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白的月牙，懸掛在樹梢。
夜色，更加濃郁。
湖水波光粼粼，四周一切，寂靜無聲。
小亭，沐吟雪靜靜地站在那里，清冷的雙眸，望著遠處的朦朧。
臉上的神色，依舊平靜。
後背的鞭痕,隱隱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雖然上了藥,換了衣服,但是那血肉模糊的感覺,仍舊清晰刻骨。
「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如果這次你還是殺不了他,那麼我會親自讓你知道,紅花閣的規矩,不管是誰,都不能違背!」
腦海里回響起臨走時,她說的話來,神情冷漠,不含任何感情。
「最後一次麼?」
沐吟雪安靜望著湖面,精致的臉頰上,露出了一絲淒然的自嘲。
夜晚的風,有些涼意。
湖對岸的寺廟里,忽然傳來了一陣揚的鐘聲。
她目光微閃,靜了片刻,緩緩抬起手的碧簫,吹奏起了那首淒美而讓她迷醉的曲。
寒雪牽魂。
然而,雪,依舊沒有飄落。
心魂,卻一直未變,在淒惻憂傷的簫聲,微微顫動。
黑夜,似她的雙眸般,更加幽深迷人。
……
襄江畔,小船停靠,篝火燃燒。
王七依著一棵大樹,疲憊入睡,偶爾張著嘴巴,發出一陣響亮的鼾聲。
楊夜盤膝而坐,默默地修煉著馭鬼術。
唐粉粉閉著雙眼,坐在他的旁邊,漆黑濃密的睫毛,微微顫動,顯然並沒有睡著。
夜色,一點一滴過去,遠處的天際,開始微微泛白。
突然,一陣喧鬧的敲鑼打鼓聲,從前方傳來,夾帶著幾聲歡歌笑語和喜慶而響亮的喇叭聲。
楊夜猛然睜開雙眼,向著江面望去。
皎潔的月光下,江面霧氣朦朧,卻是空落寂靜,沒有任何船只。
而那些嘈雜的聲音,也在此時戛然而止,不見蹤跡。
「楊夜,怎麼了?」
唐粉粉睜開眼,察覺到了他的異常。
楊夜望著空無一人的江面,眼露出了一抹驚疑,道:「粉粉姐,剛剛你可听見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好像是迎親?」
唐粉粉聞言一怔,有些怪異地看著他,道:「我剛剛一直在閉目養神,四周的動靜,全部听的清清楚楚。」
她搖了搖頭,道:「可是,並沒有听到你說的聲音。楊夜,你是太累了吧?」
楊夜眉頭一皺,神色也變得有些怪異起來。
「嗯,可能吧。」
沉默片刻,他輕聲道,目光卻再次看向江面。
「別修煉了,快睡吧,明天還要起早趕路呢。」
唐粉粉從包裹里拿起一件衣服,輕輕披在了他的身上,滿臉關切道。
「嗯。」
楊夜點了點頭,微微一笑,目光看向了她,心暖意流淌。
月光朦朧,傾灑而下。
跳躍的篝火,映照在她那雪白的臉頰上,宛若彩霞,紅撲撲的,煞是迷人。
她一身粉色衣裙,雙眸恬靜,如水清澈,臉上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清婉似月。
楊夜心一顫,移開目光,向來平靜的心湖,忽地泛起一道漣漪。
一夜時光,轉眼即過。
第二日清晨,三人登上小船,繼續向著玉林城趕去。
江水穿過城鎮,流進深山。
半日後,小船順流而下,來到一片水流湍急的峽谷。
四周高山巍峨,怪石嶙峋,山峰如刀劈斧削,險峻異常。
王七撐著竹篙,神色凝重,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小船的速度,倒也異常平穩。
隨著小船的深入,前方的峽谷愈來愈曲折,頭頂的光線,也愈來愈暗。
唐粉粉從船篷出來,站在王七的身後,目光謹慎地看著前方的水流和礁石,以防不測。
她曾經從這里去過玉林城,知道這個地方水流的險惡,自然不敢大意。
小船在左拐右折前進,兩岸的山壁灌木,快速後退。
正當前方的峽谷漸漸變寬,唐粉粉心微微松了一口氣時,不遠處的江面,突然出現一名身穿花裙的小女孩。
那女孩抱著一根從岸邊橫在江面的枯木,臉蛋煞白,下半身浸在水,滿臉驚恐和絕望。
待看到前方突然出現一只小船時,小女孩頓時抬起頭來,哇哇大哭,一邊哭一邊呼喊救命,稚女敕的聲音驚惶而激動。
在江水的兩邊石縫里,還漂浮幾根碎木,顯然是破碎的船只留下來的。
「王叔,快,那邊有個落水的小女孩!」
唐粉粉心一驚,急忙催促道。
不用她說,王七就早已看到了。
他用力撐著竹篙,減緩小船的速度,向著那名小女孩慢慢劃去。
楊夜從船篷里出來,站在船頭,準備救援。
當小船接近那根橫木時,他和唐粉粉同時伸出手,要去抓住那名女孩。
然而正在此時,「 嚓」一聲,那根枯木竟然經不住浪潮的拍涌,直接斷裂而開。
小女孩頓時尖叫一聲,瞬間沒入湍急的江水,不見了蹤影。
兩人臉色一變,雙手僵硬在船頭。
「嗚……哥哥姐姐,救命啊……」
突然,那女孩的腦袋又從江水冒出,順著江水快速向下流去,滿臉驚恐地呼救。
不待唐粉粉吩咐,王七竹篙一撐,催動小船,快速追了上去。
幸而前方的江面越來越寬,流水漸漸變得平緩起來,那小女孩漂浮的速度,也減慢下來。
不到片刻功夫,風馳電掣的小船便追了上去。
待船頭恰巧與那小女孩相對時,唐粉粉雙手一伸,一把抓住了那小女孩舉起的小手,心頓時一喜。
剛要用力把她拉起來,卻猛然感到一股巨力從小女孩的手傳來!
唐粉粉猝不及防,身一斜,「噗通」一聲,落入水,和那小女孩同時消失不見。
「粉粉姐!」
這一幕發生在電光火石間,楊夜根本來不及反應。
他本來伸著手,要幫忙唐粉粉接住那小女孩的,卻萬萬沒有料到,事情竟然會急轉而變。
以唐粉粉的實力,本該輕而易舉地拉起那名小女孩的,怎會如此?
他臉色難看無比,來不及多想,沒有任何猶豫,剛要跳進水去救唐粉粉,卻突然見水面一翻,那名小女孩的腦袋,再次冒了出來。
「嗚嗚……哥哥,救命啊……」
那小女孩時沉時浮,滿臉恐懼,舉著一雙小手,對著楊夜大哭著呼救。
楊夜瞳孔一縮,身瞬間滯在船頭,僵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