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不是 原來你不是 第三十七章

作者 ︰ 青浼

新入宮女們入住的榭角宮就在這大理寺後面,中間隔了一個算不得大的花園,平日里大理寺的人不往那去,于是久而久之,那里便成為了還沒有封號也沒有個具體去處的宮女們散步解悶的地方,陸雙是怎麼走著走著帶著一大群蝴蝶就迷路了,還迷路到大理寺牆外,這事兒只有她自己知道。

什麼宮女在花園里踢毽子唱歌做花紅玩秋千喂魚期間偶遇皇上,皇上驚為天人世間怎有如此靈動女子當晚便把這前一天他甚至不知道她存在的宮女抬進寢宮,宮女得了隆恩從此平步青雲……這種風流韻事孟樓本就出生帝王家,怎麼可能從沒听過——他比誰都清楚這其中多半是他身邊的近侍太監們為了撈得一點蠅頭小利將自己的行蹤透露出去,再以「情報」的方式賣給那些急于上位的宮女們,讓她們與自己來一場「偶遇」。

天德帝孟樓原本對這種事情極為反感,他認為這樣做的女人都是心術不正、急功近利的。

但是今天有些不一樣。

首先,美女做事,哪怕做錯了也顯得不那麼討厭。

其次,今兒他只是一時心血來潮要跑來大理寺準備攔住還沒來得及回府的君長知想找人嘮嘮嗑,誰知道鑾架遠遠地剛抬到大理寺的門口,就看見一名身穿新近宮女兜帽,渾身圍繞著蝴蝶的年輕女子從謝角宮的方向順著大理寺的牆一路模了過來。

伴隨著身邊錦衣衛眼明手快,一扶繡春刀朗聲不高不低呼道「皇上駕到」,大理寺里的人可能還沒听見,反正大理寺牆外邊上那年輕女子听見了,她如同受了驚得小鳥轉過身來,然後撲騰一下顫顫悠悠地趴跪在了地上。

看在趴跪在腳底下,渾身上下都抖成了篩子的宮女,孟樓覺得,挺新鮮的,可能這就是緣分。

于是當天晚上,值班的錦衣衛剛打那萬歲爺寢宮門前站穩,遠遠便看見總管太監薛公公帶著兩名內務府的小太監像是做賊似的拎著個燈籠走過來,原本那薛公公自持伺候過先帝爺,在宮中內務也算是一手遮天,跟錦衣衛向來互相看不對眼,這會兒只見他一掃平日里的囂張,踮著腳低著頭只顧匆匆趕路,手中燈籠搖搖晃晃,居然是一副極其小心翼翼的模樣來。

站在門前的十五與十六交換了一個興致勃勃的眼神,不約而同地伸長了脖子,眼睜睜地瞅著這群閹宦扛著一個巨大的、卷起來的毯子打從他們跟前飄過,毯子里裹著的是個女人,黑暗之中只能看見她露在毯子外面的一襲黑發——這倒是見怪不怪,奇的就是,與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他們不約而同地聞見了鼻尖有一絲暗香飄過,那香味不像是尋常女子用的任何一種香薰,是一種帶著人氣的、仿佛可以融入骨子里的香味。

鼻子比較靈敏的十六當即就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愣愣地看著那兩名小太監將那不知道是誰的女人抬進皇上寢宮,他們小心翼翼地跨過門檻,薛公公斷後給仔細地掩上了門,一籠袖子站在門忠狗似的守著,那張平日里趾高氣昂的老臉上,在屋內透出的昏黃色慌忙映照下,那愁眉苦臉的褶子臉上,怎麼都看得出一絲不對味來。

「哎呀,這老賊,」十六嘟囔著說,「萬歲爺寵個宮女他也愁眉苦臉的,別是見咱們萬歲爺器宇軒昂,起了那龍——」

「我呸,你咋啥都敢說!」十五伸手去捂身邊兄弟的嘴——後者唔唔唔地躲掉了,又笑嘻嘻地說,「我是沒見著那宮女模樣,就聞到……哎呀……說不好,說不好。」

「我知道,我就是說,她身上的那味兒……」十六模了模頭,吸了吸鼻子,「起初聞著是香的,但是時間一久,現在我覺得我鼻子里嗅著和剛殺了人似的。」

「什麼意思?」

「就是滿鼻子的——」

兩人正說話間,一只蝴蝶從他們的眼前翩翩飛過。

兩人不約而同閉上了嘴,相互交換一個眼神都覺得奇了怪了這種遠離花園的地方怎會出現蝴蝶?眼睜睜地瞧著那蝴蝶原本像是追著那被裹起來的女人而去,這會兒居然蒙頭蒙腦地撞在了已經緊緊閉合的大門上,發出「啪」地一聲輕響,這才又顫顫悠悠地轉過頭,飛走了。

說來也奇怪,只是蝴蝶撞了門那麼一下,雖古怪但也就那回事了,而此時此刻站在門邊的薛公公卻反映極大,只見他倒吸一口涼氣,像是被嚇壞了似的,一雙老眼凸出,樣貌及是猙獰,緊接著在誰也來不及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之前,他嘴里嘟囔著「娘娘饒命」,這老閹宦便撲騰一下跪在了地上!

看得周圍一群錦衣衛傻了眼。

不僅傻了眼,他們還覺得這怎麼看怎麼的慌,這要是放了平常說不定這些錦衣衛早就嘻嘻哈哈地開始調侃了,但是這會兒他們居然面面相覷一個都沒說出話來……

十六也是愣在原地想了老半天才想明白其實這不過也就是皇上寵幸一個女人罷了,也不知道這老太監吃錯了什麼藥,吆喝著其他等著伺候的小太監七手八腳將薛公公抗走,一番熱鬧折騰後,他這才將早已放在繡春刀上的手挪開。

當夜,皇帝寢宮中那盞昏黃的燈,直到時近丑時這才熄滅了去。

……

于是這就有了第二天,剛與其他人換了班回來的十五、十六坐在桌邊,一邊狼吞虎咽地吃豆漿,一邊眉飛色舞地跟桌邊的其他錦衣衛兄弟說昨晚的見聞——完了這倆閑不住的一唱一和沒忘記添油加醋地將薛公公的囧樣給描述一遍,並且嘿嘿嘿地表示這老太監平日里老跟他們不對味,這次至少要有個十七八天在他們兄弟面前抬不起頭來。

十六咂吧著嘴回憶昨晚作為一切怪異情景的罪魁禍首那女人身上的味兒究竟是怎麼回事,又好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最後只得頗無創意地說了句︰「那女人別是使了什麼妖法,迷惑了萬歲爺。」

話一剛落就被二十一用勺子揍了腦門︰「萬歲爺真龍護體,是那麼好迷惑的嗎?」

「我就是說說而已,那美女當前,誰知道會發生什麼,苗疆一帶那些個鬼鬼祟祟的事情你還听少了不成?」十六硬著脖子不服氣地與二十一對持。

白術喝了口豆漿,嘴巴里甜滋滋胃里暖洋洋的,心情不錯,微微眯起眼就說︰「皇上不是最討厭這類巫蠱之事了麼,你們這樣口無遮攔,仔細被听見了拉去打板子。」

二十一聞言,將一根剛剛炸好的油條放在白術跟前,見對方歡呼一聲抓起油條往豆漿里塞,一邊搖頭奇怪這等怪異吃法,一邊道︰「怎麼,你也信昨兒個萬歲爺寵的那姑娘有古怪?」

「我那是親眼見了的。」白術抬起手,比劃了下自己的眼楮,「當時我就在樹上,看得清楚,呼啦啦一大群蝴蝶圍著她飛,可不是兩三只啊,嚇死人了,要說美,真沒看出哪兒美了——再想想昨晚十五和十六只看見了一只蝴蝶,這麼一對比,就顯出一些奇怪來。」

「就你狼鼻子靈,怎麼就奇怪了?」

「就是奇怪啊,你們說這勾引蝴蝶的本事還是可調節的不成,今兒多明兒少的,一下子一只一下子一群,再說了,倘若是天生懷有異香能引蝴蝶,理應與蝴蝶十分親近,我瞅著那姑娘似乎也沒那麼——」

大家听得認真,白術啃了口油條,正準備繼續,這時候紀雲正好推了雲崢進廚房,她趕忙住了口從桌邊站起來,幫著紀雲一塊兒將老大在桌邊安置好,又將一碗滿滿的豆漿端至雲崢面前放好,做好了一切她正準備夾著大尾巴撤退,這時,錦衣衛指揮使掀起眼皮子,不咸不淡地掃了她一眼。

白術心道一聲「媽的」,然後垂著腦袋定格在了原地。

果不其然,白術听見男人的聲音不急不慢地響起︰「二十八,昨日怎地跑到大理寺去了?」

白術听著雲崢的聲音就覺得好像有人抓著鼓棒在她小心髒上打鼓似的,哪怕這會兒對方語氣里沒多少質問或者責備的意思,她還是下意識地有一種「想給他跪下求饒」的沖動。

腆著臉撓撓頭,老老實實回答︰「回大人的話,小的有個妹妹在大理寺君公……君大人的附中當差,昨兒個您不是多賞我一只螃蟹麼,我就想著我那妹妹——」

雲崢不急不慢打斷她︰「君府不差你那一口吃的。」

白術小雞啄米點頭︰「喔。」

大人您一定是與君公公失散多年的親兄弟。

不然怎麼擠兌人這事兒辦得也那麼像呢?

白術得了雲崢眼神上的恩準,在自家師父幸災樂禍的眼神兒下老老實實地坐回桌邊,繼續吃自己的油條泡豆漿,只感覺錦衣衛指揮使大人的目光在自己的臉上掃了兩圈,讓人坐立不安……

其他錦衣衛先是瞪著眼看熱鬧,這會兒看完了熱鬧又鬧騰開來敲著碗邊讓白術繼續推理繼續展開暢想,白術把那泡得*的油條往嘴巴里一塞,咸甜混合的味兒在味蕾上散開來頓時覺得幸福滿滿,又仰頭將碗中豆漿喝了個底朝天,沖著一臉八卦的其他兄弟翻眼楮道︰「不說了,瞅著我挨訓一個不幫我,不說了不說了,你們自個兒幻想去!」

眾人哄笑,各個調侃「誰不是這麼被訓過來的」,紀雲好笑似的問白術他們在「推理幻想」些什麼,大伙兒七嘴八舌的說了,從始至終雲崢卻始終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同來,直到白術好奇地擰過頭,問他知不知道「陸雙」這號人,他瞥了她一眼,這才不急不慢地點了點頭。

一群閑不住的錦衣衛陷入片刻的安靜後,頓時炸開了鍋。

「未曾听聞從小身懷異香這種事,」雲崢淡淡道,「興許是用了什麼法子,宮中女子為得聖恩,做出什麼事都有可能,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以前還有宮女這麼干過?那也不對啊,那薛公公像是被嚇得底兒漏的模樣是幾個意思?」白術瞪眼,「她這樣屬于弄虛作假罷?也不怕被人揭穿!」

「進了宮,便是重生了一回,誰管你在外面的時候是人是狗。」雲崢淡淡地笑了笑,只管用自己的筷子優雅地夾過一個油條放進豆漿里,「萬歲爺這會兒正在興頭上,知道怎麼回事的人也不會去他面前嚼這個舌根,討論後宮女子本就屬禁忌,仔細八卦得引禍上身。」

眾人連連點頭稱是,被雲崢一番話說得紛紛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八卦了點,白術也模著鼻子閃一邊去思考人生去了,桌邊唯獨二十一瞅著雲崢面前那碗泡了豆漿的油條發愣︰老大以前不這麼吃油條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前兩天有些不舒服,所以沒能更新,今天好一些了就爬來了~唉唉,這天氣真心煩人啊,走出屋子都讓人覺得喘不過氣來~~T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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