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陪你進去嗎？」
唐旭宸搖了搖頭，謝絕了楊詩琪的好意。這件事，他必須親自面對，就算楊詩琪跟著進去也幫不上忙。
雖然醒了過來，但是木林森的狀態很糟糕。
陪他來到國土安全局總部的還有一名醫生與兩名護士，只是在把他送進病房，做完檢查之後，他們就離開了。
房門推開，張德綱走了出來。
「他現在很虛弱，需要休息，不要跟他說太久，最好別超過五分鐘。還有，他現在不能受刺激。」
唐旭宸點了點頭，表示明白張德綱的意思。
木林森頭部中槍，大腦受到嚴重創傷。就算救治及時，保住了他的性命，他也未必能夠完全康復，留下後遺癥是在所難免的事情。因為他的顱內血管沒有完全愈合，所以由情緒激動導致的血壓升高，很有可能引發腦溢血。以他現在的狀態，哪怕是輕微腦溢血都有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楊詩琪朝張德綱點了點頭，讓他不用擔心。
跟楊詩琪走開時，張德綱瞟了唐旭宸一眼，顯得很不放心。大概是之前的事情讓他覺得唐旭宸是個危險份子。
等楊詩琪與張德綱走開，唐旭宸才推開房門，進了病房。
木林森閉著眼楮，鼻子里插著氧氣管，呼吸很緩慢，看上去像是在熟睡。紗布裹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只眼楮、一側的面龐與嘴巴。他能活下來簡直就是個奇跡，換個人恐怕早就死了。
走到病床旁，唐旭宸才小聲說道︰「老木？」
木林森睜開眼楮看著唐旭宸，眼珠上布滿血絲，瞳孔放得很大。顯然，那只眼楮的視力肯定大不如前。
「老木？」
「唐旭宸？」
「對，是我。」唐旭宸控制住了開始起伏的情緒。木林森看著他，卻沒有把他認出來。
「菜菜子……菜菜子怎麼樣了？」
「她……她很好。」唐旭宸原本打算把真相告訴木林森，但是見到木林森這副模樣，他只能撒謊。
要是知道菜菜子死了，而且是被唐旭宸殺害的，他肯定受不了。
「我……我想見她……」
「老木，你現在不能見她。」
「為什麼？告訴我，她是不是死了？」
「你想得太多了。」唐旭宸不想撒謊，卻不得不撒謊。「老木，你現在這個樣子，她看到了肯定會傷心。你現在得安心養病，不要胡思亂想。等你康復了，我帶她過來或者送你去軍區總醫院見她。」
「她沒事就好。」
唐旭宸突然產生了一股把真相說出來的沖動。
他虧欠木林森太多了，現在還用謊言來欺騙木林森，哪怕是善意的謊言，他都覺得難以承受。
「歐陽呢？」
「他沒事，我們把他救了出來，他在上海。」
「那就好，至少我們的努力沒有白費。」木林森的嘴角抽動了兩下，似乎想朝唐旭宸微笑。「抓到弗蘭克了？」
「他死了？」
「死了！？」
唐旭宸點了點頭，說道︰「在我逮住他的時候，他引爆了農莊里的炸彈。如果不是林志威舍身相救，我也被炸死了。」
「自殺？」
唐旭宸又點了點頭，表示就是這個意思。
「老唐，他是為了保守秘密才這麼做的。」
「我知道。」
木林森明顯愣了一下。「你查到別的線索了？」
「老木，你安心養病，我們……」
「不，你們不知道。」
唐旭宸的眉頭跳了幾下，意識到木林森查到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其實，在你去華雷斯之前，我就找到了歐陽，還查到了關押他的地點。」
唐旭宸又是一驚，只是沒有急著開口。
「因為無意中獲得了一條關鍵信息，所以我沒有及時把他救出來，不然也不會發生後面那些事情。」
「什麼信息？」
「與恐怖襲擊有關。」
「展鵬圖？」
「是不是已經發生了？」
唐旭宸微微點了點頭，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大概講了一遍。木林森仔細听著，直到唐旭宸說完，才嘆了口氣。
「沒想到，竟然是他。」
「你也認識他？」
「軍情局最有名的全能情報人員，誰不認識？在你成為軍情局的情報人員之前，我跟他合作過幾次。沒想到，像他那樣的人竟然會背叛。」木林森閉上眼楮。「你能抓住他，確實很不簡單。」
「我們只追回了八個病毒擴散裝置，還有一個在恐怖份子手上。在一個小時前，阿布哈辛逃掉了。」
「東伊斯蘭聖戰軍。」
唐旭宸微微一愣，立即鎖緊了眉頭。
「弗蘭克去華雷斯投靠帕多佐，不但是為了獲得一個安全的藏身之處，更是為了獲得大量資金。」
「帕多佐給了他四億美元，其中八千萬是現金，讓他的人去購買病毒武器。」
「需要購買？」
唐旭宸眉頭緊鎖，他早就想過這個問題。
病毒武器很可能一直在展鵬圖手上，讓維克多帶往緬甸，只是為了用黑吃黑獲得伊朗情報機構的那筆錢，用來發動隨後的恐怖襲擊。按照維克多的交代，弗蘭克與展鵬圖很有可能由同一個人控制，因此弗蘭克根本不需要花錢從展鵬圖手里購買病毒武器，也就不需要帕多佐提供資金。
「一直以來，弗蘭克都在從帕多佐那里獲得資金，用來支持類似于東伊斯蘭聖戰軍這樣的恐怖組織。知道此事的時候，我也不肯相信。三年前，我們抓住了阿布哈辛，打掉了東伊斯蘭聖戰軍。」
「到底是怎麼回事？」
「埃伊爾-拉提夫。」
「誰？」
「東伊斯蘭聖戰軍的余孽，也是阿布哈辛的死忠。在你來到……」
「等等。」唐旭宸掏出手機，給田皓桐打了電話。「小田，馬上調查一個叫埃伊爾-拉提夫的人。」
「恐怖份子？」
「對，東伊斯蘭聖戰軍的成員。等下，我把手機開到免提。」
等唐旭宸把手機放到床頭櫃上，木林森接著說道︰「在你來到華雷斯之前，我在那里見到了他。他的行蹤很隱秘，我只知道他去見過帕多佐。顯然，他去華雷斯，不是為了跟帕多佐會面，而是弗蘭克。」
唐旭宸微微點了點頭，表示明白木林森的意思。
「當時，我沒有想明白，不過現在看來，弗蘭克很有可能用帕多佐提供的資金資助他重建東伊斯蘭聖戰軍。」
「他完全可以取代阿布哈辛……」
「確實如此，只是在他們那個圈子里，他的影響力遠遠比不上阿布哈辛。因為沒有參與三年前的恐怖襲擊行動，所以他才逃月兌了我們的追捕。這也降低了他的威望，讓他無法取代阿布哈辛。」
「也就得設法營救阿布哈辛。」
「關鍵是弗蘭克提供的資金。」
「什麼意思？」
「弗蘭克至少從帕多佐那里獲得了二十億美元，絕大部分用來資助東伊斯蘭聖戰軍。」
「二十億美元？」
「你覺得，二十億美元能做什麼？」
「媽的！」唐旭宸低聲咒罵了一句。
「病毒武器只是個幌子，目的是引開我們的注意力，讓我們無法顧及別的事情，為更大規模的恐怖襲擊打掩護。」
唐旭宸微微點了點頭，木林森的這個推測，恰好證明了他之前的猜測，即控制展鵬圖的幕後主使並沒打算用病毒毀滅整個中國，殺害十多億中國人，真正的恐怖襲擊與病毒武器沒有關系。
「還有，沒有弗蘭克的援助，拉提夫根本不可能救走阿布哈辛。」
「你是說，是弗蘭克派人救走了阿布哈辛？」
「很有可能，也許在幾個月之前，他安排的人就到了中國。要不然，也不可能如此順利的救走阿布哈辛。」
唐旭宸微微點了點頭，認同了木林森的觀點。
關鍵就是，阿布哈辛知道撤離地點，就算有秘密監獄里有內應，也需要足夠多的時間策劃與部署。
「此外，即便阿布哈辛拿到了最後一個病毒擴散裝置，也未必會用其發動襲擊。」
「為什麼？」
「二十億美元。」
唐旭宸鎖緊眉頭，隨即想到，如果阿布哈辛用病毒發動襲擊，弗蘭克就沒有理由給他二十億美元。
「好好想想，二十億美元能用來做什麼。」
「至少能購買十枚戰術核彈頭。」
「還有呢？」
唐旭宸長出口氣，說道︰「反正不會是什麼好事。」
「為什麼不往別的地方考慮？」
「什麼意思？」
「就算阿布哈辛是個十足的蠢貨，在被秘密關押三年，吃足了苦頭之後，他也會變得聰明一點。還有那個拉提夫。在阿布哈辛落網後，他費盡千辛萬苦重建東伊斯蘭聖戰軍，肯定不是為了弗蘭克火中取栗。雖然他們注定是被人利用的工具，但是他們是人，有自己的目標與追求。」
「你是說……」
「二十億美元能買來十枚核彈頭，卻無法買到更重要的東西。」
「某個國家的庇護！」
木林森沒再多說什麼，因為唐旭宸已經說了出來。
「他需要用最後一個擴散裝置里的病毒來獲得那個國家提供的庇護。」唐旭宸猛然明白了過來。
在緬甸發生的事情，其實只是一場鬧劇！
真相，遠比唐旭宸想像的丑惡。
這時候，房門被敲響，張德綱來到了病房里。
五分鐘已經到了。
唐旭宸沒有讓張德綱為難，而且木林森在說了這麼多話之後已經非常疲憊，需要安靜下來好好休息。
叮囑張德綱照顧好木林森之後，唐旭宸離開病房，去了田皓桐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