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秘藏 第七章 死無對證

作者 ︰ 夜任

我坐立不安的等了好久好久,大喇叭重復播放了三四遍尋人啟事,前來更換新玻璃的村民不少,但沒一個能提供有用信息的。

我正沮喪著,突然眼前閃過去一個影子,讓我心頭一驚,那是……那是有個小男孩從人堆中竄了過去,而他的身上正套著一件紅黑相間的沖鋒衣!

那件衣服很大,蓋到了男孩的膝蓋,款式也過時了,那是怪人的衣服啊!

冬爺也發現了那個孩子,我們倆一塊兒跳起來就去抓他,林醫生正在窗邊發揮他白衣天使的職責,給一個受傷的村民簡單包扎著,那個小男孩正是跑到了他的身邊,想要一點雙氧水帶回家給傷口消毒。

「麼斌,看你生龍活虎的,是你家阿公受傷了?」

村長把小藥瓶遞給他,關切的模模他的頭。

這個叫做「麼斌」的小男孩點點頭,小心翼翼的抱著藥瓶,拔腿就要往回跑。

「等一下,你身上的衣服是誰給的?」

我急的一把就拉住了沖鋒衣的後襟,麼斌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回頭惱怒的瞪了我一眼喊道︰「你是誰啊,這衣服是我的!」

「胡說八道!衣服那麼大,連哪里有磨損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根本是從別人那里拿到的吧!」

「你才胡說八道!這是我的衣服,我的!」

冬爺皺著眉頭把即將打架的我們拉開,附在村長的耳邊說了兩句,然後拎著這個孩子出門,走到了外頭的一片空地上去。

「麼斌,這衣服到底是誰的?你家阿公好像不穿這種衣服吧!」

村長扭著他的耳朵,語氣卻很柔和的問道。

「反正現在這衣服是我的!」小男孩雙手抱在胸前,脾氣倔強的很。

冬爺蠻無奈說道︰「我們又不跟你搶什麼……好好好,就算這衣服現在是你的,那它曾經是誰的?你是從哪里拿到的這件衣服?」

「我撿來的!」麼斌振振有詞。

「哪里撿的?」

「海岸上唄!」

海岸?我們相視一眼,馬上就讓這個麼斌帶著我們前往了他撿到這件沖鋒衣的地點!這個地方並不遠,而且恰好位于那個瘸子所說的,可以通向南海礁盤的碼頭附近!

怪人真從海里游去南方了……

根據麼斌所說,他撿到沖鋒衣的時候,就只有一件單純的衣服而已,那似乎是從海上飄過來擱淺在岸上的,根本就沒在附近看到任何遺棄它的人或者尸體。

這是什麼情況?怪人消失了,卻單單留下來一件衣服?

小王爺想了想,這種情況只有兩種可能︰一、他知道這件衣服我們都會認得,他是故意在出發前給我們留下了標記。

二、他穿著沖鋒衣到海上去了,現在的他已經成為了一具尸體,那件衣服是在漂流的過程中月兌落下來的。

我簡直都快瘋了……我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的沿著海岸線走著,我心里希望能馬上見到怪人,卻也十分害怕現在就見到他。

如果這個時候在這里見到他的話,那他的狀態也只能是一具浮尸了……

冬爺搓著他的山羊胡子,拉著晃晃悠悠的我就往回走。他決定等到潮水稍微再退卻一些,礁盤完全露出來的時候,直接坐船到島上去看看,說不定怪人是遇到了其他我們怎麼也想象不到的事情呢?

恰巧村長家就有一艘沖鋒艇,我們一起幫忙把村委會里的物資全部分發完畢,就等著上島了!

在這個期間,趁著手頭還有村長這個大好資源,我們也沒忘了同時進行另外兩件大事︰一、找到蘇麗妖一行人,二、調查林岳這個人的下落。

潭門的郵差恰好就住在隔壁,我們拿著信件過去一問才知道,雖然這封信是從瓊海市寄出去的,但是其實它來自于三沙市。三沙和潭門根本就是一家人,由于這邊的居民幾乎沒有什麼信件往來的需求,所以雖說存在著郵局這麼個地方,但生意相當的慘淡,突然從三沙轉過來一封信,清閑的郵差簡直受寵若驚。

這封信原本是寄不出去的,它不符合正常寄信的標準,首先貼上去的那枚郵票就不夠發往北京的,而且寄信人只有一個名字而沒留地址,兩地的郵編也沒寫。郵差只是到三沙的郵筒照慣例打掃一下衛生而已,沒想到居然能在常年落滿灰的郵筒里發現一封信!

他根本聯系不到寄件人在哪兒,慷慨的郵差思索了一下,自己貼了兩塊錢的郵票,填上郵編蓋了郵戳,還是把信給送出了海南。

听了半天,這是一件毫無頭緒的事情,如果要再往下追尋蘇麗妖這個人,也只能等到我們前往南海上的三沙市了。

小王爺在村委會里又散了一輪高級香煙,得以翻了翻村里的台賬名單,卻發現完全沒有出現過林岳這個名字,再一問前來領取玻璃的居民,也沒人听說過潭門有這麼個男的定居在此。

果然像老板娘之前猜測的,他早已改了名字了!

或者這個林岳曾經來過,然後過了一段時間又離開了潭門!

林家沒有提供給我們林岳的照片,林醫生的記憶還沒完全恢復呢,也說不出二爺爺的長相或者任何一項特殊之處來,而且,林岳月兌離林楓的家庭也已經好多年了,根本誰也不知道他變成了什麼樣子啊!

潭門一夜,我們毫無收獲,而且還出身未捷身先死,賠了夫人又折兵!

太陽已經升到了正當空,潭門鎮的秩序逐漸恢復了往常的樣貌,不少船只陸陸續續的解開繩索、扯掉油布,開始準備遠航出海了。船長掐滅小王爺給的什麼超貴香煙,給沖鋒艇加滿了油,同意現在就帶著我們前往南方的那一片盛產大海蟹的海域上去!

此刻站在海邊再放眼一望,景象和漲潮時截然不同了!一望無際的海面上直接生長出了一座淺咖啡色的島嶼!南海真的像那個瘸子和飯店老板所說,漲潮和落潮的時候是有著非常大的區別的!

我們尋人心切,留下暈船的耗子和頭痛再次發作的林醫生,抓緊一切時間上船出發。這邊還沒坐穩呢,村長連聲招呼都不打,吹了一聲口哨就拉開了馬達!

我差點兒給甩進水里去!沖鋒艇的速度非常快,我們所有人的頭發全被吹成了大背頭!

沖鋒艇劈開一道女乃白色的波浪,村長劃開一條漂亮的弧線向最近的礁島接近著,轉頭對我們說道︰

「要我說啊,你們丟的那個小哥不太可能上到島上去,就算是不知道要來台風,但是你看從岸上到島嶼的距離可不近,游泳還得老大老大一會兒呢,就抓個螃蟹,不至于吧?」

冬爺蠻冷靜的問道︰「那憑經驗,你覺得,除了‘人已死’這個選項以外,還有什麼其他的原因會讓人無故消失嗎?」

「被挾持。」

大家愣了一下︰「被誰?」

「越南人、菲律賓人、馬來人,只要是鄰國人就都有可能啊。」

這個解釋是大家壓根兒沒有想到的。我知道關于南海的主權和資源,一直是周邊幾個國家幾百年來紛爭的矛盾源頭,但是我們的所知僅限于新聞報道上的那些大事件。在不方便曝光的那些膠片中,在切身去面對這些糾紛的潭門鎮人心中,幾個國家的爭執究竟是什麼樣子的?

談到這個話題,村長不禁有些氣憤︰「你們也都看到了,南海有這麼多的礁島、這麼大的地盤,哪個鄰國能不眼紅呢?眼紅怎麼辦,就去沖上去分一杯羹啊!分不到怎麼辦?明搶,或者,暗度陳倉!」

他減慢了沖鋒艇的速度,遙手指向更遠方的一片淺咖啡色說道︰「瞧,那里就西沙群島,再往西就到了越南;西沙的東邊是中沙群島,再往東是菲律賓;中沙向南再走,就到了南沙群島,往南去就到了馬來西亞了。咱們中國人能在海上把船開這麼快,你說他們就不能嗎?咱們想要全南海的寶貝,他們就不想要?」

村長船頭偏了偏,幾乎把沖鋒艇停下了。距離我們還剩下二十米不到的位置,就是我們站在潭門港碼頭上見到的那座礁盤。

「南海的漁民,無論是哪個國家來的,相互之間都是競爭者,也是貿易伙伴。但你說不準就能踫到個心術不正的,他捕魚不如你多,船沒有你大,國家又窮,賺不到什麼錢,可他有槍,他會玩兒陰的!一旦落到這種人手里,不想看到尸體的話,咱就得準備好贖金了!」

船只停穩,冬爺站起來邊往外爬邊問道︰「你是說,如果有個咱們的人從南海消失了,說不定是被那些外國的孬種綁架,用來賺取贖金用的?」

「我只是提供給你一個可能性而已,這里可是在海上啊,什麼事情都不是絕對的。」

想到怪人可能被五花大綁著受到委屈,我心里噌地就躥起火苗來︰「區區小國而已,敢挾持我們的人?咱們打過去把!實在不行,報警!」

「你的證據呢?」村長笑笑,拉著我的胳膊讓我跳到地面上去,「海里的生活就是這樣,死去的方式各種各樣,但是因為這里是南海,無論你是船只失事、被鯊魚襲擊、自殺、他殺、偷渡、消失,都可以叫做‘死無對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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