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侯府中,熱鬧非凡。
從中午吃到晚上,燈籠高掛,舉杯談笑,猶未盡興。
特別是孫雪梅那些外地來的才子才女,此時都興致極濃,一邊喝著酒,一邊評析著楊夜的詩詞。
隨後,由陳小紅開口,個人吟詩作對,微醺而笑。
唐馨雨獨守著空房,楊夜拎了一壺酒,挨桌敬酒。
此時他暗暗尋找,卻早已看不到了唐粉粉的身影。
王藝文和蔡小嫣當起了下人,端菜拿酒,好像真成了楊夜的妹妹。
敬酒敬到陳小紅那一桌時,韓沐婉幽幽地看著楊夜,道:「天生才子佳人配,只羨鴛鴦不羨仙。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楊公子,這情話,比任何情話都要濃啊。」
孫雪梅大大咧咧,端起酒杯笑道:「楊公子,听了你的情話,大家剛剛都在嫉妒呢。嫉妒你的娘子,好福氣,嫉妒你的月復中,花團錦簇呢。」
魏文站起身,端起一杯酒,恭恭敬敬行了一禮,道:「楊兄,當初听說你在展文大賽上的事跡,在下還非常不屑,不肯相信呢。現在方知,咱們這湖廣地區,真正能夠比的上你的天才,還真沒有。」
楊夜端酒回敬,瞥了旁邊的陳小紅一眼,笑道:「魏兄如此說,陳姑娘豈不是要更加針對我了。」
魏文哈哈一笑,仰頭一杯而盡,胸中郁悶,一掃而空。
陳小紅看了楊夜一眼,笑道:「我可不是那麼小肚雞腸的人,你的才華,的確在我之上,我佩服的很呢。」
說完,她朝著里面望了一眼,似笑非笑道:「楊夜,你把新娘子一個人擱在房間,可不對哦。一會兒洞房時,我進去幫你開解開解,順便幫你們增加些興致,如何?」
眾女子聞言,都默契點頭,笑道:「要的,要的,一會兒咱們都去幫新娘子開解開解。」
王子臣等男子卻笑道:「咱們就在外面吆喝,幫楊兄助興。」
楊夜拎起酒壺,幫陳小紅倒了一杯,笑道:「還說你不小氣,這鬧洞房,也不是你這樣鬧的啊。」
陳小紅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斜眼笑道:「你若是再敬我一杯,說不定今晚我就要醉在新娘子的房間了呢。到時候,你可就真進不去了。」
楊夜無懼一笑,依舊給她斟了一杯酒,道:「沒事,那張床挺大,睡三個人足矣。」
此言一出,滿桌驚呆。
這楊夜,竟然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還是他大婚的日子,開公主的玩笑,實在是有些膽大了。
陳小紅雙眼微眯,卻是不惱,微微一笑,道:「好,這句話,我記下了。」
楊夜聞言,心中沒由來的一顫,眼中閃過一抹疑惑。
陳小紅並無異常,端起酒杯,笑容淺淺。
韓沐婉站起身,平靜地看著楊夜,道:「楊公子,祝賀你,馨雨妹妹配你,的確沒辱沒了她。////」
琴兒冷哼一聲,撇撇嘴道:「美女配丑男,眼不見心不煩。」
說罷,真的別過頭去,不看楊夜。
其實在她心中,楊夜真的不丑,不過此時看著楊夜成婚,滿臉笑容,她就一肚子氣,恨不得狠狠刺他幾句。
「琴兒不得無禮。」
韓沐婉眉頭微蹙,輕聲斥道。
孫雪梅笑容古怪地看著琴兒,吆了一聲,道:「你們看看,咱們的琴兒妹妹吃醋了,楊公子,要不今晚你也收了她得了,省的咱們高高興興的吃酒,她給我們臉色看。」
琴兒轉過臉,怒瞪了她一眼,卻沒有爭鋒相對。
楊夜敬了韓沐婉一杯,看向那個丫頭,見她氣鼓鼓的,直翻白眼,心中好笑。
頓了頓,他故作認真,對韓沐婉道:「韓姑娘,我這府邸剛剛建成,丫鬟不多,身邊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我看琴兒不錯,長的也好看,要不你就忍痛割愛,把她讓給我算了,如何?」
琴兒身子一震,唰地站了起來,怒道:「休想!」
韓沐婉見他眼中含笑,嘴角微彎,點了點頭,也很認真道:「既然楊公子喜歡這丫頭,那就讓她留下吧。反正她整天嘴巴尖利,也不愛听我話,我早就不想要了。」
琴兒「哇」地一聲大哭起來,一把抱住韓沐婉的胳膊,傷心欲絕道:「不要啊小姐,琴兒以後再也不亂說話了,以後都听的,你千萬不要把我送出去啊。」
韓沐婉忍住笑,轉眼看著她,道:「你不是喜歡很楊公子麼?把你送給他,你以後就能天天見到他了,多好呢。」
琴兒淚眼朦朧,瞪著楊夜道:「我不喜歡他,我就是替小姐喜歡而已,小姐若是走了,我就是跳井自殺,也不會伺候他。」
韓沐婉臉頰一紅,趕緊把她按坐下,輕聲道:「好了,逗你玩的,剛剛才說不亂說話的,現在又開始胡說。」
琴兒聞言,破涕為笑,抬眼看著楊夜道:「我家小姐跟你開玩笑的,你別當真,你若是真缺丫鬟,就讓雪梅姐姐留下好了。她可是佩服你的很,幫你洗衣做飯,暖床都行。」
孫雪梅呸了一聲,瞪眼道:「死丫頭,再這般胡說,遲早亂嘴。」
一桌人哄笑起來。
王子臣左顧右盼了一番,對楊夜道:「楊兄,怎麼沒有看見唐姑娘?」
楊夜微微一笑,道:「她身體有些不適,先回去了。」
王子臣「哦」了一聲,有些失望。
正在眾人喝酒談天,興致正濃時,雷政帶著一隊人馬,大笑而來。
雷明跟在身後,臉色有些蒼白,目光卻是猶如蒼鷹,陰鷙地看向一身紅袍站著敬酒的楊夜。
「楊侯爺,你這不地道啊,大婚之日,怎地不請我雷政呢,莫不是看不起末將?」
雷政揮揮手,讓那些人馬停在門外,他帶著雷明走了進來,哈哈笑道。
雷明手捧禮盒,走到楊夜近前,躬身低頭,嘴角帶著一抹玩味,貌似恭敬道:「小小賀禮,還請襄侯笑納。」
全場,喧鬧停滯,一片安靜。
楊夜雙手攏在寬大的袖袍內,安靜地看了他片刻,微微一笑,接下了禮物,道:「多謝。」
語氣平靜,不含任何波瀾。
雷明眼中閃過一抹訝異,抬起頭,與他對視。
雷政哈哈一笑,環顧了四周的客人一眼,對著吳逸柳等人,一一行禮。
禮罷,方笑容滿面,來到楊夜身前,道:「楊侯爺,末將今日前來,一為祝賀,二呢,是想告訴你一件事情。」
楊夜把手中禮盒交給跟在身後的蔡小嫣,道:「雷大人請說。」
雷政拱了拱手,眼中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朗聲道:「楊夜,我現在不喊你侯爺,是把你當作咱們襄州修文學院的學生來看。想必你也知道,夏國子民,不管是哪位修文者,只要是到了文者境界,就有義務為國家效力。老夫身為襄州總軍,現在邊境不穩,戰亂不斷,將要調派軍隊前往邊關支援,現在命令你即刻入軍,跟隨軍隊前往,為國效命。」
說到此,他收起虛偽的笑容,聲音轉冷道:「楊夜,你現在雖然是侯爺,但是這個規矩,不能破壞。我也有權利從襄州的文者中,選擇兵士。就算是咱們夏國的皇子,只要到了文者或者武者境界,都要前往軍中履行義務,所以,希望你不要讓老夫為難。」
雷明站在一旁,眼中帶著快意的幸災樂禍,皮笑肉不笑地道:「楊兄,不用難過,今晚你成婚,是大喜之日,咱們自然不會耽擱你的時間。你只需按個手印,口頭承諾,我叔父會給你幾天的時間,讓你好好洞房的。到時候你玩膩了,心滿意足了,再走不遲。」
他嘿嘿一笑,嘴角帶著露出一絲不加掩飾的嘲弄。
只要到了前往軍中,那里有的是雷家的人,到時候弄死他楊夜,那是輕而易舉。
你現在洞房,有了嬌妻,到時候可是要讓人家活活守寡的。
想到楊夜目前的處境,雷明的心中,快意之極。
吳逸柳從人群中走出,滿臉陰沉地看著雷政叔佷,道:「雷政,雖然國家的確有規定,文者境界的人,必須前往軍中磨練,但是也沒有規定日期,楊夜剛剛封侯,今日結婚,你就不能再等兩年?」
雷政拱了拱,故作無奈地嘆息道:「城主,邊關戰亂不亂,很缺襄侯這樣的人才啊。戰事緊急,不容耽擱,我給他幾日成婚的時間,還是看在您老的面子上啊。」
吳逸柳雙眼一眯,眼角抽搐。
他雖然貴為一城之主,但是卻的確不能插手這樣的事情,選人入軍,也就只有雷政可以決定。
「公主殿下,城主若是阻攔,還請您為小的做主。」
吳逸柳對著陳小紅躬身行禮,恭敬道。
陳小紅端著酒杯,默默喝酒,沒有說話,卻看不清神色。
吳逸柳皺起眉頭,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楊夜,好好洞房吧,不過記住,千萬可別把力氣都使完了,到時候去了邊關,沒了力氣對敵,死在那里可是冤枉啊。你那新娘,可是修文學院的校花,美得令人垂涎,若是成了寡婦,可就慘了。」
雷明見吳逸柳不敢在說話,心中得意,拍著楊夜的肩膀,嘿嘿笑道。
場中,眾人沉默安靜,目光都看著楊夜,心中暗暗嘆息。
楊夜靜靜地站在原地,倒了杯酒,緩緩喝著,對于身前滿臉戲謔的雷明,沒有看一眼。
雷明見他沉默,愈發暢快,眼中的仇恨,沒有隱藏,伸出手,在他的紅袍上撢了撢,陰陰一笑,低聲道:「楊夜,無需擔心你的小妻子,你若是死在邊關,我會幫你照顧她的。憑咱們的關系,若是讓她這麼年輕就成了寡婦,實在是太對不起你了。」
「嘖嘖,那身材,那臉蛋兒,那雙長腿,可真是極品啊。可惜,今晚為她破.身的不是我啊,不過你也別擔心,她雖是破鞋,我雷明照樣穿,大不了到時候玩膩了,扔給那些手下。楊兄不知,我那些手下,可個個都是生猛的人,保證把你家小娘子伺候的舒舒服服,欲仙欲死的,哈哈哈……」
看著楊夜手中酒杯微微顫抖,雷明說的咬牙切齒,哈哈大笑起來,比親手殺了眼前的仇人,還要痛快。
楊夜低下頭,看著手中的酒杯,沉默許久,平靜道:「雷明,你真的要我死在邊關?」
雷明聞言,繼續哈哈大笑,笑完,滿臉仇恨,咬牙低聲道:「怎麼,你還抱有幻想?就算你是侯爺,到了邊關,也照樣死無全尸!」
他雖然低聲說話,場中的人,卻都清晰听見。
此時眾人握緊雙拳,滿臉怒色,看向楊夜的目光,滿是憐憫。
楊夜緩緩倒了一杯酒,遞給了雷明,道:「喝一杯?」
雷明接過,冷笑連連:「當然要喝,這可是為你送行的喜酒,楊夜,祝你一路順風,哈哈哈……」
當他抬起酒杯,笑容未絕時,眼前刀光一閃,從此以後,再也笑不出來。
「啪!」
酒杯落在地上,摔成碎片。
而他的頭顱,也滾落在地,猶如酒杯般,鮮血碎濺。
無頭尸體,猶自站立。
鮮血噴射,染紅黑夜。
楊夜一手握刀,一手拎著酒壺,神色平靜。
他抬起手中酒壺,緩緩把酒倒在了地上那瞪大雙眼的頭顱上,嘴角微彎:「送行的喜酒,祝你一路順風。」
場中,一片死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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