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很大，足足有兩個足球場地那麼大；而且倉庫也很高，估計有三層樓那麼高。倉庫的兩邊，一個個的集裝箱，都用帆布蓋著。很多集裝箱外面，還寫了很多小畢不認識的外國字。小畢知道，這批貨，就是傳說中的豪哥的走私貨。據說，市里面很多人的高檔車子和傢俬，都是通過豪哥的關系，從國外或者香港那邊走私過來的。
「好了，這一次，大家幫了我一個大忙，不但端掉了謝偉的老窩。甚至，還獲得了大豐收。不錯，不錯！尤其值得表揚的是小畢和紅蘿卜，他們兩個今天是立了大功了。等會兒，你們兩個就過來領獎！」豪哥端坐在倉庫的正中央，他莊嚴宣布著。
「豪哥，這一次，我也有功勞。有個娘們，把金子和手表都藏女乃罩里了，幸虧我老牛一把抓了出來，嘿嘿……」牛頭也想在豪哥面前邀功，誰料，豪哥看都不看他一下，然後他對馬面試了個眼色。
「好吧，大家現在按順序來，一個個淨身吧！淨身完了以後，大家到豪哥這邊來領賞！」馬面站在一個大集裝箱上，再一次命令大家「淨身」了。這一次，小畢不會再犯糊涂了，他終于知道「淨身」是怎麼回事兒了。
于是，五十來號漢子，再一次當著大家的面，把衣服都月兌得干干淨淨，以示清白。紅蘿卜肩膀受傷了，也照月兌不誤。因為，這是規矩。
…………
「猴子，你過來，豪哥叫你。」馬面指著牛頭的手下猴子大聲說道。于是，大家一起把目光聚焦到了那個身高不足一米六的猴子身上。
原來，因為豪哥的眼楮很亮。大老遠的，他就發現，猴子的手指上貼了一塊創可貼。而且，那個創可貼貼得鼓鼓囊囊的，里面一定有鬼。
猴子知道大事不好，走路都有點兒兩腿發軟。即使剛剛沖進賭場打砸搶的時候，猴子都沒有發怵過。這一次，當他面對的事豪哥那雙犀利的眼神的時候，他卻有點兒吃不消了。
「猴子，你的手指，是怎麼回事兒？」豪哥猛抽了一口雪茄問猴子。
「哦，豪哥，剛剛不小心，在賭場里面被一個王八蛋用磚頭拍了一下。不過，沒關系，那家伙的手指也讓我給剁掉了，嘿嘿！」猴子故作鎮定地說道。
「是嘛？手指還疼不疼？」豪哥微笑地問道。
「謝謝豪哥關心，我剛借了張牛頭哥的創可貼，貼了一下就沒事了，沒事兒了……」猴子說話的時候，機智地看了下牛頭。牛頭被猴子看得有點兒愣頭愣腦，連忙支支吾吾地道︰「對對對，豪哥，那創可貼是我的，是我的！」
「媽的，你們兩個是傻逼，當我也是傻逼嗎？馬面……」豪哥將手里的雪茄狠勁地往地上一踩。
「豪哥，有什麼吩咐？」馬面被豪哥點將了，他顯然知道猴子這次沒好果子吃了。
「去，幫我慰問下猴子的傷勢！」豪哥說著，又重新坐了回去。這一次，他打算認真地看看猴子演戲。
「豪哥，豪哥，你饒命啊！這個戒指，是我老婆買的，真的是我老婆買的！」
沒想到，猴子趁馬面還沒走到他身邊的時候，就已經先把那個創可貼撕了下來了。創可貼撕掉以後，所有的人都看見了，猴子的那只「被磚頭拍了」的手指上正戴了一只鑽戒。目測那個鑽戒上的鑽石，最起碼都有五克拉那麼大。
「混蛋！連豪哥也敢耍！」
自己的手下不爭氣，做帶頭大哥的當然要先給他點顏色看看。只見牛頭拿著刀，架在了猴子的脖子上。然後，「啪」的一個大耳光，牛頭一巴掌就將猴子打跪在地上了。
「豪哥饒命，豪哥饒命。這一次，我什麼都不要，我什麼都不要！」
猴子跪在地上。他一邊說，一邊狠狠地抽自己的耳刮子。這讓小畢和其他的一些兄弟看了，都有點兒揪心。紅蘿卜心太軟，更是直接將頭扭過一邊不敢再看。因為，加上牛頭那一個大巴掌，猴子已經被打得滿嘴都是血了。
「你剛剛不是說，你那只手是讓人用磚頭拍的嘛？拍了幾下啊？怎麼拍出個鑽戒來啊？」豪哥質問猴子的時候，依然面帶微笑。他越是這樣的面帶微笑，大家就越發感覺猴子這一回是在劫難逃了。
「豪哥，我亂說的，我亂說的，我放屁，我放屁……」猴子像個復讀機一樣，不停地說著相同的話，打著自己相同的耳刮子。
「那可不行，男子漢大丈夫，說出來的話就要立得住。你剛剛說你的手是讓磚頭給拍的。但我看你的手，除了有個鑽戒，什麼都沒拍出來啊！要不然這樣吧，讓你自己的老大，再給你拍一次？怎麼樣？」豪哥說話的時候，看著牛頭。
「豪哥，你就再給猴子一次機會吧！剛剛，他也真的是賣力了……」沒想到，牛頭說話的時候，撲通一聲，單膝跪在了地上。自從認識牛頭這麼久以來，小畢還從來沒見牛頭這麼壯烈地下跪過。
「豪哥，求你就再給猴子一次機會吧……」小畢說著，也跟著牛頭，單膝跪地了。
見牛頭和小畢都單膝跪地給猴子求情了，幾乎大半的兄弟都跪下來給他求情了。當然，小畢和牛頭可以單膝跪地。按照江湖規矩，其他牛頭和小畢的手下，都必須是雙膝跪地才行。而其他的沒有下跪的兄弟，要麼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要麼都是豪哥直接領導的，他們都跟猴子都不熟。
「行了，既然有這麼多人給猴子求情，那我也退一步吧！」豪哥說完，大口地吐出一股煙圈來。說完，他便給馬面試了個眼色。馬面走到猴子面前，將他那只手擺在了桌子上，然後取出了那個鑽戒。
「本來，按照規矩，有人私吞了東西，是要斷手的。既然，有你這麼多的兄弟為你求情，就留你一根手指做個紀念吧。但是，如果再讓我發現，你們當中，誰還有私吞的行為的話。別說是一個手指了，就算他是千手觀音，我都會把他一千只手砍下來！」
說完，豪哥用力一摔，將自己手中的那個紫砂壺砸了個稀巴爛。小畢無意中看見，站在猴子一旁的牛頭，兩只腳微微在顫抖著。小畢覺得，這件事兒很蹊蹺。對于那個槍林彈雨中穿行的牛頭來說，手下的一個手指被斷了，有那麼值得害怕的嗎？
小畢正在思索的時候，只听見「啊」的一聲，馬面用刀，穩準狠地將猴子的那根中指切了下來，就像切個小辣椒那樣輕松，那樣輕描淡寫。
看著自己周圍一個個沒穿衣服的哥們，看著那個正在地上打滾的猴子，看著一臉冷漠無表情的豪哥，小畢頓時感受到了江湖的無情和殘酷，感受到了人心的艱險與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