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女翻身驚世絕華 095 紅顏︰念誰,誰念

作者 ︰ 白勝衣

臨風郊外。草棚房下,農歸百姓三三兩兩,大口喝著酒水,談論家里婆娘。

「姑娘找在下所為何事?」正獨飲暢快淋灕中,一道動听的聲音撩撥入耳。

我抬首,謫仙公子莞爾一笑,如玉生花。今日依舊是不染風塵的白衣,**于濁世間。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世上若是能把白衣穿成仙人模樣的,怕只有他了。

「請坐。」我手攤往旁邊空著的座位,盛情邀請這位自來之客入座。

他翩然落座,將手中折扇放于桌上。我替他斟酒,「小女子與公子的確有緣。」

那時在洞香樓邂逅,他邀請我,我未能赴邀。如今,角色調換,換作我主動邀請他。

人生有時就是有趣,你保不準下一刻還會發生什麼。

他接過我遞過去的酒杯,始終保持著一個不淡不咸的笑。

「我與姑娘之緣起于洞香樓,即將結于此。」

我不以為然地笑笑,「何出此言?」

「姑娘特意引在下來無非是為那刺客的毒傷拿解藥,在下不給,那緣分自然結束于此。」

「你又怎知你必定不會把解藥給我?」我問得輕松自然。

「姑娘認為我會把解藥給你?」

我搖頭,「想與不想,自然是由公子自己決定,你若不給,那肯定不會給。」

「那姑娘所言何意?」

「我的意思就是你不想也得給。」

茅草屋後的草垛動了動,一只碩大的老鼠鑽出一個腦袋,見著桌邊的我們,又鑽回去。

公厘夏修長的手指繞在酒杯上,點了點,「姑娘真是好膽識,在下行走江湖多年,卻從未踫到有人敢如此跟在下說話。」

我也樂意的接受他的褒揚︰「如果我告訴你,你如今殺了我家主人,是大不仁,公子是否還要繼續?」

他輕笑,沒打斷,似是容我繼續。

「涉水山的道義之說重在仁,公子如今的做法卻是大不仁。」

「姑娘覺得我要殺一個手刃無數條無辜性命的罪犯是不仁。」

我搖頭,「不是不仁,是大不仁。你殺他是仁,于死者,于道德,于人性上來說,都是仁。但于江山,于百姓卻是大不仁。」

「你家公子又如何大仁,在下願聞其詳。」

我伸出除大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彎下食指道,「其一,以卑賤自己的名聲為代價加快**王朝的瓦解。」

彎下中指,「其二,給昏君沉重打擊,將對百姓的迫害一心致力于抓捕朝廷重犯。」

彎下無名指,「其三,給朝廷之上所有腐心的官員一個警告。」

最後,小指頭也彎下,「其四,只有他能給南國新的希望,他是皇室繼承人。」

他只淡淡說道︰「有罪者都有為自己解月兌的理由。」

「你道他罪惡滔天,若他站在皇上的位置,同樣會解決掉這些阻礙他發展前進道路的人,只不過,那時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如今沒有。你們所謂的道義,不過是屈服于這個國家,屈服于君主之下的迂腐。」

他挑眉,「你是要挑戰一國的權威。」

「權威,恆武帝何來的權威。我家公子沒錯,反而恆武帝這掌管南國天下的君王大錯特錯,他坐擁萬里江山卻置萬里江山內的百姓于不顧,貪圖享樂,縱容官員壓榨百姓,搜刮民脂,造成多少人家在沒有硝煙的戰爭中流離失所,造成這個國家岌岌可危,隨時成為別人分割的肥肉。」

公厘夏的脾氣真好,被我反駁那麼多仍舊笑容清淡,「姑娘不是為你家公子月兌罪?」

「非也。他一定會奪下這江山,倘若先前他沒殺掉那些人,在他登上寶座以後,他照樣大呼著鏟除貪官污吏,為民除害,你們樂了吧?被**luo的糖衣外表給蒙得樂在其中,其實他心存私心報仇你們又能如何,說白了,你們所謂的道義也不過是欺善怕惡。」

一般人被我這麼說鐵定臉色發青,跟我急了,可公厘夏果然是超月兌淡定,令我佩服。

我伸指朝茅草屋遠處崎嶇泥路的方向指去,那里很多是辛苦耕作回來的農民,他們的衣衫襤褸,瘦骨嶙峋。

「種自家的糧,卻養不活自家口。可悲。」公厘夏掉頭看去,我接著道,「恆武帝替妃治病可以砸出十萬白銀,我不懂這里物價如何,每年因為餓死的百姓我沒調查過,可想必也不少,若是把那些錢放在這窮鄉僻壤的臨風縣,能養活的人口數量也不亞于被他殺死的那些人的數量。其實你們就只是拘泥于有的沒的君階級權力使用權。」

我的確是在胡扯,而且**luo胡扯,但古代時候並沒有人人平等之說,也還沒徹底貫徹法治政策,天子犯法,尚且不用與庶民同罪。這的確是個很好見縫插針的切入點。

像這種行走江湖的,打打殺殺都沒個約束呢,只知道這人是個惡人,死有余辜,用我們如今的法律,無論他是不是惡人,你都不能亂殺啊,殺了你還得償命。可這里不同,只要符合道義,符合皇上的命令,完全一個人治國家,很好欺騙。

「姑娘見識真是奇特,在下領教了。」公厘夏卻只是莞爾一笑。

「公子一片灑月兌姿態,既然心懷百姓,何必捆綁于莫須有的道義中。」

「捆綁?呵呵,唯有這自由才是我所追求的,沒有了自由又有何資格去和他人談論這戰火紛飛的亂世。」

我一愣,他是想逃避他所不能管的,因此無論這里是爆發戰爭,抑或是山河破碎,于它都無所謂?

我輕嘆搖頭,「自由,何為真正的自由,家有家法,國有國法,一國法度不健全,燒殺掠奪,那豈是自由,那只是……」我輕笑,「放縱。」

公厘夏垂眸看來。

一只蝴蝶蹁躚而至,落在古舊桌木一角,撲扇著彩翅。

我小飲一口略苦澀的酒水,眨眼,「不知公子可曾听過莊周夢蝶?」

他似乎來了興趣,目不轉楮盯著那只彩蝶,「願聞其詳。」

「昔者莊周夢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適志與!不知周也。俄然覺,則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夢為蝴蝶與?蝴蝶之夢為周與?周與蝴蝶則必有分矣。此之謂物化。」

初次看到莊周夢蝶的故事,在我腦里留下深刻的烙印,因此對莊周的故事銘記在心。

「莊子夢中幻化為栩栩如生的蝴蝶,忘記了自己原來是人,醒來後才發覺自己仍然是莊子。究竟是莊子夢中變為蝴蝶,還是蝴蝶夢中變為莊子,實在難以分辨。」

他眼里的眸色越來越澎湃,恍若把映在瞳孔中的蝶影卷入漩渦。

蝴蝶扇了兩下,因著一陣風刮來,受驚翩飛而起。

我抬頭看著它拖著一條尾痕飛向空中,「莊周化為蝴蝶,從喧囂的人生走向逍遙之境,是莊周的大幸;而蝴蝶夢為莊周,從逍遙之境步入喧囂的人生,恐怕就是蝴蝶的悲哀了。」

頓了頓,嘆道︰「從前,我只覺得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然而如今看來,莊子只道蝴蝶變為莊周而是不幸,卻如何不去想辦法解決這不幸。」

「莊周夢蝶……」公厘夏喃喃自語,收回目視蝴蝶的視線。

「若逃避是自由,那也只有對于弱者,強者也都跟了弱者,又有誰來創造這世界?我們何不努力把如今這個世界的破敗之境打造為蝴蝶的逍遙之境。」

公厘夏絕美的容顏上先是驚異,然後是深思,最後是喜悅,映著春色。

「姑娘的話讓在下收益匪淺,得紅顏如斯,一生無悔,當初邀約姑娘無緣,如今姑娘可否賞在下一個面子同游一番。」

「三生有幸。」我笑,「我叫孟嵐,山風嵐,公厘夏,我知道你。」

兩人相視一笑,相逢恨晚。

我想,我是在賭,賭公厘夏與我的想法是否謀和。

鐵皮冰箱給我閱讀的書很多,多到我看不過來,而獨有公厘夏的追求吸引我,那便是與我一樣對自由奮不顧身的追求。

他對自由的追求大到浩瀚世間,我的自由只是活得自在,無憂無慮無事煩憂便好。

于是一日之內,我把臨風縣走完,于每個角落留下關于自由的很多詩詞。公厘夏若是沒離開,他一定會感興趣。如同這般人,總是希望找到同道中人。

公厘夏不知從何處找來一張竹筏,「嵐兒,今日你我只談山水,不談國事如何?」

「再好不過。」

一同泛舟游湖,青山秀水間,水面倒映著兩岸逐漸抽芽發枝的樹影,隨著竹筏漂浮在河中。

「誒,那真是一對璧人,瞧,男的俊,女的俏,應是神仙眷侶啊。」

「要是有一位這麼好看的男子作相公,這輩子都值了。」

「要是有那位姑娘姿色的女子當娘子被管一輩子也樂意。」

岸邊上被公厘夏美貌吸引而來的群眾湊熱鬧,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也不知羨慕我們這看起來特別恩愛絕配的組合呢,還是羨慕我能夠有這麼一位翩翩佳公子。

我坐在竹筏上,而公厘夏站著,為何我不站,說來慚愧,我怕晃,萬一掉水了,不打緊,問題是在美男面前掉水,很沒形象的。

抬頭看去,面若美玉,完美無瑕疵,這男子真是驚艷絕俗,要是可以,真想把他變作魔卡牌,何時想看就何時把他變出來。

我覺得好玩,也就故意打趣,指著岸上的百姓,「公厘夏,瞧岸上的目光都快把我淹死了,我這回跟你游湖,真不知是長壽十年還是折壽十年。」

他莞爾一笑,「這話同樣還給你。」

看不出來,說話還挺甜。我一笑,舉目眺望。

岸邊上一個秀拔的身影闖入視線,我心跳驀然加快。

鐵皮冰箱?他,他怎麼也從雲非谷出來了?!

他直勾勾望著這邊,我吞咽口中的唾液,就好比偷情被他捉奸一般驚慌,側首,「公厘夏,我……」

公厘夏低頭看來,「怎麼了?」見我神色不對,彎身扶我起身。

我搖搖晃晃站得不穩,搖頭,「沒什麼。」

算了,既然答應他共游湖,又怎麼能半路擾了他的興致。解藥我也還沒拿到手,總不能又得罪他。

「你把竹筏往那邊撐,這里離岸上近,不好玩。」其實我是看到鐵皮冰箱那雙眼似乎有些寒冷,連同那張清雋的臉都覆蓋一層冰霜,為了我的性命,我還是得看不見為妙。(你就沒想過回去之後的後果)

公厘夏似是猜到了什麼,朝岸上看去,眼角邊笑意加濃,低頭問我︰「嵐兒要多遠?」

對啊,多遠?急得忽略了他對我的稱呼,「恩,最後連黑點都看不到。」當然離得越遠越安全,我可不想成冰棍。

他笑道︰「那你可得抓穩了。」

「啊?」沒等我疑惑,竹筏忽然吃了興奮劑一般沖刺,我呀一聲,身子晃起來,緊張地馬上摟住他的腰。

頭上傳來低低的笑,我意識到自己竟然非禮一名男子,臉竟然該死的滾燙!太丟人了,趕緊松手,太丟人了。才第一次游湖就主動抱上去,可我是條件反射啊,怪不得我啊,我真不是色心大起。

待習慣這個速度後,我緊緊拽著公厘夏的衣裳又朝岸上看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了一跳。誒?岸上的人怎麼全跑光了?只剩下鐵皮冰箱孤零零站在那!

疑惑間,但見一個五六歲數的小男孩拿著根狗尾巴草興高采烈從他身後跑來,忽然停住,盯著鐵皮冰箱的背影好一會兒,全身顫栗一下,回頭又跑開了。

不是吧,寒氣可以殺人了。

「再離遠一些,快點!」

天啊,這個時候的鐵皮冰箱一定很恐怖,否則方圓十里之內的生靈怎麼全部不見了!

公厘夏忽然摟住我的腰,我輕呼了聲,身子已經騰空而起。他直接棄船而飛,足尖點在水面上,往岸的另一邊飛去,「這樣夠快了吧?」

雖然腰間有些不舒服,我還是欣然地點頭。的確好快,一下就看不到那寒人的鐵皮冰箱,這下總算安全。

「我們去哪兒?」

「等會兒你便知曉。」他朝我微微一笑,天啊,美膩了!我仿佛看到他身上的帥哥光環,無時無刻不閃爍。

公厘夏將我帶到郊外竹林的一個亭子里,竹林密密,因著初春,還未蒼翠。

亭子在竹林中特別顯眼,我走過去,打量了一遍,亭中柱子上刻著一副對聯︰出門一笑無拘束,雲在清湖月在天。

亭中央石桌上擺著一面古琴,古琴上雕刻著精致的刻紋,我回頭,笑道︰「這是你平日來怡情的地方?」

他走過來,「恩。」

「不知我今日是否有幸听藍顏一曲?」

公厘夏不解,「藍顏?」

「既然你說我是紅顏,你自然就是我藍顏。」

他微微一笑,坐到古琴前,還未開演,那意境已經立即顯現出來,唯美,風華絕代。

「嵐兒想听何曲?」他手已經搭在琴弦上,征詢我的意見。

我想起在賈府時,賈馨怡提起過的一首曲子《念誰,誰念》。她說這首曲子是她娘所作,可惜她彈琴水平太差,彈不出當年娘親的韻味。不過,她說她倒是听大哥彈奏過一小段,實在美妙。

「你可听過念誰,誰念?」試探性問了句。

他俊顏微動,謙和地搖頭,「我並不會這曲子。這並非一首曲子。」

難道賈馨怡搞錯了?「我以為……」

他解釋︰「而是兩首。」言語惋惜,輕嘆,很是心傷,他很少露出這種表情。

「原來如此,莫非這兩首曲子還大有故事?」所謂名曲都有一段辛酸史。

「曲子是當年曦和妃所作,一首她彈奏,一首本應是給文真帝所演奏,只不過……」

「只不過還未等到,卻身已先死。」羲和妃的死我倒是懂。

曦和妃的生平並未有過多的記載,至少並未記載入曲子這段。

只知她死于十八年前,永和年春。傳言她雖是文真帝的第三個妃子,卻是最早認識的文真帝並相戀。至于什麼原因導致她後來沒有成為皇後而成為一名小小的妃子,宮中鎖了太多怨,不是誰都解得開。

這麼一想,我對于鐵皮冰箱的感情更為復雜。

他是文真帝與曦和妃的兒子,他能否感受他娘親的掙扎。即使有朝一日他愛上我,他會如同我一般,堅定一生一世一雙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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