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繡醫妃之庶女明媚 第六十五章 暗流

作者 ︰ 歌盡飛花

屋子里的氣氛頃刻間凝重了起來,柳元久望了望孫大夫,又望了望明媚,不知道該听信誰的話才好,杜姨娘的臉色也微微發白,一雙手顫抖了起來︰「明媚……」

「柳大人,若是不相信,老朽有個法子可以檢驗,拿銀針刺姨娘一處穴位,將那滴出來的血放到碗里,加入一滴明礬,從它的顏色便能看出姨娘有沒有身子。」孫大夫從隨身的藥箱里拿出了一支銀針來︰「還請姨娘躺好,將衣裳撩起一點,我好從肚臍這邊下針。」

明媚原來還在想著這大陳皇朝竟然有這般先進的醫術,竟然還能有前世那種驗孕試紙似的手段,可當她听到孫大夫這般說的時候,臉上轉了顏色,肚臍那邊怎麼能下針?肚臍乃是人的氣門所在,扎針到那里,若是有意施惡手,只要輕輕將針攪動幾下,這人最多挨三日便要身亡,這是錢不煩教給她的。

「住手!」明媚大喝一聲,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孫大夫的手︰「你確定你這法子有效?」

孫大夫的手哆嗦了一下,望著明媚一臉愁容︰「小姐,還請放開老朽的手,男女授受不親。」

「什麼男女授受不親,你這般喪心病狂助紂為虐,能算得上是個人嗎?」明媚奪過孫大夫手中的銀針狠狠往地上一擲︰「孫大夫,莫非你不知道肚臍乃是人的氣門之所在,輕易不能下針?」

孫大夫臉上轉了轉顏色,一抹山羊胡子不住的發顫︰「你、你、你怎麼知道肚臍是氣門?」

站在明媚身邊的玉梨嘲諷的一笑︰「難道錢媽媽來的路上沒有告訴你,我們家姑娘就是普安堂的東家?」

錢媽媽臉色變了變,旋即露出了一絲笑意︰「二小姐,你那丫鬟都在說些什麼呢?我只是奉命請孫大夫來為姨娘把脈,為何要提那些有的沒的?」

柳元久見明媚臉色凝重,心中一驚,看起來柳四夫人已經開始動手了,他怒喝了一聲︰「錢媽媽,帶著這孫大夫出去罷,以後這香蘭院,你們不必再進來!」

「且慢!」明媚跨上前一步,攔住了急匆匆準備離去的孫大夫︰「父親,這事情可沒完!我要問清楚,究竟是誰指使他這麼做的,肚臍處下銀針,這陰毒法子也能想得出來,你是來救人還是害人的?我想你定然是做慣了這些事情,身上該背著人命!」

「二小姐,你可不能亂說!」孫大夫的臉色變得一片蒼白,身子不住在顫抖︰「行醫看診乃是要懸壺濟世……」

「我倒要來瞧瞧這懸壺濟世的手段。」門外有人大笑了一聲,明媚抬起頭來一看,李妙手已經跟著崔西出現在門口。

「柳大人,貴府小姐乃是神醫再世,由她把脈便知姨娘身子如何,怎麼竟然還讓人請我過來,這豈不是班門弄斧?」李妙手見了明媚的那雙眼楮,瞬間便判斷出來,上回在公堂里救活城北農戶的便是這位女神醫,不由得有幾分驚詫︰「柳大人,我還是回去罷。」

「李大夫,你來得正好,快來替我這姨娘把脈看看,是否有了身孕。」柳元久也不和他多說,親自上前拉了李妙手過來,讓他給杜姨娘診脈。李妙手才將手搭上去便點了點頭︰「滑脈無疑,恭喜柳大人。」

柳元久與杜姨娘對視了一眼,兩人臉上都露出了笑容來。明媚見他們兩人仿佛忘記了還有一屋子人要打發,吩咐崔西拿了銀子交到李妙手手中︰「多謝李大夫。」

李妙手轉臉看了看站在一旁篩糠一般的孫大夫,搖了搖頭︰「孫大夫,夜路走多了總會撞到鬼的。」

「先將他帶下去看管起來,等著明日送去知府衙門。」明媚吩咐崔西與崔玉將孫大夫捆起來,又看了看錢媽媽︰「媽媽,你說是自己承認了呢還是要我把你捆起來?」

李妙手瞧著這情景便是富貴人家里頭的腌事兒,自己也不願意多攙和,這些事情知道越少便越好,朝明媚拱了拱手,背著藥箱大步走了出去。

「二小姐,你在說什麼呢?」錢媽媽陪著一臉笑,彎腰作揖︰「夫人不過是想要知道姨娘究竟是不是有了身子,才讓我去請了孫大夫過來,並沒有別的意思。孫大夫也只是想驗下姨娘有沒有身孕,二小姐何必如此緊張?」

「明媚,這事情交給我處置,你不必插手。」柳元久沉著臉望著錢媽媽與孫大夫,看起來主院那位得了這個信兒就開始準備下手了。心中涌過一陣憤怒與厭惡,但旋即又將那股怒氣生生的壓了下去,孫大夫還沒下針,沒有鑄成事實,也不能就此咬定說他與自家夫人聯合起來要謀害杜姨娘,畢竟他的岳母大人是安平公主,夫人還是不能輕易得罪。

「將他帶下去。」柳元久憤憤說了一句,然後厲聲呵斥錢媽媽︰「李妙手已經替姨娘來把過脈,確實是喜脈,你去回話讓她安心罷。這邊香蘭院不必她來照管,凡事都由我親自過問。」

錢媽媽不敢再回嘴,佝僂著背退了出去,她的背影瞧著就像鷹隼般,叢叢的豎著羽毛,在這寒夜里顯得格外陰暗。明媚恨恨的望了她的背影一會,轉過臉來望向柳元久,帶著一絲絲失望︰「父親,你還是在畏懼安平公主。」

「明媚,做事不能沒有顧忌,什麼事情都不是你想怎麼樣做便怎麼樣做。」柳元久嘆了一口氣︰「我也知道你心里很不舒服,但是現實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樣,若是走錯了一步,恐怕要牽連很多人。」他神色溫柔的望了一眼杜姨娘︰「無論如何我也要保得你姨娘的安全。」

明媚忽然打了個寒顫,她理解到柳元久話里的意思,若是與柳四夫人扯破臉,指不定她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自己雖然有一身醫術,可架不住她派一群惡婆子強制性給杜姨娘灌藥——這種事情還真有可能發生。

「好罷。」明媚坐到了杜姨娘身邊,伸出手來握住她枯枝一般的手︰「父親,為了姨娘的身子著想,你該寫信給祖母,讓她派幾個得力的婆子過來,這樣咱們也就有了依仗,祖母派過來的人,母親自然不敢來惹,她們也只會听祖母的話,不會听命于母親。」

柳元久眼中一亮,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內室里一片昏暗,燈光沉沉的像壓著什麼似的,柳四夫人靠著椅子坐在那里,嘴里含著一顆蜜餞,卻體會不到一絲甜味,只覺得苦澀的感覺從喉間流過︰「沒有得手?」

「是。」錢媽媽的額頭上,汗珠就如小小溪流一般不住滾落︰「老爺請了李妙手過來,在孫大夫剛要下針的時候制止住了。」

「這賤人可真是有福氣,竟然時間掐算得這麼準。」柳四夫人「呸」的一口將那蜜餞吐了出來,恨恨的站了起來︰「老爺說不讓我管香蘭院的事情?那怎麼行?我可是府里的女主人,內院之事我不管還有誰來管?」

錢媽媽直起身子,眼中露出阿諛的神色來︰「說得是,夫人自然是要操心的。」

「明日我便要帶著東西去瞧瞧杜姨娘,給她好好的安胎。」柳四夫人唇邊露出一絲笑容來︰「老爺不可能時時刻刻守在香蘭院,她那院子里的幾個丫鬟婆子,你們應該有把握罷?」

「老奴听從夫人差遣。」錢媽媽躬身,低頭望著自己的腳尖,笑得十分恭敬。

六月的早上也已經開始熱了起來,在園子里頭四處走走,身上已經粘了一層薄薄的汗。明媚帶著玉梨穿過園子走到香蘭院這邊,舉手拍了拍門,看門的小丫頭子撒腿跑了過來,從門縫里窺探了一番,見著是明媚,這才打開了門︰「二小姐早。」

「你是個不錯的,小心得好。」明媚伸手模了模她的頭,嘉獎了一句,轉眼看著前院栽的幾株石榴花,驚喜的「喲」了一聲︰「這石榴花打苞了。」

石榴因著它的籽多,在大陳皇朝被譽為多子多福樹,不少富貴人家的前院中庭都要栽上幾株,暗示著家里子孫繁衍世世不絕。昨日明媚過來還沒留意,今日一踏進前院,一眼便見著那翡翠般的葉子里透出微微的紅意。

「姑娘,這可真是一個吉兆。」玉梨歡喜的跑了過去,用手在扶疏的花木里撈起了一朵花苞︰「你瞧瞧這個,顏色紅得可鮮,過不了幾日便能開花了。」

玉梨的耳墜子在不住的晃蕩著,映著日頭在花間留下點點光影,明媚瞧著她粉白的一張臉在綠樹紅花中俏生生的露了出來,心里頭高興,朝她點了點頭︰「花滿枝頭子滿蔭,玉梨,過不了幾年你也該有這吉兆了。」

「姑娘淨會取笑我!」玉梨臉孔一紅,放下石榴枝子,走回到明媚身邊︰「我這輩子就跟定姑娘了,姑娘可別趕我走!」

「只怕你的大順哥不答應!」明媚笑眯眯的擰了玉梨的手一把,雖然玉梨比她大一歲,可在她眼里就跟小妹妹一般,天真可愛,她最是喜歡逗弄玉梨,瞧著她滿臉通紅翹嘴鼓眼的模樣。

兩人走到屋子里邊,杜姨娘已經起來了,崔西在給她梳頭發,崔玉正在收拾洗臉盆兒,見明媚走了過來,杜姨娘笑微微道︰「明媚,你也不多睡一會子。」

「我睡不著,過來瞧瞧姨娘。」明媚吩咐玉梨將一張方子交到崔西手里︰「這是姨娘最近的飲食單子,讓廚房里照著做,千萬不能做那寒涼之物給姨娘吃。」

這寒涼之物對孕婦可是大忌,身子強健的孕婦吃了倒也不會有什麼大事,頂多是身子不舒服幾日罷了,可那些身子弱受不住的,吃了那些東西恐怕會要落胎。杜姨娘身子骨一直不好,要是廚房里的嫂子沒有注意到,做了那菜給她吃,胎兒說不定就保不住了。

崔西听明媚說得鄭重,趕緊將那單子收起來︰「我知道了。」

明媚坐到杜姨娘身邊,仔細問了幾句她昨晚的反應,杜姨娘精神頭兒很好,臉上反倒有了紅光,一五一十的回答了明媚的問題︰「我得了這個喜訊,心思全轉移到這上頭去了,黎姨娘那事情也不再想了。」

這人就是要有精神寄托,明媚點了點頭,握住了杜姨娘的手︰「姨娘,你這樣做便對了,再怎麼著,先安心養胎,將弟弟生下來才是第一要緊的事情。」

杜姨娘縮了縮身子,眼中忽然有些恐懼︰「我就怕她會做什麼手腳。」

「姨娘,你便放心罷,從今日起我便不去普安堂了,就留在這香蘭院里陪姨娘,等著京城那邊祖母派了得力的人手過來我再出去走走。」明媚笑著捏了捏杜姨娘的肩膀︰「姨娘便將一顆心擱回肚子里邊,只管安心將養身子便是。」

杜姨娘點了點頭︰「我省得。」

兩人正在說話,就听外邊咚咚咚的腳步聲飛快的響了起來,看門的小丫頭子的臉在門口露了露︰「姨娘,夫人帶著一群丫鬟婆子來了,要不要開門?」

明媚見她滿臉緊張神色,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由得好笑︰「若是你不開門,她遲早會想法子進來,到時候說你不守職責,還不是你吃虧?快去開了門讓她進來。」

「可是……」小丫頭子有幾分猶豫︰「若是夫人對姨娘不利那該如何?」

「你開了門以後趕緊從角門那頭出去,就說是我派你去外頭抓藥的。」明媚吩咐玉梨拿了兩個小銀角子塞到那小丫頭子的手中︰「你拿一個銀角子給元婆子,那便是放行的牌子了,還有一個,你拿去雇車。」

小丫頭子眼楮骨碌碌一轉︰「姑娘可是要奴婢去衙門里頭找老爺?」

「聰明。」明媚點了點頭︰「這時候時辰尚早,老爺在衙門也沒什麼事兒,回來一趟也是趕得及的,快些去罷。」一邊說一邊留神看了看那小丫頭子,不過十歲光景,一雙眼楮黑亮亮的,瞧著便有幾分靈氣︰「你是叫墨玉?」

「是。」小丫頭子歡喜得兩眼放光︰「二小姐竟然還記得奴婢的名字。」

「如此聰明,以後姨娘會多多提攜你的。」明媚朝她揮揮手︰「快些去開門罷,別讓夫人久等了。」

小丫頭子歡喜的答應了一聲,撒腿便往外邊跑了去,杜姨娘提心吊膽的望著明媚,嘴唇皮兒直打顫︰「明媚,你說夫人來做什麼?」

「姨娘,你以為她還有什麼好事情這麼急巴巴的趕過來?」明媚模了模自己手腕上的那個手鐲子,若是柳四夫人一定要仗著人多勢眾來硬的,她也得想法子讓她吃點苦頭才是。「玉梨,你好好保護著姨娘,不能讓夫人的人靠近她半步。」

「是,我知道。」玉梨應了一聲,抿緊了嘴唇站到杜姨娘身邊,崔西與崔玉不用明媚吩咐,早已一左一右站得筆直。

柳四夫人帶著幾個丫鬟婆子走了進來,明媚瞧了瞧,心中松了一口氣,墨玉說來了一群,她還有些沒底,可現在瞅著才來了兩個婆子四個丫鬟,怎麼樣自己也不怕了,這力量對比還不是很懸殊。

見著明媚坐在那里,柳四夫人略微有些吃驚,這時明媚已經款款的走了過來,朝她行了一禮︰「母親安好,怎麼這麼早便來了姨娘院子?」

柳四夫人臉上微微一窘,旋即又臉色如常︰「我昨晚听說杜姨娘有了身子,心中十分驚喜……」

明媚笑著點了點頭︰「確實,我給姨娘把脈的時候也覺得驚喜無比。」心中輕輕哼了一聲,驚喜?恐怕這兩個字里要拿去一個字才對,柳四夫人得了這個消息,定然只有驚沒有喜。

「可不是呢,多年沒有傳出喜訊來了,還以為沒了指望,沒想著菩薩憐惜我柳氏,竟然送了兒子過來。」柳四夫人合掌念了一聲佛,臉上笑容堆在了一處︰「我心里頭想著,杜姨娘素來身子便不大好,身子弱了恐怕生產的時候不利,該要好生將養才是。杜姨娘,今後你的飲食便由我來照管著,你可不必操心了,今日我特地命人做好了精致的早點給你送過來,你快些趁熱嘗嘗。」

明媚不動聲色的望了望錢媽媽手里提的那個食盒︰「母親竟然也精通飲食調理?敢問母親早點有些什麼?」、

「丁香粳米粥,鵝油金絲卷,蟹黃酥油包,一個小菜,米醋伴黃瓜,還有一碗鯽魚湯,我今日見奴才們清晨買來的,新鮮得很,清炖鯽魚于身體大補,這才讓她們做的。」柳四夫人笑微微的看著明媚︰「你覺得這些菜式如何?」

錢媽媽走了過來,將食盒蓋子揭開,一陣香味伴著那蒸蒸的熱氣涌了出來,屋子里有一種濃郁的香味。明媚趴到桌子邊上瞧了瞧,指著那碟蟹黃酥油包道︰「這包子我最喜歡吃,姨娘,你賞了給我吃好不好?」

柳四夫人笑得十分柔和,就如春風拂面一般︰「明媚,你也太胡鬧了些,這是我給杜姨娘準備的,你若是要吃,我派人再去取些來便是,藍翠,回主院給二小姐取兩碟蟹黃酥油包過來。」

明媚心中呵呵了一聲,這螃蟹乃是極寒涼之物,而蟹黃尤其性涼,將這蟹黃酥油包送過來,柳四夫人安的什麼心思昭然若揭。明媚不免想到自己出生的時候那兩人的對話,「我想夫人也該用了不少法子,可沒想到這位小姐命大,怎麼也讓她活著爬出了娘肚子。」看起來當年柳四夫人也用了法子,那個胎兒該早就已經死了,只是湊巧自己借尸還魂活了下來而已。

「母親,姨娘有了身子的頭三個月,並不適合吃這油膩之物。」明媚想著柳元久的話,決定還是給柳四夫人留點臉面,不必要急著先撕破臉皮,因此也不揭穿這蟹黃的奧秘︰「她方才還嘔吐了一陣子,直說嘴巴里有些苦味,我想吃點清淡之物對她比較好。」

柳四夫人暗暗松了一口氣,原來還以為這庶女看出了什麼門道,沒想到她並不精于這婦科,只說蟹黃酥油包油膩了些。想到此處柳四夫人臉上似乎笑出一朵花來︰「既然嘴巴里有苦味,那更要吃些香的東西才能壓住那苦味。錢媽媽,你趕緊夾個蟹黃酥油包給杜姨娘去吃,讓她心里頭也舒服一點。」

錢媽媽應了一句,身手敏捷的抄起那碟包子便朝杜姨娘走了過去,崔西與崔玉听著明媚這般說,自然也知道那包子里頭定有什麼門道,趕緊站在杜姨娘面前攔住了錢媽媽,柳四夫人身邊另外一個婆子和幾個丫鬟見著情形不對,趕緊沖了過來,那架勢似乎想要把崔西崔玉給拉開,準備硬塞了包子到杜姨娘嘴里邊去。

玉梨在旁邊見了直跳腳,扒拉開一個丫鬟的手,口里嚷嚷著︰「你們這是怎麼了?姨娘不想吃東西,莫非還想硬塞不成?」

明媚冷眼瞧著兩方人馬對峙,五比三,雖然柳四夫人這邊人手多了兩個,可崔西與崔玉那模樣是舍了命也要護住杜姨娘,所以並不落下風。正在觀察局勢,就听外邊院子里響起了腳步聲,明媚心中暗道這下總算好了,柳元久回來了。

門簾閃了閃,沖了進來的卻是柳明珠,她也帶著幾個婆子氣勢洶洶的趕了過來,一進門便橫眉豎目的指著杜姨娘罵了起來︰「我母親好心好意給你送早點來,你卻不知好歹!還不快些吃下去,這樣也就算你向我母親賠罪了!」

她一邊罵著杜姨娘,一邊朝身後幾個婆子呶了呶嘴,那幾個婆子會意,頃刻間便擺出一副如狼似虎的神態撲了過來,她們都是久經後院風雨的老手,早就知道該如何下手更重一些,有她們的加入,崔西崔玉與玉梨眼見著便不能將杜姨娘護住,那碟蟹黃酥油包慢慢的朝杜姨娘又靠攏了幾分。

「啊啊啊!」一聲慘叫從內室里響起,正在逼近杜姨娘的幾個丫鬟婆子回頭一看,柳明珠皺眉歪眼的縮成了一團,柳四夫人慌慌忙忙奔上前去抱住了她︰「明珠,你怎麼了?」

「母親,我的胳膊好痛。」柳明珠吸著涼氣將衣袖掀了起來,露出了一條胳膊,本來是雪白的肌膚,此時卻有了一道紫黑的痕跡,而且有迅速往上蔓延的趨勢。她驚恐的望向明媚,說話都有些結巴︰「柳明媚,你、你、你究竟搗了什麼鬼?」

柳明珠帶來的幾個婆子迅速撤回到柳明珠身邊,杜姨娘這邊緊急的局勢終于有所緩和,明媚挪步走到杜姨娘身邊,用眼神安撫她不要著急,然後這才抬起頭來望向柳明珠︰「姐姐,我可沒搗什麼鬼,恐怕是你招惹了這屋子里的蛤蚧罷?」

一提到蛤蚧,柳明珠不由自主想起了那次明媚從藥草里挑出的那條丑陋的東西,一陣惡心反胃的感覺涌上了心頭,那條胳膊又癢又痛又麻,而且還不住的發脹,這讓她忍不住狂叫了起來︰「柳明媚,肯定是你在搗鬼!快些拿藥出來給我吃。」

「姐姐,藥可不能亂吃。」明媚笑吟吟的瞧著柳明珠一張俏臉扭曲,變得十分猙獰,這可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的,若不是她帶著幾個婆子想要來支援柳四夫人,哪里會吃這樣的苦頭。

「這究竟是怎麼了!」一聲怒喝聲傳了過來,明媚心頭略微舒緩了些,柳元久過來了。

「元久!」杜姨娘明顯也放松了下來,身子也不再是緊繃繃的,她顫微微地餓扶著明媚的手站了起來,望了望柳元久,想說什麼,可又不敢說,千言萬語只化做委委屈屈的一道含淚的目光望了過去。

柳元久瞧著杜姨娘這般模樣,心中也是難受,轉眼看著柳明珠那條胳膊,不禁也嚇了一跳︰「明珠,你這是怎麼了?」雖然不喜歡柳四夫人,可柳明珠畢竟是自己的長女,從小瞧著她長大,見她胳膊腫成那樣,心中也有幾分焦急。

「父親!」柳明珠癟了癟嘴,眼楮朝明媚橫著掃了過去︰「全是妹妹搗的鬼,不知怎麼便成了這樣兒。」

柳元久轉過臉來看了看明媚,有些不解,明媚素來是菩薩心腸,怎麼就會下這麼狠的手了?「明媚,這……」柳元久語氣里有著深深的懷疑。

「父親,若明媚再不出手,恐怕那蟹黃酥油包就會被硬塞進我姨娘嘴巴里邊了!」明媚望著柳四夫人冷冷一笑︰「母親,蟹黃乃極為寒涼之物,身子弱的婦人吃了便會落胎,我說的對不對?況且你那群婆子丫鬟這麼急急忙忙想要將蟹黃酥油包塞進姨娘嘴里,我還擔心里邊是不是加了別的什麼料,到時候出了事兒,你只需將責任推到做包子的廚娘身上,打死或者是發賣,反正便能將這事兒掩蓋過去。」

柳四夫人鼓著一雙眼楮瞧著明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小庶女為何心中如此明白,就如已經在宅子里頭呆了一輩子似的,就連自己到時候要怎麼樣了結這樁事情的後手都想到了。

柳元久瞧著柳四夫人不開口反駁,自然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氣得指著她便罵了起來︰「公主府里教的賢良淑德便是如此?我倒要寫信給安平公主,請她務必好好將女兒管束管束,若是她繼續置若罔聞,我看也只能將你送回公主府,讓安平公主再重新教你!」

柳四夫人身子抖了抖,臉色灰敗,沒想到柳元久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她自持出身公主府,柳府上下對她都另眼相看,跟著柳元久來雲州,她在這府里作威作福了多年,柳元久也忍氣吞聲對她並不太過訓斥,可沒想到今日卻說出這翻臉的話來。

瞄了一眼杜姨娘的月復部,那里平平坦坦,還看不出什麼異樣來,這柳元久終究還是在意子息的,听說杜姨娘有了身子,竟然這般不顧一切的要維護起她來。柳四夫人咬了咬牙,自己要生孩子是沒得機會了,看來只能借助黎姨娘,杜姨娘有了身子沒法子侍寢,黎姨娘自然便有了機會,她便不相信柳元久真是那柳下惠的傳人,能如此克制!

咬了咬牙,柳四夫人直起身子來,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明媚,我想你是誤會了。這蟹黃酥油包只不過是借個名兒罷了,並沒有太多蟹黃,我是太緊張你那姨娘,覺得她有了身子該多吃些東西。剛剛好听著你說杜姨娘口中苦澀沒滋味,我這才命婆子們去喂她吃些東西,你也是太緊張了些。」

這話仿佛四兩撥千斤,將那重的責任全部推沒了,只留著那不痛不癢的幾句緣由,柳元久听了也不好再說多話,只能呼哧呼哧喘了一口粗氣︰「夫人,以後香蘭院的事情便不用你操心了,明媚醫術精良,有她照顧著,杜姨娘也不會有什麼閃失,你只管好好的打理府中的內務便是。」

這句話等于在宣布將柳四夫人擋在香蘭院之外,杜姨娘的臉色明顯緩和了下來,明媚也暗暗贊了一聲,看來柳元久還是頗有為硬氣,為了維護杜姨娘和她肚子里邊的孩子,他竟然也不畏懼岳母大人了。

柳四夫人臉色有幾分發白,她望了望縮在那里不住哎喲哎喲叫個不停的柳明珠,心里有如被刀割了一般,她挺直了背望向柳元久,眼中神色有如寒冰︰「你既然這麼交代了,那我以後便不再來香蘭院一步,你的寶貝姨娘出了什麼問題,那都不要來找我!只不過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明珠這副模樣?難道不該去問你那寶貝二女兒討了解藥給她消腫去黑?」

柳元久望了一眼明媚,還沒開口說話,明媚已經笑眯眯的走到了柳明珠身邊,聲音甜蜜蜜︰「姐姐,你把手伸出來,明媚替你消腫。」

柳明珠恐懼的望了明媚一樣,死命的拉著自己的衣袖,嘴里直嚷嚷︰「我怎麼知道你是準備要害我還是真心要給我消腫?」

明媚轉臉望向柳四夫人,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母親,不是明媚不願意替姐姐消腫止痛,是姐姐不相信明媚。既然如此,明媚也不腆著臉湊上去了,實在沒意思。」說罷她舉步走到一旁,笑微微的坐到了杜姨娘身邊,朝崔西吩咐︰「快去廚房瞧瞧,早膳做好沒有。」

崔西見有柳元久與明媚坐鎮,已經完全放下心來,笑著應了一聲,抬腿便走了出去,屋子里瞬間便沉寂下來,一種奇怪的氣息回蕩在這不算寬闊的房間里邊,每個人都不說話,大家都在瞧著明媚。

許是痛得厲害,柳明珠實在有些受不了,眼淚珠子都滴滴的掉了出來,最後她凶巴巴的說了一句︰「你快來給我消腫!」嘴里雖然說著話,可眼楮卻不往明媚那邊瞧一眼,仿佛讓她來替自己消腫是一種極大的恩賜。

明媚坐在那里動也不動,只是伸手在替杜姨娘揉著肩膀,柳四夫人瞧著心里發堵︰「明媚,你姐姐喊你過去呢。」

「她喊了我?」明媚朝柳四夫人眨了眨眼楮︰「我可沒听見她喊我的名字。」

「柳明媚,你別裝模作樣了,還不快些過來給我消腫!」柳明珠哭出了聲來︰「你快些過來,好痛,真的好痛!」

「明媚,你還不快些過來!」柳四夫人見柳明珠這副模樣,也慌了手腳,一把摟住了柳明珠,臉上也轉了顏色。

「母親,你到外邊請人進府來給姐姐看病,想必不是用這種口氣說話罷?」明媚坐在那里身子沒有挪動一下︰「怎麼著也該客氣點罷?母親與姐姐都是大家閨秀,全是有教養的,怎麼能如那鄉間村婦一般撒潑放賴?」

「媚兒,勞你過來替你姐姐瞧瞧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柳四夫人不得不放段輕聲細語的與明媚說話,被明媚一句話提醒,她這才發現自己真的有些失態,大家閨秀這個名頭安到自己身上還真有些欠缺。

「姐姐,母親都有所表示,你也要說幾句客氣話兒罷?」明媚笑嘻嘻的望著柳明珠,一雙腿兒悠悠閑閑的在晃蕩︰「怎麼樣?你不說我可不會過來,總是你來求我,不是我巴巴的自己送上來貼你這張冷臉。」

「妹妹,妹妹,好妹妹。」柳明珠簡直要抓狂了,可自己的胳膊實在又痛得難受,眼見著全部腫了起來,令她更是驚恐萬分︰「好妹妹,你過來給姐姐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情?」分明知道是那柳明媚弄的鬼,可還要低聲下氣去求她,柳明珠想想都是一種恥辱,可卻又沒有辦法,只能忍氣吞聲。

「既然母親與姐姐都這般好言相求,明媚也不能不聞不問,這就來替姐姐治病。」明媚站了起來走到柳明珠身邊,伸手按住她的手腕,裝模作樣搭了一陣脈,然後驚訝的喊了一聲︰「姐姐,這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柳明珠一張臉瞬間變得雪白,聲音都在發抖︰「我的手……治不好了?」

「姐姐,你這是心已經黑了,所以這手才會跟著黑了。」明媚裝出一副正兒八經的模樣朝柳明珠點了點頭︰「很快你身子上邊也要黑了。」

「你……」柳明珠差不多要破口大罵起來,可是一想著若是惹惱了明媚,她一甩手走了,這胳膊腫成這樣還不知道雲州城的大夫能不能治,她只能咬著牙把後邊的那串話吞了回去︰「妹妹,你別說旁的話了,還是好好幫我瞧瞧罷。」

「姐姐,你現兒回掌珠院,讓婆子們燒一大桶熱水,我給你個方子,配齊了那些藥物放到水中,每日浸泡半個時辰,泡上一旬,自然便會好了。」柳明珠這胳膊是被她手鐲里的針給刺到的,只要她給一丸解藥吃了便好,可明媚卻不願意這樣放過她,非要讓她嘗點苦頭,將那解藥拆開來,零零碎碎的加在那些泡澡的藥材里邊,每日泡半個時辰,保準讓柳明珠身上的皮都會發皺。

「要泡一旬?」柳明珠皺著眉頭望向明媚︰「這麼久!」

「姐姐,這心黑了,不好好泡泡怎麼行?」明媚從隨身的荷包里拿出了一丸藥來放到柳明珠的嘴里︰「姐姐,你先吃了這顆藥,就會暫時不痛了,趕緊去讓你的婆子準備熱水便是,我那沉香閣里該還有一些用得上的藥物,你可以省點銀子,不用去外邊買了。」明媚臉上露出了一副瞧我多體貼你的神色,氣得柳明珠半句話也說不出來,由丫鬟們扶著一顛一簸的走了出去。

柳四夫人有些不放心,尾隨著柳明珠走了出去,主子走了,丫鬟婆子們當然也不會呆在這香蘭院,都慌慌張張的跟了出去,一陣旋風般,屋子里空了一大半,只剩下柳元久杜姨娘明媚帶著幾個丫鬟婆子站的站,坐的坐。

「明媚,以後你可要好生照看著你娘。」柳元久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本來他與若蘭和和美美,結果憑空降下一個公主府的小姐,讓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一切都怪自己不夠堅決,若是能不顧一切,帶著若蘭走出柳府……他搖了搖頭,這是不可能的,家里自然會想辦法將他尋了回去,還會給若蘭冠上一個狐媚的帽子,讓她受盡千夫所指。

他在杜姨娘身邊坐了下來,瞧著她憔悴的容易,心中忽然涌過一陣暖流,伸出手來將她擁了入懷︰「若蘭,辛苦了你。」

「只要和你在一起,那便什麼都不辛苦。」杜姨娘抬起眼來望著柳元久,雙眸盈盈似水,看得他只覺寧靜溫柔,明媚在旁邊見著他們兩這旁若無人的模樣,挪了挪步子就往旁邊去。誰說古人含蓄收斂?現兒還有這麼多人在場,他們就忘我起來了。

「明媚。」步子還沒挪到門邊,身後便傳來了柳元久的聲音︰「明珠是你的姐姐,你們乃是骨肉血親,以後別對她下這麼重的手。」

明媚身子一僵,柳元久的意思是她可以對柳四夫人毫不客氣,但要對柳明珠手下留情?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這可是明媚信奉的原則。可她也不欲與柳元久過多爭執,回過頭來乖巧的朝柳元久笑了笑︰「父親,明媚知道了。」

以後只要柳明珠敢再自不量力來惹自己,自己一樣不會憐惜她,只是做得隱蔽些,不讓柳元久瞧見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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