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醫女 052 藥田繾綣

作者 ︰ 畫螢

052藥田繾綣

三天前。『*言*情*首*發』

花傾染被荀捕頭帶走之際,蕭墨離便是吩咐梓木去保護花傾染,並讓梓木給那個縣令一些教訓,所以,自然就有了火燒縣衙一事。

蕭墨離還記著花傾染說的讓她種藥草之事,他也知道對花傾染而言,這些藥草是些問題,他想幫花傾染解決這個問題。

離村口不遠處,靠近花螢谷的地方,有一處比較幽靜的山谷,上次,他跟花傾染來過這里。

這里便是被拋棄的荒山,蕭墨離一早便是考察了這個地方,卻發現,這里的倒是有一些空地,還有一口池塘,似乎可以開發一下,于是,他便是趁著夜色,將暗影喊了出來。

「吩咐下去,帶二十來個人,今天夜里之前瞧瞧來這里集合,全部換上農家裝扮,帶著農用工具來。」蕭墨離吩咐道。

人不能太多,不能驚到村里的人,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暗影扶了扶自己的面具,其實,面具之後他的臉早就僵硬了,實屬被雷劈過的。

雖然心中驚駭不已,暗影卻還是穩住心神,回了一句︰「屬下遵命!」立刻著手去辦!

暗影離開之後,蕭墨離便自己開始動手了,他徒手拔著那片空地上的茅草。

他想,這是他目前能為她做的最好的事了,所以,他會努力。

三天後。

「傾兒!」

花傾染正出神著,忽然便听見了蕭墨離的聲音。

她心念一動,不可置信的轉頭瞧去,本滿心的納悶在看見他的時候,變成滿頭的冷汗,外加……哭笑不得!

蕭墨離的白衣上沾滿了泥土,頭發凌亂,面容憔悴,一副沒睡好的模樣,整個人頹廢到不行,可是,他的眼中卻又十分精神,還並著些喜悅。

「蕭墨離,你被人打劫了?」她嘴角一抽,問道。

她也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念著他的,明明是想了他幾天幾夜的,可是,在瞧見她的時候,她卻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了,尤其是瞧見他這般模樣之後,她只覺得有些哭笑不得。

她越發好奇,蕭墨離這幾天幾夜究竟做了些什麼。

蕭墨離也不管她說什麼,直接奔到她面前,笑容滿面的道︰「跟我走,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去哪?」花傾染不解。

「先跟我走就是!」蕭墨離說著,伸手拉住她的手便要離開。

花傾染低頭看了看他的手,卻發現他的手背上多了好多道細碎的傷口,掌心還有些許泥土,混合著植物的汁液。

花傾染更是納悶了,她若是沒記錯……蕭墨離是有潔癖的吧?那如今這個模樣,又算是怎麼回事?

蕭墨離見花傾染沒動,眨了眨眼,爾後,低頭瞧了瞧自己的另一只手,趕緊松開她,笑了笑道︰「哎呀,忘了,忘記洗手了。」

花傾染只默默的看著他,卻是在猜著,他幾天幾夜不見,到底做了些什麼事?

「你的手受傷了。」花傾染低低的說著。

蕭墨離搖搖頭,道︰「沒事,你先跟我走啊,很近的。」

花傾染微微一笑,伸手去握住他的手,道︰「走吧!」

也不知怎麼的,對蕭墨離,她便是出奇的相信了。

蕭墨離先是一怔,隨後釋然一笑,便握緊她的手,牽著她離開。

當花傾染被蕭墨離帶到目的地時,看著面前的一切,愣了半天沒反應過來。

她怎能不驚訝?

她記得這個地方,在她的記憶里,這里雖然相對空曠,但是卻長滿了茅草,兩邊的樹木將這塊谷地圍起來,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

如今,茅草全部不見了,這里出現的是一塊翻好的空地,空地之外,是一口池塘。

沒想到,從前被那茅草擋住的空地竟然還有這樣一面。

雖然這座山離花田村很近,但是,村民都說這些茅草是有毒的,旁人也不敢來踫,于是,就任這座山變成荒山,村民只有在需要樹木的時候才過來伐木而已。

此時,暗影等七八個人都作農夫的打扮站在一旁,听候蕭墨離的吩咐。

花傾染瞧見這片土地,心中自是震撼不已的,她才知道,蕭墨離用了幾天幾夜的時間解決了她的一個難題,這是他給她的溫柔。

她瞧見這里,便是知道,蕭墨離在給他開闢藥田。

這里,是最適合種植草藥的地方。

山麓、池塘、空氣、土壤,這里,便天生是為藥草而生。

「你是怎麼做到的?」

許久,花傾染從震撼中緩過神來,轉頭看向蕭墨離,眼中閃爍著淚光。

她若不被感動,那是不可能的!

活了三輩子,從來,沒有哪個男人肯為她做這些,從未有哪個男人能這麼用心待她,至少,蕭麒從未這樣過。

她心中甚至在想,她何德何能,竟然能讓蕭墨離為她做這些!

想著想著,她的眼眶便是紅了。

女人的心其實總歸是柔軟的,容易被感動,加上花傾染的心一直徘徊不定,很容易便是到達那麼一個點,如今,就這麼輕易被蕭墨離觸動了。

蕭墨離看她流淚,忙伸手準備去幫她擦去眼淚,卻發現自己手上很髒,便顯得有些慌亂,忙道︰「別哭啊!你不應該是高興的嗎?我可是找了不少人來弄了三天的!」

那邊,暗影听了連連點頭,順著蕭墨離的話茬說下去,特別興奮的邀功道︰「是啊是啊,染姑娘,我們主子強行命令我帶二十個人,帶上農用工具來開荒挖地,我們這些舞刀弄槍的人,可是白天提鋤頭晚上舉著火把倒騰了三天三夜才弄好的,您瞧瞧,您可還滿意啊?尤其我們主子啊,他可是在我們沒來之前親手將那些茅草給拔完了!」

蕭墨離瞪了暗影一眼,警告的眼神分明寫著「讓你話多」四個字。

暗影立馬低下頭去,再也不敢抬頭了。

而花傾染在听到暗影說的這樣幾句話,不由得破涕為笑。

也難為他們了,這麼一大塊藥田,可都費不少力氣。

蕭墨離見花傾染笑了,頓時收回瞪著暗影的目光,笑眯眯的看著花傾染道︰「傾兒,你看,如今藥田可是有了,你需要種哪些藥草,我馬上讓他們去弄。」

花傾染看著蕭墨離,半晌沒有開口。

「怎麼了,是不是我哪里做錯了?」蕭墨離見她不說話,頓時有些著急,小心翼翼的問道。

她微微一笑,搖了搖頭,道︰「謝謝。」

除了謝謝,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她知道,蕭墨離不會在乎她說的這一聲謝謝,可是,除了謝謝,她什麼也給不了。

能給什麼呢?

「不謝。」蕭墨離回以一笑,回了一句,繼而看向那片空地,道,「等你的藥田弄好,一切塵埃落定,我便回東臨皇城了。這些日子,有你,我很開心。」

花傾染心中微微一動,其實知道,離開,是遲早的事。

因為,他是蕭墨離,他有他的使命,他有他的責任。

「也許,過不了多久我會去臨安。」東臨國的都城叫臨安,花傾染自然是知道的,她淺淺一笑,給了蕭墨離這樣一個類似承諾的答復。

雖然蕭墨離說讓她在這里等著,可是,她想,她應該沒那麼好的心情,一直等著吧?

總有些事,該主動出擊,所以,她得去。

蕭墨離倒也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道︰「有些人正在來臨安的途中,或許,那些人中,有你想要尋到的答案,或者,你不想去查,我幫你查。」

花傾染看著蕭墨離,並沒有明示什麼,只是一直微笑,其實很多事,他們根本就不需要說得那麼明白和透徹,心底的那團迷霧,其他彼此都懂。

如今,她對那個答案,其實已經不怎麼在意了。

因為,失去她,絕對是蕭麒的損失,而她,從來就沒什麼損失。

她的爹娘還活得好好的,她的妹妹還在外面奔波著,就算有個假的她,可至少,表面的平靜都還在的,至于暗地里,蕭墨離一直在幫她留意著。

所以,沐子苒死了,但是,一切都還沒變。

除了她,變了心,變了身。

「先把這片空地種上藥草吧!去家我家院子里的藥草都移過來,好不好?」花傾染出聲提醒道,面對這樣一片寬廣而空曠的空地,她很是佩服蕭墨離,他怎麼就有那個毅力?

「好。」

一切的一切,都該是付諸行動。

蕭墨離正在用行動證明了一切對花傾染的感情與真心。

如果說,花傾染的心中設下了幾重屏障,將自己的心孤立了起來,那麼,蕭墨離為她做的這些,顯然已經離她的心近了一些了。

她雖然清冷,但是,她畢竟只是個未經人事的少女,也曾有過懵懂情感,只是在經歷過一次劫難之後,她開始學著保護自己。

對蕭麒,她只是懵懂,不說沒有感情,但那種感情,遠遠及不上她對爹娘、妹妹的感情。

與其說是感情,更應該說的是責任。

她自認為作為未來太子妃的責任。

褪去那層身份,她對蕭麒,什麼都不算。

接著,他們整整用了七天時間,才將這片藥田種滿了大半的藥草,而這些藥草,有花傾染與蕭墨離去院子里移出來的,也有蕭墨離派人從遠方移來的,還有花傾染去花螢谷移出來的。

他們還曾經回去花螢谷瞧過,雖然,花傾染什麼也沒提,但是,毫無疑問,蕭墨離對她而言,已經是一個不能被改變的習慣了。

這期間,何長生也來過,當他瞧見這樣一片藥田之時,心中亦是震撼不已,他知蕭墨離的身份不簡單,但瞧見蕭墨離竟然為花傾染做到如此份上,他還是很佩服蕭墨離的,更或者,他開始自卑,開始學會退出與成全。

喬氏等人自然也知道了這片藥田的存在,他們都很是欣慰,即使不知蕭墨離的背景,但她卻認為一個男人能為花傾染如此盡心,自然也是可以托付終身的。

花田村里的人很快也知道了這片藥田之事,有些嫉妒擁有的這片藥田的村民跳出來說這座山,這處山谷乃是屬于花田村的,不能單獨歸了花傾染,蕭墨離卻是出示土地所有證,連花傾染都萬萬沒想到,蕭墨離竟然將一切都考慮好了。

于是,他們一群人努力的整理藥田,再也沒有人敢說什麼。

又過了幾天,藥田快整理好的時候,荀捕頭再一次上門了。

「染姑娘在家嗎?」荀捕頭這一回是一個人來的,倒一直是客客氣氣的。

蘇玉正收著衣物,瞧見荀捕頭,頓時嚇得花容失色,著急的道︰「你……你要做什麼?」

荀捕頭一愣,瞧見蘇玉,忙拱手道︰「這位姑娘,在下找你們家染姑娘。」

「小染她不在家。」蘇玉忙道。

看見這捕頭,蘇玉自然知道還是張采蓮那檔子事,自然也就覺得心煩了。

卻不料,蘇玉話音剛落,便是瞧見蕭墨離和花傾染並肩從外面回來了,蘇玉頓時無語了。

「阿姐,怎麼了?」花傾染正好听見蘇玉說的話,便是出聲問道,往屋里一走,便是瞧見荀捕頭,不由得微微笑道,「原來是荀捕頭啊!衙門修好了嗎?」

荀捕頭面上浮現幾絲尷尬,輕咳一聲,道︰「抱歉,叨擾姑娘了,衙門修好了,縣太爺請染姑娘去協助查案。」

「確定是協助查案而不是直接定我的罪?」花傾染挑眉,淡淡的反問。

「這……」荀捕頭皺眉,道,「在下並不清楚。」

「看荀捕頭也不像壞人,我就隨荀捕頭走這一趟吧?」花傾染淺淺一笑。

「多謝姑娘配合!」荀捕頭忙道。

蕭墨離低頭,湊近花傾染耳畔,輕聲說道︰「我一會去接你。」

「嗯。」花傾染也沒有拒絕,只是微微笑著,點了點頭,隨那荀捕頭離開。

途中,荀捕頭倒是隨意問了幾句,花傾染也就好心的回答了幾句,等到縣衙時,天已經黑了。

荀捕頭帶著花傾染入了縣衙大堂里,這縣衙大堂里,四周都點上了燈,這屋里瞧著也便清楚明白了很多。

大堂中央,張盧氏的尸體被橫放著,上面鋪上了一層白布。

想來,這尸體也有好多天了吧,居然沒有發臭……

張采蓮坐在一側,發間別著一枚白花,見花傾染進了大堂之時,張采蓮不由得朝花傾染投過去怨恨的眼神。

正堂之上,坐著的是此地的郭縣令。

花傾染進大堂時,那郭縣令正磕著瓜子,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

衙役們隨著花傾染進了大堂,齊齊的站到兩旁,拿起廷杖,抬頭挺胸,威嚴的站立著。

那荀捕頭上前一步,拱手對郭縣令道︰「啟稟大人,花傾染帶到!」

郭縣令眯著眼,抬頭往前面看了看,借著昏暗的燈光,他看不大清楚花傾染的相貌,便是抬手拍了下驚堂木,怒道︰「大膽民女,見到本官為何不下跪啊!」

花傾染看向那郭縣令,冷笑一聲,只道︰「你有什麼資格讓我跪?」

「大膽!」郭縣令怒了,又是狠拍一下驚堂木,怒道,「你這小女子好生無禮,你現在是殺人犯,你居然還敢跟本官橫!」

「你有什麼證據?」花傾染淡淡的問道。

郭縣令陡然起身,指向張采蓮,然後對花傾染道︰「死者的女兒親眼所見,你敢說,你沒有殺人?你真當本官糊涂不是?」

張采蓮瞧見,立馬抹淚,道︰「大人,您要為民女做主啊!民女的阿娘死得好慘啊!大人,您一定要將凶手繩之以法啊!」

「听听,听听!」郭縣令指著花傾染,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說道,「你殺了人,還不承認,當著死者女兒的面,你還敢抵賴!簡單膽大包天!來人,用刑!」

花傾染的眼中閃過幾絲寒光,這狗官,居然想直接用刑,打算來個屈打成招嗎?

花傾染越發覺得,上次梓木沒有將縣衙燒個徹底,是一大敗筆。

「大人,你還沒問清楚,怎麼能直接用刑?」荀捕頭忙提醒道。

「要你多嘴!」郭縣令沒好氣的瞪荀捕頭一眼,懶洋洋的坐下,隨意的說道,「荀捕頭,你只負責抓人,其他的就跟你沒關系了,這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這小女子殺人,鐵證如山,該死!來啊,給這小女子用刑,看她還嘴硬!」

「是!」衙役們忙應聲。

花傾染冷笑,盯著郭縣令一眼,忽而淺淺笑道︰「大人啊,你最近是否胸悶,心悸,手腳無力,夜間還盜汗的?」

郭縣令一听,頓時有些驚訝,擺了擺手,對那些衙役道︰「等等。」

然後,郭縣令倒是來了興致,盯著花傾染道︰「姑娘,你是大夫?」

「不錯。」花傾染淡淡回答道。

「那你告訴本官,本官這是怎麼了?」郭縣令忙道,「本官都找了好多個大夫看了,那些大夫都笨得離譜,根本查不出來病因,你既然是大夫,那你告訴本官,本官到底是得的什麼病啊?」

張采蓮瞧見,頓時心慌了,忙道︰「大人,您不是要替民女做主的嗎?」

郭縣令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道︰「你的事先等等啊,是死人的事重要還是活人的事重要啊?真是的!」郭縣令說著,便又轉向花傾染,笑眯眯的道,「染姑娘啊,之前那麼對你,真的不好意思!來人哪,給染姑娘搬張椅子來。」

花傾染清淺的笑著,倒也沒拒絕郭縣令的好意。

那邊的荀捕頭整個人都懵了,完全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情況了!

椅子搬了過來,花傾染便是很自然的坐了下來,面對這麼一具尸體,她倒是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反正,尸體她也是看多了。

郭縣令忙從位子上繞過來,走到花傾染面前,點頭哈腰道︰「染姑娘啊,你先幫本官治病吧?」

花傾染冷冷的瞧了一眼張采蓮,唇角揚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道︰「還是先斷案吧,萬一我醫好了你,你又直接想屈打成招我豈不是虧了?」

「這……」郭縣令看了看張采蓮,又看了看地上的尸體,一時間難以抉擇。

原本,他還真是想先治好病,然後,再幫張采蓮懲治花傾染,這樣就可以兩全其美了,可是,這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大人,我可是提醒你了,像你這癥狀,再過個十天半個月,可就病入膏肓,沒救了。」花傾染似笑非笑的看著郭縣令,似是蠱惑,又似是現實。

想兩全其美?門兒都沒有!

听了花傾染的話,郭縣令小腿不由得一軟,身軀一抖,險些栽倒。

「哎喲,大人,您慢點!」跟在郭縣令身後的師爺忙順手扶了郭縣令一把。

郭縣令站直了身子,看著花傾染,心有余悸試探著問道︰「那依姑娘之見……」

「自然是先斷案了!」花傾染勾唇一笑,回道。

郭縣令先前離得遠,並未注意到花傾染的容貌,如今離得近了,再瞧見花傾染這笑容,頓時心也飄飄然起來。

這郭縣令一邊想著,一邊又扭頭看了看張采蓮的方向,這麼一看,卻是覺得這張采蓮跟花傾染簡直沒法比啊!

張采蓮是表面比較迷人,可是,花傾染卻是自骨子里發出了那種絕美的氣質,讓人一眼望去,便是陷入其中了,越掙扎越淪陷。

郭縣令這般一比對,當下鐵了心,對著花傾染呵呵笑道︰「染姑娘,本官相信你,相信不是你殺的人,你先給本官看病吧?」

花傾染好笑般的看向這郭縣令,如果朝廷全都是這種官員,想必東臨早就完蛋了!

想著,花傾染禁不住搖了搖頭,有些無奈。

「哎喲,染姑娘,你這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郭縣令頓時著急了。

花傾染淺淡的笑了笑,道︰「大人,你不過是神經衰弱,這病說重也不重,我只需開一貼藥便可藥到病除了!」

「啊?那快點開快點開!」郭縣令更加心急,急切的說著。

花傾染轉了目光,只是看向地上那具尸體,問道︰「大人,這張盧氏是怎麼死的?」

郭縣令被花傾染給問住了,扭頭看向一旁的師爺,問道︰「怎麼死的?」

師爺頓覺為難了,皺了皺眉,道︰「大人,您沒有讓仵作檢查尸體啊,這……這小人哪知道呢?」

「那你還不去傳仵作?」

郭縣令眉一豎,一腳踹在師爺的腿上,師爺連蹦帶跳的跑了出去。

荀捕頭瞧著郭縣令這荒唐的舉動,忍不住搖頭,簡直不忍直視。

郭縣令這回又轉向花傾染,諂媚的笑道︰「染姑娘啊,什麼叫神……那什麼神經衰弱啊?」

「醫學名詞,你听不懂,不足為奇。」花傾染冷淡的解釋道。

那邊張采蓮慌張的站起身來,急切的說道︰「大人,你剛剛說過要為民女做主的,你現在……你現在要反悔麼?你怎麼能說話不算話?」

郭縣令听了張采蓮的話,臉色頓時黑了,轉頭怒視張采蓮,道︰「你這小女子怎麼這麼無禮?本官是說要替你做主來著,現在要仵作來驗尸,這不是做主嗎?你狀告染姑娘殺人,可是你總得拿出點實際的證據來吧?」

張采蓮不由得瞪大眼楮看著郭縣令,不可置信的搖頭,道︰「大人,您忘了您說的話了嗎?民女……民女……」

「哎得了吧!」郭縣令沒好氣的擺手,道,「你開出的條件的確挺誘人的,你長得也確實夠美的,但是,本官要是連命都沒有了,還要你干嘛?」

張采蓮臉色頓時煞白一片,接下來要說的話也頓時沒有了。

郭縣令對待張采蓮,已經由開始的殷切變成不耐煩了。

花傾染卻是不動聲色的瞧了張采蓮一眼,听張采蓮的意思是……要委身郭縣令,只求郭縣令替她做主?

呵,可真夠出息的!

張采蓮咬了咬唇,恨恨的看了花傾染一眼,心中更加抑郁。

為什麼呢?她都放下一切了,可是,怎麼還是抵不過花傾染?

那日,她去找何長生,可是,何長生就那麼清楚明白的拒絕了她,她甚至說她不介意做妾,可是,何長生依然沒有動搖。

她真的好恨,為什麼花傾染清醒過來才這麼短的時間,就將何長生整顆心都給搶去了,而她陪在何長生身邊這麼多年,卻什麼都沒有得到!

明明,何長生是她的,可是,這一切都被花傾染破壞了!

再說了,花傾染已經勾搭上一個那麼好看的男人了,憑什麼還佔據著何長生的心?

所以,她要報復,她得不到的,花傾染也休想得到!

花傾染看著張采蓮,不由得勾唇輕笑,她倒是想看看,張采蓮究竟想唱一出什麼樣的大戲,簡直可悲,可嘆!

不多久,仵作便是到了堂前,給張盧氏驗完尸體之後,仵作便是誠實的告訴郭縣令︰「啟稟大人,死者乃是中毒而死,砒霜之毒。」

「哦?中毒?」郭縣令也有些意外,這具尸體被抬上來之時,他也沒有查看尸體,光顧著看張采蓮的美貌去了,現下听到仵作說中毒,他著實也有些意外。

張采蓮听了仵作的話,忙道︰「大人,就是花傾染害死我阿娘的,我阿娘一直都好好的,怎麼花傾染來過之後,我阿娘就出事了呢?這事一定跟她有關系!」

花傾染冷淡的笑了笑,道︰「張采蓮,你怎麼不說……是你故意讓你阿娘引我去你家,好讓你毀我容貌的事?」

張采蓮臉色一變,惡狠狠的瞪了花傾染一眼,道︰「你胡說!我阿娘請你來為我治病,你不好好給我治病就算了,還想拿著剪刀殺我,蒼天有眼,你沒有傷到我分毫,反而扎傷了你自己的手,大人,你若不信,現在便瞧瞧,花傾染她的手上還有剪刀造成的傷痕!」

花傾染輕笑,這張采蓮顛倒黑白的功夫可真是厲害極了!

花傾染伸出自己的手,看著上面纏滿的紗布,有些無語!

其實,她手上的剪刀傷早好了,只是,這些日子有些忙碌,傷口有些發炎,蕭墨離便是給她上了藥,非得將她的手包成了粽子才肯放手,著實無奈。

想著,花傾染便是對著郭縣令道︰「大人,我這傷的確是剪刀造成的,不過,具體是什麼原因,還請大人自己判斷。」

花傾染說著,停了停,又繼續道,「大人,你可得想清楚了,你到底是信她的,還是信我的……」

信她的,你的小命可就保不住了,信我的……小命能不能保住我也不清楚!

這是花傾染心里的話,只不過她也沒說出來,只是很隨意的打量著自己的手,低低的笑著,笑得很玩味。

「大人,您別被她騙了,她根本是庸醫,她騙你的。」張采蓮連忙說道,企圖動搖花傾染的醫術之名。

郭縣令不敢相信的看了看花傾染,又看了看張采蓮,也不知道該信誰的。

「不好了不好了,大人,後院著火了!」正在此時,一名衙役焦急的跑過來喊著,「大人,您快去看看,來人說,若是您對花傾染姑娘不敬,整個衙門都要起火了!」

「什麼?又起火了?」郭縣令一听見後院著火,整個人都不好了,這上次不是才燒過嗎?

听衙役說這火勢大有蔓延之象,這郭縣令哪里還有心思去審案,後院啊,前院啊,到處都是他的銀子啊,他這才剛稍微修葺好了那麼一點點,他哪里舍得就這麼被燒了!

「花傾染無罪釋放,沒有證據,她沒有殺人!染姑娘,回頭你一定要給本官治病啊!其他人跟本官去救火!」郭縣令丟下幾句,便是心急的領著一群人出門。

花傾染起身,冷淡的看著郭縣令等人的背影,這才回頭看向張采蓮。

「張采蓮,你這麼做,未免代價太大了。」花傾染冷笑道。

「你別得意!」張采蓮握緊了拳頭。

花傾染無視她的恨意,只道︰「究竟是誰殺的人,我想你自己心里清楚,就算是你殺了張盧氏,這也跟我沒什麼關系!不過,倒是奉勸你一句,人在做,天在看。」

「你有什麼?你憑什麼霸佔長生哥的心?你不過是個傻子,即便現在不傻了,但是你過去受人欺負的傻子生活是不會消失的。」張采蓮緊緊盯著花傾染,恨恨的說道。

花傾染輕哼一聲,似是自嘲的開口,說道︰「我有什麼?我有什麼呢?」這也是她想知道的問題,可是,現在她卻很想告訴張采蓮她有什麼,事實上,她也不怕打擊張采蓮,笑著說道,「我有蕭墨離,你瞧,你在這邊算計我,他卻馬上能燒了這縣衙,對不對?我從前是個傻子又如何?從前,我的家人從未因為我是傻子而嫌棄我,不是嗎?」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承認她有蕭墨離了,可是,這麼說,她覺得心里挺痛快的。

蕭墨離,是她的。

張采蓮一是語塞,她說的都對,從前,即便她是傻的,可是,她的家人還是對她好,對她特別特別的好,從未因為她是傻子而虐待她嫌棄她。

張采蓮忽然很羨慕花傾染,因為,花傾染有著這世上一切的美好。

「醒醒吧,這殺人的罪名,你還是自己擔吧!你逃不了的。」花傾染說罷便是轉身離開。

張采蓮的下場不用說了,不管張盧氏究竟是怎麼死的,張采蓮也絕對逃不了!

蕭墨離既然來了,斷不會讓張采蓮再有什麼機會出去蹦來陷害她,蕭墨離從來就不是什麼善人。

出了衙門,遠遠的便是瞧見了蕭墨離。

他的一身白衣,在黑夜里,尤為耀眼。

對視一眼,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回家,回花田村。

如今,已是五月初了,算是初夏夜了。

綠野之中,螢光點點,纏繞成一幅唯美的畫卷。

一道流星,劃過天邊,轉瞬即逝。

他們並肩走在綠野之中,朝著花田村的方向而行。

每每夏季,自初夏開始,花田村的周圍綠野皆是為螢火蟲所環繞,于夜空之中,裝點成一道綺麗的風景。

重生還沒多久,花傾染卻覺得似乎經歷過太多太多,這一切壓得她有些透不過氣來。

一路之上,她與蕭墨離並肩,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卻都是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話語而已。

到了村口,村里大多熄了燈熟睡著,唯獨她自己家,那盞燈依然明亮著,那是為他們而留的。

怎麼辦?她好像……越來越愛這種寧靜了。

她想著,不由得停下腳步,有些頹然的站立著。

「怎麼了?」蕭墨離伸手攬著她的肩,溫聲問道。

她搖了搖頭,道︰「我只是……只是有些習慣了這樣的生活。」

「既然喜歡,那便永遠過這樣的生活,便好。」蕭墨離輕聲說道。

她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黑暗中,他眸中的堅定卻讓她莫名的多了幾分心安的感覺。

她知道,她相信他,而他,一直讓她相信著。

「再有幾日,藥田就能完工了。」蕭墨離說道。

「嗯,多虧了你。」提到藥田,花傾染便是說不出的感動。

很多時候,她都覺得,她是不是上輩子做多了好事,所以這輩子才能有蕭墨離為她的付出,不管如何,她知道她還是被感動了,蕭墨離這般待她,她想不感動都難!

「我能做的,便只有如此了。」蕭墨離輕聲說道。

「謝謝。」除了感謝,真的無言以對。

「要我說多少遍,你我之間,不需要謝。」蕭墨離微微笑著,搖了搖頭。

花傾染伸手去握住蕭墨離的手,蕭墨離不由得一愣,側過頭看向她。

花傾染則是恬淡的笑了笑,道︰「瞧瞧,你包的粽子手。」

蕭墨離不由得輕笑,抬起另外一只手,撫在她纏滿紗布的手上,道︰「過幾天可以拆紗布了。」

「早就可以拆了。」花傾染無語。

她不過是被剪刀割傷,以她的醫術,這點小傷簡直是小兒科,幾天就好了。

可是,蕭墨離居然給她纏了快十天的紗布,實在是無語至極。

「不行,不能留下任何傷口。」蕭墨離忙道。

「就算留疤又沒有什麼關系!」花傾染皺眉。

「留疤沒什麼,我是怕發炎好不好?」蕭墨離無語的解釋。

「我是大夫還是你是大夫?」花傾染挑眉。

「你是……」蕭墨離淺笑著,輕撫了下。

「那你還包成這樣?」

「我這是以防萬一!」

「……借口!你就是怕留疤了難看!」

「那是你的手,留不留疤你比我介意吧?」

「胡扯,我怎麼會介意?」

「我更不介意了,我巴不得難看點,這樣,就只有我看得上你了,多好,沒有情敵了!」

「……」

最終,花傾染無言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淨陪著蕭墨離折騰這些沒營養的對話?

果然跟蕭墨離待一起久了,智商都跟著降低了!

可是,明明蕭墨離智商比較高……

接下來的日子,蕭墨離便是陪著花傾染一起整理藥田,又經歷了七天七夜,總算是將藥草種滿了整個藥田,而他們也總算是輕松了一些。

繁星點點,于夜空中,璀璨發亮。

藥田之外,花傾染與蕭墨離背靠背坐在草地上,他們的身邊,縈繞的是螢火蟲的幽幽綠光。

暗影等人早就無影無蹤了,這附近的空間,都留給他們倆了。

這些天,花傾染是真的有些累,即便蕭墨離不許她辛苦,可是,她就是閑不下來,每天白天都在這陪著蕭墨離忙活,晚上也便在這藥田邊的草地上熟睡,蕭墨離也無奈了,只能陪著,而此時,大功告成,她總算是可以歇歇了。

如此想著,她不由得放松了一些,整個人靠在蕭墨離的後背,身子也不由得舒緩了一些。

「累了?」蕭墨離微微側過臉,輕聲問道。

她微微閉上眼,笑著回道︰「有點,不過,很開心。」

這片藥田,是蕭墨離替她整理出來的,但是,卻是她拖著蕭墨離一點點的種滿了藥草,不僅如此,她還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培植了一些新的藥草出來。

可以說,這里是她和蕭墨離共同的勞動成果,她當然覺得心滿意足了。

「嗯。」蕭墨離輕柔的應聲。

停了許久,蕭墨離又是緩緩開口道,「明天,我要走了。」

「這麼快?」幾乎是下意識的,她身子一顫,直起背,轉頭看向他,一臉的焦急。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焦急什麼,她只是覺得,似乎有些意外,還有些……不舍。

蕭墨離覺出了她的強烈反應,轉頭看向她。

四目對視,他只是輕柔一笑,道︰「蕭麒已經動身了。」

「蕭麒?」

花傾染心中一涼,從天瀾的都城到東臨的臨安,差不多一個月的行程,而自花田村到臨安差不多十天,現在距東臨皇帝的壽辰將近一個半月的時間,也就是說,蕭麒此時動身,乃是提前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

而且,說是提前了半個月,只怕蕭麒的先鋒部隊已早早的出發了,只怕不日便會抵達東臨境內了。

卻不知道蕭麒提前這麼多天動身是為了什麼?

是不是……為了對付蕭墨離?

花傾染想得太入神,一時間倒是忘了回蕭墨離的話了。

「傾兒?」蕭墨離試探著喚道。

花傾染回過神來,淺淺一笑,岔開話題道︰「明日我給你一些解毒丸,不過,不許讓蕭麒知道。」

「好。」他心中雖疑惑,可是表面上卻還是淡定的回道。

花傾染眸光一閃,隨即低下頭來,嘴角泛出幾絲苦笑,她這是在做什麼?她憑什麼要蕭墨離听她的?她又憑什麼要蕭墨離不要告訴蕭麒?與其說她不想讓蕭麒知道,其實,更應該說,她不想讓師父知道,因為,這世上旁人可能認不出她來,可是師父卻一定能認出來。

她不想惹麻煩,即便她想幫蕭墨離,可她也不想惹麻煩,她已經越發習慣現在的安逸生活了。

怎麼辦呢?她忽然覺得,好為難啊!

「怎麼了?」蕭墨離見她低頭,不自覺的轉了身體,湊近她,擔憂的問道。

「嗯?沒事……」

花傾染下意識的抬頭,卻發現,蕭墨離的臉離得那麼近,就差一點點就觸踫上了。

他的稜廓分明,帶著幾分柔意,眼中更是柔和不已,令她不由得心顫。

花傾染只覺控制不住的心跳,呼吸也在一瞬間變得微微急促起來,她猛地反應過來,慌忙別過頭,下意識的想要離開這曖昧而纏綿的氣息。

從來……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的看過一個人,還是一個男人。

蕭墨離卻是沒有給她逃離的機會,他一手摟著她的肩,一手撫上她的臉頰,輕輕覆上她的唇,將一切的心悸融化在這繾綣一吻之中……

熾烈、熱烈、溫柔,綿綿情意,一吻成痴。

面對蕭墨離突如其來的吻,花傾染有點懵,痴痴的看著他,卻忘了作出任何反應。

她只覺得腦海里一片空白,一時間,她的眼中、心里,竟然都只剩下眼前這個男人。

說實在的,蕭墨離的吻技實在不怎麼樣,雖然她沒有過經驗,但是書也看過不少,好像……根本不是這個調調。

但是,無疑的,蕭墨離學得倒挺快,開始是生疏,很快便是融入其中了。

或許是被他的熱情感染,她微微閉眼,生澀的回應著他,放縱在他的纏綿里。

此時,她只想說,原來她不是冷血動物,她有知覺……

蕭墨離抱緊她,吻得愈發深入,仿佛想將她的一切都揉進自己的身體里,或許只有這樣,他才能真實的感覺到她的存在。

纏綿、悱惻,一切的愛意,其實都是存在的。

點點螢光在他們四周升起,就連螢火蟲都在為他們而舞。

這一纏綿之吻,持續時間太長,待蕭墨離放過她的粉唇時,她才慢慢睜開眼,半眯著眼看著他,就這麼瞧著,誰也沒有開口。

約莫過了一會兒,她卻是淺笑出聲,這笑容更是有幾分自嘲。

「你笑什麼?」即使離了她的唇,蕭墨離的額頭卻還是抵在她的額上,自然也瞧見了她的輕笑,便問道。

「我是在想,你對我,又能認真多少?在你知道這所有的一切之後,你對我……又能如何?」

她已經清醒過來了,很多時候,她自認為還是比較理智的。

即便吻得投入,可是,曖昧退卻之後,她的心還是有些亂的。

她嗤笑,卻是不知道自己是以怎樣的心態說出這樣的話,她害怕心動,可是,她自己也知道,有時候,人的心從來就不受控制。

她曾經說什麼來著,她不要他的心,可是,她的心,他也別想要。

可是,如今,他給出他的心,可是,她卻不敢相信。

不管如何,蕭墨離知道她的身份,一旦她重生的事不再是秘密,蕭墨離便會身敗名裂,這世上怎麼可能有那麼傻的人,會將自己的前途寄放在一顆定時炸彈上?

蕭墨離若是認真的,那蕭墨離是傻了。

若蕭墨離是虛情假意,那麼,是她傻了。

蕭墨離雙手撫在她的背上,輕輕摩挲,低頭輕聲說道︰「傾兒,你听好了,我想要你,只你一人,無論你怎麼想,怎麼看,我的話,我這一生都會負責,並會堅持到底。」

他給出他的真心,但是,他也知道,她不敢相信。

因為懂得,因為明白,因為知道她受過的一切痛,所以,他明白她的心情。

花傾染稍微離開他一些,微微揚起臉,看著他的眼楮。

他的眸中真誠無比,寫滿了對她的愛戀,可是,她卻不知道,這究竟能不能當真?她不知道,是不是皇家的人都擅于演戲,從前,她從未看出蕭麒有什麼異樣,可是最終,蕭麒卻給了她致命一擊。

而今,蕭墨離,與蕭麒擁有同樣身份的人,她還能再相信嗎?

蕭墨離輕易便看穿了她眼中的迷離與不安,不由得摟過她,一吻落在她的額上,將她擁進懷中,道︰「你現在不必信我,我知道,你不敢信,但是,我可以等,我知道,會有那麼一天,你會信我,會站在我身邊,一直陪著我。」

花傾染將頭埋在他的胸膛,依然沒有回答,只是,她的心已經亂了。

或許,她也願意嘗試,也願意等,願意給出自己一切的真誠,可是,現在,她還做不到,因為,現在的她一無所有,她若是愛了,給了,便是義無反顧,便再也回不了頭了。

很多時候,不曾擁有比擁有之後失去要痛的多。

所以,她不敢回應蕭墨離的情意,是的,她不敢。

蕭墨離倒也沒有再追究什麼答案,只是,就這樣抱著她,給她最真實的溫暖。

「好,現在,我給你機會。」許久,花傾染輕聲笑道,「給你機會證明你是認真的,也給我自己機會等這一個結果。」

「嗯。」蕭墨離吻了吻她的額,溫柔的應了聲。

這一夜,她便是宿在藥田之外的草地上,靠在他的懷中,一夜無夢。

只是,醒來,她能看見的只是蓋在她身上的他的衣服,而他,這一次是真的走了。

她起身,雙手緊緊抓緊著身上那件衣服,茫然的看著四周,繼而,慢慢松開手,伸出自己的雙手,看著自己的掌心,心中一疼,似乎有什麼溫暖正在急速的自手心消失,她第一次覺得害怕,她怕失去他。

「染姑娘,主子吩咐我們幾個留下來听候姑娘差遣。」那六個農夫打扮的手下見花傾染醒來,才敢出現,齊齊的听候花傾染的吩咐,其中一個向花傾染解釋道。

花傾染先是一愣,隨即起身,有些焦急的道︰「我去做解毒丸,你們趕緊送去給他,若是沒有解毒丸,他對付不了那些人的毒的。」花傾染說罷,便急急的回了家中。

明明說好了,她會給他做解毒丸,他怎麼都沒有叫醒她,就這麼直接離開了呢?

花傾染想著,更加著急。

蕭麒已經來了,即便師父沒來,但是蕭麒的身上還是有很多毒藥的,蕭墨離他能對付得了那些毒藥嗎?

她不敢想。

之前蕭麒派人來到東臨,但畢竟隔得太遠,那些殺手對東臨又了解不透,對付不了蕭墨離也是正常的,可是蕭麒不一樣。

蕭麒他能對著她演了那麼多年的戲,光是這一點,便讓她覺得恐怖了!

她重生之後才發現,原來,她從來都沒有了解過蕭麒。

回家之後,喬氏等人也沒有過問多少,她倒是進了廚房,一門心思的研究蕭墨離給她弄來的那些干草藥。

她折騰這些,總覺得心里煩得很,現在的資源實在太匱乏,如果是在天瀾她的煉藥房,哪里需要這麼麻煩的?

現在煉制解毒丸也需要一天一夜,等到再送給蕭墨離,得追多久啊!

她想著想著,忽然眼前一亮,想起來自己脖子上掛著的東西,忙將脖子上的荷包取下。

前段日子,她在屋里瞧見這荷包,便問了下喬氏,喬氏告訴她這是她的親人留給她的,她當時隔著外面的一層絨布聞了聞,卻發現這護身符散發著淡淡藥香,應該是上好的藥物制造而成,似乎有避毒的功效的,是以,她便掛在脖子上,想來是親人留下來的,瞧著也沒害處,便帶著吧!

如今,她再一次拿下那護身符,索性將這荷包拆開,才發現,里面是一只棗紅色的木雕飛龍。

花傾染倒是一愣,瞧這條飛龍,雖是木雕,卻是栩栩如生,霸氣無比。

她將那飛龍放在鼻翼輕嗅,微微閉眼,再睜開眸光中卻是無盡的銳利,她輕揚唇角,忙出了廚房,進了主屋里,找到自己之前無聊繡的荷包,將那飛龍裝了進去,縫好。

隨後,她出了門,將荷包遞給蕭墨離的下屬,吩咐道︰「追上你們主子,把這個交給他,就告訴他,這是我送他的,讓他務必帶在身上,不要離身。」

「是!」那名下屬听罷,忙領了命,去追蕭墨離。

再說,下屬一看是個荷包,更是激動不已。

主子的痴情總算是有所回報了,這荷包啊,那可是女子常常用來當定情信物的啊,這姑娘送給主子荷包,那不就是代表答應主子了麼?

下屬一邊想著,一邊默默的感謝老天爺無數次。

感謝老天爺,他們的主子終于快有夫人了!

送完荷包,花傾染這才松了一口氣,沐子苒死于她目前唯一破解不了的毒,並不是因為她沒有辦法解毒,只是因為,解毒的那一味絕世的藥材根本找尋不到,而如今,她竟然找著了!

那飛龍的質地便是那味絕世的解毒藥材——詠木,有那飛龍戴在身上,就算蕭麒想盡一切辦法,只怕也拿蕭墨離沒轍!

多好啊!蕭麒這回估計又要無功而返了!

如果她沒猜錯,想必,天瀾皇帝便是打算這一次趁著東臨皇帝壽辰將蕭墨離接回天朝,但是蕭麒那麼辛苦的經營才將蕭墨離送來東臨,又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讓蕭墨離回天瀾呢?他提前這麼久便趕來天瀾,只怕便是為了多些時間來加害蕭墨離,畢竟,蕭墨離永遠是他心中的一根刺!

花傾染微微一笑,在心中道︰「蕭麒、沐子蓉,我們之間的較量就從蕭墨離這里開始吧!但凡你們想要傷害的人,我必定會將他們保護得很好,而且,我一定是站在背後的那個人,你們,卻看不見。」

抬頭瞧了瞧天色,夏天到了,天也越來越熱了呢!

「小染,墨離現在應該已經出城了,昨日他便是提前來跟我們告別過了,說是凌晨就會離開,也說會派人留下來保護你。」

喬氏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出現在花傾染身後,低低的聲音,打亂了花傾染的思緒。

花傾染整個人一愣,有些詫異的回頭看向喬氏。

「阿娘。」

平靜的,沒有什麼波瀾,只是這般喚了一聲。

喬氏倒也沒說什麼,只是走到花傾染面前來,眼神有些復雜的看向花傾染,只道︰「小染,你告訴阿娘,你是不是……喜歡上墨離了?」

「阿娘,你在說什麼呢?」花傾染頗為無奈的笑了笑。

即便是喜歡,現在,她也不敢正視自己的心。

喬氏緩和了表情,淡淡的笑了笑,道︰「即便是喜歡,也沒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雖然,阿娘是想過撮合你和長生,但是,感情什麼的,還是自己的心意最重要。」

花傾染眸色微閃,不由自主的想起藥田的情景,臉頰不由得燥熱了幾分。

說她沒有動心,那是不可能的。

但凡她心中有一點點動搖,也不會讓蕭墨離靠近了。

再說了,蕭墨離親吻她的時候,她沒有拒絕,相反……好像是接受了。

這般算來,不管是顧惜然還是沐子苒,或者是現在的花傾染,都從來沒有接受過一個男人,接受得如此徹底。

喬氏看著花傾染的神色,更加確定了花傾染的心思,便道︰「小染,阿娘知道,墨離身份尊貴,你一定會害怕自己身份配不上吧?」

「啊?」花傾染有些納悶了。

這個關于身份的問題,她從來沒有考慮過。

或許因為她自幼受的教育不一樣吧,她覺得身份真的一點都不重要。

可是,喬氏卻不這麼想。

「小染,你放心,等到你的家人來接你的時候,你也是千金小姐,你的身份,更不可能比墨離差的。」喬氏面色有些復雜,對著花傾染道。

花傾染便明白喬氏是想說出她的身世了。

其實,說起來,她也挺好奇的,花傾染究竟是什麼身份。

喬氏轉過身,像是陷入了回憶一般,呢喃著低聲說道︰「你是臨安貴族家的千金小姐,因為天生痴傻,東臨國師說你命里帶煞……你娘親不忍心你做了東臨國師的祭品,便將你交予我的姐姐撫養,我的姐姐……也就是被人追殺,臨終時托人將你送到這花田村來,可是,你真實的身世究竟如何,我也不清楚。」

花傾染听了這話,心中卻是有些疑惑的。

因為命中帶煞就得變成祭品?

似乎有些離譜了!

喬氏又接著說道︰「後來,東臨國師被皇上處決了,可是,你畢竟是個傻女,我擔心送你回去會遭人欺負,也便沒有再將你送回臨安。」

花傾染點了點頭,沒有深究。

身世究竟如何,她也沒覺得有什麼。

不過,關于東臨國師的事,她倒是有所耳聞,據說那東臨國師擅長邪術,做盡了傷天害理之事,十六年前,事跡敗露,東臨皇帝毫不留情的斬殺了那東臨國師,更是廢除國師一職。

說起來,這東臨皇帝倒是個傳奇人物。

「阿娘,過去如何,對我而言,並不重要。」花傾染微微笑著,回答道,「現在,值得我在意的,只有你們。」

「那墨離呢?」喬氏有些焦急的問道。

「他?」花傾染想了想,淺淺笑道,「阿娘,我和他之間的事,我自有打算,等咱們安頓好,再去管他的事便是了。」

喬氏思索了片刻,終究是點了點頭。

不管如何,蕭墨離在喬氏這里,總歸是留下了好印象。

花傾染看著喬氏對蕭墨離的這份在意,不由得暗嘆,蕭墨離這家伙,收買人心的功夫倒是不錯的。

「對了,小染啊,那采蓮她娘的事怎麼解決了?」喬氏想起這事,不由得又是著急的問道。

花傾染微微一笑,道︰「阿娘,別擔心,那事跟我沒關系,再說了,現在荀捕頭在查這事,斷不會冤枉我的。」

喬氏這才放心的點點頭,道︰「那荀捕頭是個好人,他經手的案子就從來沒有冤屈,只不過,郭縣令畢竟是縣令,是荀捕頭的上司,就怕荀捕頭執拗不過郭縣令。」

花傾染走到喬氏身邊,伸手挽住她的手臂,道︰「阿娘,你就放心吧!這件事,墨離已經搞定了,那郭縣令啊,現在看見我,恨不得比兔子還要多長幾條腿去逃跑呢!」

喬氏听了花傾染這話,不由得樂呵呵的笑了起來。

安頓好了喬氏,花傾染便收拾好院子里的東西,準備出門,剛一出門,卻是瞧見何長生走來。

再度瞧見何長生,花傾染卻是覺得似乎很久很久都沒見過何長生了,好像自從蕭墨離來之後,何長生就很少來找她了。

還真是有些奇怪!

「長生哥,你來啦?」面對何長生,花傾染表現得還是挺自然的,依舊如前的稱呼,還有笑容。

何長生面色上有幾分尷尬,卻也只是一閃而過,隨後,他點點頭,道︰「最近一直在鎮上忙碌,今天得空回來了,特地來瞧瞧你。」

其實,他是在撒謊。

他最近很少在鎮上忙,都是悶在家里,也來找過花傾染很多次,可是每次來,瞧見的都是花傾染和蕭墨離在一起,看見他們在一起,他便是覺得自己是多余的,也便不敢出現,也不想出現。

花傾染溫和的笑著,道︰「長生哥,進來坐吧?」

何長生點了點頭,便是隨著花傾染進了院子。

瞧見院子里光禿禿的,何長生也有些意外,因為上次來這里,這院子里還滿滿都是藥草呢!不過想來,蕭墨離已經將這些藥草都移到了藥田,院子里自然也就空下來了。

花傾染從屋子里搬了兩張凳子出來,與何長生便是在院子里坐了下來。

之前,蕭墨離要幫花傾染將屋子重新整頓一下,花傾染不讓,于是蕭墨離也就退了一步,沒給裝修屋子,倒是買了一堆家具回來。

現在,他們家睡覺不用炕頭,用的都是床了,但是蕭墨離自己麼,還是睡長凳。

想起蕭墨離睡長凳摔地上的事,花傾染還是蠻想笑的。

「傾染,你最近……還好吧?」接過花傾染遞來的茶水,何長生摩挲著杯身,有些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

花傾染正低著頭編織著草帽用的幾股線,淺淺的笑著,抬頭看向何長生道︰「當然還好呀!最近,大哥跟阿姐都帶著歡歡和樂樂去鎮上賣草帽了,我們家的日子越來越好的,我正想著,等過幾天就搬去鎮上住呢!」

何長生臉色不由得一變,他們要搬去鎮上了?

「是……是那位墨離公子給你們安排的?」何長生疑惑的問道。

花傾染搖頭,道︰「不是,是我買的鋪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樣解釋一句,說起來,那鋪子是她自己買的,可是,那鋪子的隔壁便是蕭墨離送給她的酒樓。

本來,她還沒覺得什麼,可是,被何長生這麼一提,她忽然發現,她欠蕭墨離的,好像算不清了。

「他呢?怎麼今天沒看見他?」何長生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問道。

花傾染微微笑著,道︰「他走了。」

「走?走去哪?」何長生忙問道。

「有事去了。」花傾染淡淡的解釋道,隨後便是一笑,看向何長生道,「長生哥,不提他了,說說你吧,你在鎮上還不錯吧?听何大娘說,你是給人家鋪子里做賬房主簿的,那應該很厲害了。」

何長生笑了笑,道︰「也沒咋,就是給當鋪做做賬,也沒多厲害。」

花傾染點了點頭,做賬的,其實都需要技術的,就算是在現代,好的會計到哪里都能混得開,要是拿到注冊會計師資格證的,那就更厲害了!

「做賬也是需要技巧的,像我就不行。」花傾染抬手,將額前的發絲撥到耳後,淡淡的說著。

她這個人,耐心有限,脾氣也不大好,會計那種細活實在不適合她。

從前,她操持家族事業的時候,最恨查賬了,看見數字她就腦袋發暈……

何長生只是笑了笑道︰「傾染你會醫術,你的醫術天下無雙,光是這一點,旁人就沒得比了!」

花傾染也只是笑,其實,她最厲害的,應該是經商吧?

只不過,從前財政上有旁人把持,她不需要管賬,現在,她要是發展商業,還真得需要一個管賬的呢!

「哎,對了,長生哥,我準備將鋪子做起來,你來給鋪子里管賬吧?」花傾染想了想,便是對何長生說道。

「你的鋪子?」何長生有些納悶的問道。

花傾染連連點頭,道︰「對啊,我打算給阿姐開一家草編鋪子,然後,會將這鋪子做大做廣,這鋪子的隔壁呢,是一家酒樓,是蕭……墨離送我的,我準備轉給大哥,長生哥你既然會管賬,不如加盟我們吧,不會虧待你的。」

「加盟是什麼?」何長生有些詫異。

「呃……」花傾染被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這一點,只道,「差不多就是,我會將這鋪子開遍整個東臨各座城池,而這些鋪子呢,也有你的一份子。」

「這……這怎麼好?」何長生更是詫異,他倒不是覺得花傾染沒這能力,他只是覺得自己似乎是白撿了這麼一個便宜,似乎不大好吧?

花傾染微微一笑,道︰「長生哥,你會管賬,大哥跟阿姐都不識字,肯定是不會的,請別人我又不放心,所以,你考慮一下吧?」

何長生听花傾染這麼說了,倒也不好拒絕了,便是點點頭,道︰「那好吧!」

花傾染笑眯眯的抬頭看向天空,那如畫的笑顏,立刻染滿何長生的心。

可是,一想到蕭墨離又送給她一座酒樓,何長生不由得又是自卑了,他只是個鄉野村民,憑什麼跟蕭墨離比呢?

蕭墨離給了花傾染一個如夢如幻的未來,可是,他能給的……不及萬分之一。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要跟你道歉。」何長生不由得垂眸,嘆道。

「嗯?什麼?」花傾染斂了斂笑意,轉向何長生,眸色晶亮,很是不解。

何長生捏緊了杯身,低低嘆氣,道︰「采蓮的事……」

「她?提她做什麼?」花傾染眨了眨眼。

張采蓮在她心里,已經是個死人了。

毫無疑問,殺死張盧氏的人,便是采蓮。

真是有夠恐怖了,殺死自己的母親,就為了陷害她。

「荀捕頭已經查清了真相了,采蓮娘是被采蓮爹毒死的,因為采蓮娘跟村頭大柱爹有些瓜葛……采蓮誣告你,被判了一年,采蓮爹過幾天就要問斬了……」何長生有些頹然的說道,「我是想請你原諒采蓮吧,都是我不好,不然,她不會這麼陷害你。」

花傾染更加意外了。

張木匠那麼老實的一個人居然也能這麼瘋狂?

不過也對,自己的媳婦跟別人有私情,是個男人都受不了吧?

罷了,各人有各人的命運,她沒必要糾纏不休。

「算了,我都沒事,沒什麼可怪她的。」花傾染隨意的說道。

判刑一年,似乎也比較重了。

何長生又緊接著說道︰「傾染,這事照理說不該來煩你,可是,采蓮這事是因我而起,是因為我跟她說,我喜歡的人是你,她這才發了狂……如今,你也沒什麼事,要不你跟郭縣令求個情,讓采蓮改判輕一點吧?」

何長生有些擔憂的說道︰「我知道這麼說你肯定會不高興,但是,我想采蓮已經受到教訓了,如今,她爹娘都不在了,她成了孤兒,若是再讓她在牢里待一年,她一定會死掉的。」

花傾染看著何長生,倒不覺得不高興,只是覺得,何長生未免太善良了。

張采蓮……一點也不像表面上那麼柔弱,骨子里的瘋狂,可真夠讓人恐懼的。

「好,我會去跟郭縣令求情。」最終,她還是妥協了,不為別的,只為了讓何長生心安一些。

「謝謝你傾染,你放心,以後,我不會讓采蓮傷害到你,我會將她送到別的地方去,有了這次的教訓,她也不會再生出別的心思來了。」何長生忙感激的道。

不管如何,張采蓮畢竟是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如果可以,他是不希望張采蓮有事的。

但與花傾染比起來,他更擔憂的是花傾染的安危。

花傾染微微一笑。

剛剛何長生說了什麼,他告訴張采蓮,他喜歡她?

她明明听見了,卻裝作沒有听見,甚至,直接無視了這件事。

何長生心中卻是有些苦澀,他借著張采蓮的事告訴花傾染他喜歡她,可是,她無動于衷。

看來,在她心里,只有蕭墨離吧?

花傾染心中暗嘆,何長生就算真的喜歡她,她也只能辜負了,在她心里,沒有感情,就算有,或許這輩子也只能給蕭墨離了。

所以,有些東西,便是裝作一輩子都不知道吧!

何長生看著花傾染,也便沒有再說什麼,彼此心中很多東西其實都是明白的,只是,誰也不想再去觸踫那道界限。

何長生離開之後,花傾染卻是坐在院子里發了很久的呆。

她想起蕭墨離,想起遠在天瀾的家人,想起過去很多很多的事。

等到蘇石、蘇玉回來的時候,她才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姑姑,姑姑!」一進院門,那兩個小家伙便是興奮的撲騰過來。

花傾染清淺的笑著,轉向他們,將兩個小家伙撲過來,便是摟過這兩個小家伙。

「今天乖不乖?有沒有听你們爹娘的話?」花傾染笑問道。

歡歡忙稚氣的說道︰「當然听話了!姑姑,我們今天看見好多好玩的東西,你什麼時候也跟我們一起去看看嘛!」

歡歡說著,便是伸手拽了拽花傾染的手臂,甜膩膩的表情惹得花傾染笑得更加燦爛。

樂樂卻是探了探頭,看了看四周,然後小聲問道︰「姑姑,墨離叔叔去哪了呀?」

花傾染臉色微微停滯了一下,隨後便是解釋道︰「他忙,需要忙自己的事。」

「什麼時候回來呀?」歡歡看向花傾染,眼中寫滿了期待。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他們的表情永遠都寫在眼中,他們的盼望,期待,都清楚明白的表現出來。

「等他忙完了自然就回來了。」花傾染微微笑道。

歡歡笑呵呵的鑽進花傾染的懷中,道︰「姑姑,歡歡好喜歡墨離叔叔哦!」

花傾染伸手揉了揉歡歡的頭發,問道︰「為什麼那麼喜歡呢?」

歡歡咯咯笑道︰「墨離叔叔長得好好看,比大舅好看……姑姑,歡歡長大了能不能嫁給墨離叔叔呢?」

「……」花傾染一陣無語。

歡歡才六歲,怎麼就會想這個問題了?

樂樂鼓著眼,瞪了歡歡一眼,道︰「你個笨蛋,姑姑是要嫁給墨離叔叔的。」

「……」花傾染一瞬間被這兩個孩子折騰得無語了。

才多大的孩子啊,怎麼對嫁人的問題都這麼執著了?

歡歡很是意外的抬頭看向花傾染,驚奇的道︰「啊?姑姑,你要嫁給墨離叔叔嗎?那歡歡不要嫁給墨離叔叔了,歡歡不會跟姑姑搶墨離叔叔的!」

花傾染看著歡歡充滿著無辜的眼神,當真是哭笑不得。

再說了,她跟小孩子計較什麼呀?

蘇石和蘇玉進了院中,蘇玉便直接去院子的一腳編著草帽要用的股線,而蘇石是徑直回了主屋跟寧氏說話。

蘇玉自然將這兩個小家伙的話都听了進去,也不由得「呵呵」笑道︰「歡歡啊,你可不能嫁給墨離叔叔,墨離叔叔可是姑姑的,他只喜歡姑姑的。」

「人家已經知道啦!」歡歡沖著自己娘親吐了吐舌頭。

花傾染禁不住笑了笑,道︰「樂樂,帶歡歡去玩會吧,姑姑跟你大姑姑有話要說。」

樂樂忙點頭,伸手拉起歡歡,領著她出門玩耍去了。

蘇玉停下手中動作,起身,朝著花傾染這邊走來,坐在之前何長生坐的位置上,擦了擦手上的枯草,看向花傾染。

「小染啊,你有什麼事要跟我說的?」蘇玉問著。

現在,蘇玉對花傾染那可以說的言听計從,自從花傾染教會她草編之後,她頓時覺得自己余下的生命找到了存在的價值,她不再是家中的累贅了,相反,她還能為這個家賺些生計。

剛被休那會,她每天都覺得難過,因為,棄婦這個名號掛在身上,就如同一座大山一般,壓得她根本透不過氣來。

花傾染淺淺笑著,道︰「阿姐,那鋪子應該差不多了吧?」

蘇玉听見花傾染問那鋪子的事,便是點了點頭,道︰「差不多了,最近大哥常常去監督那鋪子的改建工程,那些人已經收工了,就等你去驗收啦!」

花傾染點了點頭,道︰「那明日咱們就一起去瞧瞧吧?我想過了,咱們家可以搬到鎮上去,鎮上比較寬敞,比這里好些吧!」

蘇玉倒沒反對,她是覺得住在哪里都無所謂,只要一家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的就好了。

花傾染又接著說道︰「听說鎮上有一家學堂專門招收十二歲以下的孩子,不論男女,等咱們去了鎮上,可以將歡歡和樂樂送去學堂,讓他們認些字也是好的。」

雖然蕭墨離已經教會這兩個小家伙不少字了,但是,蕭墨離畢竟教得少,真正學知識,還是學堂比較好,學堂比較有那種氛圍。

「這……」蘇玉卻有些為難了。

「嗯?怎麼了?」花傾染倒是有些納悶。

照理說,給歡歡和樂樂找個學堂,蘇玉不是應該高興嗎?

蘇玉眼神微閃,看著花傾染,有些納悶的問道︰「小染,你忘記了嗎?」

「什麼?」花傾染不解。

「那學堂的夫子啊!」蘇玉提醒道。

花傾染眨了眨眼,在腦海里搜尋一番。

然後,她倒是想起來了。

鎮上那個小學堂的夫子,是他們蘇家的大房,也是蘇石與蘇玉的大伯。

蘇家老家主總共就三個兒子和兩個女兒,他們家是三房,也是一早就被拋棄了的。

蘇家老家主將最好的都留給了大兒子,原本他們一家都是在花田村生活,老家主非得拼了命將大兒子的家給搬去了鎮上,另外兩個兒子卻被一直留在花田村。

至于二房,是後來蘇寶娶了個好媳婦才搬去鎮上的。

蘇家的大女兒,蘇玉和蘇石的大姑姑,當了鎮上富人家的姨娘,並逼著蘇玉嫁給那戶人家的庶子為妻,那庶子開始對蘇玉還是挺好的,可是後來考中了解元準備去臨安參加科舉的,便是嫌棄蘇玉起來,休了蘇玉,並將蘇玉和歡歡一起趕出了家門。

蘇家的小女兒,蘇玉和蘇石的小姑姑,當年被蘇家老家主逼著給人做妾,那小姑姑是個烈性子的,不同意,逃婚了,後來,去了鏡花城,意外嫁給了鏡花城的某大戶人家為正室,日子過得似乎不錯,但是,卻也跟蘇家斷絕了關系。

說到如今這蘇家大兒子,現如今已經是蘇家現任家主了,他是鎮長的第一門客,如今擔任鎮上辦理的學堂的教習夫子,本事可強著呢!

家里的這麼點事,蘇玉肯定是什麼都知道的,所以,在花傾染說送去學堂,蘇玉便是有些擔憂了。

能送去固然是好,但是,這夫子是大伯,能不能進,會不會收,這都是問題。

「阿姐,你別擔心,這些事回頭我來辦吧?」花傾染淺淺一笑,打消了蘇玉的顧忌。

蘇玉多少是有些不放心的,可是,對花傾染,她卻是出奇的相信,便也是微笑道︰「好,這些你看著辦吧,阿姐都听你的。」

花傾染點了點頭,道︰「明日我們先去鋪子里瞧瞧,歡歡和樂樂就讓大哥先帶著吧!」

「行!」蘇玉忙點頭,轉念一想,她又有些擔憂的道,「可是小染啊,我都沒開過鋪子,這合適嗎?萬一虧了怎麼辦?再說了,我都不識字,賬都不會算啊!」

花傾染伸手撫在蘇玉的手背上,微微笑道︰「阿姐,你放心,有我呢!你不會算賬沒事啊,有掌櫃的啊!這些,我都會安排好的。」

蘇玉總算是放下心來,反手撫在花傾染的手背上,微微笑道︰「你這麼說我就放心多了,也對,隔壁那家酒樓的老板娘可是天天去鋪子里監督著呢,對了,小染你還沒見過那個老板娘吧?她可年輕了,又漂亮又能干……」

花傾染輕輕笑了笑。

關于那酒樓的老板娘,她可是听梓木說過。

「染姑娘,你還沒見到阿繞吧?她現在在管理那家酒樓,別人都當那家酒樓是她的!其實,她是我們頭兒的小情人,所以,頭兒是老板,她是老板娘!還有啊,你回頭看見她,可別看她身材嬌小,看著柔柔弱弱的樣子,其實啊,她是個暗器高手,能殺人于無形之中呢!」

當時,梓木說這話,她也沒怎麼在意,今天听蘇玉提起來,她倒是想早些去瞧瞧那個水月酒樓的老板娘夢繞。

「夢繞能力是不錯,早就听說了。」花傾染笑著解釋道。

既然是蕭墨離留下來的人,絕對不會差的。

蘇玉自然也是認同。

「等會我們把東西收拾收拾,明天我會叫些馬車來搬東西。」花傾染又是對著蘇玉道。

「這事你跟阿娘說過沒?她同意嗎?」蘇玉問道。

花傾染想了想,她好像沒跟喬氏說,不過,想來喬氏也不會反對的。

「阿娘會同意的,放心吧!」花傾染淺淺的笑著解釋道。

去鎮上,是為了鋪子,也是為了這個家能更好,喬氏肯定會同意的。

等到進屋之後,花傾染跟喬氏說了這件事,喬氏果然沒有反對。

隨後,花傾染也沒說別的,便是喚了蕭墨離留給她的幾個暗衛來,讓他們明早準備幾輛馬車過來。

既然蕭墨離都留了人下來保護她……不用白不用!

第二天,天還蒙蒙亮的時候,十輛馬車便等在院外。

花傾染听見外面的異動,便是早些起來瞧了瞧,看見那一排的馬車,頓時無語。

這些暗衛,讓弄幾輛馬車,他們這是恨不得弄幾十輛吧?

蘇石等人很快也便醒了,將前一天收拾好的東西都整理了下,搬上了馬車。

一道上了年歲的古鎖鎖上了大門,從此,他們不在住在花田村了。

當然,偶爾還是可以回來居住的。

到了鎮上,天已經大亮了。

那間準備給蘇玉的鋪子,是花傾染讓蕭墨離買的,雖說是她自己出的錢,但是,事情都是蕭墨離在安排的,就算她出的錢……那也是在蕭墨離的幫助下才賺的。

花傾染這麼想著,發現怎麼自己擁有的一切都月兌離不了「蕭墨離」三個字呢?

花傾染有些無力的嘆氣,完蛋了,逃不了蕭墨離的掌控了。

「夢繞見過染姑娘。」

剛下馬車,花傾染便听見了夢繞的聲音。

循聲瞧去,那人一身紅衣,妖嬈如血,配上如畫容顏,道不明的魅惑,可是,這魅惑中,更多的卻是寂靜與清冷。

夢繞的冷,不同于花傾染。

花傾染性子清冷,但是,她畢竟有著現代的靈魂,為人處事其實並不那麼冰涼,她的感情比較分明。

而夢繞不一樣,在夢繞的世界里,或許就只有服從命令這一個選擇。

花傾染一眼瞧去,便是覺得,夢繞沒有自己的喜怒哀樂,她所表現的一切,都是在為別人活著。

「夢繞。」花傾染走向夢繞,微微一笑,道,「輕夢縈繞,好名字。」

「多謝染姑娘夸獎!」夢繞低身,語調輕緩,禮貌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花傾染只道︰「最近辛苦你了!」

「這些都是屬下該做的,染姑娘是主子的心上人,自然也是屬下的主子。」夢繞清淺的回答著。

花傾染輕笑。

蕭墨離的心上人啊……她麼?還是算了吧!這個身份……有些過了吧?

「染姑娘,這鋪子已經重新裝修好了,所有的格局都是主子親自關照的。」夢繞便開始介紹起來,道,「這鋪子的後方,有一座院子,一家人在這里住著是沒有問題的。」

花傾染點頭,便是順著夢繞介紹的方向像那鋪子里走去。

至于其他人,便是被那些暗衛領下馬車,順帶著將東西搬進鋪子里。

鋪子的門口,牌匾上刻著「天工坊」三字,並沒有多華麗,但是,卻很顯眼。

鋪子里,無論是牆體還是貨架櫃,也均是打造得格外精致,夢繞一邊陪著花傾染看著這些東西,一邊耐心的為花傾染講解著。

總歸,從夢繞的各種介紹里表達出來的意思都是蕭墨離有心了。

至于,這鋪子後方的居住的院子,更是被打理得很好。

原本,這鋪子的後院不大,但蕭墨離是嫌地方小了,居然直接朝著隔壁將酒樓的後院牆給拆了,直接將他們家要居住的地方放大了一倍……

如今,看著這個鋪子,她不由得再一次念起蕭墨離的好來。

即便是在她看不見的角落里,蕭墨離也能這麼用心,不知不覺,又被蕭墨離感動了。

「染姑娘,如今這鋪子與隔壁的水月酒樓是相通的,酒樓也是屬于染姑娘的,染姑娘是自己管理酒樓還是交由蘇公子?」看完鋪子,夢繞便是問花傾染道。

花傾染蹙眉,道︰「我大哥應該不會打理酒樓。」

「這簡單,屬下可以教蘇公子幾日,酒樓里其他人都是可靠的,蘇公子管理酒樓,不會那麼吃力的。」夢繞耐心的說道。

花傾染便是點頭,道︰「那就麻煩你了。對了,我們村里有個會管賬的,我會讓他來管賬,賬本什麼的,你都交給他便好。」

夢繞拱手應道︰「是!屬下遵命!」

花傾染看夢繞如此爽快的將一切交出來,不由得微微笑道︰「夢繞,這酒樓是你們家暗影的,你們主子一句話就讓你交出來,你難道就沒有什麼不忿嗎?」

夢繞听了,便是抬頭看向花傾染,淺淺一笑,道︰「染姑娘,你想太多了!夢繞的職責是近身保護染姑娘,此後,染姑娘去哪,夢繞便去哪!至于那家酒樓,原本就是主子的,所謂說是咱們影主的,只不過是主子隨口說著玩的,我們都是主子的屬下,我們的東西,都該屬于主子。」

花傾染听了夢繞這話,不由得低笑。

都是些忠心的下屬,而且,都有些死忠的感覺。

也罷!蕭墨離的人,她用著……好像已經習慣了!

之後的一段日子,蘇玉的鋪子已經開啟了,花傾染也招了一些人,教會了他們一些基本的編織工藝,讓他們留在鋪子里當伙計。

而在花傾染的要求下,蘇石也開始學著經營酒樓。

何長生也到了鎮上來,住在了酒樓里,替水月酒樓和天工坊管賬。

花傾染心中還是有幾分欣喜的,重生為花傾染之後,她首要的心願自然是這一家人過得好,畢竟,他們是她的家人,只有他們過得幸福,她才能放下心去追尋自己想要的東西。

不覺間,久違的笑容再次浮現與她的唇角。

夢繞跟在她的身後,也不覺為這縷笑容感染。

花傾染今日倒不是在鎮上,而是去了鏡花城。

鏡花城,乃是天瀾入東臨必經城池,花田村亦是屬于鏡花城的管轄範圍之內,她之所以來這里,不過是想瞧瞧能不能發現她想要的商鋪。

她首先要的是藥鋪,其次,還有加盟的工藝坊。

對她而言,編織工藝是一門技術活,她可以允許別人開啟同樣類型的店鋪,但是,前提條件自然是經過她的同意,或者,直接加盟,這也就是現代所說的連鎖店。

距蕭墨離離開之日已有半個月,藥田里的第一批藥草早已成熟,她早早的將草藥曬干,研制成一些特殊的丹藥。

經過一日的考察,她選中鏡花城西鬧市中一家瀕臨倒閉的藥鋪,令夢繞以顧桑臣的名義將藥鋪收購,卻留下了那藥鋪的老板。

隨後,她派人將新制成的丹藥運來,自己也帶著夢繞到了這鏡花城中,順帶著吩咐那老板一些事便打算回鎮上,而現實往往就有那麼巧合,在他們轉身準備離開藥鋪的時候,這家藥鋪卻是被人堵住了。

幾個壯年男人抬著一個老婆婆奔這家藥鋪來討要說法。

細問之下,才知這些壯年男人乃是這老婆婆的兒子們,前幾日,老婆婆生了點小病來藥鋪買藥,哪知吃了藥卻是不好了,如今,竟然是瀕臨死亡,這幾個壯年男子找了大夫去看,大夫只說準備後事,無力回天了,這些人便想要來找藥鋪的老板講理。

藥鋪的老板趙德子乃是個忠厚老實的中年男人,算不得庸醫,但是,醫術也不見得如何高明,此時,听了這茬子事,他的四方臉早糾結在了一起,用一種求助的眼神看著花傾染。

花傾染只是不動聲色的听著,繼而將目光轉向那躺著的老婆婆。

老婆婆的兒子們喋喋不休的控訴著,沒一會兒,藥鋪門口聚集了眾多看熱鬧的百姓,一時間,藥鋪面對流言蜚語,岌岌可危。

「姑娘,你看這事?」夢繞站在花傾染身後,不由得湊近了問道。

花傾染微微抬手,眸光如水,示意夢繞不要多言。

趙德子還在不停的解釋著︰「幾位大哥,趙某鋪子里的生意雖然不太好,可是,一直是秉著救死扶傷、仁心仁術的醫德來醫人,又怎麼可能賣假藥給汪大娘呢?」

「誰知道!你們這些黑心的大夫!你們哪里把俺娘的死活放在心上?你們就只知道賺錢!」其中一個壯年男子叫囂著。

「就算是如此,那趙某給你們賠禮了!」那趙德子忽然又轉了個話鋒來說,言下之意似乎是承認了用錯藥之事。

花傾染冷冷的瞧著,這趙德子如此這般似乎是為了試探她,想看她如何處理這聲名狼藉的藥鋪?那可當真是有意思極了。

那趙德子這一言出,頓時,雙方爭吵不斷,場面混亂不堪。

趙德子不由得將求助的目光轉向花傾染,道︰「姑娘,如今這鋪子已經被您買下來了,您可不能不管咱們鋪子的死活啊!」

花傾染只是輕哼一聲,道︰「我看你們鬧得挺開心,還想得起來我嗎?」

趙德子一听,心中一驚,他本是想,如今鋪子都歸了別人,名聲壞不壞又與他何干?別人來鬧,他倒是不介意越鬧越大,想著,鬧很了,說不定這位姑娘還會將鋪子還給他,那麼他,還是可以拿著那賣鋪子的錢去安撫好這家人,如此一來,他豈不是平白的落了一份好處?

花傾染從剛剛趙德子的表現中,早就看出來趙德子的心思,不過,她倒是無所謂,她願意等,等著看,趙德子到底想怎麼玩!

果然,趙德子听見花傾染這般說,臉色頓時不好看了。

趙德子擦了擦汗,支支吾吾的道︰「依姑娘之見呢?」

花傾染冷哼一聲,上前幾步,走到那老婆婆的身邊,蹲,從腰間取出銀針包,看似隨意的對那老婆婆下針。

「你要干嘛?」老婆婆的其中一個兒子慌忙阻攔。

不過他的手還未觸到花傾染,便已被夢繞攔了下去。

夢繞冷著臉,警告那男子道︰「我們姑娘不是你能踫得了的。」

那人的手被夢繞一扭,頓時嚎叫起來,夢繞覺得他實在太吵,隨手抓起一把藥材塞進了那人的嘴中。

「這可是大補的,多吃點!」夢繞還不忘補上一句。

那人看著眼中這幾人,只覺嘴中的藥材實在太過刺鼻,不由得心中一陣惡寒,灰溜溜的跑一邊嘔吐去了。

此時的花傾染,卻是全心全意的在醫治病人。

她從不濫殺無辜,可是,就是這樣,她卻也害死了不少人。

從前,那些反抗蕭麒的人,雖死于師父的毒,但,同時,也死于她的見死不救。

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一輩子,她沒遇見過什麼害怕的事,而如今,與蕭墨離相處過一段日子之後,她卻害怕有那麼一天,當她實現所有的心願之時,卻沒有人陪。

是什麼時候開始,她害怕孤獨了?

她在胡思亂想中,卻還是救活了那個老婆婆。

想來,她又狠狠的鄙視了下自己,哪有人給別人醫病的時候還走神的?

不過,想來這老婆婆也沒什麼重病,不過是食物中毒引發休克罷了!

當那個老婆婆睜開眼時,那幾個壯年男子激動了,那個趙德子更是驚呆了。

一般的大夫只需要看一眼,便會認為那老婆婆奄奄一息,難逃一死,可盡管如此,花傾染出手,卻是起死回生。

趙德子這廂是真的佩服起花傾染來,慌地朝著花傾染跪了下來,顫巍巍的道︰「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姑娘竟然是世外高人!」

花傾染起身,唇角浮現幾絲冷笑,道︰「趙掌櫃的,對于你開錯藥致人險些命喪之事,你自己都不會否認的,對吧?」

趙德子听了頓時嚇壞了,忙給花傾染磕頭,道︰「姑娘,小人那是信口胡說,絕對不是我們藥鋪的藥出的問題啊姑娘!」

花傾染揚了揚手,不做解釋,倒是那幾個壯年男子,不停的道謝,就連那剛醒過來的老婆婆,也不停的道謝著。

花傾染只自顧自的進了藥鋪拿了幾包藥,遞給那老婆婆道︰「婆婆,這藥拿回去煎服,一天兩次,切記不要再與鮮扁豆一起吃,明白嗎?」

「謝謝姑娘,謝謝姑娘!」那老婆婆頓時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花傾染淺淺一笑,轉身對夢繞說道︰「走吧!」

夢繞見花傾染已走出了很遠,不由得抓緊跟了上去。

其實,夢繞有些不理解,這瀕臨倒閉的藥鋪買下來能有什麼好處?染姑娘若是想要藥鋪,以主子給的那信物,就算將全城的藥鋪都買下來也不成問題啊!

花傾染看出夢繞的疑惑,只道︰「在想我為什麼買下那家藥鋪?」

夢繞身子僵了一下,不由得停下了腳步,抬頭看向花傾染。

花傾染也便是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看向夢繞,似笑非笑。

夢繞笑了笑,道︰「姑娘,我是覺得,咱們明明可以買下更好的藥鋪,為什麼一定要這一家呢?這一家,名聲不大好,那掌櫃的,也不是個正經的大夫,你就不怕會惹出麻煩來嗎?畢竟,藥鋪要是真的出現像今天這種情況,那可不是小事。」

夢繞說的,自然是今天這種所謂「醫死人」的事,若真是鬧出了人命,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花傾染搖了搖頭,道︰「夢繞,你說,顧桑臣是第一皇商對不對?」

夢繞不解花傾染的意思,卻還是點了點頭。

顧桑臣是東臨的第一皇商,這是誰都知道的事。

「可是,他的產業里有藥鋪這一行嗎?」花傾染問道。

夢繞想了想,搖了搖頭。

顧桑臣手里的產業大多是衣食住行這一類的,還有東臨皇宮每年需要的東西都是顧桑臣一手操辦的,但是,在藥鋪這一行業上,顧桑臣幾乎是沒有涉獵過的。

整個東臨,醫藥世家不少,厲害的有十大世家呢!

這東臨國的醫藥行業,也幾乎是被這十大世家壟斷的。

「姑娘的意思是,要幫顧少壟斷醫藥行業嗎?」夢繞納悶的問道。

花傾染輕笑︰「是借著他的名號,幫你們家主子……哦,不對,是幫我自己。」

夢繞不由得抬手掩嘴偷笑,染姑娘總自認為跟主子之間沒什麼,可是,其實她自己都把主子當自己人了。

花傾染看見夢繞偷笑,也只是無奈的搖頭。

「好吧,幫你們主子好了。」

其實,她只是習慣性說成這樣了,不管怎麼樣,現在留在她身邊保護的,可都是蕭墨離的人,那麼,說她在為蕭墨離謀劃,那也是沒有錯的。

現在,是將這東臨的醫藥行業擺平,將來,還得去天瀾。

不過天瀾的醫藥行業統一起來,其實並不難,只要除掉那個關鍵的人便可以了。

她這般胡思亂想著,也順便簡單的規劃了下未來的藍圖。

「染姑娘,主子可走了大半個月了,你想他沒?」夢繞見花傾染心不在焉的走著,忙跟了上去,忍不住笑問道。

花傾染臉上毫無波瀾,心中卻也思量著這個問題。

她想蕭墨離了沒?

想,是肯定想了。

但是,到底是哪種想念,她自己也不清楚。

「嗯。」所以,她應了一聲,沒有說想,也沒有說不想。

夢繞無奈的搖頭,其實,她也不懂自家主子跟花傾染之間的相處模式,但是,她大抵是知道,主子在乎這位染姑娘。他們一群人跟隨主子這麼多年,可從來沒見過主子如此這般為一個女子……就算是主子最敬重的皇姐,也沒能有這種待遇啊!

「染姑娘,那個藥鋪如今是在顧少名下,那麼,那十大世家也是不敢輕舉妄動的,你下一步想要做些什麼呢?」夢繞又接著問道。

花傾染回答道︰「找些地方種藥草,最好是顧桑臣的人來種著,這樣我會放心一些。」

有幾種藥草是她集合之前從花螢谷里移出來的藥草在一起而培植出來的,算是她的獨家藥草,如果大批量的種植,自然需要買些田地來。

這一切,當然是找顧桑臣的人比較靠譜。

夢繞點點頭,道︰「這事回頭交給屬下,一定會讓姑娘滿意的。」

花傾染淺笑,點了點頭,道︰「那你現在便去找幾個花匠來,然後,將人帶到酒樓,我會交他這培植藥草之術,這事回頭就交給他們負責了。」

夢繞應聲,道︰「好,沒問題。只不過,還是送你回了鎮上之後,我再來找花匠吧!不然我可不放心!」

花傾染輕笑,道︰「我還能丟了不成?這里是鏡花城哎,又不是什麼危險的地方!再說了,我一個農家女,別人能對我做什麼?」

夢繞皺眉,她可不敢離開花傾染半步,萬一花傾染有什麼閃失,她就是拿命也賠不了的。

「快去吧,我一個人走走,回鎮上。」花傾染說道。

夢繞遲疑了一會,還是點了點頭,對著花傾染作了作禮,退了下去。

花傾染目送夢繞離開之後,原本的笑意也慢慢的淡了下來。

她只是想一個人呆會,沒有別的什麼。

她也不是嫌棄夢繞什麼,她只是覺得,蕭墨離將她保護得太好了,幾乎是滴水不漏。

越是這麼好,她的心里就越是恐慌。

有一種溫柔,總在不知不覺中讓人愈陷愈深。

她怕,總有那麼一天,她會溺死在這種無止境的溫柔中。

那夜蕭墨離離開之前,還曾輸給她不少內力,現在,她的體內,竟然差不多有一個中等習武之人的內力了。

也不知道蕭墨離給了她內力,自己的內力能不能早些恢復回來。

不知不覺,蕭墨離走了竟然有半個月了。

這半個月里,她常常會想起蕭墨離,尤其,午夜夢回,她總會想起她與蕭墨離同床共枕的日子。

明明什麼都沒發生,可是,銘刻到記憶里的,卻都是繾綣。

她想,她一定是中了毒了。

她喜歡上蕭墨離了?她想,應該是有點的,可是,她更以為,她對蕭墨離好,只是因為蕭墨離是蕭麒的克星。

但凡蕭麒想要傷害的人,她都會用盡全力去保護著。

「姑娘,捏個小面人吧?」

她一邊走著,一邊痴痴的想著,直到身邊響起了一句話。

她眸色微動,側過臉,看向一旁的攤位。

那是一個捏面人的攤位,老板是個白胡子老人,看著倒是挺慈祥的。

她微微一笑,轉身倒是走到那攤位的前面。

「姑娘,要捏小面人麼?捏什麼樣子的?」那老人家弓著背,抬頭看向花傾染,笑眯眯的問道,「一文錢一對,你要是要的多的話,就給你便宜點。」

「我可以自己動手嗎?而且,我不會呢,您可以教我嗎?」花傾染淺笑著,問道。

「當然可以!」那老人家忙應聲,笑容起,他臉上的皺紋都跟著抖動了下,但是,留給花傾染的印象,卻滿滿都是慈祥。

花傾染看著這老人家,想起了遠在天瀾的爺爺,也想起了花田村的三叔公。

老人家嘛,都該是這個模樣的才對。

花傾染便是繞到那老人家的身邊,看著面前一堆捏面人需要的東西,不覺得微笑。

捏面人是用面粉、糯米粉為主要原料,再加上色彩,石蠟、蜂蜜等成分,經過防裂防霉的處理,制成柔軟的各色面團。

花傾染記得,在現代,這種小面人有兩種。

一種是用來收藏的,用于收藏的面人通常用精面粉、糯米粉、鹽、防腐劑及香油等制成,不會霉變,能保存的時間也比較長。

另外一種是用來食用的,而用于食用的面人則用澄粉、生粉等制成。

在這里,似乎只有收藏的這一類。

她想著,是不是回頭她可以鑽研下食用小面人的制作方法,拿來哄小孩子也是不錯的事兒啊!

「捏制面人啊,首先得弄好面塑,這面塑啊,其實也就是咱們做的‘饃’,姑娘你瞧,這些便是。」那老人家指著面前堆的面塑,便是給花傾染介紹起來。

花傾染微笑著點點頭,又是瞧了瞧旁邊的小刀、小篦子、竹針等等一系列的工具,不由得來了興趣。

她從前做過不少手工藝,可是,這種小面人的捏制手法她還真是沒學過。

「來,捏一些來。」老人家從那面塑上取了一小塊面塑來,對著花傾染道。

花傾染點頭,也便學著老人家的模樣,取了一小塊來。

「像這樣,先加彩,再捏著,壓一下,再按著,點一下……」老人家一邊說著,一邊給花傾染做示範,一點點的引到這花傾染捏著小面人來。

花傾染對捏面人沒有親自動手過,但是,卻也知道,捏面人,首要是面塑,而面塑的核心技術是發面,只要掌握好發面技術,按照式樣、步驟進行捏制,那麼一個鮮活的面塑形象就會月兌穎而出。

面塑實際上就是「饃」,用糯米粉和面加彩後,用手指和小刀、小篦子、竹針等通過壓、按、點等手法塑造出點、線、面等造型元素而形成的各種小型動物、植物、人物等形象的工藝品,制作步驟「一印、二捏、三瓖、四滾」,缺一不可。

捏面藝人,根據所需隨手取材,在手中幾經捏、搓、揉、掀,用小竹刀靈巧地點、切、刻、劃、塑成身、手、頭面,披上發飾和衣裙,頃刻之間,各種各要的藝術形象便月兌手而成。婀娜多姿、衣裙飄逸的美女、天真浪漫的兒童,以及各種神話故事、戲劇、歷史人物精致的玻璃框內,就成為人們喜愛的工藝美術品。

這是花傾染對捏面人的認知,但具體如何實施,她今日才真是見識到了。

「瞧瞧,出來了!」老人家捏了一會,便將手中捏成功的面人月兌于掌心,給花傾染看。

花傾染不由得驚奇,道︰「哇,好厲害。」

她都沒怎麼注意,發現,這面人居然就捏成功了。

看起來,這老人家可真是捏面人的高手。

「小姑娘,你也來試試吧!小老兒看你生的一雙巧手,天生就有著這些手工藝活兒的天賦啊!」老人家瞧著花傾染的手,不由得贊賞的說道。

花傾染瞧了瞧自己的手,確實,單看她這雙手,確實是一雙小巧的手。

花傾染倒也不扭捏,只是點了點頭,道︰「好,我試試。」

說著,她便是按照之前那老人家的步驟來,一點點的捏、搓、揉、掀,而那老人家看她的技藝,也不由得滿意的點點頭,順帶著提點幾句。

對這老人家而言,他可是從未瞧見過像花傾染這般聰明的人。

「瞧,我捏好了。」花傾染完工之後,用竹簽扣好那小面人,便是舉起來給了那老人家看。

老人家瞧著,伸手捋了捋胡須,慈祥的笑了笑。

「小姑娘,你的天賦,可真是不一般啊,看一遍就能學會,而且,捏得很不錯!」老人家贊賞道。

花傾染微微笑著,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小面人。

或許,她自己都沒有發現。

她捏出來的這個小面人,乃是按照蕭墨離的模樣捏出來的。

雖然不大像,但是,腰間那一只玉佩的形狀,卻正是蕭墨離身上系著的玉佩模樣。

意識到這一點,花傾染的笑意不由得斂了起來。

「姑娘,你這是怎麼了?」老人家看見花傾染的表情斂了起來,不由得詫異的問道。

花傾染搖了搖頭,給了那老人一個心安的笑容,隨後,她又是拿起那上面的油彩,將手中小面人的給改了改顏色。

原本,一身白衣,如今,變成了一身青衣。

原本,腰間是龍環佩,如今,變成龍環玨……

可是,再怎麼刻意去變換模樣,但是,還是怎麼看怎麼像蕭墨離。

她低低的嘆了口氣,盯著小面人看了許久,還是將小面人收了起來,自嘲的笑了笑。

「姑娘,你不開心麼?」老人家小聲問道。

「沒有!」花傾染忙道,說著,她便是從腰間取出一錠銀子給那老人家,並說道,「老人家,您可以嘗試著用澄粉、生粉等制成小面人,再經過油炸什麼的,可以考慮當小孩子的吃食來賣,會是一個創新的。」

「澄粉?生粉?」老人家先是一愣,隨後,恍然大悟,拍了下自己的腦袋,驚奇的道,「啊呀,我怎麼沒想到啊,這樣是可以的。」

花傾染便是沒有再說什麼,將銀子放在老人家的攤位上,離開了這里。

老人家低頭瞧了瞧那一錠銀子,忙道︰「哎,姑娘,你給的銀子太多了!」

花傾染沒有回頭,只是擺了擺手,道︰「無妨,多余的就算是給您嘗試做食用小面人的材料費吧!」

說起來,她只是覺得,這老人家是個心地善良的人。

雖然,善良不一定會有好報,但是,她卻希望善良的人都能有個好結果。

她能幫到的,她便順手幫一回,如此吧!

回鎮上的路,還有那麼一段路,她又懶得去叫馬車,只好自己隨意的走著。

揚了揚手中的小面人,她瞧了瞧,再瞧了瞧,無奈的搖頭。

蕭墨離這混蛋!怎麼成了她揮之不去的夢魘了?

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她盯著那小面人瞧,那小面人也好像在盯著她瞧一般,好無奈!

出了城,還得走過一片荒郊野外,這里,她從來沒來過。

她的方向感不算好,但是,最基本的路還是認得的。

這里是早晨來鏡花城經過的路,現在太陽快要落山,從這里走回去,時間應該還是夠的,回鎮上,總不至于天黑。

她一邊想著,一邊晃了晃手中的小面人,輕笑著,繼續趕路。

好吧,就當這小面人是蕭墨離好了,先陪著她!

剛走沒一會兒,她卻是听見旁邊一陣吵鬧的聲音。

她不由得停步,環視了下四周。

此處位于深山之中,荒郊野外的,到處樹林、草叢,山嵐疊嶂,照理說,該是荒無人煙的啊,怎麼還會有吵鬧的聲音?

她擰了擰眉,想著,估計是自己听錯了吧?

于是,她繼續走著,剛走幾步,又是一陣吵鬧的聲音,伴著刀劍相踫的聲音。

這下,她知道應該不是听錯了。

荒郊野外,刀劍聲……只怕是什麼山賊土匪吧?

她想著,便又是朝著聲音的來源處瞧了瞧。

隔著一片樹林,瞧不真切,但是,她記得,那片樹林之外,是不老山。

不老山上有一群馬賊,那群馬賊,是這附近居民談之色變的土匪。

該不會有人經過那片樹林被馬賊盯上了吧?

可是也不應該啊,那片樹林里又沒有路,誰會那麼無聊往那樹林里去?

花傾染想著,決定還是離開。

閑事勿管,勿管啊!

她正向前走了幾步,卻听一道輕笑聲傳來︰「閑事勿管,姑娘可真是狠心。」

這道聲音,明明近在咫尺,她卻又覺得遠在天涯。

就這麼忽遠忽近的傳來,帶著一種別樣的氣息。

「鬼鬼祟祟,出來!」花傾染停下腳步,表情一冷,冷聲說道。

一道紅影閃過,花傾染連著轉了兩個方向,那人可算是現了身。

一張魅惑容顏,一身妖嬈紅衣,衣領松垮,肋骨處若隱若現……

即便這是個男人,也讓人忍不住驚艷。

花傾染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步,眼中閃過幾分不自然,道︰「我不會武功,不管閑事難道不對嗎?倒是閣下你,這麼好的功夫,怎麼不去管?」

「本少從來就沒那麼好的心腸啊!倒是姑娘你,先是救了食物中毒的老婆婆,後是救濟以捏面人為生的老大爺……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姑娘是菩薩轉世呢!」那男人抬手撥了撥額前風情萬種的劉海,笑著對花傾染說道。

花傾染瞪他一眼,這人居然一直在跟蹤她?

這人,她不是不認識,而且,是有過節的!

當然,不是花傾染認識他,而是沐子苒認識他!

先前看見這人,她有那麼幾分的不自然,可是,再一轉眼想想,她現在是花傾染,就算這人想破腦袋也不可能認出她來!

這人啊,是東臨二皇子,南宮炎鈺。

五年前,南宮炎鈺送東臨三皇子南宮修去往天瀾為質子,在天瀾做客期間,曾有次于街角與沐子苒的馬車發生沖突。

沐子苒看不慣南宮炎鈺玩世不恭又高高在上的模樣,送了他一劑毒藥,讓他撓了一天一夜的癢……梁子,就是這麼結下的。

只不過當年,沐子苒還小,不過十二歲,而南宮炎鈺也不過十六歲罷了!

再見面,沐子苒已經不是沐子苒了,可是,南宮炎鈺還是南宮炎鈺。

花傾染想著,挑了挑眉,淡笑道︰「我會救人,自然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之內。很顯然,如今,那邊是混戰,我活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去送死?」

南宮炎鈺瞧著花傾染,咂了咂嘴,暗笑道︰「哎,不愧是蕭墨離看上的人,本少還真是不得不甘拜下風啊!」

花傾染的眸色又是一閃。

南宮炎鈺知道她跟蕭墨離的關系。

南宮炎鈺似乎是自從五年前開始,便是四海為家,也根本沒有在東臨安分的當皇子,他似乎很是厭惡皇家生活。

南宮炎鈺見花傾染不說話,便是笑呵呵的道︰「哎呀,本少隨便說說的,放心,本少不會無事生非的,你們的事,那都是與本少無關的。」

花傾染沉下眸子,淡漠的說道︰「二皇子殿下攔下我,究竟意欲何為啊?」

南宮炎鈺面色一僵,看著花傾染,愣了愣,然後,反應過來,再愣,再怔。

「不是……你怎麼知道本少是誰?」南宮炎鈺不理解的問道。

花傾染冷淡的轉身,道︰「再見,請自便。」

「哎?你等等,等等!」南宮炎鈺忙追了上去,繞到了花傾染的面前。

「你到底想怎麼樣?」

花傾染真的覺得自己是不是遇上個神經病,從她開始救人就被南宮炎鈺盯上了,現在,南宮炎鈺到底又在鬧什麼玩意?著實讓人頭疼!

南宮炎鈺站在花傾染的面前,很認真的告訴她︰「姑娘,在下是來勸解你的。」

「勸解?」花傾染有些好笑的看著南宮炎鈺。

她心中無怨,有什麼需要勸解的?

南宮炎鈺眼中的真誠倒不像假的,可是,對花傾染而言,皇家人一個個都會裝腔作勢,真誠……從來都是太奢侈的東西。

南宮炎鈺點點頭,道︰「姑娘,以你的身份,你根本不可能與蕭墨離在一起的。」

「與你何干?」花傾染淡笑著,問道。

「你怎麼不听勸呢?」南宮炎鈺無語聳肩,道,「本少是很認真的在告訴你,如果你不離開蕭墨離,你將來就只有死路一條。」

「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原本,她確實是要考慮著要不要給蕭墨離那麼一個機會,可是,如今看別人跳出來反對她跟蕭墨離,她這心里就很不痛快了。

但凡人,都常常有著逆反心理,別人覺得她跟蕭墨離不能在一起,她便是偏偏要去證明,她還就樂意跟蕭墨離在一起了!

南宮炎鈺皺眉,抬頭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怎麼感覺勸解不住呢?

「姑娘啊,本少是為了你好,為了蕭墨離好。」南宮炎鈺語重心長的說道,「父皇壽辰將至,這一次,蕭墨離要是表現得好,父皇一個高興,給蕭墨離賜了婚,蕭墨離就能回天瀾了啊!這麼好的機會,你說是不是?」

賜婚?

這般說著,花傾染倒是有些明白了。

東臨皇帝膝下只有四個孩子,太子南宮戩,二皇子南宮炎鈺,三皇子南宮治,安康公主南宮雙。

南宮雙,今年十八歲,據說是看上蕭墨離來著,南宮炎鈺與南宮雙均是宮中寧淑妃所出,所以,南宮炎鈺跑出來讓她離開蕭墨離,應該是為了南宮雙吧?

蕭墨離若是答應賜婚……那他就不是蕭墨離了。

「二皇子,你怎麼不直接去找蕭墨離呢?」花傾染理清了思緒,便是淡漠的回道。

誰喜歡蕭墨離是誰的事,與蕭墨離沒什麼關系,與她就沒什麼關系了。

南宮炎鈺這是護妹太過急切了?可真是讓人無奈的!

「姑娘啊,你想,你現在有家人,若是因為蕭墨離讓你的家人受到傷害,這可不是件好事哦!」南宮炎鈺直接錯開這個話題,拿花傾染的家人說事了。

花傾染眼中閃過幾絲陰霾,看向南宮炎鈺道︰「你這是在威脅我?」

「不敢!」南宮炎鈺拱手作禮,笑得一派自然,道,「姑娘,本少只是提醒你,讓你切莫因小失大。你知道的,父皇很疼雙雙的,這次賜婚是必然的事,本少是希望你不要成為這次賜婚的阻力,畢竟兩國聯姻這是國家大事。」

花傾染輕嗤一聲,道︰「南宮炎鈺,你直接說,你是為了你妹妹的幸福,我或許還會信你幾分,可是,你說的什麼國家大事……你什麼時候開始關心國家大事了?」

一個常年在外面浪蕩不著家的皇子會關心國家大事,關心兩國聯姻?

可能嗎?

他若是真的關心,那就是別有用心!

南宮炎鈺所謂的關心,其實不過是關心南宮雙的婚姻罷了!

「姑娘可真是冥頑不寧!」南宮炎鈺勾起唇角,看著花傾染,眉間一點朱砂格外顯眼。

「你在說你自己吧?」花傾染冷笑道,「既然你都能知道我跟蕭墨離的關系,那你想必跟蹤蕭墨離已經很久了,既然如此,你也很該了解蕭墨離了才是!你以為,我不見他,或者我跟他斷了聯系,他就會娶你的妹妹?」

花傾染說著,便是停了下,末了又說道︰「你有這麼多閑工夫來警告我,不如去教教你妹妹,如何走進蕭墨離的心里才是。」

可惜啊,就算現在下功夫也遲了一步了!

花傾染默默的吐槽著。

蕭墨離不是那麼容易動心的人,可是,一旦動了心,也沒那麼容易放掉。

至少,她不敢相信永遠,但眼下,她還是能相信蕭墨離的。

「好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南宮炎鈺嘖嘖嘆道,「本少只要殺了你,那是不是就一了百了呢?」

「你試試看?」花傾染看著南宮炎鈺,眨了眨眼。

「你當真以為本少不敢?」南宮炎鈺挑了挑眉,湊近了花傾染一些。

花傾染低著頭,默了。

「說話啊!」南宮炎鈺瞧著,追問了一句。

其實,南宮炎鈺也只是想嚇嚇花傾染而已。

他也的確是五國到處瞎跑,這一回,是因為東臨皇帝壽辰,他才特地從南安國趕回來,路過這里的時候,他意外瞧見蕭墨離的暗衛,然後,他就去小小的查了下,然後,就發現蕭墨離跟花傾染的……私情了。

他又覺得,以自己妹妹那脾氣,要是將來知道花傾染的存在,那花傾染的小命八成都要丟了,所以,他留在這里等啊等,終于等蕭墨離離開了,又等到花傾染身邊沒蕭墨離的那些暗衛了,才出來找花傾染攤牌……

他承認,這樣做是不大厚道,但是,誰讓他心地善良不忍心將來花傾染死于非命呢?

花傾染抬頭,看向南宮炎鈺,就那麼瞧著他,也不說話。

「看什麼?難不成你看上本少了?」南宮炎鈺輕咳一聲,眼神飄忽不定,不正經的說道。

花傾染輕笑一聲,抬手,指了指他的肩膀。

「啊?怎麼了?」南宮炎鈺順著花傾染的目光,低頭左看看右看看,最終,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左肩上。

左肩處,紅衣之上,染上了一層白色的粉末……

「你最好現在立馬將這件衣服換下來,一盞茶的功夫之後,這粉末便會滲透衣服,然後……」花傾染慎重的告誡道。

「然後怎樣?」南宮炎鈺心慌的問道。

這種藥粉……他以前見過!而且,他對這種白色的藥粉,絕對有陰影!

「會癢,一天一夜……哦不,三天三夜!」花傾染笑得格外柔和,朝著南宮炎鈺伸出三根手指。

「你……你給我等著!」南宮炎鈺面色一白,咬牙切齒的說道。

「嗯,等著,再見!」花傾染斂起笑容,擺了擺手。

隨後,花傾染便覺得一陣風拂過,南宮炎鈺頃刻間便是不見了。

她轉頭,看著南宮炎鈺離開的方向,輕笑著搖了搖頭。

當年,這癢癢粉可是坑慘了南宮炎鈺,導致現在南宮炎鈺一看見類似的白色粉末就會全身發毛,僵硬……即便花傾染用的只是普通的醫用藥粉,也將南宮炎鈺嚇得不輕。

讓他來恐嚇她,哼,帶著這份恐嚇,自個兒回去吧!

花傾染不由得揚了揚手中的小面人,對著小面人甜甜一笑,接著往回走。

剛邁出一步,卻是听見有人喊救命。

她不覺蹙眉,捻了捻扣著小面人的竹簽,有些無奈的停下腳步。

剛剛跟南宮炎鈺糾結,卻忘了那小樹林還在上演著大戰呢!到底要不要救,這也是個問題!

可是,喊救命的是一個女子……

算了,看在同是女人的份上,還是去瞧瞧吧!反正,大不了出事她先跑就是了,蕭墨離給她的內力還是能撐起她用來逃跑的輕功的!

她想著,便是輕輕晃了晃手中的小面人,略顯輕松的朝著那片樹林走去……

------題外話------

謝謝美人們支持!

明日神秘男二會出場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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