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艷天下之農門棄婦 第九十五章 反咬一口

作者 ︰ 子時無風

秦羽瑤看著面前神情歡快,不停朝她擠眼的兩個姑娘,不由笑道︰「哦?你們今天見聞如何?快些說出來,叫我們听一听?」

此時,秀禾也從外面走了進來,站在秦羽瑤的一側,兩只小手握成拳頭,輕輕為秦羽瑤捶打起肩膀來。

「秀禾,你不必如此。」秦羽瑤有些驚訝地道,偏過身子,握住秀禾的手腕,「你並不是我的丫鬟,不需要如此。」

卻只見秀禾滿臉認真,說道︰「夫人比我們辛苦多了,這都是秀禾應該做的。」自從秦羽瑤教她模特的用途,開店注意事項,如何宣傳產品,如何迎合以及引導客人的需求等等以後,秀禾便把秦羽瑤當做師父,打心底里尊敬起來。

秦羽瑤只見她十分固執,便沒有再執意拒絕,接受了她的好意︰「那就辛苦你啦。我也嘗一嘗,有人侍候的滋味兒。」說罷,輕輕笑了起來。

秀禾只見秦羽瑤安然受之,心里也十分歡喜,認真地給她捶起肩膀來。

站在兩人面前的秀蘭與秀茹,本來擠眼逗著秦羽瑤,想要說起今日的見聞。可是不知為了什麼,竟然互相打鬧起來,全然忘了這回事。還是秀禾輕咳一聲,制止兩人,說道︰「你們不是要對夫人講今日的見聞嗎?還不快住手,過來認真說話?」

秀禾一向是三人中的主心骨,只見她發話了,秀蘭與秀茹連忙停下笑鬧,理了理發辮和衣衫,正經行了一禮,答道︰「今日我們才一出門,還沒有走到布藝一條街上,便被許多婦人拉住,問我們穿的衣衫是哪家繡坊做的。」

「哦?」秦羽瑤微微挑眉,目中露出微微的高興。

只听秀蘭繼續說道︰「我便按照夫人說的,告訴她們是在秦記布坊做的。而等到我們到了布藝一條街上,簡直就沒有得到過片刻的空閑,幾乎走上兩步,便被人拉住問這問那。」

「咯咯,夫人不知,不僅是婦人們圍著我們問,也有那年輕的小伙子、有錢人家的老爺攔住我們,問哪里做的,花了多少銀錢做的。」秀茹接話,掩嘴咯咯笑道。

「這是好事。待到明日,你們二人繼續去那里走動,但凡有人問起來,便照著今日這般即可。」秦羽瑤的眼中露出笑意,囑咐兩人道。

秀蘭和秀茹脆聲應下︰「是,夫人。」

一夜無話。

第二日,秀蘭和秀茹吃過早飯之後,便手挽著手兒,滿面興奮地出門去了。而秀禾則鑽入屋里,開始繡起鞋子。秦羽瑤則握了匕首,開始做人形模特。

之前已經做了兩尊,想來不夠用的,至少要三尊才可以。于是,秦羽瑤坐在院子里頭,一只手拿起木頭,一只手握著匕首,開始削制起來。

「瑤兒,在忙什麼呢?」忽然,一個爽朗的男子聲音響起。

秦羽瑤抬起頭,只見大門口走進來一個微胖的身形,卻是方承乾來了。那張白白胖胖的臉上,此刻掛著憨厚的笑容,甚是讓人心里發暖。于是,也起身笑道︰「方叔,你來了。」

「我來給你送東西。」方承乾笑道。一邊走近,一邊從懷里掏出一只手帕,走到秦羽瑤身邊,將那帕子展開來,只見里面包裹著一疊印著地契證明等樣的紙張︰「你的鋪面給你盤下來了,一應手續也都弄好了。」

「是嗎?這樣快?」秦羽瑤驚喜地接過,連忙請方承乾坐下︰「方叔坐,真是太麻煩了。」一邊抬頭朝里頭喚道,「陳嫂,沏壺茶來。」

「嗨,瑤兒如此說話,就有些外道了。」方承乾一擺手坐下,學著她說話的語氣,道︰「我可不是白白幫你的,我都是沖著你的好飯好菜來的。今日若是你不整一桌好飯好菜招待我,我可是不依的。」

秦羽瑤不由得被逗笑了,連忙道︰「行,方叔就別走了,我這就叫陳嫂去買菜,一定叫方叔吃得滿意了。」

恰好此時,陳嫂端著一壺茶過來了,一邊沏茶,一邊應聲︰「好 ,我一會兒就去買菜。」

方承乾听到這里,笑得更加憨厚了。他是真的饞秦羽瑤的這一手,雖然他自己是廚子,但是吃了這麼多年,早就沒滋味了。何況秦羽瑤總能弄些從來沒有吃過的東西,更叫他一想起來就坐不住。

秦羽瑤感謝方承乾為她辦了這麼件大事,自然要好好整治一桌好菜招待他,于是吩咐陳嫂道︰「陳嫂,你一會兒去市場上買些魚、肉、雞、菜,回來我和你一起做菜。」

「好 。」陳嫂應道,放下茶壺,進屋換了衣裳,帶了銀錢,便提著菜籃子出門了。

「方爺爺!」這時,寶兒從屋里跑出來,蹭到方承乾的腿邊,同他撒起嬌來。他嘴里噙著零食,半邊腮幫子鼓著,咬字有些不清晰,一聲「方爺爺」,硬是給他喊成了「胖爺爺」。

方承乾不由得哈哈大笑︰「不錯,胖爺爺,爺爺就是個白胖子。是不是啊,小寶兒?」

寶兒口中嚼著零食,听到方承乾如此問,便抬起鼓鼓的腮幫子,把方承乾白白胖胖的臉瞧了幾眼,然後認真地點頭答道︰「嗯。」

一本正經的小模樣,若非他是個天真單純的小孩子,方承乾幾乎以為他在打趣自己了。饒是如此,仍然忍不住噎了一下,隨即才哈哈大笑起來︰「好,好,爺爺就是個白胖子。」

「爺爺這不叫胖,叫福態。」秦羽瑤忍笑拉過寶兒,彎腰擦了擦他嘴邊,對他說道︰「以後不要喊胖爺爺,要喊福爺爺,听到沒有?快點祝爺爺生意興隆,福源廣進。」

寶兒認真地听完,而後點了點頭,咽下口中的零食,脆生生地道︰「福爺爺,祝爺爺生意興隆,福源廣進。」

一句話听得方承乾哈哈大笑,幾乎是合不攏嘴,指著秦羽瑤道︰「瑤兒啊瑤兒,你可真是會說話。」

秦羽瑤微微一笑,問他道︰「閑雲樓最近的生意如何?」

「都挺好的!」方承乾答道,「姜汁皮蛋和皮蛋瘦肉粥都賣得極好,遠遠超出之前估計的收益。東家已經將之推廣到其他的分店,也都賣得很好,每天的賣出去的份量都很穩定。」

「那就好。」秦羽瑤點點頭。

「瑤兒呢,那秦記布坊何時開張?之前跟陸掌櫃商量的事怎麼樣了,他還夠仗義嗎?」方承乾說完閑雲樓的情況,又問起秦羽瑤的布坊進展情況來。

秦羽瑤還未來得及回答,只听一聲冷冷的「哼」,偏頭一看,只見秀禾不知何時走過來了,眉眼之間滿是不屑。

「這是?」方承乾不由得愣了一下。

秦羽瑤連忙解釋道︰「這是我從柳閑雲那里挖來的繡娘,名叫秀禾,她並不是針對方叔,而是……」

「而是什麼?」只見秦羽瑤說到這里便打住,仿佛有難言之隱,方承乾不由得追問起來︰「莫非,是老陸有些不妥?」方才他們正說著閑雲坊的陸掌櫃,可巧秀禾進來便是一聲冷哼,若非針對他,那只能是陸掌櫃了。

「他何止是不妥!」秀禾拿了繡樣,向秦羽瑤請示一個問題。請示完之後,原本要走,可是听了方承乾的話,不禁冷冷地說道。

她素來是個沉穩的性子,可是陸掌櫃這件事做得,饒是她也在心里厭惡起來。故而此時提起,便不由得冷哼起來。

「這位秀禾姑娘,不知他到底做了什麼?」方承乾滿頭霧水,不由看向秀禾問道。

秀禾張了張口,想要說陸掌櫃不要臉,可是偏頭看了秦羽瑤一眼,便又閉上口,福了福身,轉身離去了。夫人說過,她的任務是做繡活,其他的都交由夫人來管。夫人沒有叫她說,她便不說了罷。

方承乾看著秀禾的背影消失在東屋里,直是納悶,收回目光看向秦羽瑤道︰「瑤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秦羽瑤想了想,沒有再瞞著他,將這件事從頭到尾講了起來︰「那日我到閑雲坊里,見到了陸掌櫃,同他說起那件事情……」

講完之後,饒是秦羽瑤素來好脾氣,語氣也不由得有些氣惱︰「他如此行事,實在陰損。而柳閑雲知道此事後,竟然不予表態,委實……」

「會不會是,東家沒有收到瑤兒的信,並不知道這件事?」方承乾猶豫了下,說道。

「不可能。」秦羽瑤斷然地道,她是將信給了思羅,由思羅傳去的,不可能有失。而且即便有失,也會有些跡象,不可能思羅不告訴她。

方承乾不由得沉默起來,他第一次見到柳閑雲,那時候的柳閑雲才不過是個小小少年,便已經心思深沉,九曲十八彎。他對柳閑雲,其實不太理解,只知道柳閑雲是個百年難遇的奇才,極有天賦。

可是陸掌櫃,他怎麼能辦這種事?拿柳閑雲沒有法子,方承乾便把氣算到陸掌櫃的頭上,一拍大腿站起來道︰「好個姓陸的,竟敢如此欺侮瑤兒,當瑤兒沒有人護著麼?」

陸掌櫃是由他介紹給秦羽瑤的,現在秦羽瑤在陸掌櫃的手里吃了虧,方承乾覺著十分沒面子,起身便要去找陸掌櫃算賬。被秦羽瑤攔住道︰「方叔莫去。」

「瑤兒為何不讓我去?」方承乾停下腳步,轉過身來詫異地道。

秦羽瑤笑了笑,說道︰「此事我自有打算。」

方承乾還有些不高興,然而只見秦羽瑤神情堅定,也知她不是輕易叫人欺負了去的,便沒有再堅持,嘆了口氣道︰「這個老陸,從前覺著還不錯,怎麼竟是如此陰損之人?」

「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面上看著好,都是因為沒攤到事兒上。」秦羽瑤對于陸掌櫃的翻臉,心里還是有些明白的。多半是因為她賣給閑雲樓菜譜,卻沒有賣給閑雲坊繡樣,才會如此。

方承乾點了點頭,心中暗想,回頭他打听打听,這陸掌櫃到底有什麼把柄,到時候一並給了瑤兒,再叫瑤兒收拾他。面上漸漸緩了過來,說道︰「這個月很快就過去了,下個月的兩道菜色,瑤兒打算提供什麼?」

之前秦羽瑤和柳閑雲簽的契約,由秦羽瑤每月提供兩道菜品,若是達到某個銷售額,則秦羽瑤和閑雲樓為三七分成;若是達不到,則是一九分成。雖然秦羽瑤對柳閑雲有些猜疑,然而這件事卻是板上釘釘,非辦不可,便道︰「已經想好了,今天中午的時候,方叔就能嘗到了。」

「哦?當真?」方承乾聞言,不由得眼前一亮。對于一個廚子而言,尤其一個愛好美食的廚子,能夠比常人更早地品嘗到新菜,絕對是平生頂頂幸福之事。

只見秦羽瑤點頭︰「自然當真。」

方承乾聞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好,好,我能夠認識瑤兒,真是三生有幸。」

秦羽瑤便只是笑,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又問他道︰「碧雲天近來如何?」

「碧雲天?說起這個,近來可是有一件大事!」方承乾一拍大腿,換了一個坐姿,表情十分正經,然而語氣卻是有些幸災樂禍︰「前些天,那碧雲天不知得罪了什麼人,叫人掛了六顆人頭在樓檐下,滿台階都嘀嗒了血跡!」

「啊?」秦羽瑤不輕不重地叫了一聲。

「此事驚動了官府,出動官兵把碧雲天查封了。後來雖然疏通關系,又解了封條,但是客人已經少了許多。」方承乾又說道。

碧雲天原本的客人就很少,全都被閑雲樓吸引了去,後來雖然有秦羽瑤賣的兩道菜,一道炒螺螄,一道牛肉拉面,以及向公孫若塵提出的建議,使得碧雲天的情況轉好。然而經過了這件事,客源大大減少,竟然比轉好之前的情況還要差些。

「活該。」听罷,秦羽瑤面色淡淡地說道。

「說得好,就是活該!」方承乾一拍大腿,也是哈哈笑道。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陳嫂提著菜籃子回來了,秦羽瑤便起身說道︰「方叔,你在這里坐著,我去收拾飯菜去。」然後叫了寶兒,說道︰「寶兒,你陪方爺爺在這里玩,娘親去給你做好吃的。」

「嗯。」寶兒點頭應道,跑到方承乾的懷里,一聲聲「方爺爺」地叫起來。直叫得方承乾喜歡得不行,恨不能把這俊秀的小家伙抱回自家去。

秦羽瑤進了廚房後,將魚、雞交給陳嫂去做,自己則準備起竹筒米飯來。一只裝了純淨的白米,一只裝了白米和大棗,一只裝了白米與紅豆,一只裝了白米和玉米,余下一只裝了白米和咸肉。

一共五只竹筒,全部裝完用鐵絲擰緊,然後擱在篦子上蒸了起來。

當種種混雜著竹子清香的香郁味道從廚房里飄出來,漸漸彌漫在院子里面,方承乾的鼻子不由得聳動起來,咕咚一聲咽了下口水。

「方爺爺,你饞了,咯咯!」寶兒趴在方承乾的腿上,只見方承乾的喉結一上一下的滾動,不由咯咯笑了起來。

方承乾呵呵笑道︰「太香了,爺爺真是饞啊!」

等到飯菜上桌時,方承乾開始滿目搜羅起來。只見糖醋魚、炖雞塊都是他吃過的,便只是一掃而過。而另外一只盤子里,盛著八瓣鴨蛋,蛋黃格外橙紅,而且冒著滋滋的油光,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又見幾只白瓷碗里頭,分別盛著幾塊米團子,有的夾帶著紅棗,有的夾帶著紅豆,有的夾帶著玉米粒,還有的夾帶著肉丁。誘人的香味飄出來,勾得方承乾的肚子咕咕直叫起來。

「娘親,寶兒餓了,可以先吃一個嗎?」寶兒直勾勾地盯著混合了玉米粒的竹筒米飯,咂巴著小嘴兒說道。

秦羽瑤皺了皺眉,說道︰「寶兒不等秀茹姐姐和秀蘭姐姐回來了?」都這個時候了,秀蘭和秀茹怎麼還沒有回來?否則此時,已經可以開飯了。

只听秦羽瑤這樣說,寶兒咽了下口水,說道︰「那寶兒再等一會兒吃。」

「乖。」秦羽瑤模了模他的腦袋,與方承乾介紹起來︰「方叔,這個叫做咸鴨蛋,做法比松花蛋簡單,只需要用鹽水腌制一個月即可。撈出來洗淨了,蒸熟就可以吃。」

又指著幾只白瓷碗里的米飯團子,介紹道︰「這個叫做竹筒米飯,米飯沒什麼特別的,最特別的是這竹筒,將米飯混合了水裝在里面,經過蒸煮或灼燒,米飯里面就帶了竹子的清香,再是美味不過。」

「瑤兒,你可真是奇才!」方承乾越听下去,眼楮便越亮,看著那亮晶晶的米飯,聞著格外特殊的香氣,直是佩服不已。

秦羽瑤便笑道︰「這也是我從書上看來的,並不是我發明的。除此之外,也可以做竹筒魚,放進火堆里燒熟,滋味兒也是美妙。」

「厲害!」方承乾直是豎起大拇指,除了佩服之外,再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

此時,秀蘭和秀茹還沒有回來。秦羽瑤望著大門外頭,不由得漸漸皺起眉頭。秀蘭和秀茹都不是不懂事的人,而且秀茹最是容易餓肚子,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想了想,說道︰「陳嫂,你給秀蘭和秀茹留出一些來,咱們先吃吧。」

「好 。」陳嫂應了一聲,便起身到廚房里拿了兩只碗,盛出秀蘭和秀茹喜歡吃的幾樣飯和菜。

直到一頓飯快吃完,秀蘭和秀茹也沒有回來。秦羽瑤只覺得眼皮都開始跳了起來,隱隱有些不安,兩個如花似玉的漂亮姑娘,莫不是被人給拐了吧?

碧雲天經過她上回那一遭,會不會對秀蘭和秀茹下手?想到這里,秦羽瑤暗暗叫糟,原以為青天白日的定然沒有事情,可是——

此時此刻,心里頭十分後悔起來,真應該叫小黎跟在她們後頭的!

「方叔,我就不留你了,我的兩個妹子還沒有回來,我得出去找一找。」吃過飯後,秦羽瑤抱歉地對方承乾道。

「啊?」方承乾只見秦羽瑤的面色不大好,便站起來道︰「我回去叫樓里的小伙計,出來跟著你一起找!」

「不必,方叔。」秦羽瑤忙道,「我知道她們在哪兒,我先去看看情況。如果確實需要方叔幫忙,我再找方叔,方叔先回吧。」

「那行。」方承乾不是不識趣的人,只見秦羽瑤忙著,便模了模寶兒的小臉兒,道了個別,起身走了。

「夫人,我跟你一起去吧。」秀禾也站起來道。

秦羽瑤想了想,說道︰「你在家里等著吧。一來陪著寶兒,二來如果家里有什麼事,你就替我做主了。」說罷,起身往外走了出去︰「我去了。」

布藝一條街。

秀蘭和秀茹手挽著手兒,按照秦羽瑤的吩咐,在街上不停地走動起來。時而停在這個小攤前,時而停在那個小販身邊,專揀人多的地方走。

她們姐妹兩人生得漂亮,講話又爽利,穿著一身奇異的漂亮衣裳,走到哪里,哪里便聚齊許多人群。不僅沒有小販攆她們,反而許多小販拿出小玩意請她們到攤前站一會兒。秀蘭和秀茹不意有此收獲,直是喜出望外,反正與秦羽瑤的囑咐並不沖突,便索性遵了這個法子。

幾經輪回,她們來到一個小攤前,卻是挨著閑雲坊的門口。

「閑雲坊?」秀茹的眼楮轉了轉,故意錯開幾步,在閑雲坊的門口走過來又走過去,不時朝里頭丟著白眼。

路上的行人只見這樣一個漂亮姑娘在閑雲坊來回走動,不由得問道︰「姑娘,你身上穿著的可是閑雲坊的衣裳?」

「不是!是秦記布坊的衣裳!」秀茹一邊高聲答著,一邊繼續朝閑雲坊里丟著白眼兒。

「秦記布坊?開在哪里?」行人紛紛問道。

「就在這條街上。」秀蘭只見妹妹如此,哪里不明白,她心里也厭惡閑雲坊的行事,便走過來與秀茹站在一道兒,按照秦羽瑤的囑咐,說起秦記布坊的話兒來。

「我找遍了整條街上,也沒有找見秦記布坊,你們兩個小丫頭,莫不是消遣我們玩兒?」有幾名對這條街十分熟悉的行人,聞言不由說道。

秀蘭便掩嘴笑道︰「你仔細找找。今日找不見,興許明日便找見了呢?」

「喲,合著你這小丫頭口中的‘秦記布坊’,還沒開張呢?」有那腦筋轉得快的,很快便醒悟過來,笑著說道。

秀蘭便只是笑,並不答話,一只手拈起少許裙裾,轉了個圈︰「這就是我們東家親自設計的呢。」

秀茹見狀,也依樣拈起裙角,輕輕轉了個圈。她們姐妹二人生得一般模樣,全都是瓜子臉,杏仁眼,皮膚白皙,年輕漂亮。加上穿著一樣款式,不同顏色的奇異漂亮裙子,直是整條街上獨一份的風景。

于是,便有行人向她們打听起來︰「你們東家可是姓秦?不知道是哪里人士?多大年紀?從前是做什麼的?」

秀茹仍舊笑盈盈地展示著自己的裙子,而秀蘭則答一句藏一句,同他們說起話兒來。一群人將閑雲坊的門口堵得嚴嚴實實,連個蒼蠅都飛不進去,偏偏沒有一個是進去買東西的客人。

時間久了,陸掌櫃便不樂意了。

「掌櫃的,她們這不是欺負人嗎?」閑雲坊里頭,小伙計趴在櫃台上,一只手指向外頭,被人群圍在中間的秀蘭和秀茹,氣憤地說道。

陸掌櫃的臉色也十分難看,聞言說道︰「那又能如何?」畢竟是三秀,閑雲坊目前的鎮店之寶還是出自她們之手,他怎麼得罪得起?

若是柳閑雲心思一動,再把三秀收攏回來,到時候可就沒他混的地方了。

「這兩個人,不是我們得罪起的。」陸掌櫃說道。心里雖然不快,卻也只能陰著臉干看著。

「掌櫃的,你糊涂啊!」聞言,小伙計一拍櫃台,從櫃台上爬下來,跑到陸掌櫃身邊說道︰「咱們不是已經得罪了她們嗎?還怕什麼?」

「啊!」听到小伙計的話,陸掌櫃不由得愣住了。

只听小伙計繼續說道︰「之前因為那三件衣裳的事,咱們已經得罪她們啦,就算現在不吭聲,她們也不會念我們的好,只會變本加厲地欺負我們呀!」

說完,伸手指著外頭被人群圍在中間的秀蘭,說道︰「掌櫃的,你看咱們門前面,簡直連插腳的空也沒有呀!就是有人想來買咱們家的布,也進不來呀!若是她們日日如此,咱們的生意還怎麼做?」

听到這里,陸掌櫃不由得沉吟起來︰「依你之見呢?」

不久後,小伙計端著一盆擦桌子的水,從里面走出來︰「讓一讓!讓一讓!」

秀蘭和秀茹正在人群中間,跟大家伙兒說著話兒。忽然間听到身後傳來小伙計的聲音,便回身看去,只見身後不知何時已經沒了人,而那小伙計的手里端著一盆水,彎腰就地一潑。頓時間,污水滾了一地,秀蘭和秀茹一時躲閃不及,瞬間被濺得鞋子、裙角濕了大半。

「喂!你長沒長眼啊?沒看見這里站著人呢?往哪里潑呢?」秀蘭氣不過地道。

「說誰沒長眼呢?你們兩人堵著我們店的門口有大半天了,我還沒說你們呢!」小伙計一只手提著空盆子,另一只手指著秀蘭說道。

「不要臉!簡直不要臉!」秀茹低頭看著被濺濕的鞋子和裙角,氣得直跺腳。昧下她們的衣裳,還拿水潑她們,怎麼有這樣不要臉的人?

「你怎麼罵人呢?誰不要臉啦?你們堵著我們的門口,還罵我們不要臉啊?你這人怎麼不講理啊?」小伙計的聲音 里啪啦地道。

秀蘭本就是個暴脾氣,听到這里,簡直怒火上頭,瞬間忘記秀禾曾經告訴她們,不要和閑雲坊計較的話來。只見小伙計可惡,登時腦子一熱,沖口而道︰「你們不要臉!就是你們不要臉!我們夫人信任你們,將衣裳掛在你們店里,誰知卻被你們昧下,想要納為己用!若非如此,怎麼用得著我們來街上行走?」

「嘩!」听到如此勁爆的八卦,方才躲避污水的行人,紛紛圍了上來。

「跟我們有什麼關系?誰見你們的衣裳了?」小伙計畢竟經驗尚淺,被揭穿此事,登時窘迫得滿臉通紅,就連說話都支支吾吾起來。

「誰見了?就是你們見了!如果沒有,你做什麼心虛?」秀蘭向前一步,瞪著小伙計說道。

小伙計被秀蘭瞪眼一唬,不由得張口結舌,面紅耳赤起來︰「誰心虛了?我,我是被你氣得!」

「呸!偷東西的賊!我們夫人跟你們掌櫃的商量,把衣服掛在你們店里,每天給你們二十兩銀子。你們收了銀子,卻昧下我們的衣裳,不僅不掛上來,而且昧下不還給我們,真是不要臉!」秀蘭早就憋了一肚子氣,此刻怒火上頭,頓時什麼也顧不得,張口便說了出來。

旁邊觀熱鬧的人群,只听見秀蘭說得信誓旦旦,不由全部嘩然︰「閑雲坊如此大的布坊,怎麼做出這樣陰損的事來?」

「是啊,太欺負人了!」有人應和道。

也有人質疑道︰「此事是真是假?閑雲坊在咱們青陽鎮這麼多年,還從來沒有過這種事情!」

「自然是真的!」秀蘭扭頭看著閑雲坊的招牌,憤憤地道。

「這位姑娘,講話要有憑證。你說我閑雲坊昧下你的衣裳,不知可有證據?」這時,陸掌櫃從里面走出來,面容嚴肅地對秀蘭道。

若是得罪了三秀,那麼他以後可能混不下去。可是若是縮而不出,那麼他現在就混不下去了。權衡一番之後,陸掌櫃走了出來,面對秀蘭質問道。

「證據?要什麼證據?我方才說的就是真的!」秀蘭揚著下巴道。

陸掌櫃的眼楮微微眯起,緩緩開口道︰「無憑無證,這位姑娘的話,卻是不可信。還請姑娘慎言,否則休怪陸某無情,狀告姑娘誹謗了。」

「呸!誰誹謗你?偷東西的賊,不要臉!」秀蘭指著陸掌櫃罵道,一想起那三套漂亮的曲裾,就被這個老東西昧下了,就恨不得叫人打爛他的臉。

「你說我們偷你東西,我問你要證據,你說沒有。既然如此,我卻說是你們偷了我們布坊的衣裳,而且我有證據!」陸掌櫃說道。

此言一出,圍觀的人群頓時嘩然。一邊是漂亮可愛的小姑娘,一邊是有名望的大布坊,到底誰真誰假?便紛紛看起熱鬧來。

「誰偷你衣裳?姓陸的,你真不要臉,昧下我們的東西還反咬一口!」這時,秀茹氣得一只手提著裙子,一只手指著陸掌櫃的鼻子罵道。

只听陸掌櫃冷哼一聲,對旁邊的小伙計說道︰「去,把咱們的衣裳拿來。」

「哎!」小伙計應了一聲兒,鑽進里頭去了。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里頭,等著小伙計的身影。

「諸位,我是閑雲坊的掌櫃,請大家听我一言。」就在小伙計進去拿東西的過程中,陸掌櫃抬起雙手擺了擺,說道︰「就在幾天前,我們布坊丟失了兩套衣裳。這兩套衣裳,原是我們的繡娘精心鑽研出來,預備推廣的新樣式。一共有五套,但是被這兩位姑娘偷去,只余下三套。」

「你胡說八道!」秀茹氣急,撲上去就要打陸掌櫃。卻礙于身前人群阻隔,沒有擠過去。

這時,小伙計從里面走了出來,手里抱著三套衣物,站在陸掌櫃的身邊。陸掌櫃拿起最上頭的一件曲裾,展開來,露在人群面前︰「就是這種樣式,一共五套,原本打算桂花節的時候推出。可是,卻被這兩位姑娘偷去。這些日子,我們的繡娘正在沒日沒夜地趕制。」

說到這里,他皺起眉頭看向秀蘭和秀茹,搖了搖頭︰「陸某念你們年幼,不想與你們計較。可是你們欺人太甚,偷了我們的衣物不說,竟然反咬一口。」

說完,看向門前圍觀的人群,說道︰「大伙兒都看見了,我這里的三套衣物,與這兩位姑娘身上穿著的衣物,全都是一個風格。我們比她們多出一件,若說我們是偷兒,大伙兒誰信?」

「啊喲,確實是一個風格?」有離得近的人群,彎腰探頭觀察了小伙計手里捧著的衣裳,以及陸掌櫃手里展開的衣裳,又瞧了瞧秀蘭和秀茹身上穿著的衣裳,頓時咂嘴起來。

人群里頭,再看向秀蘭和秀茹的目光,便有些異樣。

有人說道︰「小姑娘,做人怎麼能這樣呢?你們偷了人家的衣裳,還反咬人家一口,哪里有這樣的道理?」

「我們沒有反咬他!就是他們偷了我們的衣裳!」秀蘭急道,「我身上穿的這件,還有我妹妹身上穿的這件,都是我們親手繡的,每一件都花費我們兩個白天和兩個黑夜的工夫!」

「呀!你這姑娘,方才我還有些相信你,可是你這瞎話也吹得太大了吧?」這時,旁邊一個人道︰「這樣精致的衣裳,不說剪裁縫補,單說這上面的繡樣,也不能是你們兩人僅僅兩日工夫就繡出來的。」

「可是,這真的是我們姐妹花了兩個日夜繡出來的!」秀蘭急得直跺腳。

此時,周圍亂哄哄的聲音,多半都是質疑聲。秀蘭見狀,不由得快哭了。秦羽瑤叫她們來行走,宣傳秦記布坊,可是她們卻鬧出了這樣的事來,這可怎麼辦?

明明本來是秦記布坊佔理,可是被陸掌櫃這樣一說,卻是反了過來。心急又想不出辦法來的秀蘭,與秀茹相識一眼,直是急得口里都快起泡了。

「小姑娘,你們可真是膽子大,偷了人家的東西還敢到人家門前邊不說,又吹牛這樣精致的繡功都是你們自己繡的。」一人搖頭說道,「這樣精致熟練的繡功,你們再練上三十年也未必趕得上,怎麼就敢如此吹牛?」

「可是這真的是我們繡的。」秀蘭和秀茹欲哭無淚。

「你們相信我們,我們說的都是真的!」秀蘭著急地抓住身邊一個人,急切地說道。

「兩位姑娘,沒有人會相信你的,你還是趁早回家罷。」陸掌櫃心里滿意,面上卻做出和藹慈善的模樣,對秀蘭說道︰「我念在你們年紀小,這衣裳的錢就不與你算了,念在你替我們閑雲坊如此宣揚的份上,這件事就不與你計較,你快些回家罷。」

「呀,這樣漂亮的衣裳,果真是閑雲坊的?」听到陸掌櫃如此說,頓時人群中有一個人驚呼道。

隨即,又有驚呼聲傳來︰「合該如此,我就說嘛,什麼沒听說過的秦記布坊,也能做出這樣漂亮的衣裳來?原來是騙子!」

「陸掌櫃,快把另外兩件衣裳也抖落開來,叫我們開一開眼吧?」原本圍著秀蘭和秀茹的人群,此刻紛紛圍向了陸掌櫃。

「我們——」秀蘭和秀茹被人群擠開了去,再也融入不進去,只見鬧哄哄的人群呼啦啦全都擁擠進去閑雲坊,身邊空空蕩蕩一片,不由得小臉刷白。惹下這樣的禍,她們怎麼還有臉回去?

「知道錯了?」這時,一個女子清冷的聲音傳來。

听見熟悉的聲音,秀蘭和秀茹驚惶地回頭,只見三步開外,站著神色淡淡的秦羽瑤。不知道來了多久,此刻淡淡地看著她們,面上不見喜怒。

「夫人。」秀蘭和秀茹低頭走了過來,方才一直沒有流出來的眼淚,此刻見了秦羽瑤,頓時委屈得嘩啦啦地全部淌了下來。

「我之前如何與你們說的,全都拋在腦後了是嗎?」秦羽瑤微微垂眼,看著面前低頭垂首,宛若做錯事的小孩子一般,哭得委屈的兩個姑娘。

「夫人,秀蘭只是,看不得他們得意。」秀蘭抬起袖子抹了下眼楮,哽咽著道。

「你以為你家夫人我吃了這麼大的虧,會無動于衷是嗎?」秦羽瑤淡淡地道。

兩人聞言,不由得哭聲一頓,抬起頭來。

「夫人?你的意思是?」秀蘭有些明白了。

「他佔了我的便宜,還反咬我一口,我怎麼可能放過他?」秦羽瑤說完,沒有再教訓秀蘭兩人,而是叫她們擦干眼淚,然後向前邁開步子,往閑雲坊里走去。

------題外話------

捂臉羞羞,阿風是個宅貨,在婆婆家好吃好喝地待著,對度蜜月的事居然就沒什麼想法了。每天碼字,逗狗,曬太陽,真是美得哪里也不想去。可惜婚假就快休完了,如果能夠不用上班,該有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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