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美人如玉
「沒用的。」我高聲對這兩個男人道，「我們誰也走不出西國的。」
他們一起看向我。
我伸出手，那是一小塊黑色的衣角料，是承歡抱著我與黑衣殺手們搏斗時掉在我身上的，在經過血和泉水的洗禮後，它沾在了我的衣袖上，直到剛剛才被我發現。
承歡緩緩伸手模了模衣料，整個人猛地一顫︰「是錦緞？如今整個西國都在遭受著干旱，就算是大富人家也未必能穿得起錦緞，而那些黑衣人卻穿得起，難道……」
我點頭︰「是皇宮的禁衛軍。」
宋天饒猛地一個踉蹌，差點沒摔在地上，承歡連忙扶著他坐在床邊。
「既然那些來殺我們的黑衣人來自皇宮，那我們更不能回去了，我們再回去不就等于去送死嗎？」他懇求的望著我們，「別回去了行不行？你們一個是公主，是未來的皇妃，一個是將軍，是國家的棟梁，你們根本不值得為了一個小叫花子而去送死啊！」
李承歡看著我︰「還是按照剛才說的，我去救無邪。」他知道我絕不會丟下無邪。
「你們還不明白嗎？」我嘆了口氣，「既然那些黑衣人也是來自皇宮，那在他們之中只要有一個人活著回去了，我們就根本沒有可以偷偷溜出西國的可能，皇宮對我們的行蹤了如指掌。甚至于連我們現在躲在這里他們都早就知道了，也許一走出這個屋子就可以看到大批的禁衛軍正等候在門外要帶我們回去。」
「靈夕公主！」我話音還未落下，屋外就有人朝里喊了一聲，「我們是西國禁衛軍，特奉主上之命來這里接您和御天狼將軍，宋天饒大俠回宮的！」
李承歡和宋天饒同時看向我。
「究竟是誰？」李承歡不解的問我，「究竟是誰要對付我們？非要置我們于死地不可？」
「不。」我搖搖頭，「那個人不是要置我們于死地，而是只想殺了我。」我看了他們兩個一眼，「如果他的目的真的是要將我們三個都殺死，那他昨天晚上就該動手了，那是我們三個人最疲憊，最沒有抵抗力的時候，他的殺手要是在這個時候動手，我們必死無疑。」
承歡在听到我說這話的時候猛地倒吸一口冷氣，而宋天饒的眉頭卻皺的越來越緊了。
「走吧。」我從地上站起來，輕輕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是該去見見這個一直躲在幕後的人了。」
「別去。」宋天饒依舊堅持，「去了必死無疑的。」
「難道你知道那個人？」
他的目光中閃過一絲驚慌，隨後卻又低下頭看著地面道︰「沒有，我只覺得此去太過凶險，我擔心你會有事。」
我輕笑一聲，雙手合十道︰「這世間的一切都是佛祖的安排，即便是死也應當心平氣和的接受，所謂不悲，不喜，不嗔，不怒，亦是如此。」我看他始終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便直接道，「其實你可以離開，你是半路才加入我們的，沒有必要跟著我去冒這個險。」
「不，我一定要去。」這一回他回答的很干脆。
而我在听到這個回答的時候緩緩轉身沖著承歡輕笑了一下，一切看似沒有任何關聯的事情，終究都會匯聚在一起，我等這一刻等很久了！
我們一行三人在西國禁衛軍的護送下回到西國，原本熱鬧非凡的西國皇宮已經不是最初我們見到的那副樣子，這里到處站滿了白衣白甲的士兵，跟這座金碧輝煌的皇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經過我們身邊的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像極了一只只驚慌失措的老鼠，他們到處亂竄卻不知道哪里才是安全的。不斷有黑煙在皇宮的某處燃起，隱約間還有慘叫聲從那邊傳來，這是西國皇宮的劫難日，所有人都在祈禱著這個日子能夠早點過去，但我知道，這個劫難還將延續很久很久……
「恆皇後在鳳華宮等你。」一名宮人匆匆從遠處而來，眼中的驚恐之色尚未褪去，一張臉白的有些滲人。
「恆……皇後？」宋天饒大吃一驚，「你指的是原來的那個恆美人嗎？」
宮人沒有回答他的話，直接沖我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一切又是出自你的主意嗎？」李承歡沒有听到那天我在花園里跟蘇城說的話，可他似乎已經猜到了這里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不置可否的微笑著，緩緩朝著鳳華宮而去。
鳳華宮歷來是西國皇後的居所，我不知道原來的皇後去了哪里，但想來以蘇城對母親的感情，絕對不會太為難她。
而此刻，在鳳華宮的九十九級台階之上，一身燙金大紅鳳服的恆妃正居高臨下的看著我們。明明只有巴掌大的小臉上非要頂著一頂高高的金珠鳳冠，將原本白女敕的肌膚活生生映成了一片慘白，加上她那深黑色的眉黛，紅到如血般的紅唇，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活著的僵尸美人一樣。
「穆靈夕！」她沒有叫我公主反而直呼我的名字，「我要殺你了。」
我站在九十九級台階之下，仰頭看著她︰「能知道為什麼一定要殺我嗎？」
猩紅的雙唇微微一動︰「因為你姓穆。」
「穆？」我看著她，「南國皇室傷害過你嗎？」
「何止傷害那麼簡單！」美目在一瞬間瞪圓，仿佛這整個世界都該去死一樣。
「玉……恆……」宋天饒上前一步，卻囫圇著不知道究竟要說什麼。
「承歡。」恆皇後指著他道，「殺了穆靈夕，以後你便是我西國的第一元帥！」
我微笑著看向李承歡︰「果然。」
「果然？」他扭過頭也看著我，「你之前說的那個她不想殺的人難道是指我？」
「不然呢？難道是我身邊的這位呆大俠？」
「為什麼？」李承歡似乎還沒有明白。
「能有什麼為什麼。」我輕笑著，「娘娘看上你了，想留你在身邊有什麼好稀奇的，古往今來，多少貴婦都豢養著自己的簾下客，你既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李承歡聞言臉色大變︰「你胡說什麼，我李承歡怎麼會是那種靠著女人而活的男人！」他說著連忙沖恆皇後拱手道，「娘娘，我是北國將軍，我的任務就是護送靈夕去往北國和親，還請娘娘開恩，放我們離開。」
「北國是極寒之地，有什麼可值得你留戀的，今天，我只要你殺了穆靈夕，不管你要什麼，我都會給你，包括……」她嫵媚的看著他，「我。」
「哈哈哈……」這真是我听到過的最好笑的事情了，一個皇後居然用美色勾引男人，如此卑微，如此可笑！
「死到臨頭居然還笑？」恆皇後瞪著我。
「舞姬出生就是舞姬出生，即便做了一國之後也改不了用美色勾引男人的習慣，真是可笑之極！」我囂張的看著她，我要讓她知道，其實我早就模清了她的身份了。
「舞姬……」恆皇後的表情看上去像被人捅了一刀一樣，「舞姬出生？」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宋天饒很著急，他想知道一切卻又說不知道該從哪里問起。
我指著台階之上的恆皇後對他道︰「你眼前的這美人原是西國舞館里的一名舞姬，是趙蘇城將她從舞館里買回來的。」
「這怎麼可能！」宋天饒臉色大變，他怎麼都不能相信，如恆皇後這樣的美人竟然會是一個舞姬，「這根本不可能！」
「你以為你很了解我？」恆皇後的目光越來越冷。
我搖搖頭︰「我不了解你，但我猜你之所以會成為一名舞姬可能跟我們南國皇室有關，所以你才會恨上我。」
「你果然很聰明。」她對我露出了一絲笑意，可這一絲笑意卻比之前那種冷漠的眼神更令人毛骨悚然，「那你猜猜我的本名叫什麼吧？」
「我只是個尼姑，不是神仙，我猜不出來。」我老實的回答她。
我以為既然她是舞姬出生，即便她的祖上三代是上將軍或者三公卿也改變不了任何事情，可結果，當我听到她的名字時，卻瞬間呆住了。
「我的本名叫穆玉，跟你一樣，是南國的公主！」她帶著滿滿的嘲諷語氣看著我，「怎麼樣？很驚訝吧？皇姐？」
「你說自己是南國玉公主就真的是玉公主了嗎？」李承歡見我沒有反應便一步擋在我面前，「堂堂的玉公主又怎麼可能會成為一名舞姬！」
染著蔻丹紅指甲的縴縴手指輕輕指向了我的另一邊。
「玉兒……」宋天饒出人意料的深情喚了她一聲，隨後便一步步的走上台階。
「怎麼回事？怎麼他會跟她相識？」承歡驚訝的回頭看我。
可我怎麼會知道呢？在今天之前，我再怎麼想也絕不會把這兩個人聯想在一起，而如今看來，宋天饒之所以會在宴會那天打翻酒杯，遠不是因為被穆玉的絕色容顏所震撼到那麼簡單，這其中恐怕還有一個我不曾知曉過的故事……
「啪！」一個耳光直接甩在了宋天饒的臉上。
「穆玉已經死了，是你宋天饒宋侍衛親手將她殺死的，你不記得了嗎？」穆玉話到這里忽然又冷笑一聲，「哦，對，你現在不是什麼侍衛了，你現在是大俠，宋大俠！」
「玉兒……」宋天饒看著她卻說不出一句話，除了悲傷的表情以外讀不出任何有用的線索來。
「別用這樣的表情看著我，你以為你用這種表情看著我，我就會手軟，我就會放過你們嗎？」恆皇後狠狠道，「你知道當我知道自己受騙以後是什麼感受嗎？你知道我一個公主為了活下去而被迫向那些男人跳舞是什麼感受嗎？你知道當那些男人用他們骯髒下流的手來模我的時候，我是什麼感受嗎！宋天饒！我做夢都在喊著你的名字！我要將你碎尸萬段，我要喝盡你的血液，將你的**挫骨揚灰！」
穆玉是個在贊美聲中長大的孩子，從出生到15歲生日前，她的人生中就從沒有出現過什麼坎坷，所有見到過她的人都深陷在她絕世容顏之中，所有人都寵著她，生怕她有一絲一毫的不高興。許多人不遠千里的來到南國皇宮，雙手奉上各種稀釋珍寶，就只為了能親眼見她一面，僅此而已。
我曾听聞南國御史大夫的長子就因為一次奉旨進宮，在無意間看到了她的容顏，回去以後就害了相思病，最後活活死于單相思之中。
就這樣的一位美人兒，卻在遇到宋天饒時，徹底顛覆了她以往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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