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有這句話就夠了，水青荷柔柔一笑，輕推開田老二︰「要去就趁早吧，再晚天黑前就回不來了。」對上女兒的大眼楮，微微羞紅了雙頰。
「好，我馬上就走。」得道水青荷支持，田老二興沖沖換了身衣服就出門了。
田兮輕嘆，算了，既然爹娘願意，就隨他們去吧，只要他們開心就好。
田家祖宅。
其他幾個都出去了，家里就剩下田老三和趙梅。
田老三斜靠在炕頭，耷拉著腦袋，沒什麼精神。
趙梅坐在炕沿上，一臉愁苦，時不時望向門口，焦急等著田老爹回來。
突然，院子里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听聲音像是田老爹。
趙梅眼楮一亮︰「你爹！是你爹回來了！」田老三聞言撩起眼皮瞥眼門口，重新低下頭。倒是趙梅，笑嘻嘻地「哧溜」滑下炕就奔向門口。
門簾晃動間，田老爹出現在門口，還沒等人進屋，趙梅就急匆匆開口︰「怎麼樣？怎麼樣？答應了嗎？」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答應了。」田老爹邊進屋邊回答。
田老三眸子里快速閃過一抹亮光，隨即隱去。
「太好了！」趙梅搓搓手跟上，滿是皺紋的臉一掃愁苦樣，瞬間明朗起來。
田老爹在炕沿上坐下來，挑了個舒服的位置，斜依在被垛上，慢悠悠開口︰「老二說今天下午就去趙莊看看，到底行不行大概晚上就能知道結果，耐心等著吧。」說著，看眼三兒子，顯然話是對他說的。
田老三張張嘴，最終垂眸，什麼都沒說。
趙莊。
「老二兄弟，你來了，可真難得，快進來！」趙大牛看到田老二朝他家走來，熱情招呼著。兩人是在外做工時認識的，畢竟是同一塊的，就相互幫忙扶持著，一來二去的關系還不錯。
田老二跟著趙大牛進屋，趙大牛媳婦端來點水，就避開了。
田老二也不拐彎抹角，直接說明來意，問他到底是個什麼意思，給個準話。
畢竟是關系不錯的，田老二又是田老三的哥哥，趙大牛也不想將話說得太難听，直說兩家不合適什麼的。
他這樣一說，田老二就知道還有轉寰的余地，盡心盡力促成這樁婚事。最後，田老二費盡唇舌，才讓趙大牛松口，說是考慮看看。
才來第一次就談到這種程度，田老二還是很開心的，看看天色不早了，就站起來道︰「今天我就先回去了，以後有空再來。」說著向門口走去。
「反正天都快黑了，要不你就住下吧，我們好久沒見了，聊聊天正好。」趙大牛跟出來挽留。
「不了，得空再來。」田老二擺擺手，急匆匆上路了，他還得在天黑前趕回去呢。
轉眼，田老二就上了大路，走遠看不到了。
趙大牛媳婦面色不好，沉默了一會兒道︰「你不是說絕對不行的嗎，今天怎麼又突然松口了？」田大子來說的時候，他們看不上田老三，可是當時就拒絕了。
「唉！」趙大牛長嘆一聲，臉上籠罩了一層憂愁，無奈道，「不嫁他還能怎麼辦，你看不出來嗎？大妞找不到更好的人家了。」感嘆著轉身進屋去了。
趙大牛媳婦瞬間不說話了，最近上門提親的都是些什麼人她比誰清楚，怎麼能不明白，只是不甘心女兒嫁得不好罷了。
眼見太陽都下山了，田老二還是沒有回來，水青荷有點擔心，就牽著田兮等在院邊，希望第一時間就能看到田老二。
田老二腳步極快，幾乎是小跑著，遠遠的看到院子里似乎是水青荷母女，面色不由柔和幾分，快步上前︰「你們怎麼等在這里，快進去吧，傍晚還是很涼的。」一手扶了水青荷，一手牽著田兮進屋。
田兮皺眉，不滿的嘟嘟嘴︰「爹，怎麼不早點回來，你看，天都黑了。」伸出小手指向西邊的大山，山頂好像被人刷了一圈淡白，平白添了幾分朦朧美。
田老二柔柔女兒發頂，緩聲誘哄︰「好了好了，爹以後不會了，就別噘嘴了。你看，一噘嘴，就不可愛了。」一把將女兒抱起來，放在懷里舉得高高的。
「可是爹說的啊，這是最後一次。」田兮認真盯著田老二，豎起右手食指比劃著。
「知道了。」田老二踫踫女兒額頭，失笑。
水青荷準備了溫熱的布巾遞過來，拍拍田兮的小腦袋︰「好了好了，爹爹忙了一天很累了，兮兮就別讓爹爹抱著了，乖！」
田兮點頭，田老二將她放下來，接過布巾擦拭手臉。
就怕田老二餓著，水青荷下午早早就準備好了午飯，現在田老二回來，就去盛飯了。
田老二剛端起飯碗，田小妹進來了，瞟眼水青荷看向田老二︰「二哥，爹說讓你回來了先去老宅一趟。」
水青荷心里不滿了，面上卻一絲不顯，笑笑道︰「小妹吃飯沒？給你盛點吧？」說著就要去拿碗。
田小妹趕緊搖頭︰「不用了二嫂，我回去再吃。」末了，又回頭緊盯著田老二。
田老二忍下饑餓，放下碗筷站起來︰「青荷，你們先吃吧，我去老宅看看。走吧。」瞟眼小妹，率先走出去。
水青荷坐下來，沒有了吃飯的心思。
田兮盯著門口，目光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田老二去了老宅，田老爹一家人正在吃飯，看到田老二，田老爹笑道︰「老二來了，快說說，事情怎麼樣了？」
田老三也停下吃飯的動作，緊盯著田老二。其他人雖然沒有停下吃飯的動作，耳朵還是豎得尖尖的。
「小妹，快去吃飯吧。」趙梅眼皮沒抬，吐出一句，田小妹答應一聲，樂顛顛吃飯去了。
沒人問田老二一句吃飯沒有，要不要吃點，好像都忘記了他還沒有吃飯。
田老二眸光黯淡，盡力忽略飯菜香，強忍著饑餓將事情簡單說一遍。
鄉下人嘛，也不講究什麼吃飯禮儀，揮動筷子的幅度一個比一個大，一時間，屋子里除了碗筷踫撞聲，就是田老二的說話聲。
田老二說完，靜等著田老爹開口。
田老爹放下碗筷，打了個飽嗝，慢悠悠道︰「就這樣？」那樣子，好像田老二沒盡力似的。
田老二一窒，點頭︰「嗯。」
田老爹皺眉，沉默良久，突然道︰「你先回去吧，下次去再通知你。」揮揮手，閉上眼楮。
田老二點頭出了屋子。
「 」一聲，碗筷重重砸在櫃子上的聲音傳來，隨即是田老三的怒吼，「哼！看他那個樣子就知道沒有出力！爹，我怎麼辦，你就眼睜睜看著我打光棍兒？」
田老二腳步一頓，等著田老爹接下來的話。
「你小聲一點，小心你二哥听見。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就不會讓你打光棍兒。」
「他只顧自己，什麼時候為我著急過，他才不是我哥呢！」
「小聲一點你沒听見？你的媳婦可還是指望著老二呢！」
田老二狠狠吸吸鼻子，大步離開。
水青荷坐在炕沿上，田兮靠在身側，母女兩等著田老二回來。田兮人小受不住，這會兒已經困了，小腦袋一點一點的，都快垂到胸口去了。
田老二收拾情緒進屋，入眼的就是這樣一副溫馨的畫面，頓時，如陽光普照般心里的陰郁不翼而飛，暖暖的笑開︰「青荷，兮兮都困了，怎麼不讓她睡覺？」
听到說話聲，田兮睜開眼楮，見田老二回來了，軟糯糯道︰「爹，你才回來！」
水青荷瞬間坐直身子，甩甩頭滑下炕︰「我讓她先吃飯睡覺，她不听，非要等你。」揭開保溫的飯菜盛出來，每人一碗。
田老二心疼地撫撫女兒臉頰，將田兮專屬的小碗遞給他︰「乖，吃碗飯去睡覺吧。」
水青荷有話想問，看到田老二似乎不想提，就自顧低頭吃飯，什麼都沒問。
夜深了，田兮實在頂不住，草草吃了幾口就去夢周公了。水青荷是孕婦，自然挨到枕頭就睡了，唯一睡不著的就是田老二。
黑沉沉一片的屋子里，田老二大睜著雙眼，從小到大發生的一幕幕出現在腦海里，就像是昨天發生的似的。快樂，憂愁，歡喜，悲傷，那麼清晰，越想越睡不著，越睡不著越想的多，結果就是翻來覆去一晚上，直接睜眼到天明。
頭天下午耽擱了，第二天上午就不得不窩在家里編籮筐，進城的計劃也不得不擱淺，向後推了一天。
一上午，田老二編完那些條子，數了一下，總共七只，恰好缺一只湊成四對。單個的不好賣，下午，田老二就又去砍條子，打算再湊一只。
田兮早就想去大山里看看，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現在逮到機會就哭鬧著，非要跟著去。水青荷和田老二拗不過，只能答應。
田兮達到目的，跑著去拿自己的小籃子。
水青荷無奈搖頭︰「這孩子，怎麼就那麼願意上山呢！」
「想去就讓她去吧，知道了那個苦楚，她以後就不想著去了。」田老二收回目光，對上水青荷擔憂的眸子，道，「放心吧，有我看著，不會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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