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夜凰圖之佣兵大小姐 第57章 鬼王現身

作者 ︰ 花期未末

「大小姐您是烏鴉嘴麼?」冷傲風極目遠眺,在無影綽約件隱約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鬼兵,不由得倒吸了口涼氣。

「小子,你怎麼說話的?」樓九夜狠狠瞪了他一眼︰「本小姐這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不懂。」冷傲風聳肩表示不能理解,但是他知道的是,接下來不夜佣兵團不能再躲在刀劍佣兵團身後劃水了,要主動去完成突圍任務了。

「真奇怪。」祈悄然出現在樓九夜身旁,輕輕嘆了一句︰「距離薩爾鎮還有一段距離,鬼巫怎麼會出現?」

「你能感覺到?」樓九夜驚奇地偏頭,探究似地看著祈,自己是因為本身就具有一般的黑暗聖魂,又修煉了暗系魂力,才能夠感應到鬼巫的靠近,那麼祈呢?

「……秘密。」祈掩藏在鬼面後的臉微微一僵,隨即隱沒在了空氣中,退出了樓九夜感知的範圍,似乎是向著隊伍前面去了。

「這家伙……」樓九夜搖搖頭,揚聲道︰「所有人听令,以五人小組為單位,戰斗準備,暗部放手去做,鬼巫由本小姐搞定!」

「什麼,鬼巫?」冷傲風嚇了一跳,他可沒看到有鬼巫的影子,陡然被樓九夜叫了出來自是嚇得不輕,要知道冷侍雲上一次就是因為被鬼巫傷到,才會造成不夜的落魄。

「大小姐,你不能魯莽!」冷傲風擋在樓九夜身前,神色僵硬道。

「咦?我不動手,誰去對付?」樓九夜理解不了冷傲風心里的忐忑和不安。

「……我!」冷傲風死死咬住牙跟,逼出一個字來。

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犧牲的話,他怎麼能眼睜睜地看著九夜去……

「喂,你這榆木腦袋究竟在想什麼。」樓九夜眼看著前線佣兵已經跟鬼兵們短兵相接,也不再多做解釋,只是拍拍他肩膀︰「放輕松,本小姐是那種愚蠢地去送死的人麼?」

說罷,身體如流星一般躍了出去,月白色的綢緞長袍衣袂翻飛,整個人如同白色的蝴蝶一般闖入了廝殺的陣列。

這是不夜佣兵團的佣兵們第一次見到樓九夜真正出手,縴縴素手只是漫不經心地劃了幾下,攔路的幾只鬼兵紛紛化為碎塊跌落在地,竟是沒有任何一直鬼兵能抵過她一擊之力。

漫無邊境的鬼兵陣列中,那一個如同精靈般翩然起舞的嬌小身影,如入無人之境。

「發呆可是不好的哦~」樓九夜的聲音遠遠傳來,點醒了沉醉在她殺戮舞步中的眾人︰「傲風、祈、君無棲、張雁,等你們纏住那幾個鬼將,記住下手要輕點啊,可別玩壞了!」

「……是!」四人听到命令,雖然有些迷惑不解,但還是下意識地听令行事。

樓九夜唇邊微微露出一抹笑容,探照燈一般審視的眼神在鬼兵中四處游走,腳下步伐不停,不斷地向著鬼兵的中心前進。

層層疊疊擋在身前的鬼兵逐漸密集,樓九夜臉上的表情也愈加興奮起來,身體內蠢蠢欲動的黑暗元素不斷翻涌著,從她手掌中迸射出的黃金色魂霧已經悄然隱沒,變成了純粹的墨色魂霧!

借著鬼兵陣列的掩飾,不夜的佣兵們絲毫發現不了她身上悄然發生的變化!

「嘿嘿,看你還往哪里躲!」樓九夜扯動著嘴角,陰測測的語氣悠然響起︰「別跟我躲貓貓了,我都發現你咯~」

「桀桀,無名小輩,老夫今日還算看走了眼。」一個幽靈一般的黑色身影從空中慢慢浮現,若是許三刀在的話一定驚訝地認出,這人就是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己佣兵團里,然後又操縱著他將不夜逼上這條死路的神秘人!

「本小姐有名有姓,樓九夜是也!」樓九夜揚了揚頭,面上掛著妖冶的笑容,微微撫模著手中不斷發熱的墨色魂霧,身體里的每個細胞都不斷叫囂著!

「小輩,老夫可不管你是何許人也,老夫只知道,你身上有很不得了的東西啊。」籠罩在黑色兜帽內的蒼老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他的身形已經詭異地在鬼兵中幾個折返,侵近了樓九夜身邊︰「小輩,你看起來很美味啊桀桀!」

樓九夜手腕一翻,一把超過半身長的太刀出現在手里,刀身上冒著滾滾黑氣,雕刻著一頭雄獅頭顱的刀柄顯得異常霸道!

「那就看你這鬼巫有沒有口福,品嘗美味了!」樓九夜墨色翦瞳內 起了一股灼熱的煞氣,手緊緊握了下刀柄,從地上悍然躍起。

‘ !’一聲悶響,那神秘人正是樓九夜的目標——鬼巫!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柄枯骨長杖,杖頂瓖嵌著一枚貓眼石一般巨大黑色石頭,彎曲的半圓環部分穿了十多個大小不一的金屬環,一陣紛亂地雜響。

樓九夜單手持著太刀,手腕輕輕一番,足尖冒出一個小型的黑色法陣,整個人在空中再次躍起,繞過了法杖的攔截,固執地要跟鬼巫進行肉搏戰。

鬼巫自然不是傻子,手中長杖一揮,一道粘稠的黑色簾幕落下,逼得樓九夜側身一閃,已經被他躲出了五里之外。

樓九夜冷哼一聲,手中太刀瞬間化為無數把亮晶晶的刀片懸浮在空中,小手一揮,瞬間朝著鬼巫撲了過去。

鬼巫嘶啞的聲音急促地尖叫了一聲,從他寬大的衣袍內涌出一股濃煙遮住了那片閃閃迫近的銀光,卻在下一刻更加痛苦地尖叫出聲。

之間原本已經在五里之外的樓九夜似乎是會瞬移一般,執著重新凝聚成的太刀,悍然一個背擊。原本就被那速度不一詭異飄忽的刀片擺了一道的鬼巫,密密麻麻的傷口上再添一道深可見骨的巨大刀傷,從左肩一直延伸到後腰!

「嘖嘖,果然不是人啊,惡心的生物。」樓九夜看著那翻開得到口內涌動的死氣,卻是沒有涌出鮮血來,而是在不斷地愈合著,也是皺了皺眉頭。

「小輩,老夫可不會手下留情了!」鬼巫似乎從剛才的一連串進攻中緩過了神來,但是他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竟然將樓九夜誤認為一個手法奇特的戰士了!

樓九夜微笑著看他十分努力地拉遠了跟自己的距離,很是好心地從善如流假裝被迫停在原地,然後在那撲面而來的死氣之中悠然豎起了金黃色的小巧盾牌,巧笑嫣然道︰「看來某些生物還真是智商堪憂啊~」

「光之矛!」一聲嬌叱,雙手在胸前快速平推出去,十三道長矛帶著的呼嘯的風聲沖了出去,在鬼巫還沒反應過來之前就扎入了鬼巫的身體四周,形成詭異的陣勢。

「趕緊呼救啊~交更多的鬼兵來救你啊~」樓九夜好整以暇地彈跳幾下,並沒有再出手對付那些鬼兵。

鬼巫氣急地尖嘯出聲,遠遠傳了出去,而後才反應了過來,慌忙看向四周。

卻見原本在鬼兵面前疲于奔命的佣兵們,現在卻似乎進退有據地進行著有效地反擊,不不不……是這個不夜佣兵團似乎跟其他的佣兵團都不一樣!

他們竟然在循序漸進地不斷蠶食著鬼兵的陣列!在短時間內竟然已經清理掉了將近萬名鬼兵,自己本身的損失卻可以直接忽略不計!

「哎呀呀,現在才反應過來麼?~」樓九夜滿意地看到他放出了求救信號,然後好心情地揉了揉手腕︰「晚了哦,因為你的價值已經用完了~」

「什麼?!」鬼巫早已經沉浸在震驚當中,多年來對于佣兵這種送到嘴的美食早已經掉以輕心,因為察覺到這小丫頭身上有不得了的黑暗氣息才會設計這支佣兵團!卻沒想到挖坑把自己給埋了!

樓九夜側耳听了下森林間的動靜,適時地出言刺激︰「嘻嘻嘻老東西,有本事來殺了我啊~我就是詐你了又能怎麼樣呢~」

鬼巫說到底也是一種死物,再有智商能怎麼樣呢,樓九夜不屑地撇撇嘴,再次確認林間的腳步聲後,嬌聲尖叫了一聲,身影略有些狼狽地竄進了腳步聲靠近的方向︰「許團長,救命啊啊啊啊~」

不夜佣兵團的佣兵們奇怪地看著他們一向淡定從容的冷副團長面色猙獰,然後緊接著就听到了林中傳來樓九夜的高聲命令︰「按下背包上的藍色紐扣!」

眾人雖然不解,但還是紛紛照做,在陡然升騰而起的灰色煙霧之中,她們的身體紛紛被從原本的對戰位置彈射了出去!

失去了對手的鬼兵們茫然地在原地轉了幾圈,紛紛找上了離他們最近的刀劍佣兵團的佣兵們……

而在林子之中,樓九夜緩緩地把太刀從鬼巫的頭顱中抽了出來,一張精致的小臉上掛著詭異的笑容,舌尖從有些干澀的唇上劃過,笑的囂張而肆意︰「哎呀我竟然不小心殺掉了許團長看上的鬼巫,這可如何是好啊~」

許三刀驚恐地退後了半步,身體顫抖著看著半空中倒提著太刀的白衣少女,喉嚨哽了哽竟是發不出任何聲音。

他是想來漁翁得利不錯,但是現在這種單方面的虐殺是怎麼回事!這麼個嬌嬌弱弱的女女圭女圭竟然拿著把太刀把強大無比的鬼巫給徹底玩壞了!?他不是眼瞎了吧?!

森林之中更加黑暗起來,剛才鬼巫臨死之前淒厲的叫聲,讓原本已經受到了召集的鬼兵們更加加速趕來,而跟原本鬼巫所帶的鬼兵們纏斗在一起的佣兵,早已經換成了不明情況的刀劍佣兵團。

余光看到暗中祈比了個‘全員撤離’的手勢,樓九夜唇邊的笑容更加妖艷了,唇角一掀輕巧的話語直直砸進了許三刀絕望的心里。

「那麼接下來的殘局,就交給我們的喬亞鎮首席刀劍佣兵團咯~許團長,希望我們還有機會再見~」

「可真是個可怕的小女子啊。」張雁听著從林間傳來漸漸微弱的慘叫聲,不禁打了個哆嗦,視線完全不能從巧笑嫣然的樓九夜身上收回來。

「咦?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說我的壞話?」樓九夜掏了掏耳朵,敏銳地回頭看了一眼,嚇得張雁立刻縮回了視線。

「小心被捉弄的是你自己。」君無棲面色平平地幫張雁掩飾了過去,眼神中卻帶著淡淡的笑意。

「你覺得這算是捉弄的範疇?」張雁皺了皺眉。

「刀劍想算計我們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種後果了。」君無棲並沒有張雁那種多余的同情心,他覺得樓九夜這種睚眥必報的性格簡直太對他胃口了。

「我也沒說是這個……只是覺得,大小姐的大腦構造果然跟我們不太一樣……」張雁被噎了一下,連忙分辨道!

要知道,現在樓九夜在不夜佣兵團里的威望可是直線上升,誰要是敢說大小姐一個不是,立馬就會被佣兵們一人一口吐沫給活活淹死!

「知道你什麼意思,不過你還是先閉嘴吧,留著力氣多殺幾個鬼將才是正事兒。」祈不知道何時出現在兩人身邊,從一旁幽幽加了一句,看到兩人詫異的眼神後聳了聳肩︰「是大小姐叫我來提醒兩位,她等下不會再出手了。」

「咳咳,大小姐是應該好好休息一下。」張雁忙不迭地咳嗽著掩飾自己的不自在,擺了擺手道︰「都交給我們就好!哈哈哈……」

「……果然智商不對頭,大小姐的意思是說,前面似乎又踫見了一個佣兵團。」祈語氣頓了頓,有些無奈地解釋道。

「又一個佣兵團?」君無棲也有點驚訝,這是怎麼回事,平時鮮少有人前來的冒險任務,這一下子就踫到了兩個佣兵團。

什麼時候冒險任務這麼搶手了?

「喂,不會是真有什麼寶貝要出世吧?」張雁神秘兮兮地壓低嗓門道。

「什麼什麼寶貝?」祈莫名其妙地反問了句。

「你看,先前我們在桑科鎮的時候,就發現那里的佣兵明顯比往常要多,而且我們從進入無量森林前往薩爾鎮以來,已經遇見了刀劍佣兵團,這前面又有一個佣兵團……」張雁仔仔細細琢磨了一下,還是覺得自己的推測有道理︰「這些人肯定都是沖著什麼寶貝來的!」

祈有些哭笑不得,這人能不能不要用這麼洪亮的聲音,還故作悄悄話一樣說出來,還有什麼亂七八糟的寶貝……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下,祈安撫道︰「放心吧,就算有寶貝,我們大小姐肯定也早就知道了,不會讓咱們吃虧的!」

「這話說的有理。」君無棲表示贊同,還沒等張雁也表態,就看見隊伍前面的樓九夜轉過頭來,一臉不耐煩道︰「我說你們三個大男人怎麼這麼聒噪……」

祈無聲地隱沒身形,來到樓九夜身旁,正好听見冷傲風也在詢問佣兵數量激增的原因。

樓九夜連思考都沒有,輕描淡寫地說了句︰「因為要到每一季的佣兵團晉級評價了嘛。」

「對啊!」祈心中的疑惑頓時煙消雲散,只嘆自己竟然把這件事兒給忘記了……不夜這三年一直都掙扎在b級的邊緣,還真的就沒考慮過要晉級的事情。

冷傲風手中拿著一個小巧的羅盤,指針輕微地動了動,一道紅光陡然出現,並且越變越亮。

「停下。」樓九夜瞥了一眼那亮度︰「那個佣兵團就在我們前面百里處。」

「我們……?」冷傲風將羅盤收起,手握在劍柄處,已經做好了戰斗準備。

樓九夜側耳仔細傾听著,林間傳來的廝打聲似乎略微雜亂,倒像是佣兵團那邊有些漸漸不敵……

還沒等樓九夜在繼續辨認下去,就听得一聲清越如山間泉水的男聲遠遠傳來︰「我們是東方佣兵團,遇到了一點麻煩,路過的朋友可願意伸手一助?」

「……東方佣兵團?」樓九夜陡然一驚,沒想到自己這邊剛剛確定他們的位置,那邊就有了反應,在不依靠她改造那羅盤的情況下,就算是她都不敢確定自己有這樣的警覺性。

「兩大s級佣兵團之一。」冷傲風迅速接話道,臉上有些焦慮一閃而逝︰「大小姐,我們幫吧,東方曾經幫助過我們不夜……」

「先別急,東方都搞不定的事兒,我們去會不會……」祈並沒有失去理智,而是客觀分析道。

樓九夜緊緊鎖住眉頭,幾個呼吸間就做下了決定。

那道清朗而干淨的男聲,不知怎麼的,給她一種很安心很可靠的感覺……讓她幾乎不假思索地就能夠信任對方,這種感覺很奇妙,在樓九夜穿越到天魂大陸後,這還是第一次……

「魂術師居中,戰士靠前箭頭形隊列,全速前進。」

樓九夜暫時沒空感嘆那邊說話之人的感覺敏銳,既然曾經幫助過不夜佣兵團,那她這次就沒道理不幫手了……

「祈,傲風,你們去幫幫他。」遠遠看到林子中纏斗在一起的一黑一紫兩道人影,竟然又是一個鬼巫!

那紫色人影身姿卓絕舉手投足之間優雅氣質渾然天成,墨黑垂地的長發松松束在頸後,淺紫色的長袍及其修身,勾勒出男人比例完美的身材。

他似乎看到眾人感到,從空中遙遙轉過頭看了一眼。

如深潭般的眸子噙著冰寒徹骨的煞氣轉瞬內斂,眉峰的褶皺慢慢舒展開來,竟給人一種冰川融化一汪清泉的錯覺……

如劍一般凌厲的眉梢微微一樣,自有一股清雅絕塵,紫色衣袂紛飛間已給祈和冷傲風騰出了插手的位置。

那驚鴻一瞥在樓九夜眼中不斷放大,她下意識就注意到了男人泛白的唇,像是想起了第一次見到管寂雪的時候,同樣是謫仙一般的人物,卻偏偏染上了病氣而顯得蒼白羸弱。

「動作快一點。」樓九夜的眼神觸到男人後肩上猙獰的血口,還有一股股散不去的死氣,不禁有些心急,口氣陡然冷硬下來。

冷傲風手中風嘯悍然出擊,青色狂風翻卷而出,狂暴的風元素不需要調動已然成型,祈的身影更是神出鬼沒,空中只留下一片片黑色的殘影。

有了兩人的加入,這邊高端戰場很快明朗,解決掉鬼巫只是時間問題,另外一邊,有了不夜的援助,東方佣兵團潰散的防線也逐漸穩定了下來。

「多謝冷副團長出手相助。」一道湛藍色的光芒中,縴長的騎士劍直接將鬼巫的後心刺了個通透,隨著那黑影的倒地,紫衣男人扶著劍柄很是喘息了一陣,才向著冷傲風拱了拱手。

冷傲風擺了擺手,指了下從遠處走過來的樓九夜︰「那是我們大小姐下令的,而且上次在薩爾鎮,還多虧了燕團長出手相助,不然我父親……」

男人正是東方佣兵團的團長燕東離,此刻他原本蒼白的臉頰涌上紅暈,顯得格外病態,勉力撐著身體,偏頭看向鬼兵陣列之中步伐輕盈而詭異的樓九夜,慢慢走向這邊。

「大小姐。」原本還跟兩人站在一起的祈看到樓九夜往這邊來,連忙飛身過去接應,雖然明知道那些鬼兵傷不到她,但還是盡職盡責地護佑在一旁。

「那位是……?」燕東離看向祈的眼神中劃過一抹驚艷,而看到他對待樓九夜的態度時,卻是有些探究的意味。

「不夜的第一刺客,祈。」冷傲風的介紹一點也不夸張,甚至還是過分謙虛了,提起祈的名號,嫌少有佣兵會陌生。

更多的佣兵習慣叫他鬼面郎君,以手法之狠戾和任務的百分百完成率而著稱,即使說是整個佣兵界的第一刺客也絕對不過分。

當然,為什麼祈會一直留在不夜,也是個未解之謎。

樓九夜走到近前的時候,燕東離看過來的眼神已經可以用凝重來形容了,那種端詳的眼神卻並不帶著壓迫感,反而讓他線條清俊的臉部線條微微柔和,顯出一種溫柔的神色。

「不夜佣兵團,九夜。」樓九夜簡單地介紹了下自己,在燕東離打量她的時候,她也在審視著面前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資格讓自己動手投資……

「燕東離。」顯然,他幾乎算是個完美的男人,樓九夜不得不贊嘆老天爺對他的厚愛,給了他接近于神的一切,卻唯獨剝奪了一樣……樓九夜抿了抿唇,還是決定再試探他一下。

‘啪!’

‘啊啊啊啊啊!’

原本已經結束戰斗的林間,陡然響起了驚恐的叫聲,有幾個剛從地上爬起來的東方佣兵團成員,被陡然出現的金黃色魂霧轉瞬間絞成了碎片,眾人憤怒的眼神陡然看向魂霧發出的方向,卻赫然看到了樓九夜還沒放下的手。

「大……大小姐?」就連張雁都不可置信地看著樓九夜平淡如初的面容,分外不解地張了張嘴。

場面瞬時間變得僵持起來,原本在鬼兵面前協同作戰的兩方佣兵,因為樓九夜的這一意外之舉,陡然劍拔弩張起來!

東方佣兵團之中猛地沖出幾道人影,高喊著沖向樓九夜,而一旁呆滯了一霎,馬上就反應過來的祈身子一晃,就擋在了樓九夜身前。

明晃晃的日光照進林間,緊繃的戰斗氣氛一觸即發!

「你們這是干啥呢?」就在戰斗一觸即發之時,樓九夜突然非常無辜地眨眨眼楮,看向兩邊劍拔弩張的佣兵,一臉不解。

「……大小姐,您剛才不是……」張雁張口結舌地看著樓九夜疑問的眼神又飄向了祈,然後君無棲一臉黑線地揉了揉眉心。

冷傲風額頭青筋一條,一臉早知如此的表情將樓九夜嬌小的身子擋在自己身後,歉意地看向燕東離︰「燕團長,我想這之間一定有什麼誤會……」

「什麼誤會不誤會的!哪兒來的臭丫頭,敢上手就殺了我們的人!」燕東離還沒反應,從一旁竄出個身著奢華淺棕色長袍的男人,生著一副尖耳猴腮,倒三角小眼中閃動著賊光。

「你又是誰?」樓九夜不動聲色地反問道。

「我?我可是東方佣兵團的御用靈符師!中品靈符師範方就是我!」那男子大言不慚地自吹自擂,但是看東方佣兵團的眾人對他的避讓態度,本事倒是不會是假的就是……

「中品靈符師?」樓九夜一皺眉,不明白他一個區區中品在自己面前牛什麼……

「怎麼樣,怕了吧!告訴你小丫頭,你現在就討饒還來得及!乖乖把你身上值錢的都交出來,我饒你不死!」範方以為樓九夜的表情是害怕,所以更加得意了起來。

「什麼時候東方佣兵團改成強盜團了?還要留下過路費不成?」冷傲風語氣微沉,這該死的小人竟然敢威脅樓九夜,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

當時受了詛咒的冷侍雲求到他那里,他這個中品靈符師還不照樣拿那詛咒沒辦法,樓九夜卻是一出手就輕輕松松破去了詛咒!想來比這範方厲害的不是一點半點!

燕東離拍著胸口好不容易別出句話來,便是急忙喝止範方進一步的挑釁︰「範先生,這之間怕是有誤會的,您先稍等等。」

「燕團長,我想大家都是有目共睹這個不知哪兒來的丫頭的惡行!我們慘死的團員還在那兒呢,怎麼能說是誤會呢!」範方眼神透著陰狠,看向樓九夜時似乎被她絕美的容顏震懾,露出了極其猥瑣的下流眼光︰「你這丫頭要是沒什麼寶貝能賠償我們的損失,就用你本身賠償吧!」

「看來東方佣兵團是這位範方先生為尊咯?這種事情你確定不需要跟你的團長商量一下麼?」樓九夜倒是沒怎麼生氣,本是出于好心幫這些人逃過一劫,沒想到踫上個腦殘靈符師,沒什麼水平偏生眼楮長到了頭頂上。

沒等燕東離說出下句話,樓九夜已經幾步跨到了又一個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佣兵面前,那佣兵同樣穿著東方佣兵團耳朵服裝,但是一雙手卻微微地扭曲著,動作詭異地遲緩。

後脖子被樓九夜一把揪住,被強迫著揚起了頭顱,當眾人看到他那泛著青色的猙獰面目時,紛紛倒吸了口涼氣!

眼珠子凸出成了金魚眼,大嘴張著舌頭耷拉在外邊,一邊流著口水一邊扭曲著手臂要掙月兌樓九夜的鉗制,眼神中透著死寂的綠光,只剩下了純粹的獸欲。

「嘶……這是什麼怪物!」範方似乎被那佣兵的樣子嚇了一大跳,慌亂地後退了一步,躲到了燕東離的身後,急急忙忙向四周看著,生怕哪里再出現一個。

「看到了麼範先生?」樓九夜噙著好整以暇的笑容,不無譏諷道︰「這叫尸毒懂麼?薩爾鎮的鬼兵集體變異,但凡致命傷被鬼兵所傷,就會在死後化為鬼兵的一份子,現在懂我為什麼要作出剛才那樣的舉動了麼?」

「誰知道……誰知道你說的是什麼鬼話!這一切有可能就是你們不夜的陰謀!」範方還在嘴硬,被一個小姑娘呼喝來呼喝去,頓時感覺到自己的自尊心嚴重受挫!

「呵呵,其他人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吧,範先生?」樓九夜一把將那已經變成鬼兵的佣兵震成了碎片,身影晃動了一下,已經繞開了燕東離,直接逼近了範方。

樓九夜陰測測的話語就響在範方的耳邊︰「需不需要本小姐幫你把腦袋打開,然後把事實的真相幫你塞進去?!」

「……你,你給我滾開!燕團長!快把這個妖女趕走!」範方驚慌失措地連續倒退了好幾步,一**跌坐在了地上,索性大叫著污蔑道。

「夠了!」燕東離面色一陣青一陣紅,最後在範方話音未落時一聲斷喝,手中的細劍直直插在了範方摔坐在地上的身側,語氣中帶著罕見的凌厲!

範方被噎得一陣白眼,驚疑不定地看向面色冷硬的燕東離,後者直接擠不跨到了樓九夜身前,拱手做了個大禮才道︰「我替屬下向小姐道歉了,是燕某管教不力,還望小姐不要介懷。」

「對于這種人呢,我通常都會做一件事情。」樓九夜臉上的神色談不上友善,顯然是不想善了的︰「我們不夜好心跑過來幫忙,又在打退鬼巫後再次幫你們鏟除了這個尸毒的威脅,不但得不到什麼好處,還平白惹了一身騷……」

樓九夜再次繞開燕東離,人應快速在空中折了兩三次,一腳勢大力沉的橫踢踹在了範方的側臉上,直接將這中品靈符師羸弱的身體踹出了五里遠。

「不過是區區中品靈符師,三年前怕是也這樣吧,三年了都無寸進,還好意思出門?要我是你的話,早就挖個坑把自己埋了!」樓九夜撫了撫長袍上莫須有的灰塵,聲音冰冷道,轉而看向一旁的燕東離︰「燕團長,這種只會給佣兵團惹麻煩,卻沒什麼貢獻的人,九夜實在不明白為何能夠留在東方這樣久負盛名的佣兵團內。」

「範先生乃是燕某的一位知己之弟,實在是被托付照顧,月兌不得身。」燕東離微微苦笑,看來這少女對自己的印象也要變差了。

這麼不分親疏的任職方式是很欠妥,但是只要他一想到會讓這突然出現的精靈般的少女感到厭煩,燕東離就覺得本就煩悶的心情更加郁結。

原本就勉強壓抑住的傷口頓時有點崩散,燕東離悶哼了一聲,腳步微微一踉蹌。

這時候從旁邊扶住他的卻是樓九夜,只見她眼神閃爍著盯著他後肩上的創口,很是嚴肅地抿了抿唇,表情倒是沒有方才那麼嘲諷了︰「你究竟身體差到了什麼程度啊……」

這種死氣其實就是鬼兵的刀刃上附著的黑暗氣息,而那些受了致命傷而身死的佣兵,之所以會變成類似于鬼兵的存在,就是因為這死氣沒有身體機能的抵觸,而佔據了身體的主導。

燕東離後肩上的傷口雖然看起來很嚇人,但是卻並沒有傷到要害,卻因為那死氣而遲遲不能愈合,甚至還在不斷地崩散著,可見燕東離本身的身體機能已經弱到了一定境界……

「無礙的。」燕東離苦笑著微微掙月兌她的扶持,靠著細劍勉力站著,脊背卻是挺得筆直。

「我看馬上就要有礙了。」樓九夜沒好氣地堵了他一句,鬼使神差地再次伸出了援手︰「你信我麼,信的話我就再救你一次!」

燕東離神情微一怔忪,旁邊的範方從眩暈中醒轉過來,看到樓九夜似乎又要做什麼,急忙想要再摻合一腳,卻被早就看不順眼的冷傲風一巴掌扇到了樹上。

「我信你。」燕東離沒猶豫多久,淺笑著點點頭,眉宇間化不開的憂郁似乎也慢慢暈染淡薄了些。

樓九夜露出滿意的笑容,雙手拍了拍他後肩上的傷口,引得他眉頭輕輕一挑,才緩緩說道︰「我可先聲明,我沒有什麼靈符師證明啊……」

遠處還不死心的範方,似乎是害怕樓九夜治好了燕東離會讓自己在東方佣兵團的地位一落千丈,于是不遺余力地試圖阻止︰「燕團長,您可千萬不能讓那女女圭女圭亂來!連個證明都沒有也敢隨便給人去除詛咒!你這黃毛小丫頭難不成以為這是過家家麼?」

樓九夜終于不勝其擾地狠狠揮出一掌,金黃色的魂霧化為一道鋪展開來的陣法,瞬間罩在範方癱軟的身體周圍,成功讓他身體上的任何一個部位都動彈不得,自然連舌頭也失去了自由!

沉沉吸了一口氣,樓九夜的聲音帶著寒冬三月的肅殺,在林間響起︰「去你媽狗屁的中品靈符師,你連不夜冷團長的詛咒都擺弄不明白,唧唧歪歪的屁啊!」

「我手上三天治愈了冷團長的詛咒,不服來辯啊!男人難道是靠嘴生活麼?沒本事就乖乖夾著尾巴做人懂了麼?!再給我在那唧唧歪歪就剁了你!別以為我不敢!」

一連串髒話出口,樓九夜總算覺得心里舒坦了些,在燕東離略微吃驚的眼神中,一掌拍在了他後肩上的傷口,周圍騰起一片蒙蒙霧氣。

樓九夜手中再次出現的是墨黑色的暗黑魂力,籠罩在寬大的袖袍之中,外人根本看不到。

唯一能夠注意到的,就是燕東離,樓九夜唇角牽了一下,聲音壓得極低道。

「燕團長的傷我根本不需要靈符來解決,不過這個手法嘛,就需要燕團長代為保密了……」

黑色的霧氣如潮水一般涌入了燕東離後肩的巨大創口內,小心翼翼地牽制著那一縷縷偏灰色的死氣,慢慢拽了出來。

燕東離死死咬著下唇,眼神中帶著驚奇的神色,注視著樓九夜手上的動作。

他從來沒有見過能將魂元素操縱得如此精密的魂術師,那些魂元素好像是她自己的手指一般,靈活自如而又細密如斯,能夠在微小的和創面上操作出他都無法想象的動作。

再看她的表情,似乎從始至終都平靜無波,除了剛開始擔心他接受無能的那一絲憂慮外,此後都是輕松無比游刃有余的樣子,好像手中正在做的事情,是沏茶一般的平常動作。

「你看著我做什麼?」樓九夜也發現了燕東離過分關注的眼神,不由余光瞟了他一眼,輕聲道。

「九夜小姐今年多大?」燕東離似乎從她語句中沒听出什麼疏離的客氣,所以問的問題也隨便了些。

「十四。」樓九夜頓了下,算算自己的年齡也的確快十四了,也沒隱瞞。

「少年天才。」燕東離不只是感慨,還是贊嘆,一句評價中倒是讓樓九夜听出了點不一樣的東西。

他表情仿若終年籠在霧中的遠山,明明兩人離得如此近,樓九夜卻絲毫看不透他的神情,那種明明卓絕出塵卻又郁郁寡歡的矛盾氣質,勾起了樓九夜少得可憐的好奇心。

「……你跟她很像。」燕東離看著樓九夜,眼神漸漸迷離起來,似乎透過她在看著別人……

樓九夜心中一驚,只覺得手中控制的那團死氣似乎如活物般掙扎著,悄悄分出了絲縷鑽入了燕東離的傷口,在重新變成黃金色的魂霧中逐漸愈合的傷口,此刻又蒙上了一層灰色。

「燕團長!」樓九夜察覺到事情有些不對頭,原本已經放下的一顆心又吊了起來,燕東離卻好像並沒有察覺她的變化,而是陡然露出一個極輕極淺的笑容︰「……姐姐。」

「納尼?姐姐?!」樓九夜驚悚了,但是下一刻,她就覺察到燕東離叫的人並不是她,因為他直接轉過了身體向著薩爾鎮的方向快速沖了出去。

直到此刻樓九夜才發現,這人竟然是個超過13階的大武師,在這個階段內,戰士能夠駕馭戰氣在空中飛馳,所以又被稱為天空戰士。

「不好,他那是入了魔障!」冷傲風面色一緊,也顧不得跟樓九夜解釋,急忙追了上去。

樓九夜看到這兩人的去向後,似乎是覺察到了林間時不時傳出的黑暗氣息,咬了咬後槽牙下令︰「全速跟上!」

幽暗的無量森林中投射下來的光斑越來越暗,顯然外面的天色已經漸晚,逐漸黑下來的環境也給了鬼兵們更多偷襲的空間。

好在不夜佣兵團本身經過了特訓後,團隊能力得到了跨越式的提升,而東方佣兵團本身就是s級的頂尖團隊,自然也不會被鬼兵隨便沖擊下就破了陣列。

兩隊人馬此刻也沒空理會先前的間隙,都是憋足了勁兒追上前面的人影。

祈跑在樓九夜身側,氣息似乎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不太好,樓九夜敏感地偏頭再一次確認到︰「祈,你真的沒事麼?」

「大小姐問了很多次了。」祈的聲音依舊平緩,但是樓九夜就是覺得心中總有點慌慌的感覺,那種堵在嗓子眼慌亂無措而又不安的感覺讓她非常郁悶︰「我總是有不好的感覺……」

「沒事的,我會保護大小姐。」祈盡力安慰著,但是他心底卻也是忽悠了一下,那種天生的危機感牢牢佔據著他的識海,讓他萬年不變的情緒也有了波動。

樓九夜強壓下心頭的那種預感,將實現投進前方隱約的人影,問著剛剛追上的冷傲風︰「你是不是應該給我個解釋啊,什麼是魔障?」

「……魔障就是,一種跟詛咒差不多的東西。」冷傲風其實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但是看到燕東離那種模糊的表情和呆滯的表情,一下子就想起了三年前他們來薩爾鎮的時候,就有不少佣兵露出了這樣的表情,走進了森林,從此就再也沒有走出來過。

「詛咒?不對啊,我都沒察覺到怎麼會是詛咒。」樓九夜擰眉,仔細想著剛才的整個治療過程,當想到在他說話一瞬間自己並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很有可能就漏了哪一絲死氣,臉色微微一變……

「怎麼?你想到了?」樓九夜大的表情變化沒有瞞過祈,他幾乎是肯定的話語問道。

「恩,我想那死氣一定也有了點變異。」樓九夜的語氣微沉,似乎並不覺得那是自己的失誤,要算賬也是燕東離自己作死,非要在治療過程中跟她說話……

「薩爾鎮今年變得有些怪。」冷傲風看著前方不遠處逐漸露出迷霧的破敗的小鎮子,腳下下意識地頓住,然後看向一旁的樓九夜︰「大小姐,我們就這麼闖進去?」

祈沖著身後做了個停止的手勢,也等著樓九夜的吩咐。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樓九夜這次似乎是進入了沉思,好半天都沒反應……等到她豁然瞪圓了眼楮,然後松了口氣似的用奇怪的語調道︰「告訴佣兵們不要進去了……里面,沒有鬼兵。」

「張雁君無棲帶著他們去獵殺任務目標,傲風祈跟著我進去一趟。」樓九夜果斷下令然後身影已經 了出去,卻是比之前追著燕東離跑的時候還要迅速,這讓也松了口氣怪自己大驚小怪的祈又驚了一下。

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寬闊的大道和還算整齊的房屋排布,依稀可見昔日的繁華場景。

在整個城鎮中最高的建築赫然是屹立在大道終點的拱頂教會,掛滿了藤蔓和不知名的花朵,看起來倒是不那麼破舊,卻顯得異常詭異。

樓九夜眼睜睜看著燕東離消失在了教會的前面,而那扇門連開都沒開!

見鬼了?!樓九夜看了眼徹底黑下去的天色,憂郁地嘆了口氣,頓住腳步。

「出來吧。」

樓九夜古怪的神色看著教會前面翻滾的黑氣,似乎在驗證這心里的猜測,緩慢地凝聚自己身上的黃金色魂力,戒備地看向那邊。

祈手中的短劍和冷傲風的長劍出鞘,一左一右護佑著。

「嘻嘻嘻,歡迎來到鬼王殿~」空氣中突然傳來嬌俏可愛的少女聲音,听起來似乎跟樓九夜差不多大,句尾帶著上挑,天真爛漫中透著空洞的詭異。

「是你裝成燕東離的姐姐把他弄走了?」樓九夜皺眉,那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並沒有具體的方向,而面前的那團黑氣也逐漸翻滾著罩住了三人所站的位置。

「嘻嘻嘻你猜呢~」那聲音繼續道,這次卻是離近了些,卻還是一樣的飄渺。

「我猜你就是燕東離的姐姐。」樓九夜這時候終于確定那聲音的所在,手中的黃金色魂力化為一支長矛,悍然劃過霧氣渲染的空氣,射入三人前方偏右一點的位置。

「哎呀呀呀一點都不好玩~」那聲音帶著撒嬌似的口吻,被樓九夜射中的黑色魂霧似乎僅僅收縮了下,然後迅速擴散開來,那聲音也變得凝實了很多。

三人屏息看著那黑霧中逐漸走出的少女,一頭接近于白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用穿著黑色寶珠的繁復頭飾固定住,精致的眉眼似乎有些眼熟,慘白色的唇瓣微啟,吐出艷紅色的舌尖輕緩道︰「看來我的客人們都要等不及了呢~」

那少女只有十四五的樣子,黑色的空洞眼神中竟然完全沒有眼白,這使得跟她對視的三人都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樓九夜最先反應過來,上前一步打斷了她那帶著心理暗示的凝視︰「看來我猜的倒是不錯,你真的是燕東離的姐姐?看歲數好像不太像啊……」

燕東離今年差不多22歲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這少女的弟弟,不過有一種情況排除在外……樓九夜唇邊抿出跟那少女如出一轍的譏諷笑意︰「你早就死了,對麼?」

那少女似乎並沒想到樓九夜會這麼快就下了結論,一直都是笑意盎然的神色微微一僵,認真地凝視了樓九夜一圈,隨後竟然爽快地承認了︰「沒想到還是有聰明人的嘛,就是你麼?讓我那寡淡的弟弟終于有了心神波動?」

少女似乎是饒有興致地打量一件商品一樣端詳著樓九夜,然後微微搖了搖頭︰「仔細一看分明就一點也不像我嘛,弟弟什麼眼光,不會是因為太想我了吧嘻嘻嘻~」

「鬼王就是你啊。」樓九夜才不管她在說什麼,只是進一步求證道。

「別急啊,還沒請你們進去坐坐呢。」少女又是嘻嘻一笑,輕輕牽著自己奢華繁復的黑色裙裾,提起來姿態優雅地走上了教會的台階,慢慢推開那瓖嵌著數十種神秘圖騰的大門做了個‘請’的姿勢。

洞開的大門前樓九夜三人的面色變了又變。

在那空曠的教會大廳之內,正中心擺放著一個巨大的牢籠,剛才神秘消失的燕東離整個人被扯成了一個僵硬的大字型,固定在鐵架上。

他頭微微垂著,墨色長發滑落在臉側,身上的淺紫色長袍分毫未損。

但讓樓九夜心驚的是,她竟然從他身上感受到了,比少女弱不到哪兒去的黑暗氣息!

冷傲風想要上前,被樓九夜一把拽住,揚揚下巴目光凝重道︰「被做了手腳,盡快處理掉這個鬼王。」

少女光潔的臉上透著青白色,瘦小的身體罩在寬大的黑色衣裙間,如同假女圭女圭一樣在門口回眸對著三人微笑,讓樓九夜的心里陡然生出一種暴戾。

光明魂力轟然劃出,如同一道呼嘯的長龍抽向少女,樓九夜眼眸中帶著莫名的怒火,緊緊抿著唇。

「怎麼也不說一聲就動手呢~真是的~」少女並不驚慌,好整以暇地腳步一撮,身影已經飄出了十步之外,剛好躲過了鞭子的前梢,手掌平平伸出,一股黑霧閃現,拴在燕東離身上的鐵索慢慢蠕動了起來。

「呃……」燕東離無意識地發出低啞的申吟,那鐵索慢慢嵌進了他渾身上下的骨頭之中,黑色的霧氣夾帶著灰色死氣不斷侵蝕著他的身體。

「嘻嘻怕了麼?~」少女又發出那種像咒語一樣的笑聲,長長的指甲挑撥著手掌上的黑色霧氣,相對應地,燕東離被那黑色霧氣擺弄成了各種姿勢。

「那是你弟弟。」樓九夜墨色的瞳孔深處渲染而起盛極的怒氣,死死扣緊了拳頭。

「哎呀,這個我當然知道啦~」少女笑眯眯地回了一句,然後手中的霧氣一散,轉瞬多了一柄彎月鐮刀,長長的手柄持在身側,銀色的刀鋒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猙獰︰「又不是你的弟弟,你急什麼呢~」

「祈,傲風,你們倆把燕團長弄下來。」樓九夜低聲吩咐了一句,人已經閃出了五步遠,腳下兩個半圓形的金光陣法帶著她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手中握著兩把造型古怪的彎刀︰「像你這種早已死掉的生物,就該乖乖地去輪回,少在這個世界上繼續為惡!」

少女手中的鐮刀在身前一橫,手柄在兩手之間連續翻轉三次,舉行的彎月形刀刃在她身周劃過三圈!

樓九夜猛地後仰過去,讓那鐮刀從她鼻尖上將將劃過,金色光陣出現在半空,足尖輕點再次如飛鏢一樣射了出去。

黃金色的彎刀固定在小臂外側,如臂揮指地劃過少女嬌女敕的側臉,那傷口處翻卷著猙獰的白肉,卻沒有一滴鮮血流出來。

樓九夜好像並不在意,身體掠過少女後迅速屈膝在空中再次出現的光陣上一點,一個後空翻騰躍過少女的第二次鐮刀圓斬,手中的彎刀在少女後背上再次留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嘻嘻嘻這是沒用的呢~」少女撫著臉上已經愈合的傷口,對著躍出攻擊圈的樓九夜嬉笑著,眼眸中空洞的神色卻有些微微沉了下來。

「是麼?」樓九夜不以為然地揮揮手,手中的彎道瞬間再次化為長鞭︰「那我們再試試看吧!」

長蛇一般有靈性的長鞭上下翻飛之間,樓九夜月白色的身影在巨大的鐮刀陰影下輾轉騰挪,很多次只是將將避過,卻始終毫發未傷。

少女身上不斷增添著大大小小的傷口,雖然不致命,但是每次她受傷的時候,傷口上都會涌起一股濃郁的黑色,而在樓九夜不斷制造著傷口的時候,那種濃郁的黑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慢……

「沒用麼?」樓九夜揚起個譏諷的笑容,若有所指道︰「原來鬼王就這麼點能耐呢!」

「哼,要不是為了讓我的弟弟永遠陪著我,我又怎麼會讓你佔了便宜!」少女臉上閃過狠色,手中鐮刀舞得更加密實,饒是樓九夜也一時有點手足無措。

另一邊的祈和冷傲風倒是進度較快,燕東離身上的鐵鏈子已經被兩人的附魔武器破除的差不多了,漸漸散去的黑氣也讓燕東離的神智慢慢復蘇。

「你們……」燕東離模糊的眼前逐漸清晰,一眼就看到了遠處的樓九夜一鞭子破開了少女的鐮刀陣勢,眼看著少女手中黑芒乍現轉瞬間就要插入樓九夜侵近的身體,不由從喉嚨中擠出一聲嘶啞的叫聲︰「……小心!」

樓九夜自然看到了那散發著濃郁黑氣的匕首,雙手快速放開長鞭,在身前連續疊了三四道壁障!

‘嚓!’艱澀的金屬摩擦聲中,黑色的匕首差一點就刺穿了樓九夜的最後一道壁障,後者快速地後騰翻變向凝聚出無數飛雪般的刀片,圍住了黑衣少女。

燕東離見到那少女看向自己,不由神情一愣,似是不可置信般輕聲呢喃著︰「琴姐,真是你麼……」

黑衣少女似乎笑了一下,白色長發無風自動︰「沒想到這麼多年,弟弟似乎也有所長進啊~」

燕東離嘴唇蠕動了下,身體虛弱地靠在一旁的鐵柱子上,勉力地看向樓九夜僵直的背影︰「九夜小姐,請……手下留情。」

樓九夜神情微微一動,看向黑衣少女得意的笑容,不動聲色地轉過身來看向燕東離︰「燕團長,這位……鬼王,是你的姐姐?」

「嘻嘻嘻嘻弟弟還是我的弟弟啊~」還沒等燕東離回答,黑衣少女的神色間驀然露出猙獰,手中的長柄鐮刀在一片輕響中悍然化為根骨分明的長柄刺刀,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沖著樓九夜近在咫尺的背影沖了過去!

樓九夜在燕東離說話之時,已然背過了身去,就是這一瞬間的走神被黑衣少女抓住了機會,濃郁的黑色霧氣幾乎傾巢而出!

燕東離猛地站直了身體,不可置信地看著突下黑手的少女,似乎是不敢置信地大聲叫著︰「琴姐,你真的是琴姐麼?琴姐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情!」

一切都發生在兩個呼吸之間,樓九夜根本來不及回身應對,經過剛才數百個回合的鏖戰,為了壓制在夜晚佔據了得天獨厚條件的黑衣少女,她也是盡了全力的!此刻還沒調整好身體內的平衡,根本來不及做防御了!

點火之光之間,一道黑色人影如煙一般閃現在樓九夜身後,點點紅光刺痛了她的余光。

「祈!不要!」

如潑墨般的黑發飛散開來,純黑色長袍上透著點點血色光芒,那是使用‘祭祀’的征兆,刺客的保命技能之一,通過損耗自身精血的代價,能夠獲得超越本身兩個階位的屬性值!

而現在,使用了‘祭祀’的祈,擋在了樓九夜的身後,將將擋住了那道不可逆轉的黑色光華!

狠狠扎入他胸腔的黑矛經久不散,他臉上的鬼面緩緩月兌落,被樓九夜接在手里。

她怔怔地看著祈蒼白的臉,他緊緊闔著的眼眸勉強睜開,倒映著她臉上震驚和難以置信的神情,似乎是第一次露出那樣溫存繾綣的笑容。

「你……你傻麼?」樓九夜干澀的嗓子緊繃著,感覺再多說一個字都困難。

祈黑色的衣袍被鮮血浸染,不知是不是樓九夜的錯覺,她分明看到他身上慢慢騰起了乳白色的光暈,並且越來越亮……

那種熟悉的驚恐和不安攥緊了樓九夜的心神,她慌亂地扶住祈的身體,想去堵住他胸前的創口︰「不準死,本小姐不準你死……听到沒有,听到了麼祈!」

「……我不會死的。」白光中似乎是祈輕聲低語,樓九夜只覺得手背上附著一抹溫暖,轉瞬就被白光吞噬不見,只留下手中的一塊猙獰的鬼面,和祈最後的話語︰「我在雲出等你,我的大小姐……」

那白光是傳送石的光暈,樓九夜原本揪在一起的心髒放松了一瞬,然而對于祈胸口那幾乎貫穿的傷口,以及雲出國未知情況的擔憂,還是讓她焦躁萬分。

「哎呀還有人英雄救美啊,不過……沒有下次了!」黑衣少女聲音中透著陰沉,似乎對一擊失手很是失望,手中再次凝聚著黑光閃爍著 里啪啦的電光,快速沖向愣神的樓九夜。

「沒有下次了!」看似在愣神的樓九夜手中的鬼面往玉戒里一塞,黃金色魂霧和黑色魂霧同時出現在左右手,面色陰沉地死死盯著黑衣少女,一字一頓道︰「你惹到我了!」

‘ ’!樓九夜手中的黃金巨劍砍在了一柄細長的銀色騎士劍上,燕東離不知何時出現在黑衣少女身旁,替她接下了這一擊。

樓九夜看不清他神色,但是她現在已經沒有腦子再去思考他究竟有什麼意圖了!祈的生死不明和什麼雲出國的訊息,她都沒腦子去思考!她現在就是要讓那黑衣少女死!必須死!

既然燕東離阻攔她,她就連著他一起殺!

現在誰都不能阻止她!

黑衣少女看到燕東離替自己擋了一擊,很是得意地笑開,手中的動作更快,黑色光華如流星一般砸向陷入瘋狂狀態的樓九夜。

「滾開!」樓九夜眸子染上血腥的紅色,手中的黃金色長槍不顧一切地遞了出去,背後陡然展開的黃金羽翼帶著她躲避著黑色光華的攻擊,而在她左手上的黑色魂力如同龍卷風一樣吸收著黑衣少女的攻擊,化為己用!

燕東離臉上微微扭曲了下,唇邊掛著一抹苦笑,在黑衣少女又一次把他推出去擋槍後,手中細長的騎士劍詭異地彎轉過靈動的弧線,快速朝身後襲去。

攻到近前的樓九夜敏銳地看到了他的舉動,手中的黃金魂力頃刻間轉了方向,轟然擊向了尖叫的黑衣少女!

片片火雨一般的黃金色魂霧從黑衣少女身上炸裂開來,原本能躲過這一擊的她因為燕東離的干擾而棋差一招,被樓九夜炸了個正好!

黑衣少女難以置信地看著燕東離臉上,似乎是憂郁又像是解月兌的表情,艱難地質問道︰「你,你竟然,殺,殺我……」

燕東離微微垂落的睫毛縴長,蓋住了眼底翻涌的復雜情緒,直到黑衣少女在一片光明之火的灼燒中,尖叫著化為透明飛散的時刻,才低聲喃喃道。

「我殺的……是鬼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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