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磯西郊。
看到前面路邊那輛越野車的車燈閃了幾下，山口達也才踩下剎車，把轎車開過去停在了越野車後面。
從越野車上下來兩個人，都是齋藤會社的人，都帶著手槍。
山口達也揮了揮手，那兩個家伙打開越野車後備廂，把一個五花大綁、嘴被強力膠布封住的女人拖了出來。
「上野君，認識她嗎？」
「你們想干什麼？」木林森認了出來，就是劉雪麗安排的那名情報人員。
她叫房雅婷，只有二十四歲，兩年前加入軍情局，住在費城的貧民窟里，是一家快餐廳的服務員。她是二代移民，父母在上世紀八零年代處來到美國。經過十多年打拼，父親在華爾街的一家金融公司任職，後來與幾個朋友合伙開辦了一家專門做信托的小公司。母親在當了幾年舞蹈老師後，在她出生的第二年放棄工作，成為全職太太。她原本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可是七年前，父親的信托公司在金融危機中破產倒閉。幾天後，父親在辦公室里吞槍自殺。半年後，母親病逝。
那一年，她十七歲。
她沒有上大學，因為無法償還貸款，被銀行從家里趕了出來。
因為長得漂亮，身材也很好，所以在接下來的五年里，她一直靠出賣身體維生。
直到兩年前，救了那個受傷倒在她的公寓門口的情報人員，房雅婷才找到了實現人生價值的辦法。
接下來半年里，他們生活在一起，他教了房雅婷很多東西。
在他離開的時候，房雅婷已經是軍情局的情報人員。
木林森看過劉雪麗發來的照片，知道房雅婷就是他的「女朋友」。
其實，木林森早就猜到了，只是故意顯得很震驚。
木林森有絕對的把握干掉山口達也他們三個，可是他沒有這麼做，而是給了那兩個家伙拔槍的機會。
「山口！」
「大當家說了，如果你不肯動手，就讓我送她上路。」山口達也拔出手槍，只是沒有把槍口對準房雅婷。
「我要跟你們大當家通電話。」
「有這個必要？」
「我不相信你。」木林森淡淡一笑，「除非菜菜子親口告訴我，不然你得自己動手，然後向她解釋。」
山口達也遲疑了一下，掏出手機，丟給了木林森。
用山口達也的手機撥電話的同時，木林森用藏在左手上的手機撥通了電話，而且是打給桑托斯的電話。
「喂，菜菜子嗎？」木林森朝旁邊走了兩步，表示不想讓山口達也听到，而山口達也沒有跟過來。「有這個必要嗎？她只是一個無辜的女人……對，一點都不愛她，但是我欠了她很多……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在為我們的未來考慮，但是你想過沒有，要是被警察發現了，會有什麼好處？」
沉默了片刻，木林森故意大聲說道︰「喂，喂，菜菜子，能听到嗎？」
轉過身來的時候，木林森掛斷了電話，隨即又用山口達也的手機撥了一個號碼，這次是打給菜菜子。
「菜菜子，你認為真的有必要這麼做嗎？」
「康助，事已至此，還能放了她？就算放了她，你能保證她不會報警？」
「可是……」
「康助，我們未來的生活里不需要像她這樣的人。為了我，為了我們今後的孩子，你知道該怎麼做。」
木林森沉默了，菜菜子的語氣根本沒有商量余地。
「完事後趕緊回來，我想你了。」
木林森長出口氣，掛斷電話，把手機還給了山口達也。
山口達也笑了笑，把手槍遞到了木林森面前。
那兩個家伙押著房雅婷去了公路外面的灌木叢里，木林森與山口達也跟了過去。
灌木叢後面是一片林地，在離公路大約五十米的地方，已經挖好一個深坑，旁邊插著一把鐵釧、放著一張塑料薄膜。
顯然，這一切早就安排好了，就等木林森證明對菜菜子的愛。
木林森知道，這絕對是菜菜子指使與安排。
怎麼辦？
那兩個家伙把房雅婷帶到了深坑旁，強迫她跪了下來。木林森走過去的時候，她怒瞪著木林森。
她不想死，更不想死在自己人手里。
也許，她根本不清楚情況。
怎麼辦？
木林森拉開手槍的套筒，松開時把彈匣里的第一發子彈裝進了槍膛。
「怎麼，下不了手，要我幫忙嗎？」
木林森朝山口達也看了過去，目光中沒有憤怒，只有殺氣。雖然很冷靜，但是木林森動了殺心。
看到木林森的眼神，山口達也被嚇住了。
山口達也從沒見過那樣的眼神。那不是人類的眼神，像是一頭落入陷阱、準備為生存做最後一搏的野獸。
「給你五分鐘，跟她道別吧。」
丟下這句話，山口達也招了招手，叫上兩名手下返回公路。
「對不起，我只能這麼做。」听到車輛發動的聲響，木林森才壓低嗓門，說道，「閉上眼楮，相信我。」
房雅婷沒有听明白木林森的意思，但是閉上了眼楮。
「砰——」
隨著木林森扣下扳機，房雅婷向後栽進了深坑。
「砰……砰……」
木林森又開了兩槍，全打在房雅婷身上。
山口達也帶著兩名手下趕來的時候，鮮血已經沾滿房雅婷的腦袋與身軀，在她的額頭與左右胸口上各有一個槍眼。
木林森面無表情的把手槍遞給了山口達也。
「你留著吧，也許今後用得著。」木林森槍殺了「前女友」，讓山口達也放松了警惕。
木林森沒有多說什麼，收起了手槍，然後把地上的塑料薄膜拋了下去，蓋在了房雅婷的尸體上。
一個山口達也帶來的手下走過來，想拿鐵釧，卻被木林森奪了過去。
山口達也朝那個家伙搖了搖頭，讓他別去招惹木林森。
「我們在車上等你，動作快點。」
木林森沒有理會山口達也，因為在他眼里，山口達也是一具還能行走與說話的尸體。
五分鐘後，木林森回到了公路上。
「埋好了？」
木林森沒有說什麼，直接上了轎車。
山口達也沒有多問，有沒有埋好都與他無關。如果警察找到了這具尸體，有麻煩的也是木林森。
開始，他沒有要那把手槍，就是不想把指紋留在手槍上。
山口達也想殺的，不是兩名手下從費城帶來的那個女人，而是上野康助。
見到上野康助的第一眼，山口達也全都明白了。
三年來，雖然沒有正式名分，但是在齋藤會社，山口達也是公認的二號人物，沒有人敢跟他在菜菜子面前爭寵，也沒有人有這個資格。山口達也甚至相信，菜菜子已經被他擅長的各種技巧給征服，甚至愛上了他。當上野康助出現，山口達也才猛然發現，他一直活在自己編制的幻想里面。
菜菜子根本不愛他，只是因為他的相貌有點像上野康助。
山口達也恨這個突然出現的家伙，哪怕只是幻想，也總比破滅掉的幻想好得多。
沒有這個家伙，他就能一直跟菜菜子在一起，一直是齋藤會社的二號人物，一直生活在幻想里面。
他必須死！
「在想什麼？」山口達也看了木林森一眼，盤算著如何才能在不被菜菜子責難的情況下干掉這個家伙。
木林森看了山口達業一眼，沒有搭理他。
「菜菜子說過，你曾經救過她一命，還為她做了很多瘋狂的事情，有一次甚至差點丟掉性命。」
木林森仍然沒有開口，在他眼里，山口達也是一個不知道輕重的跳梁小丑。
「其實，你不應該回來。已經過去九年了，菜菜子已經不是你認識的那個女人，你也不知道她現在做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愛她，就應該悄然離開，不要去影響她，更不要去改變她的生活。」
「這麼說，你很了解她。」
「她是女人，我們是男人。你應該知道女人在寂寞的時候需要什麼，更應該知道什麼樣的男人能滿足她。」
木林森淡淡一笑，說道︰「我只來拿走屬于我的東西。」
「如果指的是錢，你明天就可以離開，我會把兩千萬美元的債券送到你手上。如果指的是菜菜子，你最好想清楚。不管你有多麼厲害，你也不可能跟整個世界對抗，你帶她離開只會害死她，也會害死你。」
「是嗎？」
「你覺得，靠一個女人，齋藤會社能夠在舊金山發展壯大嗎？」
「我什麼都不覺得。」木林森又笑了笑，說道，「我說過，我只是來拿走本來就屬于我的東西。」
「這麼說，你已經做出決定了？」
「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跟菜菜子的關系，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比你更加了解菜菜子。」
山口達也勉強笑了笑，把右手放到方向盤上，左手則拿了下去。
上車的時候，木林森就注意到，山口達也把一支手槍放到了車門上的格子里，而他現在握住了那把手槍。
這時候，前方出現了一部車輛。
距離靠近了一些，那輛車上亮起了警燈，隨即就拉響了警報。
山口達也露出了驚訝神色，似乎沒想明白為什麼這麼晚了，還有警車來到如此偏僻的山路上。
木林森沒有驚訝，那輛警車的出現，表明桑托斯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那是一輛郊區的巡邏車，正常情況下，車上只有一名巡警。當然，在停車前，巡警已經向警察局匯報了情況。
山口達也先停車，警車隨後停下。
也就在巡警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木林森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