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閑後 第6章 洞房

作者 ︰ 寒花一夢

跟在章延身後進來的還有一撥宮人,見他腳下微頓,都大著膽子去看正坐在床沿邊的陸靜姝,再馬上垂下頭去,嘴角偷偷彎了彎。

纁色的禮服將陸靜姝胸前一片luo|露的肌膚襯得更加惹眼,玄色的宮絛妥帖的系在盈盈不堪一握的腰間,襦裙上的玄色的繁復花紋更顯出幾分精致。

紈扇遮住了臉龐讓人不能一窺究竟,但那執著紈扇的玉手卻是指如削蔥根,好看得緊。露在外邊的一雙眼楮,眼瞼一垂便遮去光彩,額首微垂,偏又讓人看出了幾分嬌羞。

光潔的額頭散著些碎發,青絲將肌膚的白皙彰顯得更加徹底,此時的陸靜姝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難言的美感。甚至,這種欲語還休、半遮半掩的美麗,要比完全展現在面前更加吸引人的目光。

章延嘴角翹了翹,一邊走近陸靜姝一邊念起了卻扇詩。他朝著陸靜姝走過去,仿若閑庭信步,嘴角的笑意昭示著他心情不錯。

陸靜姝的視線落在衣擺上,听著章延念著——

「青春今夜正方新,紅葉開時一朵花。分明寶樹從人看,何勞玉扇更來遮?」

「千重羅扇不須遮,百美嬌多見不奢。侍娘不用相要勒,終歸不免屬他家。」

「闔里紅顏如舜華,朝來醒雨降人家。自有雲衣五色映,不須羅扇百重遮。」ヾ

章延的聲音低沉卻又渾厚,更帶著幾分迷離之感,听起來就好似是難言的動人心魄的誘惑。

心底涌上兩分苦澀和更多的執念,陸靜姝頭又更深的垂了下去,手中的紈扇沒有往下落,卻隱有往上去的趨勢。瞧著這一幕的宮人們,包括章延都只當作她是害羞了。

瞧著陸靜姝這般,章延的更加起了興致,唇角笑意愈深,依舊冷靜淡定的望著陸靜姝執著的一遍又一遍念著卻扇詩。

在章延的不懈努力之下,陸靜姝終于緩緩落下了手中的紈扇。章延靜靜看著陸靜姝的臉一寸一寸的出現在了他的眼前,眸光微閃,笑意直達眼底。

陸靜姝卸去妝容的臉乍看之下稍顯素淨,可唇上點了口脂,只讓人覺得那不施粉黛的臉真真是白得恰到好處,簡單的點綴就讓五官精致的小巧臉龐煥發出無限魅力。

她抬眸去看章延,一身玄色禮服讓他竟似看起來比往常更加俊朗。如果不是知道,章延對自己沒有任何情誼,她大約是要被他此時的神情騙了。總歸,她已經被騙過一次。

宮人上前接過了陸靜姝手中的紈扇,而章延則怡怡然走到陸靜姝的身旁。章延並沒有在床沿邊坐下而是就這麼側著身子對著陸靜姝,站在她的旁邊。

反應機敏的宮娥說著吉利的話,有宮人與他們遞上了金剪子。

章延和陸靜姝分別接了過來,兩人再各自剪了一簇頭發。金剪子被宮人接過去的同時,章延將他手中的一簇頭發遞給了陸靜姝。

壓下莫名躁動起來的情緒,陸靜姝接過了那簇頭發,輕啟唇齒,說,「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飛快的將手中的兩簇頭發打了個結,低著頭裝進了先前準備好的錦囊里邊。

章延看著陸靜姝頰邊浮現兩朵雲霞,心情大好又莫名有種踏實了的感覺。

他向將錦囊剛剛遞給阿苗的陸靜姝伸出了手,陸靜姝看了看章延,一愣之下才明白過來他是什麼意思,將手放到了他手中。

陸靜姝被章延帶著站了起來,宮娥又道,「時辰已經不早了,陛下和娘娘早些安置吧。」

由著宮人替他們褪去外裳,梳洗之後,宮人紛紛退下,燭盞也被退得只剩下了一盞,房間內頓時變得昏暗許多。

相對無言的陸靜姝和章延並排沉默著坐在床榻邊,屋內的氣氛因此而生出一絲尷尬的意味。

無論是身為太子,抑或成為了帝王的章延身邊從未缺少過女人,對房中之事自然絲毫都不生疏。可此時對著陸靜姝,竟莫名覺得拘謹,這感覺甚為怪異,他只好不去想。偏過頭,章延看向了就坐在他身旁的陸靜姝。

陸靜姝依舊垂著眉眼不知在看哪里,她長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不時撲閃著的模樣就好似是振翅欲飛的蝴蝶。

想要說出口的話一時梗在喉間,章延微愣,抿唇,繼而才重新張了張口說道,「時辰不早了,休息吧,明天一早還得去永福宮和母後請安。」

「嗯。」幾不可聞的一聲應答里,陸靜姝扭頭看章延,見他看著自己,好似受了驚嚇一般迅速扭過頭去。

章延始終看著陸靜姝,因她方才的動作而輕壓了嘴角,復略略沉吟思索,遲疑著問,「你……就有那麼怕朕嗎?」

陸靜姝身子顫了顫,正欲回答,卻有一股突然的力道握住她的肩,逼著她不得不看向了章延。

恍然間四目相對,陸靜姝的身子又顫了顫。這一次,章延是真實的感覺到了。那輕顫從他的掌心、指尖一直傳到他的意識,讓他幾乎肯定了下來,陸靜姝真的是怕他。

章延想起過去與陸靜姝偶然或非偶然的見面,她與今天一樣,幾乎不敢正眼看他。

他不明白。

這是在做戲給他看?可剛剛,她明顯是真的怕他。若是做戲,未免太過真實……

章延有些糊涂。

眼前的人根本就不曾懂過,那一次落水,她根本就不該出現。如果她不出現,即使她不出現,她也一樣會是皇後……這個位置,早在他們第二次意外見面之後,他就決定了要留給她。

陸靜姝看到章延的突然之間變得陰晴不定的一張臉,心中疑問,卻繼續垂下眼繼而試圖垂下頭。

章延當然不會知道,不看他,是為了保證一定不會在他面前泄露端倪。何況,她一直都是這樣的,章延根本不會起疑心。

她身體會輕顫不是因為他看她,而是因為在她心底深藏的刻骨恨意和不甘只要一被想起,就讓她控制不住的顫抖。

想要復仇,想要讓他也經歷一遍她上輩子曾歷過的那些痛苦,明白自己的想法的時候,陸靜姝自己都覺得自己對章延的感情已經扭曲得不像話。

「看著朕。」帶著慍怒的聲音響了起來,章延竟是捧起她的臉,讓她避無可避。

陸靜姝也不明白了,他何必覺得惱。

「陛下……」

帶著顫抖的聲音,讓章延眼里的情緒更加晦澀不明。他步步緊逼,又道,「說給朕听听,為什麼這麼怕朕。」

陸靜姝一動不動地看著章延,卻緊抿著嘴巴,什麼都不肯說。章延感覺到心底涌起的燥意,又覺得這事甚是無趣,自己也是無趣得很,何苦去逼她。

這般的想法冒出來,章延便收回了捧著陸靜姝的手,別過臉,視線卻不知該落到何處。

「陛下已經……一點都不記得了嗎?」

陸靜姝有些畏縮的音調,偏是讓章延心里的燥意去了大半,他別了陸靜姝一眼,等著她下面的話。

意外的,陸靜姝笑了起來,如同沾滿了朝露的盛開芙蓉,清雅非常。章延意外的看著她的笑容,心里生出新的想法,便又听到陸靜姝繼續說下去。

「臣妾記得,第一次見著陛下,是十三歲那一年。陛下策馬從長安街頭過,臣妾當時沒有反應過來,差點就撞上了陛下的馬匹。」

說到這里,原本清麗的笑容中似夾雜了苦澀。陸靜姝頓了頓,接著道,「如果不是陛下及時勒停了馬,臣妾卻不知道現在在哪里了。臣妾大約一輩子都會記得陛下坐在馬背上,前傾著身子,歉疚笑著看著臣妾,說……」

陸靜姝還沒有說出那句話的時候,章延自己已回想起了當初他曾說過的話。他根本沒有忘記,他一直都記得。

「‘害得小娘子受驚,真是對不起,延魯莽了。’」

章延看著正沉浸在回憶里的陸靜姝,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沒有想到,陸靜姝真的還清楚的記得,雖然……她說錯了一個字。

陸靜姝望著章延面露猶疑的模樣,深吸了一口氣,好似鼓起了更多的勇氣般,卻習慣性不再看著章延。

「臣妾在那之後便沒有機會再見陛下了,直到臣妾馬上便十五歲的那一年年節。上元節時,因往後卻不知有無機會再出去見識上元節帝都內的熱鬧街市,臣妾被允許出去玩。」

「臣妾好猜燈謎,那一次亦沒有錯過機會。有一個燈謎,很難,圍著的眾人都猜不出來。臣妾廢了好大的勁才想出來一個不太確定的答案,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說出口,卻乍然听到一個很好听的聲音竟給出了與臣妾一樣的答案。」

「是陛下……臣妾和陛下,同時猜出了同一個燈謎……」

章延感覺自己的嗓子眼仿佛是梗著什麼東西,讓他根本沒有辦法發出任何聲音,他想要思考又覺得無從思考。

他不明白,陸靜姝現在和他說這些話,說起這些過去是什麼意思?她那麼篤定的認為他不記得又是為什麼?

她……究竟想怎麼樣……

章延的心底瞬間劃過了一個猜測,這個猜測讓他心中一震,他甚至有些不敢去確定這猜測的真假。如果是這樣,那他豈不是一直都弄錯了?!

陸靜姝看見章延走神的樣子,便噤了聲沒有再說下去。也許她賭對了吧。選擇在這個時候主動與章延提起這些事情,她拿不準究竟好還是不好。

只是,陸靜姝很清楚,前世的她從來沒有在章延面前提起過這些事情,一次都不曾有過。

主動和章延說出來,最好的結果是讓章延改變一些想法,或者至少對他自己的一些想法產生懷疑;最壞的結果……不過是章延更加認定她是在故意算計他罷了,那和前世也沒有什麼不同了。

章延變得的臉色越來越差,陸靜姝又不禁懷疑自己是賭錯了。可無論這一步是好棋還是壞棋,她都得繼續走下去。

試探的喊了一聲章延,對方卻沒有任何的反應,陸靜姝不禁拔高了音量,似被驚嚇到了一般,急促喊道︰「陛下!」

已有所決斷的章延被陸靜姝的聲音驚得以為發生了什麼,迅速回神。看著陸靜姝的時候,臉色卻不自覺緩和了許多。

「怎麼了?」話說出了口,章延才發現自己的語氣格外溫柔,不覺有些不自在。

陸靜姝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太安靜了,有點不習慣。」而後又問,「陛下……休息嗎?」

章延點點頭,抬手放下了帳幔,而後和陸靜姝一起躺到了床榻上。

看著陸靜姝故意往里邊擠過去給他騰空間的樣子,章延不禁又覺得好笑,將她一下就撈到自己的懷里邊。

懷中的人身子香香軟軟的,似乎是有些不安,想動又不敢動。將方才的思緒都收斂起來,章延湊到陸靜姝的耳邊,柔聲說,「從今天開始,你便是朕的妻子了,不用怕朕,知道嗎?」

陸靜姝默了默才輕點了點頭,乖順的模樣卻讓章延覺得十分滿足。

低頭看了看懷里的人,感受著她的正貼在自己胸前的兩團綿軟,章延自覺自己還有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完成。

翻身壓在陸靜姝的身上,緊盯著她的臉,望進她一雙濕漉漉的眸子,章延低下頭去,含住兩片溫軟還帶著馨香的唇瓣,含糊的說了一句什麼,奮斗了起來……

不知何時,屋內的紅燭忽然滅了,外邊卻下起了綿綿春雨,潤物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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