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唐旭宸說完，楊懷烈已是眉頭緊鎖。
「大致情況就是如此。我已經讓田皓桐去調查那塊雷管碎片，對找到的尸體碎片做基因鑒定，很快就能拿到結果。」唐旭宸嘆了口氣，情緒也不大好。「只是，恐怖份子已經獲得神經毒劑，下一次襲擊迫在眉睫。」
「你覺得，國安部有內鬼？」
「也許，只是疏于防範。」
楊懷烈神情疑惑的看著唐旭宸，讓唐旭宸把話說得更明白一點。
「爆炸發生後，現場局勢極為混亂。武警的防化部隊率先到達，堵死了三號儲存塔上的破口。因為毒劑已經泄露，所以武警開始疏散工廠里工人，隨著毒劑擴散，又對鄰近的廠礦與企業進行了疏散。雖然武警、特警與軍方應急部隊源源不斷趕到，但是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內，現場人手一直不夠。國安部接管現場，負責維持封鎖區之後，疏散範圍又擴大到方圓十千米範圍內的所有鄉鎮。在此期間，封鎖區的面積擴大到一百平方千米以上，封鎖圈的長度更是超過五十千米，而執行封鎖的人員還不到一千，大部分是武警官兵，國安部的特工只負責現場指揮。如此混亂的局面，如此少的人手，封鎖線上到處都是漏洞，給了恐怖份子可趁之機。」
「即便如此，國安部也難逃其咎。」楊懷烈站起身來，朝辦公桌走去。
「你打算給國安部部長打電話，讓他進行內部調查？」
楊懷烈已經拿起電話筒，正準備撥號。「不管是疏忽大意，還是有內鬼，這件事絕不能不了了之。」
「楊局，這麼做合適嗎？」
「為什麼不合適？」楊懷烈嘴上這麼說，卻沒有立即撥號。
「俗話說，家丑不可外揚。再說了，在這起事件中，國安部是主要責任方，我們只是協助調查。把關系搞僵了，讓國安部覺得我們想借機主導調查工作，不但沒有半點幫助，還有可能打草驚蛇。」
「打草驚蛇？」
「如果國安部有內鬼，肯定藏得很深。只要進行內部調查，恐怖份子就會收到消息，提前發動下一次襲擊。」
「難不成，就這麼算了？」
「楊局，你是在氣肉上，其實你非常清楚這個道理。」
楊懷烈嘆了口氣，放下電話筒，說道︰「你說得沒錯，恐怖份子費了這麼大的周章搞到神經毒劑，肯定挑選了很多襲擊目標，制訂了完備的襲擊方案。我們不動聲色，恐怖份子就會按部就班的部署與開展行動，襲擊最有價值的目標。如果我們抓住不放，恐怖份子就會隨意使用竊取的神經毒劑。」
「關鍵是，什麼樣的目標才算得上高價值？」
楊懷烈遲疑了一下，才說道︰「下周，上合組織首腦會議將在上海召開。這是一次擴大規模會議，除了成員國的首腦，還有巴基斯坦、印度、孟加拉國與阿富汗等幾個觀察員國的首腦出席。」
「恐怖份子打算襲擊首腦會議！？」唐旭宸立即瞪大了眼楮。在向楊懷烈匯報前，他站在恐怖份子的角度上認真思考過，想到了很多高價值目標，卻沒有想到即將召開的上合組織首腦會議。
「如果此次襲擊事件與東伊斯蘭聖戰軍有關，就很有可能。」
「媽的！」唐旭宸低聲咒罵了一句，腦筋也在迅速轉動著。
「元首的態度很強硬，首腦會議會按計劃召開，我們得阻止恐怖襲擊，必要時得使用非正常手段。」
「什麼是非正常手段？」
「成立專門針對恐怖襲擊的安全機構，除了增強對恐怖主義的打擊力度，也是為了避開繁瑣的行政與法律程序。」
唐旭宸微微一愣，听出了楊懷烈的言外之意。
「元首也是人，即便是國家第一人，也得遵守法律與法規。很多特殊行動，不可能得到元首批準，甚至不能讓元首知道，但是必須有人去做。你是涉外諜報人員，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為此，就把我丟到油鍋里煎炸？」唐旭宸的心緒很復雜，有種很不舒服，又說不出來的復雜感覺。
「你是我親手訓練的諜報人員，也是我一手栽培起來的，更是我最信任的人。如果你不願意，我就只能親自上陣了。」
「楊局，你這不是在將我嗎？」
楊懷烈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你現在不能理解與接受，但是肯定能夠明白，也會承擔起責任。」
唐旭宸嘆了口氣，說道︰「行，我也希望能夠明白。只是，我要足夠多的權限。」
「沒問題，我會給你最高授權。」
「我還需要一些人手，而且從事風險如此高的工作，肯定需要特殊待遇。我是人，跟我做事的也是人，俗話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正常人都有七情六欲。名譽無法指望了，也就只剩下了一樣東西。」
「說得直接點，就是錢，對吧？」
唐旭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願意做這種高風險工作的只有年輕人，而且是有才干的年輕人。他們資歷尚淺，沒有多少積攢，要在北京按家，簡直是天方夜譚，總不能讓他們一直住集體宿舍吧？」
「這麼說，還有房子。」
「楊局，我覺得跟你談話就是輕松，什麼都是一點就透。」
「跟你談話，我可不輕松。」楊懷烈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年底，局里要分福利房，我替你申請了一個指標。既然你提到了房子的事，我會多留一些指標，等到安全機構的人員確定下來，由你來分配。因為是獨立機構，所以人員的待遇不由我管，但是我會向元首提出這個問題，盡量為你們爭取。」
「楊局，有你這句話就行了。」
「沒別的要求了？」
「暫時沒有了，等想到了，再來找你。」
「那我得求神拜佛，希望你不要想到。」
「楊局，我在你心目中的形象，不會如此不堪吧？」
「行了，不跟你開玩笑。對了，我已經找到暫時替代你的人了。」
「誰？」
「等下，見了面，你就知道了。」
唐旭宸微微一愣，在房門打開的時候，他立即站起身來。回頭看到走進來的那個人，唐旭宸立即呆住了。
是個女人，年紀在二十五歲左右。很漂亮，身材非常好，即便跟大牌女明星站在一起也絕不遜色半分。難得的是，她的美不在于濃妝艷抹，即便素面朝天，也美得驚人。身上那套女士職業西裝，除了寬型與大小恰到好處，用料與做工都普普通通，卻極其完美的襯托出了她的玲瓏身段。
如果她仔細打扮一番，換上晚禮服，絕對能讓所有大牌女明星無地自容。
事實也確實如此。
唐旭宸的驚訝，與她的美麗無關，而是認識她，非常熟悉，還有一段讓唐旭宸刻骨銘心的經歷。
「你們認識，我就不多介紹了。」
「楊局，你在跟我開玩笑吧？」唐旭宸回過神來，不敢相信的看著楊懷烈。
「怎麼，你覺得小劉不合適？」
唐旭宸本想直接說出來，可是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了。
她叫劉雪麗，跟唐旭宸同一年加入軍事情報局，只比唐旭宸小半歲，實際年齡是三十二歲，而不是看上去的二十五歲。兩人一同接受訓練，一同成為諜報人員，而且是對方的第一個搭檔。
合作關系持續了三年，直到六年前，一次意外，兩人才分開。
此後，唐旭宸主要在中亞與南亞地區活動，偶爾會被派往非洲與歐洲。劉雪麗則被調往日本分局，主要活動區域在日本、韓國、澳大利亞與美國。因為天各一方，所以兩人再也沒有見過面。
唐旭宸也不想見到劉雪麗。
「去年，小劉在日本出了點事，近期無法外出執行任務。你們認識，還合作過，相互知根知底，很容易上手。」楊懷烈笑了笑，說道，「現在是特殊時期，很多事情得特殊處理。我不管你們的過去如何，從現在開始，由小劉負責籌備安全機構。在你正式接手之前，由小劉負責相關工作。」
「楊局……」
「沒問題吧？」
有問題又能怎麼樣？唐旭宸暗自嘆了口氣，說道︰「如果只是暫時的，就沒問題。」
既然無法改變楊懷烈做出的安排，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你小子什麼時候學會了挑三揀四？」楊懷烈瞪了唐旭宸一眼，又對劉雪麗說道，「小劉，你別往心里去。」
「楊局，你放心吧，我知道他是個什麼家伙。」
唐旭宸忍不住翻了下白眼，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行了，你去忙吧。」
等到劉雪麗出去，唐旭宸才坐下，對楊懷烈說道︰「楊局，如果知道你派她來，我就不會接受這個安排。」
「我知道你不想見到她。」
「為什麼還要讓她協助我？」
「她是目前最理想的人選。」
「一個跟我一樣的諜報人員？」
「她以前跟你一樣，現在卻不一樣。過去六年，她經歷了很多你無法想像的事情，也變了很多。」
「可是……」
「沒什麼可是，你接受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
唐旭宸閉上了嘴，知道再說下去，恐怕要要跟楊懷烈大吵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