條街上,郝允雁忍不住問︰「不去你家了?」白敬齋邊開車邊應了句︰「不了,今天好累,我回家就得睡覺,你回去吧。」郝允雁想緩和一下,說︰「敬齋,我們還是一起回去吧,你累了我可以服侍您。」白敬齋回答很干脆,道︰「不用!」郝允雁深情的喊了句︰「敬齋——」

車開到同泰里的弄堂口停下,白敬齋沒有說話,就這麼停著車,郝允雁大腦亂哄哄的,仿佛他們今晚斷絕了關系一樣惘然若失,她坐了回自感無趣,開車門下去,往家走了幾步又奔回來想親他一下,這樣的離開心里空蕩蕩的不安,她剛到駕駛位置,車突然發動開走了,這一刻,郝允雁驟然感覺到自己是個被拋棄的人,又多麼希望他會奇跡般返回,,等了十來分鐘,望著馬路的深處,她很失望。

白敬齋男人般的回到白府,三姨太沒打算他回來吃飯,自己吃完回屋睡了,听到他的車回來了,馬上穿衣服起來,是一個人,很高興的迎上去喊道︰「老爺,您回來啦,吃飯了嗎?」白敬齋讓她吩咐廚房準備酒菜,把她趕了回去自己一人喝悶酒,想著寶順分行里的那些驚心動魄的事,模出口袋里偷出來的錢,拿出看半天不像有問題,取來放大鏡對著紙幣研究起來,終于被他看出端倪確認是張假幣,不禁倒吸了口冷氣,那暗室內二十多箱起碼有幾千萬,如果全部投放到市場,足以讓現有的民國法幣崩潰而成為廢紙,這時他才明白,唐辛亥平時都在干些什麼,陳安這個秘書的作用也完全顯現出來,繼而聯系到那位姓沈的為什麼要如此緊迫的讓郝允雁冒險,他瞬間感覺到自己為國家做了件好事,完全可以洗清自己原來的污點,想到這激動起來,與郝允雁分手時照相機還在他這,現在發現了假幣想立即告訴郝允雁,讓她及時通知沈先生。

郝允雁燒了開水準備讓女兒洗澡,然後自己接著洗,王月韻在一邊站著等盆里倒滿水就月兌衣服,劉秋雲站門口說︰「正煩人,剛離開一會又盯上了,你的那個白老板來電話了。」一見郝允雁女兒在門背後馬上收住話,王月韻表情木衲的似乎沒有反應,郝允雁很惱火,沒有吱聲轉身去接電話了,白敬齋電話里說︰「允雁,那些東西還在我這,我發現問題了,得馬上通知沈先生,這樣,我一會讓管家開車來接你。」劉秋雲跟了過來門口站著在听,郝允雁回道︰「你送來吧,我不去你家了,在給女兒洗澡。」白敬齋喝了酒就想她了,騙她說︰「我酒很了很多,怕開不了車啊,把東西又不能讓管家帶來。」郝允雁沒有察覺劉秋雲在門口,壓低著聲音埋怨道︰「你這人真奇怪,剛才我想在你家過夜,你發神經病非要送我回家,現在我忙了,你喝醉了酒卻又要我了,要不明天吧,今天太晚了,那東西給我也是放在我這,明天我安排好家里的事就來陪你。」白敬齋想要做的事非要做成,听郝允雁不想來就發火了,電話里威脅道︰「我讓你來你就來,哪那麼多廢話,你現在不來,以後永遠不要來了,我說到做到。」說完摔了電話,把郝允雁的耳朵也給快震盲了,劉秋雲身一縮逃到走廊上,郝允雁忐忑不安的走過來,看見她說︰「白老板在辦公室里查找一份文件找不到,非要我去找,說今晚要做財務報告,我怕又要通宵了。」劉秋雲氣得差點就要戳穿她,冷冷的說︰「那你去吧,囡囡我來管。」郝允雁走向衛生間說︰「我幫女兒洗完澡再去,來得及。」劉秋雲非常的不滿意她,剛才的那些下賤的話全听見了,賭氣的說︰「要去就去,囡囡人也大了,自己會洗。」郝允雁推了推門見反鎖著,就喊道︰「囡囡開門,讓姆媽進來幫你洗。」王月韻平靜的回道︰「姆媽,你有工作就去忙吧,不要擔心,爹爹我會照顧的,再說有秋雲阿姨在呢。」

一會白敬齋的車在樓下按了按喇叭,郝允雁吃不準是不是他本人,捋了捋紛亂的頭發急匆匆下去,是管家笑容可掬的站在車旁道︰「白太太請。」郝允雁慌忙說︰「哦,是管你啊,請你等會,我換件衣服下來。」她上樓打扮了下,換上漂亮旗袍去了白府,白敬齋懶洋洋坐著邊喝酒邊抽著雪茄,郝允雁款款的走過去摟著他脖子重重的親了親他,嗆了口濃煙,埋怨道︰「別抽了,我聞到這味道就頭暈。」白敬齋笑道︰「你頭暈正好,只要我不暈就好。」郝允雁忸怩著坐在他腿上說︰「我暈不暈的有什麼關系,就算我腦子再清醒也逃不過您的魔爪,您讓我什麼樣子,雲雁還不乖乖就範?」白敬齋哈哈大笑,兩人的隔閡頃刻間煙消雲散。白敬齋推開她談正事,拿出假幣分析給她听,郝允雁更覺得問題的嚴重性,高興的說︰「敬齋,您立功了,我明天打電話讓沈先生來。」白敬齋重新點上雪茄深吸口說︰「這種事以後不要我做了,嚇得老命也沒了。」郝允雁玩笑道︰「您嚇到了允雁替你按摩心髒,膽嚇破了就按您的膽,哪里壞按哪里。」——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就像初戀之人在打情罵俏,去三姨太房間時,她睡著了,微微的在打呼嚕,白敬齋笑著說︰「三姨太最近睡覺打起呼嚕來,想是人老了真控制不住。」說著掀開被子怕她,三姨太驚醒過來看著郝允雁半天,突然跳下床趴在地上喊道︰「白太太!」

郝允雁吃驚的問︰「你徹底想去我來了?」

三姨太大腦猛的恢復正常,以前她只覺得郝允雁面熟,跟老爺有種曖昧關系,什麼來路記不大清楚,正當白敬齋拍醒她的一瞬間,她看見高傲站著的郝允雁,大腦完全開竅了似的,白敬齋到沒怎麼驚喜,他更願意三姨太永遠想不起郝允雁是誰,她們之間可以相安無事。

三姨太抱住自己衣服逃到二太太原來的房間里去了,郝允雁說︰「她怪可憐的,以後我們就去你二太太房間睡覺好了,別老讓她搬來搬去的。」白敬齋說︰「那里的房間風水不好,你要是不想讓她麻煩,以後就干脆三姨太直接搬過去,這里布置一下,你拿幾張相片過來貼在這里,就算是你白太太房間了。」郝允雁擰滅台燈說︰「別打我的主意,我們可是說好了不結婚的,睡吧,今天不要太累了,您躺著,我輕輕的弄您。」

第二天九點多鐘兩人才自然醒過來,想起還有重要事情,郝允雁在香包里取出沈默然的電話號碼到客廳個電話,約好中午來拿「重要東西」,約完就急著要回家,白敬齋自己也要去寶順洋行驅車送她到弄堂口,周太太拎了只菜籃邊走邊甩手鍛煉身體,動作夸張得就像舞台上京戲甩水袖,郝允雁追過去幾步與她打招呼道︰「周太太早,買菜回來哪?」周太太應了聲仍然邊走邊甩水,郝允雁瞅了眼她的籃子,沒話找話的說︰「吆,今朝周太太的菜好豐富呢,有客人來嗎?」周太太邊甩邊說︰「沒客人,就家里三只嘴巴吃,」郝允雁說︰「那麼多啊,夠我家吃三天的呢。」周太太嘆息道︰「哎,這人哪,要想得開,有錢就是為了吃,我家老頭子走後,我們不用買藥了。」說完得意的瞥了眼郝允雁,周教授死後,關潔給了她五萬元算是賠償,兒子在沈默然介紹的單位上班收入也很不錯,所以她現在不缺錢,郝允雁听得出她是在寒磣自己家有個植物人,心里氣得發抖,跑回去對劉秋雲發牢騷說︰「樓下的周太太真是不講素質,剛才我在弄堂口踫見她買菜回來,好心好意的跟她閑聊解解她的寂寞,她倒好,反而諷刺我家先生,虧我每月還替他們家付著房租呢,她現在吃得很好,還讓我救濟什麼呀?」劉秋雲問︰「她都買什麼菜啦?」郝允雁說︰「有雞有肉的,比我們倆還吃的好。」劉秋雲好奇的問︰「她哪來的錢?是不是兒子發財了?」郝允雁余怒未消道︰「管她呢,反正下個月我不付他們家房租了,你問他們要去吧,就說不免費了。」說完笑了,劉秋雲道︰「本來替她付房租就是你作出來的,那次我在樓下她給我五百塊說是房租,我說今年全樓免費,她二話不說就把錢收了回去,也不問所以然,這會我要去問她要錢,非被她罵不可,不過誰怕誰呀,她要不付就讓她全家滾蛋。」

「我剛來就讓我滾蛋哪?」沈默然心情特好,笑吟吟的上樓來,寒暄道,「倆姐妹在說什麼呢?」

郝允雁見了他馬上朝他點點頭說︰「你來看我家先生啦?」

沈默然心領神會附和道︰「是啊,路過這里看看王兄。」

郝允雁將他引進家里,又合上了門把劉秋雲擋在外面,劉秋雲不死心,跑到家里透過牆壁縫往里張望,里面的說話聲听不出來,只見郝允雁隔著方桌子交給沈默然一百塊和一樣很奇怪的小玩意。在里面,郝允雁說︰「照片也拍了,是白老板拍的,他可是立了功,你們以後可要記著點啊,還有這錢他說研究過了,是張假幣,可以確定,」沈默然臉上露出興奮與緊張交織在一起的復雜表情,收下兩樣東西揣口袋里道︰「謝謝,謝他更要謝你,沒有你他也不會干。」郝允雁平靜的說︰「不用謝我,但白老板不要忘記就行。」沈默然苦笑了下說︰「當然,白老板說里面這樣的錢有多少?」郝允雁說︰「差點忘記了,他說有大概二十多箱,箱子很大,估計有幾千萬的樣子。」沈默然表情嚴峻起來,思索片刻站起身與郝允雁握握手說︰「我得去向上級匯報,問題很嚴重很嚴重。」

送走沈默然,劉秋雲憋著肚子里難受就走進郝允雁屋里,神秘的問︰「沈先生這是來什麼啊,你們還關著門?」郝允雁不想說出這件事,又怕她誤會,想了想小聲說︰「姐,我告訴你,你可真的不能漏出去啊,這是要殺頭的事。」劉秋雲忙把房門關上問︰「姐對天發誓保證守口如瓶,你說呀。」

郝允雁將偷拍假幣照片的事情大致說了遍,其它的沒有提及,把劉秋雲嚇得三天里神經兮兮的,樓下一有風吹草動她就驚慌,跑到樓梯口往下張望,怕日本特務來抓人,成了驚弓之鳥,那天晚上她做惡夢驚醒,跑出來敲郝允雁家的門,等她一出來就猛的抱住她哭,說著︰「你在,你在,我夢見有人來抓你。」

一晃,春暖花開的季節,春節到了,今年比往年要晚很多,以往是一、二月份居多,這年卻輪到了三月初,雪早就融化了,弄堂里每棟樓都有春聯貼著吉祥的句子,那是大樓里有文化的人寫的,或者在小菜場里有專門寫對聯的先生代筆,劉秋雲這棟樓以前周教授在的時候他當仁不讓,這回劉秋雲買了副回來貼上,周太太看著想起了自己的老伴唏噓起來,張恩華幾天前回了北京,有個姑姑去世了,家人發來電報讓她回去,張恩華父母早就不在了,姑姑是她最親的,所以一定要去,而且要周曉天也隨著去,周曉天現在是有組織的人了,最近在家趕稿子說走不月兌,又偏要說他走了母親沒人照顧,其實周太太基本恢復了以往的精神,只是一下子蒼老了不少,張恩華也只好作罷一人去了北京,兒子不在的時候周太太自己燒了一天的飯菜,有時樂呵呵的說自己身體還行,有時突然發牢騷,說養兒真沒用,連個老婆也看不住總之這個年過的很淒涼,到了年三十,郝允雁燒了幾樣好菜送到周家,劉秋雲今天不孤單,兒子兒媳婦都在,她對郝允雁說︰「要不我們今年還在一起過吧,你也不用燒太多了。」郝允雁說︰「不了,你兒子兒媳婦在,你們全家無拘無束的說說話多好,我和囡囡就不參加了,再說我家先生還在呢,今年我也想和他說說悄悄話。」

除夕晚上,郝允雁早早燒好菜關上房門,方桌端到王守財的床邊,他沒有醒,洗了洗干干淨淨的靠著被子,上身給他換上了西裝系著領帶,頭發梳得油光光的。桌上的菜很豐富,三個碗筷和酒杯,王月韻喝橘子水,郝允雁特意買了瓶白酒給丈夫滿上,她也倒了點舉起酒杯,王月韻一手舉自己的杯子,一手替父親舉起酒杯,兩人說了通祝福的話,郝允雁喝光自己的酒,又一口將丈夫的酒灌入,嗆得直咳嗽。

晚上,睡覺了,窗外陸陸續續的有街坊在放鞭炮,郝允雁躺在被窩里抱著一動不動的丈夫在抽泣,她壓制著自己不讓聲音發出來,怕吵醒另一邊屏風後面睡覺的女兒,可她太想大哭一場了。其實這回王月韻也在哭,眼淚沾得枕頭都濕漉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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