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強漢 第二回 回火

作者 ︰ 酸奶博士

「我乃長平侯之子,誰敢殺我?」

「爾等俱是長平侯當年舊部,如今卻反要弒主?爾等將有何面目去見長平侯的在天之靈?」

「蒼天啊!匈奴未滅、邊塞未平,天下尚未安定,便先殺忠臣骨血,此乃亡國的先兆!在天的先靈們,你們拋灑熱血所換來的,難道就是這樣的江山嗎?」

孔乙這一場夢做得很長,長到他以為永遠都醒不過來。他做了很多夢,很多陌生的夢。這些夢的背景,全都是殺戮和背叛、鮮血和絕望,仿佛他已經跌入了黃泉深處,再也無法月兌離。可是,他的生命本來是為希望而活的,他要找到先祖留下的名劍,他要和一個深愛他的女子攜手白頭,他從來沒有想到過如此多的罪惡會發生在自己身上,他不理解這是為什麼。

「長平侯?這是誰啊?匈奴之患?蒙恬將軍在做什麼?說出‘亡國’二字,他們倒是不怕秦人的嚴刑峻法?」

孔乙的夢中除了罪惡,還有深深的疑問。對于疑問的惶惑和不安一直讓他糾結,如此反復掙扎著,孔乙終于從深睡中再次醒過來。他在漫長的睡夢之後,再一次睜開了眼。然而這一眼,卻讓他徹底呆住了。

他看到的是一個自己完全沒有見過的世界,氈帳、毛皮、還有身著異族服飾的小女。女子膚se黝黑、眼神炯炯、眉頭緊鎖,正仔細看著自己。待孔乙睜眼時,她緊鎖的眉宇立即展開,對身後某人興奮地道︰「小柔,他醒了,還是你有辦法。」

「我是誰?這是哪里?」

孔乙問出這句話時,就感到了自己很傻,世界上怎麼會有人問「自己是誰」這樣的問題呢。然而,這的確是現在他最想知道答案的問題。

令他驚訝的是,女子並沒有罵他傻,怎麼把自己姓甚名誰都忘了,反是相當耐心地答道︰「你是衛病呀。這里是匈奴鮮卑部,我是拓拔鶴。你是前不久跟著我的父親拓拔陵來到這里,听父親說,你在漢朝的家人都被漢朝皇帝殺了,你是在你父親部下的拼死保護之下才逃出來。」

女子很健談,介紹完情況,又轉頭介紹身後的人,「這個是小柔,我的朋友。她的爹爹是ri逐王先賢撢,先賢撢是整個大匈奴最懂漢朝風俗的人,對漢朝的巫醫之術也很jing通。你從馬上摔下來,若不是小柔幫忙,還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好。」

女子的介紹簡捷而明了,卻留給孔乙太多的迷茫。他完全不解現在是什麼狀況,因為他上次睡著之前,還是秦朝的大匠,再次醒來卻到了北方的匈奴,而且听拓拔鶴的意思,似乎匈奴的南面並非秦朝,而是「漢朝」。難道是自己的前身已經死于阿房宮秦皇手上的那道強光,自己已經下了黃泉、又已轉世為人?

一向篤信鬼神的孔乙,立即對自己這個推斷毫不懷疑,唯一有些奇怪的,是自己怎麼還清晰地保留著前一世的記憶。難道黃泉路上,沒有人來抹掉自己的記憶嗎?

不過這樣也好,自己能多活一世,就有更多時間去找尋祖傳的三口名劍。只是自己的莽撞卻害了身邊的愛人羋沁,不知道羋沁是否也有機會轉世重生,或者能找到她的墓冢時時祭奠?

「那小子醒了?」

孔乙正自想著,就又听見了之前听到過的渾厚聲音。一個男人快步走進氈帳,拓拔鶴見到來人立即站起身來,答了聲「是的,父親」。原來此人就是拓拔鶴的父親拓拔陵。

拓拔陵英俊挺拔、劍眉虎須,走路快步生風、說話渾厚有力,他隨意地瞟了一眼正自躺著的孔乙,便道︰「今天劍室開爐,快起來,與我試劍去!」

說罷,拓拔陵轉身就往外走。拓拔鶴支吾了一句︰「父親,他才剛醒……」話沒說完就收了聲,拓拔陵的氣勢並非女兒所能撼動。

拓拔鶴只能回身過來摻扶孔乙,一面解釋道︰「開爐是鮮卑部的大ri子,也是族內男兒表現英勇的時機。父親想讓你表現得好一點,可你這個樣子……」

拓拔鶴的語氣中帶著對孔乙的呵護,像個大姊姊,但同時也顯示著她天然認定漢朝男子不如鮮卑男子的事實。

孔乙有些不明就里,可骨子里總不希望被一個小女這般瞧不起,于是強忍著身體的難受,站起身來與拓拔鶴往外走。

孔乙這時才感覺到了自己只有六歲的事實。身旁的拓拔鶴比自己大兩歲,高出一個頭去。孔乙拖著不太適宜的身體,想自行行走,卻又很無力,就這樣扶著拓拔鶴一瘸一拐地來到所謂劍室。

一路走過來,草原的風吹在臉上如刀割,孔乙逐漸接受了自己變成六歲衛病的現實。他本就是衛國人,現在轉世後也姓衛,倒似冥冥中的天意。唯一還無法接受的,是這個名字有些難听。他又哪里知道,自有霍去病之後,「病」字就成了中原男子常用的名。孔乙已經打定主意,雖然出身姓氏不能改變,但名字卻可以自己決定,他一定要改回自己的本名,叫衛乙。

劍室是這草原上唯一的石頭房子,此時正熱火朝天,許多異族服飾的匠師們在緊張地干活。旁邊則是與孔乙相仿的小孩子們在玩摔跤、騎馬的游戲。所有人見到孔乙都是同一個表情︰這個連騎馬都不會的漢朝小子來了,又能看他出丑了。

就有好事之徒在一旁嘲諷︰「鶴,你怎把那漢朝人帶來了,馬不騎,連路也不會走了麼?還要女子扶,真是軟骨頭。」

匈奴人對漢朝人有天生的敵意,加上依靠女子是草原上被看不起的行為,可以想像眾人看孔乙的表情將是怎樣的鄙視。孔乙作為本已成年的男子,又曾是為人尊重的大匠,這種如被火灸的感覺,實是難受得緊。

前面的拓拔陵也看到了眾人的表情,他有意讓孔乙在眾人的眼光中翻身,便過去從劍室出爐的劍中尋了一柄,指著孔乙道︰「快過來,拿起這把劍,揮出去,讓他們見識一下長平侯那橫掃天下的劍術!」

孔乙也有意改變匈奴人灼人的目光,提起一口氣,便離開拓拔鶴的摻扶,徑直走過去。他伸手去接劍,可剛一接住,原本被拓拔陵輕易舉起的劍尖,一下便掉落于地。匈奴的劍太沉,孔乙虛弱的身體哪里扛得起來。

「哈哈哈……」人chao諷刺的笑聲應約響起,大家似乎早猜到了這場面,也早準備好了一切的笑聲,就等孔乙出丑,便可應約送上。

拓拔陵見狀,略搖了搖頭,似還不甘心,又從旁邊拿過來一根木棍,對著孔乙喝道︰「砍斷它!」

孔乙緊咬著嘴唇,雙手持劍柄,使出了吃nai的力氣,總算將劍身舉起,可再要砍下,早已失了力。劍刃踫到木棍時沒有一絲力,像根軟木疙瘩。

「嘿嘿、嘻嘻、呵呵……」人群已笑得前仰後合,他們都不知道還能如何笑才能表達最大程度的鄙視,只能發出各種詭異的聲音。

拓拔陵見孔乙如此不堪,也終于無可奈何,只能拼命地搖著頭,大嘆道︰「漢軍衰敗,由此可見矣!」

「這不是我的問題,是你的劍有問題!」被極端嘲諷之下,作為前朝大匠的孔乙實在忍無可忍,終于不痛不癢地反擊了一句。

這句話,也讓人群瞬間安靜下來。

但只是一瞬間,緊接而至的,是更大聲的嘲笑。

「漢朝人居然說我們匈奴的劍有問題,笑死人了笑死人了。」說話的人,真的因笑岔了氣而被抬走。于他們來說,匈奴刀強于漢朝劍是必然之事,居然有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漢朝小子,敢說出這樣狂妄的話,這有多可笑。

可孔乙是鑄劍世家的後人,若是論劍,世上真沒有幾個人能與之比肩。即使現在變了小孩,他掄不了錘、鑄不了劍,但觀摩劍的品相,這還是他看家的本領。

雖然剛才那句話是被激起來的,可孔乙並非無的放矢,他一眼就看出了鮮卑劍的弱點,「你們若是不信,敢拿兩劍相擊嗎?」

兩劍相擊?這卻是眾匈奴人沒想過的測試辦法。

只有拓拔陵知道這個辦法,他當即又拿了一柄劍來,與孔乙手上的劍重重地擊打在一起,孔乙手中的劍應聲斷成兩截。

「哇喔!」人群的嘲諷聲變成了驚訝,他們沒想到孔乙這小子居然知道這樣的辦法。

更驚訝的還在後面。孔乙就在眾人的目送下,走回到了拓拔鶴的身邊。不過這一次,他面對的不是剛才的嘲諷,而是好奇。

「鶴姊姊,能替我鑄一口劍嗎?」孔乙用令眾人最驚訝的方式開始了自己的反擊。

「鑄劍?我哪里會呀。」拓拔鶴也很詫異。

「我會,我教你怎麼做,你照做就行。」孔乙的語氣如此淡定,淡定得讓人喘不過氣。

于是,在人們驟然安靜的背景中,孔乙指揮著拓拔鶴,開始了鑄劍。

他們從匠師已經放進水里冷卻、快要完成的成品中拿出一柄劍,又放進了火爐里。一邊加熱,孔乙還在一邊解釋︰「匈奴匠師只知淬火,卻不知回火。淬火能增加劍的硬度,可卻同時會令劍身變脆,所以一擊即斷。這樣的劍必須回火,之後再緩慢冷卻,此時硬度和韌xing都將達至最佳。」

孔乙說話時,他已經讓拓拔鶴將劍從爐中取出,劍被放在了地上,開始了冷卻的過程。不像淬火的急速冷卻,回火要慢得多,這也引起眾人焦急而不安地等待。沒有人說話,誰都不知道這位大將軍的嫡孫,不會騎馬、不會使劍的軟骨頭,他到底行不行?

直到某一刻,孔乙說「好了」,拓拔陵急不可捺地取劍測試。于是,他得到了一柄夢想中的鮮卑劍。

人群徹底安靜了。他們還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來面對這個給他們送來利劍的漢朝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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