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家主之四姑娘 農門家主之四姑娘 第四十農七章

作者 ︰ 淡竹枝

「李老爺,你真的考慮清楚了,要換地?」楊大年將人請進堂屋里,坐下,兩人閑扯了幾句,言歸正傳,不過,當真正听到李老爺將來意說了後,他就直接蒙了,半天沒反應。楊子千實在看不過眼,上前插嘴問道。

「是啊,李老爺,這換工,做了十天半個月的,力氣還是自己的。你這地、、、」總不至于說種了十天半月又拿回去了吧,那我不是虧大了。女兒一席話,將他驚醒,忙接口說道。

「要說什麼金貴,肯定是地。我也是不願意的。可是,眼下,家里大大小小的幾十號人等著吃飯,向你借吧,也知道你家的規矩是一律不外借。」連楊大富都沒借到,王花兒氣得在家坐著朝著楊大年的房子這個方向罵了三天三夜,李家寨子誰人不知,無人不曉。

「嗯,那個,李老爺,眼下你是知道的,這個口子,我們不敢開啊!再說,都是些羹羹鹽菜,怎麼好意思外借!」總不至于,借出去的羹羹,收回來面和米吧,那和搶人有什麼區別!

「這事,我們知道,所以,我來用地換羹羹!」說起,他就肉痛得慌。「你們看,是怎麼個換法?」李老爺問著楊大年。

真要用地來換?楊大年就朝女兒看去,這丫頭,折騰的這檔子事,讓他怎麼說?

「李老爺,你打算用哪塊地換,換多少碗!」現在,楊家就成了食堂了,一到中午,就有簽了契約的人家端著碗來門口排隊。月娘和羅氏,一煮就是一大鍋,有時候,分給他們了,自己家還不夠吃,還得煮二鍋。

「沙地吧!至于多少,咱們好說好商量!」李老爺的算計,不比別人差。

一听是沙地,往日顆粒無收的悲劇歷歷在目,李大年心里,對李老爺,一下子就沒的半分同情。這地,可是坑了他好些年!直覺告訴他,不能換這塊地。

「要說沙地,李老爺最清楚,這地的收成如何?你看,你要換多少碗?」楊大年還沒來得及出聲阻止,楊子千就問上了。

正因為收成不好,才拿出來換的。要不然,老爺我有這麼傻嗎?

「六百碗!」也不知道,這天要干到什麼時候,反正,越多越好,听人說,楊家的羹羹很稠,拿回家,摻些水,一碗能當五碗吃。有這六百碗,一大家人,也能撐上個三五個月了。

「李老爺,這沙子,值不了這麼多吧!」要以楊大年,肯定不行,至少,得換一塊冬水田才同意。但,楊子千想著不怕干不怕沙的芋子,她倒無所謂,只要把價壓下來就好。

「這哪是沙,是地,是能種谷子的地啊!」李老爺辯解道,等他反應過來,楊家四丫頭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時,臉就越來越紅了。

「那,你說,多少合適!」這家人,當真不好糊弄,自己還真小瞧了去。知道算計不贏了,李老爺語氣軟了下來。

「兩百碗!」楊子千考都不用考慮,買東西,直接砍價三分之二,老板都還要賺。這是同樣的道理,一口價,行就行,不行拉倒!

「我那是地啊,換給你們,是要寫文書的,是一輩子給你們了,這也太便宜了吧!」李老爺氣得吹胡子瞪眼,真正是虎落平陽被犬欺,落坡鳳凰不如雞,什麼時候,一個佃戶人家都敢給他討價還價了。

「那是地不錯,但,基本是沙地。李老爺,你知道的,人這一輩子吧,眼一睜一閉,一天就過去了;眼一閉不睜,這一輩子就過去了。眼下,依你看,是地重要,還是命重要!」扯淡,命都保不住了,還給姐說地。地有什麼用,你留那麼多地,到最後,一個棺材還不只佔那麼寬一點點!

「你、、、」李老爺氣得,一手指著楊子千,這牙尖嘴利的丫頭,要是自己家的,早叫人拖出去打死了。

「李老爺,你消消火,別跟這孩子一般見識。這孩子,從小沒出過門,沒規矩,不懂事,更不知道什麼更重要。」楊大年就是119出生,哪兒有火哪兒就有他。這不,自家丫頭又惹上事了,趕緊的,滅火要緊。一邊,朝楊子千拼命搖頭,示意別再說話了。卻不想,他自己的那句話,更是火上澆油!

李老爺听得前半句,心里好過些。後半句一听,這,不是變相罵自己嗎。罷了,罷了,真正是,求人志氣矮三分。仔細想想,說得又不無道理,眼下,命都保不住了,還拿地干什麼?再說,這地,天不下雨,就是白搭,還是吃進肚子里的才是實在貨。

「好,你讓人寫文書吧!」李老爺撫著自己的心口,忍痛說道。

「那,爹,麻煩你去請里正爺爺過來給做個見證!」文書是夫子寫的,倒時候,你翻臉不認了,我拿你涼拌還是清蒸。

「我說,你當真要拿地換那個什麼羹羹!」確定這次請自己來,是因佷兒的這種敗家事時,里正老臉都氣紅了。

「叔,家里揭不開鍋了!」自己在李家寨子是大戶,以往,祠堂里有什麼大小事務,開支都是他家扛大頭,這次,自己遭了難。卻沒見本家人有什麼實際的行動!「要不,我先借點祠堂里的產業,等明年收租了就還!」

「祠堂里都沒什麼產業,而且我也做不了主!」里正後悔多問了一句話,稱砣砸在了自己的腳背上,連忙跳起來推辭。

「呵呵,就知道是這樣的,所以,求人不如求已,換吧,換了沙地,好歹能抵得住一陣子!」李老爺朝里正嘲諷的笑笑,這祠堂里,有錢有糧時,就是本家,求上門時,就做不了主,人心,都一樣!

「文書寫好了,你們都看看,沒問題的話,雙方簽字畫押,中間人也要簽字的!」夫子拿起紙張,吹了吹上面的墨跡,最近這文書契約的,寫得比文章還流利了。

楊大年不識字,再說,夫子都是自己一個戰壕的,楊子千也就不用上前賣萌了。李老爺和里正認真的看了又看,分別寫了自己的名字,按下了拇指印。

「李老爺,你家每天來拿多少碗走,我娘好安排多煮一些!」食堂生意是越來越好了,幸好有羅氏母女幫忙,要不然,娘一個人還真忙不過來。

這,其實就是與人方便,自己方便。無意中收留羅氏,現在就搭上手不說,還能保守秘密。每天見月娘拿出一塊塊黑黑的東西清洗浸泡煮熬,精明的羅氏未曾打听半分。這樣聰明的女人,馮家都給扔了,把一個半罐水的小妾當寶,真正是丟了西瓜撿臉芝麻。收留下羅氏也不錯,這以後,家里有什麼,都能幫娘搭一把手,患難見真情,打死她,也不會將楊家賣了。不簽賣身契,卻能生死相交,這就足夠了。

「暫時每天十碗吧!」兄弟幾人都打發了一些人,現在,家里五桌人開飯,有點吃的,先把命吊著再說。只要能趕在種小春前,天下了大雨,能種得下了,事情就好解決了。

「丫頭,當真換地了?」月娘听說換了地,打死都不相信,這地,是別人家祖祖輩輩留下的產業,這麼輕巧,就換給你了?

「真換了,娘,你看,這是文書,你把她拿去放到你的聚寶袋里吧!」楊子千笑嘻嘻的說道︰「少不得,每天中午得多煮十碗了。」

「你稱的那個聚寶袋倒是有,就是沒有寶來聚,那點錢,還不夠你三哥上學堂呢。」月娘滿足的將文書拿在手上看了又看,可惜,自己不識字,也不知道上面寫了什麼。「多煮算什麼,只是一塊沙地,要能多一塊地,每天多煮一百碗我也是願意的!」

「娘,放心吧,這些,都會有的,到時候,你的聚寶袋會裝得滿滿的!」楊子千將月娘手上的契約輕輕的抽下來,重新,換一個方向,遞給月娘看︰「這上面寫著李家自願將沙地換給我們。從此,沙地就只需交官方的捐稅,不用再交租了。也就是說,這沙地,從此姓楊了!」

自己剛才是把文書拿倒了,月娘臉紅,听了女兒的解釋,又高興起來了。面前姓楊的,都是自己的兒女,這地也姓楊,豈不是又多一個孩子。多子多福,月娘激動得眼淚都出來了。

「娘,羞羞,娘哭了,娘好羞」不合時適的,小五丫竄到了月娘面前,看著她流淚,不但不傷心,還落井下石。一只小手,又去扯月娘手上的文書。

「你個小東西,什麼都是你能玩的?這東西,把你賣了都抵擋不住!」月娘被小丫頭調笑,哭笑不得,慌忙把手上的文書折疊收好,與銀錢放到了一起。

楊子千看著家里的這個活寶,也是笑死了。

「娘不愛我了,四姐也不乖,我不要和你們玩了,我去找三哥,我要跟夫子學識字,我要當大文豪。」轉身,氣鼓鼓的走出了房門。自從吃墨事件後,大家時不時的會把這事當笑料拿出來擺談,連大文豪是什麼都不知道的楊子禾小朋友也就引以為榮了,經常把這些掛在嘴上。

「快去,把她抱過來,等會兒會打擾你三哥學習!」月娘看著小不點果真往老三房里去,連忙招呼楊子千。

「娘,沒事,小丫頭經常去,阿河會抱著她做噤聲的動作,兩人就在旁邊不說話,阿河好似也听得津津有味,小五丫听著听著就會在阿河懷里睡覺!」輕輕的在房門外偷看,這場景她都看到過好幾次了。

「阿河那孩子,心眼實,又勤快懂事,可惜了,就是不會說話。」月娘感嘆︰「這孩子,之前都不知道受過多少打,你大哥看過,身上就沒有一處是好的,全是疤痕,奇怪的是,又沒敷藥,三五天的,就開始好轉,慢慢就好了。」

「是啊,脾氣又倔,再疼連哼都不哼一聲!」楊子千對這個啞巴僕人,總覺得猜不透,那骨子倔勁,比起她來,過猶不及,這,不是先天帶來的,就是後天培養的。可是,誰家會培養一個啞巴,要真這麼培養,也不會任人打罵買賣。培養出這樣的人做殺手!想想西宋還真有傳說中的武功,江湖人士,楊子千心里打了一個激靈,別是真的吧。

切,小說看多了,什麼都往這上面扯,都好幾個月了,也沒見什麼人找上門,哪來什麼殺手組織。楊子千在心里自嘲的笑了笑,又把這事放開了。

「不說了,我得做飯去了。丫頭,你看,這面牆都敲了一半了,現在又加了李老爺的,吃起也快,你可得省著點,要不然,再到後面,咱自家都沒有吃的了!」月娘找了張凳上,準備站上去取吃食。

「娘,我來,」邊大塊大塊的敲下,邊說︰「放心吧,娘,這三面牆,夠我們家吃兩三年了。這天干,只要能下雨,地里能種糧,就不慌了。來換工的人也就少了。」

「娘這心里,覺得不踏實。這換工換地,就怕人家記恨!」月娘接過女兒遞下來的干芋子說道。

「娘,你別這樣想。你想啊,要不是咱們家有吃的,這些人會怎麼樣?」唉,娘親啊,你怎麼這麼善良,可是,你要知道,人心都是險惡的,哪怕你把整個家底子都給別人了,分紋不取,也會有人記恨你,眼紅你的。

「這顆粒無收,寸草不生,野菜野草都沒得吃。能怎麼樣,年輕的,跑得動的,就跑出去逃難了;留下老弱病殘,就只有等死!」逃難的經歷,她有過,再不想看著第二次。

「就是了,你看,遠的不說,就看李家寨子,哪有餓死了的?也沒有搬家逃難的?家家戶戶整整齊齊的,靠什麼?」楊子千又敲下一塊,自己跳下凳子,問道。

「喲,你慢點,哪像個丫頭,毛手毛腳的,比你那幾個哥哥還淘!」月娘一把扶住閨女,忍不住責怪道。嘆一口氣,回答道︰「靠什麼,一是前兩年田里收了兩季,二,還是靠這個」月娘指了指手上拿著的厚厚的一疊東西。

「是啊,我們給他們吃食,吊著他們的一條命,換以後的一點工,這不為過吧!天作孽尤可為人作孽不可活。李家,純粹就是上天都看不過眼。你看看,當初,要不是他們搶強催租,就不會有堆那麼多糧;不堆糧,也就引不來山匪,引不來山匪,他們就還是李家,不愁吃穿的李家。這會兒,自己做多了過宜事,老天都要懲罰他,我們給他吃的,是在幫他,他們拿出一點地,這是該拿的。」楊子千一翻彎彎繞繞,快把自己都繞暈了,倒讓月娘心里放心不少,是啊,這都是天意。

放心的拿了吃食出去煮了。

楊子千吐了吐舌頭,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別怪自己心狠,此時不發家,更待何時。李家是吧,咱們慢慢來。

眼看種小春的季節都來了,天老爺還是沒有開恩下雨的征兆,錯過時節,就是錯過一季。人們心里急,卻毫無辦法。唯一能做的就是,端著碗里的,看著鍋里的,算計家里的,不行的話,就去楊家換工。

換工的,排起了長長的隊伍。有金雞崖、油房溝的好幾戶人家,走上個十幾二十幾里路,都來了。

「怎麼?家里沒了?」羅虎排著隊,遠遠的,看著王三也過來了,苦笑著問道。

「沒辦法,撐不走了!」王三嘆氣,走向了隊伍的末尾。

按說,與楊二哥家的交情,去借點,應該是可以的。可是,就看這條隊伍,你也沒辦法開口啊。

這不,隊伍中,還有楊二哥親親的大哥,楊大富也在排隊呢,自己這伍人外姓的,怎麼好破了這個口子。

夫子坐在門邊寫契約,手都寫疼了。

「爹,將大伯、羅大伯和王三叔的契約給我吧!」夜里,就著油燈楊大年在堂屋里一張張看,可是,除了最近幾個月學的百家姓外,其他的都不認識,不過,能認得姓名,倒也簡單了,反正內容都大同小異。

找出親哥哥的,王三羅虎的契約遞給女兒,楊子千湊近油燈,點燃,燒了。

「丫頭!」楊大年月娘看了,雙雙驚呼。

「爹,娘,這幾人,我們哪好真的動用契約。不過就是做個由頭!」楊子千笑道。

「還是丫頭考慮周到!」月娘感嘆,就說自己心軟,自己生的女兒又怎麼會心狠呢。

「老天爺,求求你,快下雨吧,快下雨吧!」從來,沒這麼虔誠的求過上天。這次,李老爺每天起來,都要跪地叩拜。

「眼看這種小春的季節就要過了,天不下雨,又錯過一季了!」楊大年和夫子閑時,都會聊聊天談談地,這是他倆唯一的能溝通的共同語言。

「是啊,這上門的人越來越多,我有點擔心、、、」夫子最近被契約纏身,連教小三子學習的正事都給打斷了,有時候,夜里做夢都是在寫契約,而不是文章!他擔心,楊家寫下這麼多契約,就算地里活兒出來了,也用不了那麼多工啊。更重要的是,哪來這麼多吃食給換啊,別把自己一家人給餓死了。

「這點小春趕不上的話,栽秧子再趕不上,我家也怕是撐不住了!」楊大年也在擔心這事,白天,門口的人是有增無減,用什麼工啊,哪來這麼多活兒給別人做。

听這話,楊家還能抵擋一陣子,怕是那個寬葉子菜起的作用,夫子暗嘆,楊家這次,也算是積下無數活命的功德了。

仿佛是听到了召喚,就在李家兩百碗羹羹要換完了時,天發慈悲,降下了三年來的第一場大雨。這雨,一直下,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等雨停了,都是第二天中午時分了。

「終于下雨了!」

「還好,還好,趕上了種小春!」

「是啊,等會兒,端回家吃了,就趕緊的去地里翻土下種,還來得及!」

「唉,你們倒是有地種,我們地到期了,都還沒去給李老爺續呢,也不知道,他那個租子收取情況!」

「就是,我和你們差不多是一批來的,等會兒,吃過飯,去找找李老爺,看怎麼個說法。」

長長的隊伍,邊等著換羹羹邊說著各自的打算。

「那個,楊二嫂,你家今天下午開始下地不?要下的話,我把羹羹送回去給孩子他娘吃了就過來!」鄭和尚,端著滿滿一碗,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急急忙忙的回去,而是站在一邊,問著月娘。

「不知道呢,這樣吧,要人幫忙時就喊你,你先端回去吧,她母子倆還等著吃呢。」昨天下雨,家家戶戶都沒來,這是兩天當一頓吃,早餓得背貼背了吧。難得的是人有心!

這鄭和尚,才是真正的知恩圖報的人!楊子千看在眼里,記下了這個憨厚的漢子。

長長的隊伍里,都是計劃自家的活的,哪還有記得自己按下了拇指印這事。楊子千苦笑,人性,都是自私的,果然不假!

「大年,我和王三都不打算佃李家的田了!眼下也無事可做,你家什麼時候下種,招呼一聲,我們來上工!」羅虎和王三,氣鼓鼓的從李家回來,卻告訴楊大年,他們要來楊家履行契約。

「怎麼回事,咋不佃了?」楊大年想著,佃農佃農,不佃地,拿什麼務農。

「李家心黑,田里要收一季谷子租;還要收一季土里租。」果然漲租子了!

想想,李家才遭了大難,這會兒,正是抓本錢的時候,肯定要咬著不松手啊。

「本來租子就重,這會兒,田里又收兩季,我們累死累活的一年才余一點糧,還不夠塞牙縫,不如不種!」王三想著,不種,下步出路在哪兒,他就頭大了。或許,下雨了,河水不干了,老表那拉縴的生意就好,自己也可以去做了。

「唉!」一聲嘆息!自家,明年還有一年就到期了,這租子,一漲,還真沒種的念想了。

「我家那點地,哪用得了這麼多工,你們是知道的,門口那條長長的隊,誰不是有十天半個月的免費工在等著啊!」他們契約都燒了,又怎麼會用得上他們上工呢。

「行了,大年,明天就下地,你不用說了,他們是他們,再說了,他們現在都忙著自家地呢,誰還記得契約的事噢?」羅虎明白,這些人,真心換工的可沒幾個,都是正兒八經混飯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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