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兩名司機走進快餐店，木林森才松開槍柄，把手從衣服里拿了出來。
這里是一家汽車旅館，停了很多運送木材的大貨車。快餐點的生意很好，大部分司機會在填飽肚皮之後繼續趕路。
看了眼手表，木林森又往電話里投了一枚硬幣。
打給國土安全局總部的電話經過軍情局中轉，五分鐘內不會被發現，也就不用擔心被人監听。
「老木？」
「是我，听我說，歐陽被人綁架了。」
「我們已經知道了，你在哪？」
「我在一個很偏僻的地方，弗蘭克逃走了，肯定有人出賣消息。」
「是敬嫣玲。」
木林森的眉頭迅速跳了幾下。
「她雇佣一伙匪徒劫持了元首專機，不過危機已經解除。老唐擊斃了所有匪徒，也擊斃了她，以及協助她的專機副駕駛文翰林。我們正在展開內部調查，如果有別的內鬼，很快就能查出來。」
「肯定還有。」
「老木……」
「不是我有疑心病，她不知道我們轉移弗蘭克的路線。」
「她有權調閱所有機密資料。」
「你認為，她會派人救走弗蘭克？」
「救走弗蘭克的人未必與她有關。」
「如果是她把消息透露出去，就等于是她救了弗蘭克。在發生這麼多事情後，她更應該讓弗蘭克完蛋。」
「也許，那些人會干掉弗蘭克。」
「真是如此，應該當場射殺他，而不是帶走他。」
「老木……」
「相信我，至少還有一個比敬嫣玲藏得更深的內鬼。」
「即便如此，你先回來，我們……」
「不行，你不能把我還活著的事情告訴任何人。開始接電話的是田皓桐，你得讓他管好嘴巴。」
「可是……」
「可以告訴老唐。」
「老木……」
「你得想法把這件事推到我身上，就說是我為了給菜菜子報仇，襲擊了押送弗蘭克的車隊。」
「這不可能，沒有人會相信！」
「只要我不出面，就會有人相信。」
「可是……」
「當然，這麼說騙不了內鬼，不過至少可以讓內鬼認為，你們在懷疑我，因此調集力量抓捕我。」
劉雪麗很是無語，一下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相信我，這是最好的處理辦法。如果你下不了決定，就告訴老唐，他會明白，知道該怎麼做。」
「你打算怎麼做？」
「把我當成頭號叛徒，在情報系統內部發布通緝令。如果有必要就懸賞緝拿我，不論死活。」
「這等于把你架在火堆上燒烤！」
「只有這樣，你們才有理由把菜菜子送到一個沒人能找到她的地方，也才能避免那些家伙拿她來要挾我！」
「可是……」
「還有，我需要這個身份。」
「什麼？」
「歐陽遭到綁架，我得想辦法把他救出來。讓我成為叛徒，然後派人來追殺我，自然會有人出面保護我。」木林森稍微停頓一下，又說道，「在你派來的情報人員到達之前，我去過事發現場。那些家伙都是行家，抹掉了所有痕跡。我仔細檢查過，沒有發現任何能夠幫助我們找到歐陽的線索。」
「你打算當臥底？」
「還有別的辦法嗎？」
「你當過一次臥底，搞垮了齋藤會社，不會有人相信你。」
「除非我被中國情報機構當成頭號叛徒，遭到中國情報人員滿世界追殺。」
「可是……」
「告訴楊局與老唐，找幾個絕對信得過的情報人員來對付我，我會殺了他們，當然只是演戲，然後讓他們消失一段時間。不管怎麼樣，我這個人有點本事，在某些人眼里多少有點價值。」
「這……」
「記住，此事只能告訴楊局與老唐。如果那個叫田皓桐的分析員不大可靠，你得設法處理掉他。」
「他很可靠。」
「這就再好不過，不過你得盯緊他。」
「明白。」
「就這樣吧。等我安頓下來，會跟你聯系。你們得及時做好準備，在我找到歐陽之後立即展開營救行動。」
「老木……」
「還有事？」
「我會替你照顧好菜菜子。」
「謝謝。」
沒等劉雪麗說出「再見」，木林森就掛斷了電話。其實，木林森一向不習慣說再見，他覺得那是不好的習慣。
戴上衣服上的風帽，木林森朝最近的那輛大貨車走去。
他很想立即去找到菜菜子，帶著菜菜子遠走高飛，從此以後再不過問與情報行動有關的事情。在此之前的幾個小時里，木林森一直在做思想斗爭。以他的能力，肯定能夠把菜菜子從中國情報人員的手里接出來。他也相信，就算這麼做了，楊懷烈也不會找他麻煩，會放他一條活路。
可是，就這麼拋下歐陽鳳鳴嗎？
木林森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他覺得，歐陽鳳鳴遭到綁架與自己或多或少有點關系。如果他沒有產生殺了弗蘭克為菜菜子復仇的念頭，沒有當著歐陽鳳鳴與唐旭宸的面說出那句話，唐旭宸就不會安排兩名情報人員送他回美國，也就會有四名情報人員與兩輛車押送弗蘭克，歐陽鳳鳴就有可能在遭到伏擊後逃月兌。
木林森很後悔。
他不關心弗蘭克的死活，但是他覺得對不住歐陽鳳鳴。如果沒有歐陽鳳鳴找到的那些證據與線索，他根本無法證明菜菜子的清白，至少沒有那麼容易。雖然歐陽鳳鳴那張嘴確實很讓人討厭，但是他的為人一點都不壞，很夠義氣，只要無視從他嘴里說出來的風涼話，他就是最值得結交的朋友。
木林森相信，菜菜子能夠明白與理解。
司機回到大貨車上，木林森躺了下來。雖然道路崎嶇不平，大貨車顛簸得很厲害，但是他很快就睡著了。
此時，劉雪麗已經在辦公室里走了幾十個來回。
「劉姐？」
「進來。」
等田皓桐進入辦公室，劉雪麗過去關上了房門。
「有什麼事？」
「忘記開始的那個電話。」
「什麼？」
「記住，沒有人打電話找我。」
「你是說……」
「他現在是叛徒。」
田皓桐猛的一驚，不敢相信的看著劉雪麗。
「你只需要知道這些，如果有人問起來，就這麼說。記住，你沒接到開始那個電話。等下去把通話記錄刪掉。」
「劉姐，這……這是怎麼回事？」
「如果需要你知道，我會告訴你。做好自己的事，管好自己的嘴，明白嗎？」
田皓桐還是很疑惑。
「怎麼，沒听明白？」
「不，明白，完全明白。」
「去吧，記得刪掉通話記錄。」
等田皓桐出去，劉雪麗使勁搓了搓臉。在她準備打電話聯系唐旭宸的時候，桌上的座機響了起來。
「你好，國土安全局……」
「小劉，是我。」
「老唐？」
「對不起，我開始沒有說出來。」
「老唐，現在說話方便嗎？」
「怎麼，有很重要的事情。」
「算了，等你回來，我再告訴你。」劉雪麗原本打算把木林森的事情說出來，不過隨即想到這是軍方的通信線路。
「什麼事？」
「沒什麼，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我想你了。」
「行，見了面，你得之前說的那句話重新說一遍。」
「哪句話？」
「別裝傻。」
「我已經說了，你還沒說出口呢。」
「我是男人，而且你知道，我有那麼點大男子主義，這樣的話……」
「不跟你說了，我這里還有事呢。」
「到機場來接我？」
「行，我到機場接你，唐大男人。」
劉雪麗掛斷了電話，使勁揉了揉額頭，又拿起座機，給楊懷烈打了電話。
楊懷烈正在返回軍情局總部的路上，劉雪麗提到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當面匯報，他就讓司機改道前往國土安全局總部。
半個小時後，楊懷烈來到了國土安全局總部。
「什麼重要的事情？」
劉雪麗去關上了房門，才說道︰「老木給我打了電話，要我們把他當成頭號叛徒，並且發布懸賞通緝令。」
「什麼？」
「他打算去當臥底，查出是誰綁架了歐陽，並且把歐陽救出來。」
楊懷烈的眉頭跳了幾下，雖然只是兩句話，但是他已經明白了過來。
「我勸過他，可是……」
「有沒有其他線索？」
「沒有。」
「那麼，這就是最好的辦法，也是唯一的辦法。」楊懷烈長出口氣，說道，「那些人沒有當場社殺歐陽，表明他們知道歐陽的身份。對任何一家情報機構來說，歐陽這樣的秘密情報人員都是一座金山。他們會想盡辦法撬開歐陽的嘴，獲取歐陽知道的情報。歐陽是個很堅強的人，可是任何人都有極限。我們不但要找到他，還要盡快找到他，把他救出來，不然後果難以想像。木林森不是那種沖動的人，他到這個時候才聯系你，表明他已經深思熟慮，想好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也知道有多大的風險。再說了，除非立即把他找回來，不然我們無法阻止他。」
「楊局，你的意思是……
「就這麼辦吧。」楊懷烈嘆了口氣，說道，「等唐旭宸回來，把這件事告訴他，讓他負責協助木林森。」
「老木還提到，最好派幾名信得過的情報人員去做實他的臥底身份。」
楊懷烈微微一愣，隨即點了點頭，說道︰「確實有這個必要。他已經兩次臥底，不動真格的肯定沒人相信他。不過不需要信得過的情報人員，等唐旭宸回來，我們再商量，我會做出安排。」
劉雪麗點頭答應了下來，有楊懷烈安排，自然再好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