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天下 七十六︰失蹤

作者 ︰ 汐夢若嫣

很快到了九月二十八,城中有喜事,薛城的大街小巷都紛紛張燈結彩,百姓們臉上都掛著或深或淺的笑。因為過了今日,他們心目中的那位英雄,就會迎娶屬于他的美人。

別苑里,流鑾,眉清和竹悠雲都忙翻了天,為了明日即將到來的鳳墨予和喬子暖的婚宴。

喬子暖在屋子里被逼著第三次試喜袍,眉清有些吃力地為她扣上胸前的芙蓉形盤扣,「主子,你最近似乎又胖了些。」

喬子暖聞言,一臉得意,吐吐舌,在眉清耳邊小聲道,「流鑾給的豐胸偏方,有效吧。」

眉清撲哧笑出聲,連連點頭,望著喬子暖如今越發顯得凹凸有致的玲瓏身段,「難怪王爺如此緊張,就你主子如今這身段,走出去確實太勾人了。」

流鑾拿著一盤發簪朱釵走進來,笑著戲謔道,「可惜人雖然長得比花嬌,但一張嘴一說話,瞬間露餡。」

喬子暖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哼,流鑾姐姐,你這是嫉妒。」

流鑾聞言,輕輕挑眉,妖嬈地走到喬子暖面前,雙手叉腰,目光在她的身前流動,胸自豪地挺起,純粹地挑釁,「就你這小身板小規模,老娘有羨慕的必要麼?」

眉清見狀,笑著伸出手,「太嘆為觀止了,咱得模模。」

喬子暖笑得連連拍手,「對,咱們今日非要將流鑾姐姐扒光了,看看她到底有多大。」

竹悠雲一听,也上前,「來,眉清,咱們拽住她的手,主子,你來月兌。」

流鑾見她們居然來真的,不禁笑著大罵,「你們這幫,要死不成?」

喬子暖嘿嘿笑兩聲,摩拳擦掌地伸出手就要下手。流鑾忙大叫,「主子,主子,奴家錯了,錯了還不成?」

喬子暖眨眨眼,問眉清和竹悠雲,「咱們放不放呢?」

眉清和竹悠雲異口同聲,「不放。」

喬子暖笑,朝著流鑾無辜地攤攤手,「流鑾姐姐,群眾的呼聲,你就從了吧。」

說著,就要撲上去。

靳泠奉了鳳墨予的命令保護喬子暖,這時听到里頭的聲響,為了以防萬一于是決定還是過去看一眼。

誰知剛到門口,就看到她們三個女人正圍著流鑾在剝她的衣裙。

靳泠先是不敢置信地瞪大眼,隨即漲紅了一張臉,忙不迭地轉身往回走。

誰知,他一慌神,腳下一個踉蹌,竟撞在了廊前的石柱子上。

流鑾第一個听到聲響,忙用了幾分內力推開她們,嘴里笑著斥道,「你們這是要毀我清白是不是?!」

喬子暖回頭就看到靳泠有些狼狽地倉惶離開的樣子,不禁大笑,朝著他道,「給我回來。」

靳泠有些尷尬,「主……主子,我……我以為那什麼……」

恰在這時,一雙肥嘟嘟地小手抱上靳泠的大腿,「羞……羞羞……」

靳泠眸色一沉,心想誰特麼說話這麼直白,想死是不是…低頭一看,竟是肉嘟嘟的小人兒流心安,正抱著他的大腿纏著要他抱。

額……靳泠為難地望著才剛剛會爬能勉強站穩的流心安,心想,要命,老子長這麼大,也沒抱過女乃娃啊。

他只得硬著頭皮抬頭,指著身旁的小人兒,望著流鑾道,「那啥,她好像要抱不是?」

流鑾收拾好衣裙,笑著起身上前,頗有些笑話他道,「沒想到,堂堂的靳泠大人,居然怕女人,怕小女圭女圭。」

她說,突然將一張風情萬千的臉湊近靳泠,輕輕挑起妖嬈的媚,「莫非靳大爺,從未踫過女人?」

靳泠這輩子還沒跟女人靠得這麼近過,忙退後兩步,低下頭,眼觀鼻鼻觀心,「主子,王爺就是讓屬下來看看您這里還缺什麼,若不缺,屬下就走了。」

他說完,幾乎是落荒而逃。

喬子暖幾個女人見了,拍著大腿狂笑不已。不愧是鳳墨予手下的人,連絲毫不通曉男女之事也與他自己的主子如出一轍。

流鑾亦是笑得花枝亂顫,低下頭想要將咿咿呀呀還不會說話的流心安抱起來。

誰知這小女乃娃一看到喬子暖,就嗯嗯啊啊地吵著要她抱。

喬子暖也不在意自己身上嶄新的喜袍,將流心安抱在懷里,逗玩著她。流鑾見狀,笑著道,「咦,這可是好意頭。」

「什麼好意頭?」喬子暖和眉清都不解地問道。

流鑾笑,「民間有傳言說,若是婚前抱過娃兒,成親之後肯定能子孫滿堂。有許多人還故意讓童子將尿撒在喜榻上,就是這個道理啊。」

大婚前,男女雙方不得相見,于是鳳墨予便將別苑留給喬子暖,自己則住進了客棧。

那簡漣生也特意趕來了薛城。他將最近慈城的所有賬目悉數交到鳳墨予手里,「如今你在薛城和慈城幾乎是一呼百應,你手中的銀子地契已經遠遠多過國庫,你就不怕……」

鳳墨予輕輕抬頭,看了他一眼,「樹大招風?」

那簡漣生攤攤手,「你明白就好。」

「這一日,只怕快來了。」

那簡漣生眸中有不難發現的興奮,「這麼說,你已經有打算了?」

鳳墨予輕輕嘆息,「我只擔心,若是真的做了,會傷了暖兒的心……」

那簡漣生不以為然,「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何況,為了保住她的命,這一步非走不可。你想,若是這一次你能成事,她還能再被誰威脅?」

鳳墨予沉默了許久,望著天邊漸漸斜落的那輪殘陽,「他們該到了。」

那簡漣生慢慢起身,「放心吧。錢一彥能為了她連命都可以不要,肯定會護她周全。何況,這一次還有鳳子觴。」

鳳墨予藏在袖中的雙手漸漸握成拳。不願意讓喬子暖陪自己承受一絲一毫的風險,所以哪怕他心中再驕傲,再不願,也只得將喬子暖的安危交到錢一彥和鳳子觴的手里。

「準備一下,即刻啟程,回京。」

一夜無話。轉眼就到了第二日,喬子暖天還未亮就被眉清拉起來梳妝打扮,一直到喜袍加身,蓋上喜帕的那一刻,喬子暖才听到眉清在她耳邊小聲道,「主子,你別出聲,听我說。」

原本還迷迷糊糊的喬子暖听到眉清陡然嚴肅的話語,徹底清醒了過來。

「王爺收到從京城傳來的消息,皇上忌憚王爺的勢力,欲除掉他還有主子你。」

喬子暖被喜帕遮住的臉微怔,然後道,「接著說。」

「一會兒,喜轎會將您從這里抬至城門處,鳳世子的馬車會在那里接應咱們,送我們去慈城。」

「鳳墨予呢?」

「王爺擔心你與他在一起無法安全月兌身,所以他會先回京分散皇上的注意力。」

喬子暖頓時沉默下來,沒想到這雲南帝居然如此之狠,連自己的血肉之親都下得去手。

這該死的鳳墨予,居然到到今日才告訴自己真相。害她還滿心歡喜地等著他來娶她!

沒想到,這一切,不過是他精心設下的局!

縱然知道他做這一切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周全,但喬子暖心中依舊覺得有些失落。

「吉時到。」門外,喜婆的聲音悠揚傳來。眉清上前扶起喬子暖,「主子放心,我與流鑾幾個,一定會拼死保護你的。」

喬子暖輕輕點頭,她還要留著這條命,等再見到鳳墨予的時候,好好討回今日他瞞騙她的這筆賬!

門外,鳳子觴一身紅色喜袍,玉樹臨風地坐在扎了紅繩的白馬之上。鳳子觴穿著新郎的紅色喜袍的樣子,遠遠地看著,確實有幾分像鳳墨予。

他望著盛裝打扮過的喬子暖在眾人的簇擁下朝著自己走來,心中覺得又是喜悅又是失落。

他曾經夜夜做夢,都夢見自己仿佛今日這樣,八抬大轎等在將喬子暖迎娶回家。

如今這一切都如此的真實。那婉婉朝著自己走來的,正是他心里最在意最期盼的那個人。

鳳子觴一時間忘了這一切不過是演得一場戲。他側身下馬,大步流星走到門口,從喜婆的手中牽過喬子暖的手,小心扶著她坐上花轎。

一時間鑼鼓喧天,禮炮齊鳴,四周又是百姓們歡呼和祝福的聲音。除了當事的那一群人,沒有人會想到,這場熱鬧而繁華的婚禮背後,竟隱藏著如此血腥的殺機。

花轎一出市集,就突然間快了起來,眾人都希望快一點將喬子暖送離這已經不再安全的薛城。

眼看著城門越來越近,突然,一個身穿青袍的挺拔身影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鳳子觴皺眉瞪著他,「錢一彥,你讓開!」

錢一彥淺笑如四周徐徐的風,看著鳳子觴一身喜袍坐于馬上,「我說世子怎麼不來赴在下的約,原來是來了薛城娶親啊。倒不知是哪家的姑娘,這麼好福氣。」

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錢一彥是雲南帝的殺手。鳳子觴下馬擋在花轎前,滿眼警覺地瞪著他,「你少來這一套。今日只要我尚存一口氣,你就休想要傷她一絲半毫!」

錢一彥輕嘆一口氣,「世子太讓人心寒。我約你飲酒你不赴約,怎麼鳳墨予一喚你,你就馬不停蹄地來了薛城呢?」

「與你無關。你若不想死,就趕緊給老子滾開。別在這里惡狗當道!讓人看了惡心。」

「今日,恐怕不能听世子的。」錢一彥完全不在意鳳子觴的出言不遜,涼涼一笑,手輕輕一舉,四周頓時涌上來一群黑衣死士。

鳳子觴一時大驚,忙吩咐道,「帶小暖兒走!快!」

眉清和流鑾急匆匆,掀開轎簾拉起喬子暖就往城門跑去。

錢一彥見喬子暖一把掀開自己頭上的紅色喜袍,一張嬌美勝雪的傾城之容頓時暴露在燦爛的日光下。

他長眸微眯,又一剎那的出神。流鑾藏在袖口中的飛刀恰在這時正好刺中錢一彥的心口。

他回神,見鳳子觴手中的刀劍已經離自己近在咫尺。他側身用右手去擋。

死士們見錢一彥被傷,不再等,將一眾人等緊緊圍在嬌紅勝火的花轎四周。

既然是死士,自然是招招都要取人性命。流鑾和眉清她們漸漸招架不住死士們猛烈的進宮,只得拼死為喬子暖開出一條逃生之路。

鳳子觴見喬子暖有難,心中不禁大急,出手的招式也變得有些亂起來,錢一彥伺機一掌打在他的胸口,鮮血隨即噴出口,染紅了他垂落在胸前的墨發。

眼看著周圍的人因為她而一個個受傷,幾乎快要性命不保,喬子暖終于忍不住大喝一聲,「夠了!都給我停手!」

錢一彥突然擺手,令死士們都停了下來。目光,卻緊緊地凝在喬子暖的臉上。

只見她緩緩走向自己,一直到他面前站定。

喬子暖目光似淬了一層薄冰,如刀一般割在錢一彥的臉上,「放了他們,我跟你走。」

「小暖兒!」「主子!」

錢一彥被她的目光看得只覺得連指尖都似乎在隱隱泛著疼痛。

喬子暖見他不說話,倏爾上前用袖中的飛刀抵住他的動脈,「讓他們走,否則,我們同歸于盡。」

錢一彥冷冷勾唇,「你太天真了。這些死士,真正听命的人,根本不是我。」

喬子暖瞪大眼,抵住他脖頸的刀片不禁多用了幾分力道,小聲在他耳邊問道,「究竟怎麼樣,他們才能活?!」

眾人都將目光落在喬子暖抵住錢一彥的那把刀上,卻未曾發現從錢一彥手中陡然間滑落的迷藥。

沒一會兒工夫,在場的所有人除了錢一彥,都失去了知覺。

秦天這時從暗處走過來,「當家的,你先走,這里我來處理。」

錢一彥沉默頷首,一把將昏迷過去的喬子暖橫腰抱起,轉眸望了一眼癱倒在地的鳳子觴和眉清等人,突然開口道,「不要取他們性命。她不喜歡。」

秦天看了錢一彥一眼,然後沉默點了點頭。

他轉身,將一個同樣穿著鮮紅嫁衣,已經戴上與喬子暖容貌一模一樣的人皮面具,連身形和體態都與喬子暖極為相似的一具女尸扛在肩上,跟在錢一彥身後,往城門走去。

駛往京城的馬車上,秦天問錢一彥,「當家,光只有她的尸首,卻沒有商王的,我們如何交差?」

「誰說我要交差?」錢一彥望了一眼依舊沉睡的喬子暖,低下頭替自己處理傷口。

「可是,喜路明明讓我們……」

錢一彥冷笑,「喬子暖在外人眼里已死,商王沒有了後患,定會不計一切向皇上報仇;而岳王世子無故被傷,岳王妃西若悅也絕對不會善罷甘休。如今雲南帝手中唯一的底牌就是我,所以,他絕對不會動我分毫。」

秦天不敢置信地看著錢一彥,「您的意思是,您打算跟商王聯手?」

錢一彥替自己包扎好傷口,將一杯溫水一點點喂進喬子暖口中,「我只希望她平安無虞。」

至于雲南帝,商王和岳王之間的爭斗,他沒有興趣。如今他手中已有籌碼,雲南帝已經再脅迫不了他去做任何他不願意做的骯髒之事。

*

一日之後,駛往皇城的馬車上,鳳墨予看了靳泠給他的密報,知道一切正按照他心中所希望的那樣發展著。

放下書信,他望著那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宮牆大門,心中想著,這一回,無論成功還是失敗他大約要在宮中長久地留下來了。喬子暖已經安全,生與死他已經全然不懼。

馬車駛進宮門,鳳墨予熟門熟路地走向了他曾經日日上朝要去的勤政殿。

雲南帝大概早就收到侍衛來報,已經在殿上等著他。一旁自然是喜路。

看到鳳墨予一身紫色錦袍,面不改色地翩然而至,雲南帝心中泛起各種復雜難明的心緒。

「朕說過,你若再回京,殺無赦。你該知道,君無戲言。」

鳳墨予沒有什麼表情地抬頭看了一眼巍然坐在那龍椅之上的雲南帝,倏爾輕輕開口道,「父皇可還記得,您登基那一年發生過些什麼?」

雲南帝陡然一顫,龍顏震怒,瞪著他,「你想說什麼?」

鳳墨予卻不怕他,繼續道,「您登基那一年,與今年一樣,各地瘟疫橫生,百姓日漸失去親人,怨聲難平。」

「你……你住口!」雲南帝大怒,不願意听風墨予再繼續說下去,大聲吼道,「來人!來人!將這孽子給朕拿下!」

然,殿外連一絲動靜都無。連一個人影都不曾出現。

雲南帝仿佛意識到了什麼,不敢置信地瞪著鳳墨予,「你今日究竟意欲如何?」

鳳墨予淡淡望了一眼站在雲南帝身後一言不發的喜路,又輕聲繼續道,「那一年,宮中有傳言,說用尚在月復中的胎兒的血做藥引可以治療瘟疫,于是不久之後,母親胎中已經六個月大的孩子就莫名其妙地沒了……」

「你……你休得胡言亂語!」雲南帝面如菜色,仿佛藏在心口中最大的一道傷疤被鳳墨予當眾揭穿。

「試問皇上,親眼看著你的骨肉被活生生地剝開肚腸,流干最後一滴血而死亡,是什麼滋味?」鳳墨予望著他,終于將這些年來一直想要問的問題說出了口。

「夠了!」雲南帝氣得狂咳不已。那血腥而不堪的過往是他心中最不願意回想起來的過往︰剖月復取子,令他最愛的女人當場而亡。

這一切對于雲南帝來說,是此生永遠會重復在夢中循環的噩夢。「你這孽子!孽子!朕要殺了你!朕要讓你分尸!」

「只怕您已經沒有機會了。」鳳墨予淡淡冷笑,手只是輕輕一揚,勤政殿外就聚集了許多的侍衛,將整個勤政殿圍住。

一直沉默不語的喜路心陡然一涼,而雲南帝則不敢置信地望著鳳墨予,「你居然敢……逼宮?!」

「從你將手伸向喬子暖的時候,您就該料到有這一日。」

雲南帝不死心地望著殿外的那些臉孔全然陌生的侍衛,「你居然私下養兵?!」鳳墨予勾唇揚眉,「兒臣何曾說過我沒有兵?」從他決定忍下心中對雲南帝巨大的仇恨而替他辦事的那一日起,他就時刻準備好,有一天可以像今日這樣,站在雲南帝心中最神聖莊嚴的地方,將他心中最污濁骯髒的部分徹底揭露。

「可是,你就不怕岳王夫婦,他們不會看著朕不管!」

「父皇難道不知道,岳王世子為了救喬子暖在薛城受了傷嗎?岳王夫婦今日一早就帶著人往慈城去了。」

雲南帝徹底噤了聲,呆坐在那把大而空的龍椅之上,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他很清楚,大勢已去,他終究還是輸給了自己此生最忌憚的兒子。

「來人!將太上皇送入星竹殿,好生服侍,直至壽終正寢。」鳳墨予一字一頓,說得格外的大聲而清晰。

他不殺雲南帝,他試問做不到像雲南帝那樣決然地弒殺自己的至親。但是他要讓雲南帝此生都住在母親曾經住的宮殿之中,時時受到良心的折磨,直至死亡的那一日。

雲南帝雙腿發軟,幾乎是被人架著離開。離開前,他又一次望著鳳墨予,精疲力盡地問道,「鳳墨予,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

鳳墨予翩然轉身,望著仿佛一下子蒼老的雲南帝,「兒臣說過,那個女人,是我的全部。你,不該意圖踫她。」

雲南帝走後,喜路匍匐在鳳墨予腳下,「殿下,奴才願意從此盡心服侍殿下。」

鳳墨予低下頭,淡淡地望著喜路。這個人,背景不簡單。他幫過自己,也害過自己。

「當年的瘟疫和今年的瘧疾,都與你有關吧?」

喜路身子輕顫,嘴里卻是不忍,「奴……奴才不知道殿下說的什麼。」

鳳墨予沉默勾唇,「將喜路請去薛城,給紀若試試最新的藥方子。」

多年的心結一下子被解,鳳墨予卻沒有感覺到半絲輕松。這個皇位,他從來不想要。可是命運就是那麼可笑,他不想要的,卻非要塞給他。但有一群人,卻似乎一直在背後默默地算計好了一切,逼著他一步步走向那座龍椅。

「殿下。」鳳墨予轉身,原來是濮陽長卿。

濮陽長卿永遠是那樣嚴謹,發髻雖然已經蒼白卻照樣梳得一絲不苟,官袍永遠熨得很服帖。

「大人是來求情的。」

濮陽長卿拱手,「老臣不敢。只是朝中各股勢力錯綜復雜,殿下今日一舉,只怕從此會落下把柄。」

「一代君王一代臣,這是大勢所趨。本王既然做了,就不會懼怕。」

濮陽長卿似乎知道他會這樣說,「那錢一彥那里,您打算……」

鳳墨予沉默,然後道,「他前後救了暖兒兩次,功過互抵罷。」

「可是……」濮陽長卿正要再說,就看到靳泠疾步走過來。鳳墨予見狀,于是道,「你先退下吧。」

濮陽長卿抬眸看了靳泠一眼,什麼都未說,在離開之後,他听到靳泠對鳳墨予道,「王爺,小主子失蹤了。所有人的已經找了整整兩日,完全沒有小主子的下落。」

鳳墨予面色肅然,眉頭頓時緊蹙,「那錢一彥呢?」

靳泠答道,「也在四周拼命地尋找小主子。」

「該死!」鳳墨予倏爾起身,帶著靳泠越過濮陽長卿疾步離開。

濮陽長卿望著鳳墨予急匆匆離開的身影,輕嘆一聲,緩緩往國子監走回去。

宮外,錢一彥找喬子暖找得幾乎快要發狂。整整一日一夜,他派出了所有的人,幾乎將整個京城翻了個遍,卻始終找不到喬子暖的下落。

錢府里的人,包括錢一彥自己,都不知道喬子暖究竟是用了什麼法子離開的。

該死的!錢一彥一想到她一個女子獨自一個人在外面,不去找鳳墨予,也不回商王府,連花流年都不去,她究竟去了哪里!

外頭,侍衛們又一次空手而回。錢一彥拍案而起,「繼續找!京城能有多大,居然連一個女人都找不到!我養你們做什麼!」

城中,鳳墨予親自帶著一隊人也在四處尋找著喬子暖。他站在人群之中,神色焦急地搜尋著鐫刻在他腦海中的那張嬌美的臉。盡管已經錯認了無數個跟喬子暖相似的女子,鳳墨予卻還是不死心地在尋找著。

「麻煩讓讓。」這時,一個樵夫扛著兩個放了幾枝干柴的簍子從他身邊經過。

鳳墨予頭也不回,退開一步讓他過去,目光依舊緊緊地盯著四周每一個路過的女子。

「王爺,不如再去其他地方找找吧。」靳泠這時走過來,對鳳墨予道。

鳳墨予沉默點頭,重新上了馬,往城西而去。

那原本弓背慢悠悠走著的樵夫听到策馬聲,轉身望著鳳墨予漸漸離去的背影,哼哼,鳳墨予。你之前對我那麼好,哄得我暈頭轉向,還騙我會娶我!實在是可惡!這一回,我定不會輕易讓你找到。

那一頭,鳳墨予走到一半,腦海里突然想起那個與自己擦肩而過的駝背樵夫。他身上那股氣味怎麼令他覺得這麼熟悉……

鳳墨予倏爾拉住馬,換個方向,往回飛馳而去。該死的!他怎麼會沒有認出來那就是喬子暖呢!那清甜的香氣,怎麼可能會從一個樵夫身上散發出來!該死的!她究竟是什麼時候學會的易容術!

居然還故意在他面前走過!鳳墨予不禁有些氣得牙癢癢,這壞丫頭,分明是要氣死他!

鳳墨予回到原處,四處尋找方才那個不起眼的樵夫。這個向來驚才艷艷,就算被雲南帝下了殺令照樣能夠雲淡風輕的商王大人,這一刻卻像是個沒有了方向的孩子。焦急地尋找著喬子暖的下落。

而這一刻的喬子暖正坐在街邊的食攤上,大快朵頤地吃著面前的一碗餛飩。

兩個人,相隔的,不過就是一個馬路的距離。鳳墨予只要一回頭,就能發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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