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鬼怪診療室 32File 33 精分,能治好麼?(5)

作者 ︰ 若水長流

回家的車上,路南風看完了這封沉重的長信。

兩個小時後,他踏下長途客車。七月驕陽似火,悶熱的氣浪的余韻,連同血紅的夕照一同撲向路南風,他竟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可是,與身體的燥熱相反的是,他的心里卻沉沉地不斷下墜,連大腦都像是一層冰霜,呆滯地運轉不動。

秦天的信,寫了厚厚的十多頁紙,路南風足足兩個小時才全部看完,不知道秦天寫下這封信,又花了多久的時間。信紙上的筆跡時而嚴肅,時而潦草,表達著主人起伏不定的心情。

根據信中的內容,再加上這些天他見過的人們對于宋遠的說辭,路南風終于拼湊出了這個事件完整的真相。

他恍恍惚惚地回到事務所,找齊了雷宇瑯琊和兔子,泡了一大壺濃茶,穩了穩心神,開始一點一滴地告訴他們,被隱藏起來的所有實情。

宋遠和秦天的故事,真的要追尋原因,要從宋遠父母的離婚說起。

八|九歲的男孩子,正是玩得特別瘋的年紀,忽然橫遭家變,對于幼小的宋遠來說其實是不小的打擊。父親再婚後,繼母最初對他照顧得也很周到,宋遠一點點地開始接受這個新媽媽的時候,小生命呱呱墜地了,那就是宋泊。十歲的宋遠被這個幼小的弟弟深深地吸引了,每天都不厭其煩地逗著他玩。男孩子總是特別淘氣一點,逗小寶寶的方法也是花樣百出,終于有一次,他試圖引誘小宋泊從半米高的嬰兒床上站起來的時候,宋泊一個不穩,直接從床上摔了下來,當場哇哇大哭起來。繼母終于怒不可遏,對著宋父一通哭訴,宋父惱羞成怒,把宋遠狠狠揍了一頓。

從那以後,宋遠就發現,繼母對他的態度明顯的改變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樣時時小心護著他,顧全他的想法,而是直接的表現出對新弟弟的無條件的庇護,所有好吃的好玩的都是以弟弟為優先,所有錯誤都優先責罵宋遠。宋遠嘗試過找父親告狀,可是得到的答復是失望的嘆息,和一句「為什麼你就不能跟媽媽好好相處呢」的抱怨。♀

宋遠本應快樂無憂的童年,在那一句話之後,過早地便結束了。

雖然在外人看起來,他仍然是那個開朗樂觀的宋遠,可是實際上,他的骨子里藏著一個敏感而脆弱的靈魂,雖然身體在不斷成長,可是他內心的一部分,永遠地停留在了被拋棄、被背叛的十二歲。

長大以後,宋遠變得不愛回家,不愛說話,在學校也總是很孤僻,不喜歡與人交往。

而就是在那個時候,他認識了秦天。

秦天是他進入高中之後的第一個同桌。

老好人的秦天總覺得自己對這個脾氣不好的同桌是有義務照顧的,所以總是盡量纏著宋遠,試圖跟他交談、了解他,以及拉著他打球、運動,盡可能地融入到集體當中去。

漸漸地,宋遠慢慢地走出了童年時的陰影,變得像個普通的十幾歲少年,學習,生活,也交下了許多朋友。

秦天在信里這樣寫道︰

「我曾經很多次地想,如果當初我們不是因為分座位的偶然而坐在了一起,是不是就不會有這往後的一切。可是不管怎樣,那個夏天認識了你,我很高興

那之後,秦天成了宋遠最依賴和信任的朋友。他的童年,他家里的事情,他都一點一點地告訴了秦天。而秦天也同樣,知道了越多,越覺得無法這樣放手不管。就這樣,兩人一同度過了三年的高中時光,進入了同一間大學。

接觸到新生活的秦天,很快融入進了新鮮的大學中,很快跟系里的同學打成一片,而宋遠,雖然也能夠與班上的同學交往,但最親近的人仍然是秦天,經常找他一起吃飯、打球、自習等等。很快,關于兩人的謠言開始半真半假地流傳了開來。

宋遠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而秦天開始感覺到了壓力。

宋遠對他的近乎偏執的依賴,顯然已經不再尋常了。難道,只因為自己當初的一個好心,就要一輩子背負宋遠這麼沉重的包袱了麼?對于宋遠而言,他最信任的人只有一個秦天,而對于秦天來說,他的生活中還有很多很多,比如,女朋友。

矛盾從這個時候開始,一點一滴的埋下,可是最後卻以誰都沒有料到的形式爆發了出來。

他們之間關系改變的開始,源自一場酒後亂性。

秦天喝醉了酒,錯把想要照顧他的宋遠,當成了自己的女朋友,按住了一通上下其手。雖然衣服剝到一半的時候,秦天一頭扎在床上睡著了,可是宋遠卻尷尬地有了反應。

他第一次朦朧地意識到,自己對秦天的依賴,似乎並不完全是信任這麼簡單。這其中還摻雜了許多別樣的東西,如果不是這一夜的荒唐,也許他不會有機會意識到,他和秦天的關系,居然還隱藏著這樣一種可能。

那夜之後,宋遠態度大變,開始想方設法地躲著秦天。如此一來,反而輪到秦天不習慣了起來。雖然後來他費盡心機地把宋遠哄了回來,不再明顯地躲著他,可是他們之間的一些東西,已經不可挽回地改變了。遲鈍如秦天,也感覺到了,他們兩個的關系不如以前那般毫無芥蒂了。

宋遠仍然會有意無意地回避他,與其他的朋友交往,甚至還交了一個女朋友。他在嘗試改變,嘗試適應遠離秦天的生活,可惜這樣的嘗試維持了剛剛一年多一點,就宣告失敗。

然後就是一下子席卷而來的,如潮水一般的思念和眷戀。

那段日子,成為宋遠最痛苦的一段時間。加上工作也不是特別如意,他差點陷入認識秦天之前的抑郁狀態中去。不久之後,他听聞秦天和女友分手了。秦天落寞地來找宋遠拼酒,宋遠兩杯黃湯下肚,不知是哪里突然冒出來的勇氣,就對秦天表了白。

「我喜歡你,很久了宋遠低著頭,一字一頓地這樣說道。

秦天正含著一口酒,一下氣嗆在了嗓子里,咳嗽了大半天都沒恢復過來。

「抱歉啊!」這是他壓住咳嗽之後,好不容易憋出來的第一句話。

宋遠抬起頭,目光閃爍,笑了笑,並沒有說什麼,而是神色平常地繼續開始喝酒。秦天有點模不清楚狀況,但是宋遠不說,他也不好再問,這個話題就這麼不明不白地過去了。

只是,自從那天分別之後,宋遠就再也沒有出現在他面前過,也再也沒接過他的電話。

秦天這才明白,宋遠是認真的。

還有,自己大概是已經傷害到他了。

路南風講到這里,口干舌燥,停下來喝了一口水。

「……然後呢?」兔子忍不住催促起來。

「然後,秦天不得不重新開始考慮他和宋遠之間的關系。我不知道他到底考慮了多久,可是考慮的結果,就是我手上的這封信了路南風揚了揚手,道︰「可惜的是,他的這封信,來得太晚了

「這信是他們一起去旅游之前才剛剛寄的?」雷宇皺眉問道。

路南風搖搖頭︰「不是,其實提前一個星期秦天就寄了這封信,本來應該兩三天就可以送到的。可是,陰差陽錯,這封信第一次被郵遞員投遞錯了。等到退回郵局,重新按照正確的地址送達的時候,他們的車子已經在山溝里躺了三天了

幾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不忍的神色。

「可是,既然宋粽子已經不理大塊頭了,他們又怎麼會一起去旅游呢?」兔子提出疑問。

「根據宋遠那個驢友的說法,其實本來他們的成員是不包括秦天的。可是,大概是秦天不知道他的信沒能寄到,等待答案等得太焦急了,打听到宋遠準備出門旅行,于是找到那個驢友,問到了他們的行程,瞞著宋遠,自己去了。等到宋遠他們幾個到了旅行的第一站,發現等在那里的秦天的時候,宋遠已經來不及回避了路南風頓了頓,輕嘆道︰「只是沒想到,這竟然成了一趟有去無回的旅程……」

「命中無緣,原來這就是命中無緣……」雷宇神色怔忪,仿佛回想起了什麼一樣地嘆息道。

「好可憐……」兔子也悶聲低下了頭。

路南風看了看手中的信,沉默不語。

寫這封信的時候,秦天到底想過了多少,又想通了多少,才會最終做出了這樣一個決定?所謂命運弄人,指的就是他們這樣的情況了吧……

到這里,故事終于全部講完,不知不覺間,夜幕已經完全地覆蓋窗外的世界。路南風活動了一□子,這才發覺自己脊背僵硬,全身酸痛。

「咳咳,」一向鮮少出聲的瑯琊,忽然輕咳一聲。

「那他們兩個現在的那種,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皺眉問道︰「兩個人都不記得喜歡過對方,宋遠還莫名其妙地多出來一個‘真愛’?」

「呃,這個嘛……」路南風轉頭看向雷宇。

雷宇又是嘆了一口氣,緩緩開口道︰「我猜,是因為車禍的變故,讓兩個人的神識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扭曲

「兩個人?」路南風一怔。

「沒錯,兩個人雷宇點點頭。

「來找我們的秦天,他以為自己沒有問題,其實只是因為他自己也沒發現,他失去了一部分記憶而已雷宇沉聲道。

作者有話要說︰好困……後背疼……==||||

日更的節操真難守住啊嚶嚶……

這故事明天就會結束了……沒想到一個不留神居然寫了這麼長……進度永遠趕不上計劃……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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