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鐵樹花.A 第129章 殺兄判刑

作者 ︰ 林繼明

邊連友手術成功,揀回條命被送往重慶大後方療養,趙麗娜也跟著過去了,這天打電話給婆婆劉秋雲,說他們因為工作原因要在外地呆較長一段時間,劉秋雲听不到兒子聲音很著急,也不知道什麼情況,她不知道兒子的軍統身份,只能夠如此將信將疑,她對郝允雁戚戚地嘆道︰「都說養兒防老,好不容易兒子參軍復員可以陪老娘,這倒頭來還是要離開。」

兩人在走廊上剝蠶豆,爐子風口烤著烘山芋,一壺燒開的水滾著熱氣比房間里暖和,上午劉秋雲在小菜場一下買來八斤帶殼蠶豆,說經濟又實惠,剝下的殼曬干了可以生爐子當引火用, 里啪啦的很快就旺。郝允雁也沒事,給丈夫吊完營養液就陪著一起剝,殼堆了跟小山一樣,現在她們靜下來聊天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劉秋雲有了伍侯後不是陪他出去買應酬,就是兩人捂在房間里,只有到了兒子在家時兩人在行同陌路,劉秋雲才有機會跟她說說閑話,這天伍候出去跑生意去了,劉秋雲就拉著郝允雁坐下來剝蠶豆,嘆苦境,郝允雁安慰道︰「上回他去了十幾年不也一樣回來,別急,你還沒有老呢,再說你現在也不孤單,是吧?」說完跟她調皮的眨眨眼楮。劉秋雲也不刻意掩飾了,笑笑說︰「他呀,怎麼說呢,人是很不錯,蠻老實的,可這半路的總少了感情。」郝允雁說︰「秋雲姐,感情是靠培養的嘛,我看你們經常在一起的,感情早晚會有,若你覺得淡薄,不如你們結婚吧,名正言順。」劉秋雲唉聲嘆氣說︰「我也想,可是我兒子不會同意的,上次吃飯時,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說他有個朋友的母親三十歲時死了老公,現在七十歲還是一個人,讓他非常尊敬,你看看,這不是在威脅我嗎?對了,他和媳婦這次外出說好久不能回來,是不是發現我跟伍侯事不理我啦?」郝允雁知道邊連友的身份,一定是組織上另有重要安排,笑著說︰「你別胡思亂想,兒子總是認媽的,結婚吧,索性乘他不在就生米成熟飯,嘿嘿嘿。」劉秋雲也笑了,說︰「這事容我慢慢考慮考慮。」她拍拍手上的土,滿滿的兩大碗蠶豆,說,「一碗給你,囡囡也愛吃這個。」郝允雁難為情地說︰「這怎麼行,說是我在幫你剝,倒頭來原來是在替自己剝,那就半碗吧。」劉秋雲忙說︰「你這人就沒勁了,到現在還跟姐那麼客氣,別說這個了,我問你呀,上次歐陽先生來說,關潔下月開庭,你去旁听嗎?」郝允雁認真地回道︰「當然要去嘍。」劉秋雲說︰「那我也去,這天我讓伍侯呆在家里幫著照看王先生。」

關潔的案子拖了大年半,在這期間歐陽雅夫探不了監,上海高等法院暨高等檢察署上周發來公函,通知他下個月五日關潔「殺兄」案如期在刑庭開庭,歐陽雅夫有四個旁听名額,于是他來到同泰里問郝允雁要不要旁听。

開庭的前幾日,法院允許歐陽雅夫委托的律師與關潔見面,但是家屬仍然不被允許,天氣轉涼,他托律師送進去一套冬裝和棉衣,免得她出庭時穿的是犯人的衣服。

關潔的臉蠟蠟黃,明顯的清瘦,一方面是看守所里伙食太差,另一方面是精神和**上都遭受了看守獄警和同監的女犯折磨,關潔在看守所里住的是一個大間,用磚頭砌成的牢房,五十平米里關著二十幾個女犯,很多是社會底層坑蒙拐騙、偷竊打架等垃圾貨,但也有被冤枉的本來很賢惠的家庭婦女,日本佔領時期的上海實行的是高壓政策來維持社會的穩定,所以抓進看守所的男男女女很隨意,有的一關就是好幾年沒有人理睬也不審判,關得犯人得過且過,一個個成了暴戾之人。牢房里面沒有桌凳和床,只用草睫鋪在地上,各自有一床薄薄的被褥,牆腳有只木制馬桶所有人大小便在此,每到下午犯人中會輪流有一人去傾倒,關潔被收容時是盛夏季節,房間的空氣散發出惡心的騷味,到了冬季,牢房里陰森森冷颼颼的,她剛進去時從穿著上就迥然不同于其他女犯的階層,而且人長得漂亮,便有女犯忌妒起她來,開始只是言語冒犯,逼她每天倒馬桶,關潔忍了,不想跟這些人多計較,做完後就獨自縮在自己的床鋪上沉默不語,想心事,想歐陽雅夫,想女兒。有次深夜值班的看守獄警巡房時叫她︰「喂,姓關的出來,馬上要提審你。」關潔很茫然,怯生生問︰「這麼晚了還提審?」獄警罵道︰「他媽的,我們提審時間需要你批準嗎?」關潔無奈,起身整整衣服跟他出去,進了一間後來她知道是禁閉室,十幾平米,與普通牢房隔絕,如探照燈般的燈泡打開,亮得刺眼,里面根本沒有審訊用的桌凳,只有天花板上懸著幾根鐵鏈子,旁邊有一只熄滅了的火盆,地上放著拷打犯人的鞭子和木棍等希奇古怪的用具,就如傳說中的人間地獄,關潔跨進去後不寒而栗,她回頭想問是否走錯房間了,獄警「啪」的一聲關閉鐵門,表情極其嚴肅地道︰「現在開始審訊,你把衣服全月兌了。」關潔驚慌又略帶質疑地問︰「審訊為什麼要月兌衣服?」獄警怒了,罵道︰「冊那,你是犯人還這麼囂張?看來你還沒有吃過我們看守所的苦頭吧?老子叫你月兌就月兌,所有到這來審訊的人都月兌的,你要是不月兌,我讓一幫人來幫你月兌了,別他媽的不識相。」關潔才來不久,仍然保留著以往的強硬,針鋒相對道︰「上海是法制社會,不是你們可以胡作非為的。」獄警揀起地上的皮鞭朝她一陣猛抽,關潔手護得住臉,卻護不住身體其它部位,衣服也被抽破露出白淨的**,卷縮在角落直討饒︰「你別抽啦,我月兌,我月兌。」

關潔月兌光了衣服被吊在禁閉室的中央,鐵鏈子捆著手腕很痛,她努力用腳尖去觸地面支撐自己,繼而整個身軀前前後後的在擺動,獄警眯縫著眼楮大口大口吸著香煙看著,松開自己警服的風紀扣,暗忖這看守所里好久沒有進來過這種上等貨了,他听說這女犯人是上海灘赫赫有名的大老板姨太太,既有姿色又有身份,便動起了邪念,他****的目光隨著收縮的瞳孔在關潔的身上掃描,突然手上夾著的煙蒂彈向她,關潔尖叫了聲去躲避,然而被他撲過去抱住胡亂的抓捏起來,關潔終于明白今天她在劫難逃了,她閉上眼楮承受著命運的苦難,一會她被放到地上,手臂拷在背後,她沒有反抗,也毫無效果,以前她當****時听被抓進局里過的同伴說,女人到了這種地方別想全身而退,長得越漂亮越遭殃,她不信,或者以為對正經的女人不至于如此,現在她信了,痛苦的閉上眼楮,大腦是黑壓壓,她的身體被自由的攻入,此刻沒有人會來阻止他的胡作非為……一個多月後,看守所給犯人例性檢查身體時發現她懷孕了,便把她帶到審訊室拷問,說出曾經被獄警奸污的事並指認了這個獄警,那名獄警受到處分調到男監去了,關潔被送到醫院里偷偷作了墮胎手術,回來後,那名獄警的哥們對她進行了更加殘忍的報復,一度在每天夜里都被帶到禁閉室實施羞辱與奸污,還教唆同室的女犯折磨她,只要她一投訴,別人沒事,她卻被關在禁閉室月兌光衣服吊一通宵,她受不了了,既然投訴只能對自己不利,從此不敢再出聲,任憑二十幾個女犯發泄,每晚輪流睡在一名女犯的被子里,而她就像一個木偶是痛是癢是屈辱,全然默默的承受著,只當是又重新回到了妓女生涯,不同之處在于它是免費的,而且是烏鴉嘴下的一具腐尸。

開庭的前一天晚上,當同室的女犯得知無論關潔是否有罪,要麼當場釋放,要麼被正式關進提籃橋監獄時,二十幾名女犯集體品嘗著這最後的一頓晚餐囂聲四起,值班的獄警裝聾作啞,第二天清晨獄警來提她核對身份時,只見所有女犯都在睡覺,只有她一個人赤身**的躺在牢房的中央渾身凍得在發抖,一只手努力去抓不遠處的一條被子,可就是夠不到,幾名獄警連忙把她抬到醫療室用強燈光照著為她取暖,並擦去身上的污垢,用熱毛巾去捂傷口,莊重的告誡她,看守所里的一切對外要守口如瓶,否則後果自負。

關潔自然不會去投訴,因為讓歐陽雅夫知道了怕會嫌棄。

她穿上歐陽雅夫之前托律師送進去的一套棉衣和毛線褲,雖然很普通,但這回猛然覺得是那麼的漂亮,感覺就像馬上要回家一般,今天開庭結果如何,她心里沒有底,律師為她作無罪辯護,但也分析了其中的政治因素,也明白這個案子不單純是她誤殺哥哥的事,其中有警方為了洗月兌包庇維持會的嫌疑問題,判她有罪說明警察並沒有刻意要關阿狗死。

她戴上手銬在兩名法警的陪同下緩緩的走在通往法庭的走廊上,另一頭,歐陽雅夫與二媽、郝允雁、劉秋雲正好路過,大家同時看到了對方,歐陽雅夫喊了聲︰「關潔!」關潔頓時熱淚盈框回道︰「雅夫!」

歐陽雅夫跑過去抱住了她,關潔戴著手銬手臂施展不開,讓歐陽雅夫緊緊的摟著,「你受苦,受委屈了,我四周求情,可是,可是……」他猛然想起了「自鳴鐘」,事後他深深的內疚過,如果自己不是那麼的堅持保護這兩尊國寶,她也不至于如此遭罪,關潔忙打斷道︰「別說了親愛的,您已經盡力了,是這個社會無情無意。」歐陽雅夫打量著她說︰「你瘦了,臉色也不好看,怎麼,你患病了嗎?里面有醫院嗎?對了,我听說那里的獄警都很凶的,他們沒把你怎麼吧?」關潔哽咽了下忙說︰「不不,我身體很好,看守所里的獄警也非常照顧我。」

歐陽雅夫也不管這是在法院那麼多人看著,捧住她的臉就是一陣狂親,她沒有激動的回應,閉上眼楮木衲的站著,她所感受到的是獄警和同室女犯人侵犯,眼淚冒出來沾到了歐陽雅夫的臉頰。

法警開口道︰「你們有話就趕快講。」意思是提醒他們注意場合。

關潔舉起拷著手銬的雙手輕輕抹去淚水,然後問︰「雅夫,芬兒好嗎?听不听話?問過她媽嗎?快八歲了啊,年後可就要讀書了呢。」說著望了望站在一邊的二媽和郝允雁劉秋雲,先沒有跟他們打招呼,接著問歐陽雅夫,「二媽來了,芬兒太太在管著嗎?」二媽微笑著說︰「太太管著,芬兒很听話,越來越漂亮了。」關潔說︰「二媽,謝謝您了,我知道您很會帶孩子,今後就辛苦您了。」說著嗚嗚的哭起來。二媽忙上前安慰說︰「輕點啊,這里不許喧嘩的,別盡說傻話了,今天開庭你一定無罪釋放。」

郝允雁主動上前喊了聲︰「關姐……」眼楮頓時控制不住掉了下來。

關潔走過去身體向她傾斜著深情的說︰「妹,抱抱我。」

她們抱在一起都在想同一個人,那就是關阿狗,為了他,兩個好姐妹曾經心存芥蒂不再來往,當郝允雁抱住關潔時,她感受到了一種原諒,欣慰的說了聲︰「謝謝!」郝允雁懂得這聲謝的含義,忍不住哭起來。

法警鏗鏘地道︰「時間到了。」

關潔放開郝允雁朝劉秋雲笑笑,說︰「秋雲姐,氣色真好。」劉秋雲過去抱了抱她,在她耳朵邊小聲說︰「我快要結婚了。」關潔叫了聲問︰「是誰?」郝允雁破涕而笑,她听到了他們的耳語,調侃說︰「是我們這的一個新房客,被她騙了去,不用交房租,反倒人也給了對方。」

法警上去攙住關潔說︰「走吧,馬上要開庭了。」

歐陽雅夫叮囑道︰「在庭上要沉著,說不定你會無罪釋放的。」

伍侯今天被劉秋雲強行留在家里照看郝允雁的丈夫,起先他有些不情願,今天上海的一家專營玉器的公司有新股開盤上市,他要去股票市場看行情,便說︰「我不會照顧病人啊,平時家務都不會做,這你是知道的。」劉秋雲說︰「誰讓你照顧啦?就在邊上看著,他是睡著的,不要你喂吃喂喝的,過一兩個小時被子里模模看濕不濕,濕的話就把他**上的尿布墊子抽掉,換上干燥的,有什麼不會啊?」伍侯看著郝允雁也不好意思拒絕,尷尬的笑笑說︰「我又沒說不照看他。」就這樣,郝允雁離開時檢查了下丈夫尿布後,伍侯提了只熱水瓶,倒杯茶,在藤椅上鋪條自家抱來的毯子,對著王守財的床坐下,手里捧了份股票行情報,約莫一個小時將手伸進被子里模模,干燥的,自嘲的搖搖頭,想自己從來沒有這樣照顧過人,當年老父親在病榻下時,照顧的也是他隔壁鄰居大嬸。

他低頭專心研究股票,猛听得一聲「啃」,抬頭望床上的王守財紋絲不動,跟剛才一個姿勢,他也知道植物人是沒有意識的,所以不會說話,也不會發出任何聲音。郝允雁家的門是關著的,今天外面很冷,天空烏淒墨黑,他之前干脆把落地窗的窗簾也全部拉上,房間里非常的安靜,他驚慌的望望四周,這「啃」像是人在咳嗽,可這里除了自己只有不會出聲的植物人,但仔細琢磨又好像有時候桌椅板凳自己會莫名其妙發出的聲音,定了定神接著看報紙,不知過了多久,同樣的聲音又一次出現,四周仍然毫無動機,植物人也好好的跟原來一樣,他跳起來走到房間每個角落檢查,撩開窗簾看外面,最後不得不打開房門,把藤椅搬到門口坐下,幾乎是半個身位在走廊上,好在底層時不時傳來周太太哄她小孫子的聲音,心里才塌實了許多,聲音也沒有再響起過。

對關潔的庭審經過雙方辯論後,審判官采納了檢方的意見,關阿狗雖然品性惡劣,但是關潔個人無權結束他的生命,而且以關阿狗的行為量刑也不至于一死,盡管在當時關潔是出于拯救人質目的,但這名人質小孩本身是死者的女兒,從人性出發,他不至于真的會用刀殺她,僅僅是為了嚇唬警察以便逃逸,因此關潔的行為屬于過失殺人,被判五年,扣去在看守所的時間七個月,需繼續服刑四年零五個月。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民國鐵樹花.A最新章節 | 民國鐵樹花.A全文閱讀 | 民國鐵樹花.A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